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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永远是对的(安尼玛)


他踏上L’ Origine宽敞的店面,却找不到耶桫。店员说,大师今天不回店里。俞家宝很是失望,他一心要给大师尝尝酸面包,一洗樱桃面包的耻辱。边界,他明白边界不是那么绝对的,面包师之间肯定有能互通的管道。
他需要耶桫真正的认同。
这时他才看见,在大料理台边上,倚着一个特别扎眼的中年男人。相貌倒是普通的方脸褐发,但他穿着黑色西服,领口系着个紫红色蝴蝶结,与后厨格格不入。见到俞家宝,他眼前一亮,用法语说:“中国来的绅士,还是日本?韩国?也可能是东南亚。很好,后厨不应该只有白人和黑人,也该多元化一些,对吧?”
俞家宝:“日安。”
那人乐了,改用英语道:“我想你不在这里工作,耶桫对不懂法语的人稍微有点严格。”
“我来送面包的。”
“给面包店送面包?”那人失笑,“有意思。我叫吉尔莫。”
“我叫俞。”
“可以尝尝你送来的面包吗?”
“好啊,”俞家宝拿出凉得透透的面包,用面包刀切了几片,递给他和几个面包师。他不安地东张西望,如果耶桫此时进来,看见他又不知羞耻地派送面包,必定大发雷霆吧?他本意是给耶桫试试自己的试验品,并不是来踢馆的。
幸好吉尔莫很捧场,一边吃一边盛赞:“很好,很好。很久没吃过这么有趣的面包,粗野、乡土、细腻、平衡,各种矛盾的形容词可以用在同一个面包上。美味!”
俞家宝心想,这吉尔莫该不是评论家吧,怎么那么多话?很多词听不懂,但“美味”这个词还是认识的,当下礼貌道:“谢谢你。还吃一片吗?”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没找到耶桫,别人的赞赏总是差着等级。找个机会,他悄悄问面包师,“吉尔莫是何方神圣?”
“他是法国烘焙俱乐部的主席,世界面包大赛的主裁判。”
俞家宝把英文单词一个个对应中文,然后腿一颤,差点摔倒。
俞家宝心乱如麻地回到烘焙坊。耶桫是俱乐部成员之一,跟主席有往来,是理所应当的。吉尔莫说的是客套话吗?还是他真的很欣赏”骑士”?”
太阳已经落山,烘培坊里却有不少人声。推门进去,子安和乐晴都在。乐晴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一边继续调酱,一边说:“去哪儿耍了?咱参赛面包都没定下来呢!”
子安见他失了魂似的,以为他被耶桫奚落了,带着安慰的语气说:“大师不喜欢那些面包?”
“不是,”俞家宝非常困惑,忍不住说:“如果我不用多喜子来做面包参赛,您说能行吗?”
这是子安最担心的!“你可以选择用哪个酵母,不用太教条化,但是你跟酵母磨合了那么多年,一下换个新的,非常容易出问题。”
“不会出问题的,”俞家宝很有信心地说,“我会控制好。”
乐晴插了一嘴:“小爷行的,他现场发酵都不出错,技术百分百撑得住。而且我们有一周的操作时间,哪能有问题?”
子安反对道:“手艺好的面包师,全世界一抓一大把,比家宝有经验、有创造性、技术精湛的不少,他凭什么能赢过他们?饲养了60多年的酵母,才是我们的优势。给多喜子一点时间,她可以长起来的。”
这话有点伤了俞家宝的自尊,但他没说话。乐晴却为他抱不平:“霍大厨这话说的,面包大赛的主裁都承认他的酸面包了,你咋就不能相信家宝的技术?人的能力是关键,其他都瞎扯蛋!”
“迷信人的技术才扯蛋,人和食材,互相成全。家宝比我们都强的地方,是他能放低自己,把能力收在酵母里。说得深一点,他做出的面包不止是他自己,还带着庙里三代面包师的付出和时间,这是个人可以凌驾的吗?”
乐晴认为这就是玄学!他以一己之力从西北的黄土坡,爬到北京大酒店高级甜点师的位子,最想摆脱的就是灰头土脸的历史。“大厨说出花来也没用,他的三代酵母能发起来吗?发得起来你再跟我辩。”
这话狠准稳,子安无言以对。俞家宝的心更乱了,子安和乐晴都有自己的道理,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他的道理朴素得拿不上台面。他想赢,越来越想赢,因为他为比赛所付出的代价大得不胜负荷——时间和精力、他背负的同行的白眼、子安乐晴和老三的仗义相助,以及最难说出口的,阿佑家给他的钱。他若拿到好成绩,便印证了阿佑爷爷的眼光,若输了,那笔钱杜家想必也不会在意,权当施舍给失败者了。
这才是真正的屈辱!他必须证明给阿佑看,投资在他身上的钱是值当的、有回报的,不是打发人的遣散费。
他说:“我再喂两天,要是多喜子还不能用,那就换!”
那天下午,他们收到通知,世界面包大赛马上拉开帷幕,周六在市区酒店有个非正式的酒会,邀请所有面包师参加。
“终于开始了,”乐晴摩拳擦掌,“我们这水平,怎么都在前十吧?”
子安也是这么想的,他周游列国,好面包吃过不少,很清楚他们的实力是在第一梯队上。但比赛不免会有意外,可能是因缘际会,也可能是人为操控,而且更让人担心的,是眼前这位爷——
刚失恋、心不定、太想赢。
于是他泼了泼冷水:“亚洲前十都不一定。面包业我们内地比东京、大阪、中国台湾省、新加坡都要落后一些年,不用说跟欧洲比。心态放正常,不要去想名次了。”
乐晴却认为子安这些话是针对他,语带嘲讽说:“霍大厨真会说话。那咱实事求是,要做的三种面包,我做开心果酱酥皮,家宝当然是压轴的酸面包,那大厨贡献什么?”
子安愣了愣,他又不是专业面包师,来这里本来就是做沟通和后勤保证,还得帮他们把握方向,给俞家宝做心灵导师,这还不够?俞家宝也说:“子安哥不必下手做面包,他是咱领队,帅气地站在那里,我们就准赢了。”
“吉祥物呢吗。”乐晴刺了一句。
子安真生气了,眉头一皱道:“第三个面包我来负责!你做好你的,别拖后腿。”
“放一百个心,只要大厨不把面包做成菜,我和家宝肯定能干翻欧洲人!”
“别把话说满了,你能干过我再说。”
诶?!俞家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是内讧还是内卷?

第178章 不再回头
周六上午他们三人穿戴齐整,去参加面包大赛的酒会。酒会设在一家新开业的时髦酒店,黑色的玻璃门打开,就见LCD屏幕拼接的几何图形墙上,放映着做面包的精致片段。另有一个屏幕放着世界面包大赛的logo和麦穗形状的冠军奖杯。
在最大的中央屏幕上,画面却是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子安说:“你们知道法国为什么是面包大国?因为她也是农业大国,60%的土地是农地。”
俞家宝想起巴黎郊区也有大片麦田,新鲜面粉唾手可得。而日本,就他知道的,大部分小麦都得进口,因此发展出精湛的加工技术。北京……很多店都是用进口的日本加工的进口面粉,娃套着娃,最后加了一大截费用才到他手边。
屏幕中央让给了麦田,提醒他好的食物并不完全产于厨房,土地才是最根本。他对食物霎时有了新的理解。
迎宾微笑道:“Bonjour ,welcome to L’hotel de Fortune. ”
三人相互看了看,走进玻璃门里。
玻璃门打开,文世龄走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盛世酒店的大堂在门里渐渐缩成一条线。
取名“盛世酒店”,她是反对的,认为堂皇得土气,可是杜昀盛很坚持,“有你的名字,又有我的名字,太平盛世,浑然天成;你要介意我在前面,叫世盛也行啊。”
她嫌弃道:“更难听了。”
她已经很少想起逝去的丈夫。但只要人提起“盛世”两字,到她耳边必定还是丈夫的声音。杜昀盛的语气听似开朗天真,实则他肚子里全都盘算好了,只要他拿定主意的事,很难让他改变。几乎没人知道杜昀盛是比她还要执拗的人,一意孤行地离开家庭、经营“盛世” 、去跳伞然后死在深谷里。
为什么酒店会被毁成这模样?她蓦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过去那些错误决策,都是她潜意识里报复杜昀盛,她想让他看见,被他丢弃的家庭和产业过得多么艰辛、多么痛苦……
啊不对!她晃了晃脑袋驱走这个想法,不能怪别人,这一切都是她的失误和能力不足,不该怪罪在死人身上。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换不回想要的成果,也是人世常情。
现在她接受了杜纪石的帮助,能坦然地看待这十几年的营营役役。这无关丈夫,也无关情感恩怨,就是一家企业的生存与盛衰罢了,有了钱,她重头开始便是。
杜昀盛的魂魄渐渐淡去,玻璃门终于完全关上,上面只有文世龄一人的身影。
她回到家里,感到筋疲力尽又完全放松。常北望还在家里,不过也不会待多久。她对他仍有感情,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呢,决定等官司结束后再把他撵走。
两人已经无话,可今天常北望意外地开了口:“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阿佑?”
常北望冷漠地笑了一声,“还有谁?”
文世龄脱了大衣,敲门,走进阿佑的房间。阿佑看上去心情很好,笑得很温和,居然跟父亲有了几分相像。
她关心道:“怎么回来了?这时候不用上班?”
阿佑不答,只是说:“小倪还没接回来?”
“过几天吧,我怕忍不住跟常北望吵架,被她听见了。”说完,她有些腼腆地垂下头。她从没在儿子跟前谈过夫妻俩的关系,说这话让她有点尴尬。
阿佑抱着她的肩,宽慰道:“你和北望哥都疼爱孩子,会顺利过去的。”
“会顺利过去的,”文世龄重复他的话,“你不用担心。”
“酒店情况还好吗?”
“怎么能好,人走了一半,下周得开始招聘。”提到招聘,她想起招聘会上第一次见到常北望和俞家宝,一晃十年过去了。谁能料到会发生那么多事?
正怔怔出神,手一暖,被儿子握在手里。抬眼,一只碧绿的玉镯子交到了她手里。“爷爷给您的,说是太奶奶留下的遗物。给您戴上?”
文世龄吃了一惊,“给我?”
“嗯,老头子说,这是杜家唯一的传家宝。”
她鼻子酸了酸,转过脸去,道:“给我干嘛?家里那么多人侍奉着他,我什么都没干。”
阿佑笑了起来,爷爷跟妈妈,真不知道谁更孩子气。大手掌微微用力,把玉镯套进雪白的手腕上。“很漂亮!杜家有谁比你好看?您戴最合适。”
文世龄没抗拒,眼圈微微红了。这是对她的认同,还是招安?她哑声说:“阿佑,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没有,妈妈。我不知道对还是错,但我理解你,换我,我也一样。”
文世龄轻抚上儿子的脸,各种情绪涌上心尖,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喜是悲。阿佑说:“杜纪石不是故意为难你,他就一老顽固,活到现在才转过弯来。您别跟他生气。”
文世龄只是摇头,慧黠一笑:“他不是转过弯来,也不是突然就接受我了,他就是想要你。”
阿佑心头一酸:“不管为什么,他出手救了酒店。杜纪石是个刚正的人,又好面子,以后不会为难你了。”
“什么话?”文世龄温婉地拉住儿子的手,苦笑道:“他也没为难过我,要不酒店早干不下去了。”
“我辞职了。”
文世龄大吃一惊,“阿佑,你辞职了?从集团辞职了?”
“嗯,今天早上,给人事部交了信。爷爷现在应该知道了。”
“为什么?”
“两个星期前,爷爷让我二选一,做杜家人,还是跟俞家宝在一起。”
阿佑的语调分外平静,就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公论,没什么值得讨论的。文世龄却受了大刺激,这些日子发生的各种惊涛骇浪,都没儿子这句话让她震惊。
她放开儿子的手,咬着牙说:“你还想跟他在一起!”
“没有,我们俩分了。”
“那你还惦记什么?!”她声色俱厉,几乎指着儿子的鼻子说,“你还想把他找回来?你为了他事业不要了、身份不要了,连家人都不要了!”
阿佑轻声道:“我没那么痴情。”
文世龄的心情稍微缓和,放下手说:“阿佑,不要做傻事。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在杜家已经扎了根,爷爷赏识你、喜爱你——这也是你应得的。凭你的资质,以后会大有发展。”
阿佑笑了笑:“凭我的资质,去到哪儿都能活。”
“这是小孩说的话!外面有多难,你看盛世酒店就知道了。”文世龄抿了抿嘴角,“我和你父亲没有选择,是因为你爷爷和姑姑们都看不上我,可你——”说到这,她的倔强突然消融了,摸着那玉镯,她叹道:“你不要让爷爷伤心。”
阿佑向后退两步,沉声说:“爷爷总会伤心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的哪一天。他逼我做选择,杜家还是俞家宝,我选了杜家,因为我需要他救酒店,没了这个身份,他绝对不会出手。”
说着,他又退两步。房间没多大,身后就是墙和窗子了。阿佑继续说:“这事我答应他了。现在是第二个问题,我要选择做杜家人,还是阿佑。”
文世龄的心跳快了起来,“什么意思?”
阿佑转过身,打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微风掀起了窗帘的角,像房里溜进了不知名的生物。文世龄很是恐惧,看着阿佑问:“阿佑,你过来!”
阿佑听话地转过身,温和地说:“妈妈,你记得吗,你把俞家宝赶走的那一天?那天他在楼下跟我吵了一架,我真想从这窗口跳下去。”
文世龄流着泪:“阿佑,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阿佑一脸的迷惑:“小时候我常常问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房子是我的监狱,我哪里都不能去。到长大了,我可以出门了,才知道困住我的不是房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文世龄突然想起,俞家宝被赶走的那天说阿佑身上有刀割的痕迹,她耿耿于怀,却无法确认。难道这都是真的?阿佑曾经用刀来割伤自己?
她怕得很,央求道:“阿佑,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现在回来!”
“回来!”阿佑喃喃道,“到今天,你们还是认为线在自己手中。阿佑回来!阿佑不能行差踏错!阿佑只可以做好孩子!”
“不是,阿佑,我们都爱你,我们希望……”她说不下去了,泪水浸润了她的唇。
“阿佑不回来了。阿佑不是个好孩子,你们看到的阿佑,都是我演出来骗你们的。”阿佑转身,从窗口探出半身。
文世龄吓僵了,膝盖无法移动,嘴唇不能张开。
阿佑望着外面葱绿的世界,春天已经过半,勃勃的生气从大地涌生,放眼看去,繁盛又混乱。这就是他向往的天地,他病态地梦想着的自由。这跟他每天走过的地方是一样的——但又不一样。他每天走的依然是他们铺给他的正轨,从那孤独的学习桌延伸出来的,一路到天涯海角。
霎时之间,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的失去,父亲、没有朋友的童年、俞家宝,全都劈头盖脸地扑向他。隐忍的痛苦从每个毛孔发散出来。他知道他不是母亲想要的优等孩子,甚至不是个正常人。他感到愧疚,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楼下没有俞家宝在等他,但他还是做了一个决定。他转身说:“妈,我走了,我要去找他回来。”
“你……你去找俞家宝?”文世龄的声音空洞微弱。
“不是,”阿佑摇摇头。
窗帘飘动,阿佑跳了下去。
文世龄只觉周围都空了,呼喊声从胸腔里爆发出来!常北望冲进房间里,惊道:“怎么了?”
文世龄拉着他,才有力气跑到窗户,低头看,阿佑攀在二楼的窗花上。“阿佑!”两人高声呼唤。
阿佑抬起头,对他们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随即跳到了草地上。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鸡仔,他身高腿长,有强健的肌肉。老鹰飞过山那边,阿佑听到自己的声音喊道:“走,好好活着,别死了。”
他决定追着这个声音去。他自己的声音,不再回头。
作者有话说:
阿佑终于还是跑了,这几篇美食文可以叫“各种离家出走”合集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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