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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永远是对的(安尼玛)


“噢,”老太太怀念地笑道:“很久以前拍的,有二十年了大概。当时这里的人很多呢。”
“欧巴桑,这照片送我可以吗?”
“请拿去。”
那天晚上,俞家宝和野村在僧舍里一面吃茶食,一面下围棋。俞家宝认为这玩意儿太烧脑,通常都是随缘下,每次都被虐得很惨。野村也容忍他胡搞乱玩,两人说说笑笑,一晚上就这么消遣过去了。
这一局输得尤其惨,眼见要片甲不留了,野村顺手拿起竹茶杓,“噗”地敲在了俞家宝的脑袋上。“宝君的脑子怎么跟茶叶一样又干又乱呢?”
俞家宝嘻嘻一笑,“是师父太较真,我吃光你的白棋有啥用,又不能长肉。”
野村叹了一声,无可奈何。这两天俞家宝心事重重,他都看在眼里,虽说年轻人情绪不稳是常态,但俞家宝是试图自杀过的,野村和尚不能不担心。
他看着俞家宝的眼睛说:“宝君说过想要跟我一块儿去演出,你收拾收拾,明天跟我一起走吧。”
俞家宝怔了怔,随即醒悟到师父是怕他在这里憋坏了,就退让一步,让他去外面儿撒野。
他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笑,一边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挡在嘴上,“你看这是什么?”
野村近前一看,“啊”地喊了出来,伸手夺了过去。那是20多年前野村在乡里夏日祭演出的照片,穿着涂鸦白T恤,留着长发。
俞家宝哈哈大笑:“师父,你的头发真是飘飘欲仙啊,以后还是留头发吧,帅呆了。”
野村眯眼看着年轻的自己,嘴角翘了翘,还是那句:“剃了好,清爽。”
比起照片里飙着吉他的青年,师父除了发福了一点,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那昂扬激越的神情,再也消失无踪,多余的情绪都收拢进隐忍宽厚的脸容里——一张老去的好人的脸。俞家宝看着舞台上忘情演出的人,对年轻的师父很是羡慕。他自己就从未有过这么激情的时候。
俞家宝躺在野村的大腿边上,“师父,我不想出去了,你不用管我啦。”
“不想出去?”
“嗯,外面又吵又乱,还是这里待着舒服。”
野村沉默半晌,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次问道:“这样可以?”
“嗯,可以。”俞家宝想都不想。
第二天,俞家宝提着师父的简单行李,把他送到山门外。师父的经纪人的吉普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俞家宝对师父招手,祝他一路顺风,少喝酒,多吃肉。
吉普车绝尘而去。过了十几分钟,深蓝色捷豹驶了过来,停在他跟前。俞家宝拿起早就藏在草丛里的行囊,欢快地跳上捷豹车。车子发出低沉好听的轰鸣,以150迈的速度离开乡镇。
长濑信子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俞家宝看了会儿窗外的农田,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拿在手中,左右端详。
长濑好奇道:“俞桑要寄信吗?”
“嗯,去到大阪,我就把这封信寄出去。”
长濑笑了,“原来俞桑跟我去大阪,是为了寄信?”
俞家宝轻轻点头。
这几日他心乱如麻,寝食无味。一开始他也哄自己说:可能是憋坏了,离开这老人与狗乡,出去浪一圈就能治好。但越是思虑,他就越清楚这跟外部环境无关。这焦虑是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是字典开启的魔域。
自他看到师父的老照片后,便决定以后都安心留在庙里,换取师父的自由。师父的理想在外面,而他喜爱的是做面包,留在庙里并无不可。
只是他必须先安抚自己的心。
他撕下字典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直到在民宿柜台上看到信封和纸,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这字典,还是还给阿佑吧。
怎么还?一页页还。字典千来页,有生之年总能还完。
他知道自己幼稚,分明还在跟阿佑抬杠,可他觉得爽。阿佑再次见到自己的字典会有什么表情?像恐怖片的开头一样惊疑不定,还是会生气呢?想到这他就按耐不住。
他把撕下的一页放进信封里,写上阿佑的名字和地址,就打算找个地方投递出去。他晓得这信十有九八到不了阿佑手上,阿佑要不是在欧洲,就是在美国,留北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文世龄铁手一拦,信很可能先被她截下了。
不过他没所谓。从写信到投递进邮筒里,这个过程就能缓解他的苦闷。
他顺走师父的所有邮票,也不知道需要贴多少,一股脑儿全粘信封上。这封信必须在很远的邮筒投递,人海茫茫,无迹可寻,谁也不能通过邮戳找到他。于是他坐上长濑的捷豹,向大阪进发。
长濑觉得新奇之极:“啊,为了寄一封信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俞桑一定很想见到这个人吧?”
俞家宝摇头:“我不想,我就想忘掉他。”
长濑噗嗤一笑,下结论道:“小朋友真傲娇啊。”
他们到达大阪本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霓虹灯一盏盏亮起,车尾灯忽明忽灭,与昏黄的天光交织成暧昧的光网。
“有点堵车,大概二十分钟能到店里。”
“什么?”俞家宝下意识地用中文回答。说完了,他尴尬笑道,“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
“觉得不安?”
俞家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第一次来大阪。”
何止是大阪,他感觉自己第一次来日本。此前无论在工厂把自己当机器人,还是在地广人稀的乡镇劳作礼佛,他都平静地接受了人在异乡的事实,没什么感触。此时,他头一回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各种抛诸脑后的属于“俞家宝”的标签都回到身上了。
一个22岁的中国人,没有护照,签证过期,被发现了会被遣返,返回中国可能被通缉。然后他回到了文明世界,就为了寄一封信……
“信子姐,请在有邮筒的地方停一会儿。”
驶进一个小巷,捷豹停在一家711前。俞家宝走向便利店旁的红色邮筒,毫不迟疑把信投了进去。他感到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浑身轻松了。
“俞桑现在就要回去?”长濑信子问他,“反正都来了,去我店里看看,玩两天再走吧。”
“哦……嗯。”俞家宝迟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师父去名古屋演出,要四天才回去。他年少好动,既然到了大城市,干嘛不走走看看?
作者有话说:
要开始跟阿佑捉迷藏了。
接下去我要幻想自己用日语写作啦(虽然N5都没过),对白里多少有点翻译腔,请见谅。

第55章 乡下青年
长濑信子的“葫芦”坐落在本町一个狭隘的小街。此前汽车行经繁华大道,到处可见夸张的霓虹招牌,可这条道的店面就素净多了,商店的招牌都是变色龙级别的,必须在白墙树影间仔细搜寻才露出真身。
小街的中段有一家格外明亮的店,墙壁都换成大片落地玻璃,店里光线充足,一目了然。俞家宝不由得被这店吸引,目光搜寻招牌。突然,路灯亮了,商店的墙外也亮起了射灯,一行字宿命似的在特定的时刻显出原形。
Kurakura。
俞家宝:“くらくら,是头晕的意思吗?”
“嗯,喝了酒之后晕乎乎的状态——这家店的老板是个酒鬼。”
“好玩儿。不过这店不像卖酒的。”
“Kurakura是一家非常出色的面包店,在日本能排到前两三名哦。”
俞家宝觉得好笑,日本人酷爱排名,他实在搞不清第三或第七好吃到底是怎么评选出来的。但长濑信子大加赞赏的店,势必很牛I逼吧。他更是好奇,走近看,店里有两三排木桌子,疏疏朗朗地摆放着几个大面包,不像面包店,更像史前文物博物馆。大概是因为到了这时间,面包大都卖完了。
他太贴近玻璃,说话时在明净的玻璃上呼出了一片水汽,玩心忽起,在水汽里画了个箭头,直直指向桌子上的“文物”。笑道:“做得蛮漂亮。但火不够,还能烤得重一点。”
砰砰,有人在他旁边敲了敲玻璃。俞家宝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是个面目俊雅的男子,头发衬衣都一丝不苟,表情也很严肃。
“打扰了,请让一让。”他拿出手绢,沉着脸把箭头和白汽擦拭干净。
长濑招呼道:“清水桑,晚上好啊。”
清水浦一嘴角一牵,优雅地微微弯身,“晚上好,听说长濑桑去高知了,在新店开业前出去玩,可真悠闲啊。”
“嗨,我可是比清水桑还要无趣的工作狂哦,我去那里找宝贝了。”
“找到了?”
长濑走过去牵着俞家宝的臂膀,笑得欢快:“找到啦,这就是!”
清水打量俞家宝,疑惑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到沉稳克制的模样。俞家宝捕捉到了那眼神,觉得怪不自在的。
暗想自己的形象:脑袋上的寸头是师父大刀阔斧剪的,身上灰不拉叽的T恤没型没款,松松垮垮罩身上,宽松的僧裤被约束进皮卡丘袜子里,脚下是发黄的白布鞋。
乡村青年来大城市,都会讲究地换一套体面的衣服,俞家宝自知这随随便便的样子,在严谨的日本人看来不是寒酸,而是傲慢无礼。
清水:“你也做面包?远远看一眼就能给出意见,想必是大家了。”
“失礼了,嗯,我也做面包的。”
要俞家宝还是三年前那毛头小子,后面肯定还要加上一句“这关您屁事?”,但他现在只在心里默默竖中指。他是个无证盲流,不想惹事。
清水却皱眉:“外国人?”
长濑乘机介绍道:“这位是清水浦一,Kurakura的首席面包师。俞桑是个中国人,年纪轻轻就是个了不起的面包师。”
“哦,”清水讥诮一笑:“我想长濑桑更了不起呢,什么地儿都能找到奇怪的宝贝。果然女性的触觉非同一般,祝你们合作愉快,失陪了。”说完他转身走进玻璃门里。
长濑“啧”了一声,俞家宝朝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这位大哥脑子没有问题吧,我得罪他了?”
“跟你没关系,这个社会稍有能力的男人都被惯坏了。清水桑的脑子没问题,毋宁说他非常聪明,就是因为他的路太顺利,所以只会一板一眼往前耕耘,完全看不见周围的杂草怎样挣扎生存。俞桑不用理他,我们把晚餐做好了,让他看到你的实力就好了。”
“啊?什么晚餐?”
长濑一笑:“俞桑反正不打算马上回去,那就多留两天,后天晚上餐厅做开业前的招待晚餐,请了业内的前辈们来吃饭。晚餐的面包,就拜托你了。”
“不是,信子姐……”
“答应我啦,”长濑拉着他的手,“野村师父还有四天才回去,来得及。”
“不行,时间太紧了,万一赶不回去,师父铁定揍我屁股。而且我只会用多喜子做面包,其他的酵母用不来。”
“那就用你的酵母好了,”她变魔术一样从车里拿出一个玻璃盒,里面装的美丽光润的面团,一看就是他亲爱的多喜子,“这是野村师父给我的。他不答应出来帮我,但给了我一小块祖传酵母,供我随意使用。与其交给别人,当然是俞桑来做更好啦。”
盒子交到俞家宝手里,他只能接过。咦,怎么觉得自己落入了不得了的陷阱呢?
他本来只是来大阪寄封信,结果成了一家法餐厅的空降面包师。当他踏进Kurakura的烘培坊时,脑壳儿都在冒黑烟。
葫芦餐厅为了节省空间和房租,所以没有购置多少专业烘培设备,长濑信子厚着脸皮,把俞家宝交给清水浦一。
“我的宝贝交付给你了,请清水桑好好照看。”
清水一脸无奈:“信子,我的面包店也很忙诶,你要买面包可以,但给我塞个活人,太让人为难了。”
“我也没有办法,俞桑的酵母需要长时间发酵,我的厨房很小,没有这个条件。清水大师,拜托您啦。”
“唉!我不答应行不?”
“呃,那我就扎你小人。”
清水拿她没办法。两人年龄相仿,又都对餐饮工作非常热爱,因此关系一直亲密,以长濑的脾性,扎小人算是慈悲为怀了,扎他轮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咬咬牙,把俞家宝带进了厨房。
这么洁白明亮的厨房,俞家宝只在单机游戏里看过。每个瓷砖的缝隙都是干干净净的,连机器运转的声音都有条不紊,毫不扰人。那一排排的机器最让他惊讶,电子烤箱精准到毫秒,各种尺寸的电子秤,温度各异的冰箱,可以塞进两成人的搅面机,切割、压面、过滤全都有对应的设备。
他弯下身,触摸一个巨大的灰黑色机子。“咦,这不是烤箱。是什么?”
清水冷道:“发酵箱,面包师桑没见过吗?”
“啊,没见过。”
清水微微撇嘴,然后召唤所有在烘培坊里干活儿的面包师——足足有十五六人——对他们介绍:“俞桑是中国来的面包大师,这两天会借用我们的厨房,给‘葫芦’做面包。”
除了清水以外,烘培坊里的员工都戴着帽子和口罩,不知道谁在口罩里笑了一声。俞家宝有点尴尬,只好学着日本人微微鞠躬:“打扰了,请多指教。”
清水见俞家宝连发酵箱都不认识,尽责道:“俞桑,这里的设备请随便使用。你现在想用什么,搅面机、搅拌器、发酵箱?我教你操作吧。”
俞家宝:“我就需要一张桌子。”
“………”
在这个厨房里,每一张桌子都光亮如新,每个面包师的脚步都轻盈有序。他们的手服贴地钻进手套里,口鼻和头发整齐地蒙在棉布中,因此俞家宝一个脸都见不着。他没法辨识他们,只好用小新眉、一休眼、柯南腿、索隆头等等来暗自称呼。
不只是人,连他最熟悉的面粉和水,他都认不出来了。二十多袋的面粉一字排开,标签上有麦子种类、产地、生产日期、保存的温度湿度等,俞家宝种了四年麦子,竟不知道面包粉有那么多花头。
他茫然看着索隆头,“大哥,应该用哪一种?”
“面包大师桑,你熟悉哪一种,就用哪一种好了。”
俞家宝掬出一点面粉,闻一闻,搓一搓。他对小麦的品质倒是有分辨力,知道这麦子非常新鲜,只是触手有点滑,不知道加了什么成分。“这个有点奇怪,跟我们家磨坊的成品不太一样。”
索隆头扫了一眼俞家宝残旧的布鞋,轻蔑地笑道:“农田里的事我不知道,在我们的烘培坊,这种面包粉是最贵的,你用这个蛮好。”
也不等俞家宝回应,他就把整袋粉搬到了操作台。俞家宝愣了愣,正要再问,索隆头又道:“面包大师桑要用哪种水?”
咦,难道这里用水也分井水、河水、雨水还是自来水吗?索隆头眉毛上挑,指向身后的庞然大物。乡下青年俞家宝一看那设备,就傻了眼。非常复杂的滤水器,水分成各种软硬度、PH值、温度、矿物质成分检测……别说做面包,造个人类恐怕也就如此了。
烘培坊的大板子画着一个详尽的时间表,每个时刻做哪种面包,进行哪个程序都有清晰的规划。虽说面包还是经由人手操作,可整体时间规划之准确,跟流水线差别不大。
整个作坊都踩着时间表的点干活儿,只有俞家宝揉完酵头后,便无所事事坐在操作台前。“面包大师桑,请让一让”、“面包大师桑,你的酵母可以移一边吗,我要用桌子”、“面包大师桑,请不要摸那个!”,到最后,俞家宝只好抱着他的面团,蹲在一个墙角。
人越来越少,灯光一盏盏熄灭,烘培坊像电池耗尽的玩具火车,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幽暗中,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里。

第56章 面包大师桑
清水浦一步履稳健地走进烘培坊。他生活规律,每天6点用完晚餐,就会回到面包店。像平时一样,面包师都下班了,偌大的厨房只有冰冷的器械,和一盏孤零零地照着廊道的灯。
他打开操作台上的射灯,平心静气地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这是他每日修行的仪式,等专注力都收拢起来,他便开始作业了。
面包粉在桌上堆成四堆,每一堆的距离跟尺子量过一样分毫不差,看上去赏心悦目。然后他去滤水器取水,低头,一双野兽般黑亮的眼睛在盯着他。
清水浦一哇哇大叫,随手拿起量杯,就要扔过去。
俞家宝笑嘻嘻站起来:“清水桑,晚上好啊。”
清水咬牙切齿:“是你!你在这里吓人干嘛?”
俞家宝心里甚为爽快,见清水吓到花容失色,解释道:“我陪多喜子睡会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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