俞家宝见他越吃越没表情,信心有点被动摇了,“真的……很一般吗?”
“嗯,我家乡的一般水平,挺好吃的,”乐晴嘴角微翘,“村里蒸馒头就这干净的粮食味儿,不过要像你那样放油,我妈得拿鸡毛掸子追杀我。”
俞家宝乐了,第一次觉得乐晴有点人情味。他擦了擦手,“行吧大师傅,我任务完成,撤了。明儿见!”
“等等!”
俞家宝停住脚步,看乐晴还有什么花样。只见他拿了一支奇特的笔,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伤手,“别动,一动就写歪了。”原来那是巧克力笔,用于在甜点上书写“生日快乐”、“万寿无疆”、“爱你么么哒”之类的,乐晴跟料理甜点一样,细致地在石膏上龙飞凤舞地写了“早日康复”四字,还习惯性的画了俩爱心。
俞家宝伸着脑袋看,笑道:“谢了大师傅,承您贵言!”四舍五入,这也算个“大花臂”了。
这一天没白忙活,客人反应不错,年轻的面包师大受鼓舞,俞家宝心满意足地离开厨房。刚踏出门口,乐晴叫住了他。
“又什么事呢大师傅?”
乐晴脸色凝重,晃了晃手机,沉声道:“大事不妙啊。”
他们最怕的事发生了,当天拍到面粉长虫的客人把视频传到了网上,浏览量已经过十万。这人的认证是某乳制品公司的高层,粉丝里估计有不少业内人士,他倒是谨慎,没写酒店的名字,乍看不出是哪儿的厨房,但是,俞家宝那张脸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屏幕中,无遮无挡。
“对不起小爷,这次连累你了。”
俞家宝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只是个挂单的,连客席厨师都不算,问题面粉关他屁事!可视频没有指名道姓,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脸。这事儿也太他妈冤了吧!
他无精打采地走出酒店,总觉得自己是通缉犯,周围的人都盯着他。扫视周围,其实谁也没有把目光放他身上。路上大都是一对对情侣或者一大群人,地铁口热闹地聚合着卖花的、卖糯玉米的、卖来路不明的巧克力的,人人都沉浸在冬末最后一个节日的温馨里。汽车行驶的尘嚣、脚步声、讨价还价声都沉淀在浑厚悠扬的乐声中……
咦?音乐从哪里来的?双眼循着乐声,在便利店的门口看到了一个吹萨斯风的卖艺乐手。乐手穿着黑色外套,帽子兜在脑袋上,看不见脸。
街头弹吉他的多了,吹萨斯风的实在罕见,听众越聚越多,地上堆了纸钞,怕被风刮走,上面又压了硬币。俞家宝听完了一曲,挤进人群中,扔了一块钱,笑道:“可以点歌不?”
阿佑脱下帽兜,下巴扬了扬:“哥们儿,一块钱就想包场,多给点呗。”
两人拿着卖艺挣来的百来块钱,土豪一样走进便利店扫荡。原来这些钱能买那么多东西,五盒泡面,十罐啤酒,两袋老奶奶花生和M&M‘s豆。收银员很久没见过这么零碎的现金,一张张地数。
俞家宝:“你在这儿等我下班,干嘛不先发个信息,万一我没看见你呢?”
“那就回家睡觉呗,”阿佑无所谓地说。
俞家宝心情大好,见到阿佑,什么黑视频都抛诸脑后了,“真没诚意!情人节光请我吃泡面?没有礼物吗?”
“有,但那玩意儿太大,要去一个安静的、人少的地儿,才可以给你。”
俞家宝挑了挑眉:“噢。”
阿佑把他带到了安静的地儿,只是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发展。他们去到一个幽暗的地下停车场,四周果然寂静无人,那玩意儿也果然实打实的大。
阿佑送给他一辆新车。
作者有话说:
进入甜宠模式(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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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大面包美式牛排屋挺常见,大碗管饱,也都挺好吃的。可能因为牛排屋都硬核,不拿花架子哄人。
这是一辆黑色的宝马5系,俞家宝瞪大了眼:“你哪来的钱?”
“你给我挣的,”阿佑坐上了驾驶座,“年底面包店分红,我没地儿花,全拿来买车了。”
车前镜反映着俞家宝模糊的身影,插上安全带,车座和后视镜都自动调节到司机最优角度,电子屏幕显示车后的影像,自动调温外加座椅加热,人的身子很快暖和了。这进口车起码五六十年万。俞家宝感叹:“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我拼死拼活,年薪还没你分红的一半。行吧,还是得谢谢杜老板。”
“不客气!我们去看下一个礼物。”
“还有?大不大?”
“大,又大又硬,准保您满意。”
“噢。”
阿佑驱车前往附近的公寓。见缝插针建在二环边的小高层,只有独一栋,环绕着经过设计的绿化带,在市区里算是幽静别致的住宅楼。
这次俞家宝真的受到惊吓,“你送我……房子?!”
阿佑乐了:“想什么呢,二环的房子,我把自己拆散拍卖都买不起。我租的!”
即使是租的,这地段也是天价了。60平米的一居室,收拾得简洁舒适,厨房里放着俞家宝爱吃的乐之咸饼干,卫生间牙刷毛巾齐备,牙膏肥皂都是俞家宝惯用的牌子。玄关的拖鞋、客厅的净化器、音响和冰箱统统齐备。
“这房子月租得一万?住这儿太奢侈。”
“还行吧,我凑凑零用钱够了。”
凑凑零用钱……俞家宝再次感受到万恶资本主义的敲打!他不敢想象自己在北京能有这么一个落脚地,倒不是房租有多贵,而是每一个生活需求和细节,阿佑都帮他考虑到了。即使是自己张罗的房子,也不会比这个更好。
他知道阿佑是体恤他起得早回得晚,住在中心地带能节省不少通勤时间,才斥巨资租下公寓。他用那只好手感动地搂着阿佑,“多谢了杜老板,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爱咋剥削我就咋剥削我吧。”
阿佑反手摸摸他的脸,平心静气道:“俞家宝,我俩在这里屁都没有,啥也不是。但你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总会有自己的地儿。”
俞家宝不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阿佑的肩上,从这一刻起,他已不再颠沛流离。
俞家宝吊着石膏手,每日按时去酒店上班。有了落脚点后,他更沉得下心来,面包坊每日依然做粗笨的基础面包,从最源头的认识面粉,到面包出炉后的保存方式,一样样地带着年轻厨师去学习。
乐晴不能赞同:“你偶尔做山东大馒头可以,但咱是人均上千的法餐厅,总得做点看上去很费劲的东西吧。”
“这面包就很费劲,发酵二十个小时呢!大师傅,我们的厨师面粉都没摸过几回,慢慢来吧。”
“卧槽!我们不是烘培学校,拿着工资来上课?我正在面试面包师,他们不行的话,都一股脑儿换了!”
俞家宝搂着他的肩膀,“18岁的时候我在另一家酒店的后厨工作,跟他们一样啥都不懂,也没人认真教,出了事倒是第一个推我去埋坑。我可不想他们跟我一样,现在我们需要人,他们也愿意学,为什么不给他们时间呢?不用多久他们一定会上手。”
乐晴冷笑:“小爷,哪个工作不是优胜劣汰,谁不行谁滚蛋!这是双向选择,有一天他们成了名,也会找个条件好的、给钱多的东家,谁都不是做慈善。”
俞家宝点点头:“有道理。我们俩也是双向选择,你不同意我,可以辞掉我嘛。”
“诶?”乐晴恨道:“你他妈威胁我呢?”
俞家宝亲切地笑了笑:“哪里,我做一个面包师该做的事而已。”
“面包师的基本功里包括了没用的圣母心?”乐晴嘲道。
“不,面包师的基本功里,只有一样是必须的——等。等着发酵、生长、成熟,越着急做出来的面包越难吃。大师傅啊,您急什么,客人又没有投诉,等一些时日他们会成长起来的,再说,您去哪儿找那么便宜又勤劳的工人?”
乐晴嗤之以鼻,“我看面包师最厉害的基本功就是瞎几把忽悠。”
乐晴拿俞家宝没办法。能扛得起一个队伍、技艺又成熟的面包师非常稀缺,俞家宝是来临时帮忙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合格的替代人选。而且年轻面包师们个个跟上了发条一样,和俞家宝一起早到晚退,无人有半句怨言。每个人都对前程有憧憬、有盼头的气氛,也感染了乐晴。
此外,乐晴还觉得亏欠了俞家宝。那个视频流传后,酒店第一时间去公关了,但那人坚持不删帖,也不要任何补偿,最后只答应不接受媒体采访、不公开酒店名字。这事儿成了擦不掉的污点,不了了之。
而俞家宝莫名其妙地成了代罪羔羊。
清水桑知道这事后,非常生气,跟乐晴和餐饮总监说:“一定要向公众解释。俞家宝没有做错,不能损害他的名誉。”
餐饮总监很为难:“清水先生,社交网络的事,越澄清闹得越大,而且他现在不提酒店名字,我们用什么立场去澄清?这事的名誉损失,我们愿意赔偿,但请不要再扩大了。”
“这不是钱可以补偿的!”清水寸步不让,“如果酒店不去澄清,那我们只好自己做了。”
餐饮总监和乐晴面面相觑,日本人办事一丝不苟,恐怕很难协商。乐晴更是煎熬无比,事情闹大了,他难辞其咎,一方面是管理漏洞,另一方面是他允许俞家宝进的厨房,里里外外都做错了。这些年辛苦奋斗到这个位置,难道为了一点失误,全盘皆输?
他只能去找俞家宝。“小爷,你能不能放我一马?”
俞家宝也很苦恼:“这是我能放的?我和清水桑要跟投资人交代,等以后北京面包店开了,这事儿万一被挖出来,损害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利益。大师傅,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做不了主。”
乐晴知道这是实情,“事情的源头是那个乳业大佬,我们去求求情,起码让他把视频删了?”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于是清水带着他们俩,前往这人的办公室。
俞家宝扫视高大的廊柱和棱形花纹地毯,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在北京,他造访过的办公楼屈指可数,而这栋偏偏是其中之一。这是阿佑爷爷的办公楼,连接着一间奢侈品商场,冰淇淋90块钱一球,停车费20元一小时!
他立即上网搜查OKF乳业的资料,总部在新西兰,亚太区果然有杜家的投资。他赶紧低下头来,加快脚步,即使这里根本没人认识他。
OKF的执行经理蒋晓星是个秃子,窄长脸上有一双过于专注的眼睛,因此看起来总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清水桑递过了名片,先介绍自己身份。
蒋晓星托了托眼镜框,“我听说过,清水先生是日本面包冠军。你家的面包店在日本数一数二。”
清水乘机把俞家宝推出来:“家宝是我们店的主力面包师,你那天拍的视频,错误地把他拍进去了。”
乐晴赶紧出来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请求他把视频删除。
蒋晓星冷漠地笑了笑:“如果有错的话,错的也是他不该站在那里。”
清水诚恳地鞠了一躬:“我们向你道歉。家宝是很好的面包师,如果因为这个错误,名誉和前程受到影响,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请蒋晓星先生对外说明,视频里的面包师和问题面粉完全没有关系。”
蒋晓星打量俞家宝:“很好的面包师……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受了轻伤,马上要好了。”
“嗯,我入行前曾经在纽约做过面包店学徒,去过世界各地很多名店,从来没见过商业面包师手揉面团,所以才会好奇摄像。”他双眼稍微睁大了一些,更是一副被什么吓了一跳的样子,“这样吧,你证明给我看,你真是个好面包师,值得我为你说话。”
“啊?我……”
清水打断他:“没问题!”
俞家宝看着自己的伤手,石膏上的签名和祝语满满当当的,名副其实的大花臂了。他下定了决心,当天就跟医生说:“大夫,帮我把石膏拆了吧。”
“你这种情况,最好再坚持两周。骨头没完全长好的话,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俞家宝坚持要拆,大夫给他拍了片子,端详片刻:“看样子没有大碍,但稳妥起见,我建议你还是再忍个一周十天。”
俞家宝一天都不想拖延。他们约定好,要给蒋晓星做一次手揉面包,施展真正的本事。视频删除得越晚,便流传得越广,他恨不得这一天就把蒋晓星拉到厨房。
清水桑制止他,“俞桑,务必完全康复了再做面包,健康是最重要的。”
乐晴利益攸关,自然很希望视频早日删除,但他想了想,同样规劝俞家宝:“忍忍吧小爷,你不是说面包师最重要能等吗,咱再等几天!”
俞家宝只好忍耐下来。
等待康复要比等待发酵难熬得多,他摸摸自己的手臂,温柔道:“宝贝快点好起来,一振雄风哦。”
阿佑用哄神经病吃药的口吻说:“会好的,别磨磨磨唧唧的,张嘴!”接着把饭和肉喂到俞家宝的嘴里。
他们坐在越南餐厅,吃着老板给他们特制的猪脚饭。这是泰国的平民餐食,猪蹄用八角草果等香料炖煮熟,再用喷枪炙烤猪皮,增加一层酥脆的嚼劲。吃这饭要配上酸菜来解腻,老板还给他们切了一盘芒果,满满撒了辣椒粉和糖。
他们俩常来隆福寺这一带吃饭,很快就跟八字胡老板混熟。老板说:“以形补形,小爷多吃猪蹄,手好得快。对了,你们决定在这里开店了吗?”
“我是想,要看投资方那边同意不同意。”
刚说完,清水桑走进了店里。俞家宝招呼道:“这里!”
清水搓着手说,“很冷,北京的天气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都会用了,清水桑的中文进步神速啊,”阿佑称赞。
“语言,只要体验到它的意思,就不会忘记。”
俞家宝和阿佑对视一眼:“清水桑脸色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清水不回答,左右看了看,“这个地区不坏,阿佑的分析报告交给投资方,他们也认为是个好选择。这里大概的价格是?”
阿佑负责跟房地产那边联系,当即报了个房租金额。
“在这个地点相当合理,”清水说,“但恐怕我们付不起了。俞桑你要有心理准备,投资方看到了那个视频,说要重新考虑这个项目的投入。”
俞家宝和阿佑大吃一惊,“是要撤资吗?”
清水叉起一块芒果,像是对芒果说话似的:“反复无常,便是常态。两位不用太惊慌。”咬下芒果,果汁和辣味在口腔翻腾,甜酸咸辣,温柔地予人重击。
第106章 情人节番外
寒风从领口往身体钻,阿达打了个寒颤。北京吹起了四级风,体感温度急剧下降。
老三把围巾堆到他脖子上,挡住了他半边脸,又搓了搓手,按在他耳朵上,阿达才稍微缓过劲来。“我们还要走?”
子安也受不了了:“随便找一家吃饭吧,再走就夜宵了。”
情人节晚上,他们在找地方吃晚餐。这么大的北京城,居然没有一家合心意的餐厅。老邱本来预约了一家米二的意大利餐馆,但他们一琢磨,这种餐厅都是一桌桌的情侣,大帮老爷们儿聚众吃饭实在煞风景。何况懂行的都知道,情人节晚餐一般又贵又堆垒食材,别指望吃得好。
由良辰说:“前面有肯德基,凑合一口呗。”
老三乐了:“你让三星大厨吃肯德基?那不如吃烤红薯吧。”
地铁边上有卖红薯和糯玉米的,小贩戴着残旧的棉手套,从硕大的铁桶里捞出烤得焦黑的红薯,发出阵阵暖香。“这个看上去很好吃,”阿达对这种原始烹调的食物有天然好感。
他们买红薯时,良辰望向便利店门口:“听到吗,有人在吹萨克斯。”
众人往那方向看去,果然见一黑衣人在寒风中吹奏。那人也不怕冷,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帽兜罩着头,边沿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在看不清的脸上投下晃动的暗影。
地铁脚步杂乱、叫卖声喧闹,这醇厚低沉的乐声从市井之音里穿透出来,清亮又温柔,让匆匆无序的街景有了意味和感情。
老三:“没想到路边吃个红薯都有伴奏。”
子安:“水准还蛮高,我们就当在餐厅吃大餐好了。”
可惜红薯并不好吃,水汪汪的,稀软无味。地铁边上的小摊很少有好的,小贩付不起这心思,路人也只要鲜亮重口的东西抚慰食欲,都一般的相互敷衍。
幸好有音乐。
阿达从兜里拿出纸钞,放在街头艺人的脚边。他跟前也没个盒子或兜子,因此没人打赏。阿达拿出两枚硬币,压在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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