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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师(耳耳刀)


“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
魏八锦目视前方,他沉吟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却已有几分笃定:“从见到那条龙开始,您的情绪就不高,是发生什么了吗?”
陆因循也不禁赞他一声敏锐,“啊,怎么发现的。”
“就,感觉嘛。”
“所以有什么不对吗?”他又问了一遍。
陆因循的眉心不动声色地抽动了一下,“那条龙是女娲的属从。”
黑龙从天地初分之时就跟在女娲身边,虽然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阖着眼睛,蹲踞如化石,但到底是个活的,他总以为自己已到了一切都看淡的境界,不想如今心里还是嘶嘶拉拉得不好受。
“女娲大人?”魏八锦有些惊讶。
这座山、这个墓,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受,似乎有些看不见的灵使,凑在他耳边一边边地喊着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他低低道,又很沉地说了句话。
“您在说什么?”
“我说,”陆因循抬起头,“我好像到家了。”
没等魏八锦再次发问,脚下的山体就停止了晃动,陆因循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一手拉着他,一手拖着震的快晕过去的胡小仙,向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周围到处都是抖落下来的碎石,他却像有神助一样,轻巧地避开。
陆因循能感觉到,越往前走,他耳边的呼声就越清晰。
他长吐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在和魏八锦视线错开的位置,故作轻松地道:“食铁兽真有意思,废了这么大劲把我们引到这里,居然是给我找到了快乐老家。”
他心里却明白,食铁兽没那么傻,自己也没那么快乐,终于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魏八锦感觉他被带着在地下走了好久,越往内走,土地和水流混合形成的味道就越浓重,石制的甬道在后退,时间在流逝着,久到他以为自己走到了地心。
面前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大门。
这道门,远比魏八锦见过的任何一道要宽阔厚重,它被深嵌进土石里面,中心位置有一条细缝,这条缝隙实在是太窄了,几乎连一张纸也塞不过去。
他用力一扒,脚下的地面都有开裂的趋势,黑门纹丝不动,陆因循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这门不是用蛮力开的。”
“难道是有什么机关?”
陆因循摇头。
他没有再为他的好奇宝宝解答,走到正对门缝的位置,咬开自己的手指,甜腥味从伤口浮涌而出,一滴血落在石门的凹槽里。
女娲最初造人的时候,总担心灵气不足,除却水和黄土两种原料,还在泥胚里,滴入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
那滴血从伤口低落之后,并没有在所落处散开,而是像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一样,以水滴的形态凝结在石槽里。
“这……”
胡小仙的呢喃声还没落地,一道强光骤然从石槽之内*了出来,亮得如同在这昏暗室内里诞生了一颗太阳,在晃眼的光线中,石门轰隆着敞开了怀抱。
强光笼罩着一个世界。
魏八锦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阻碍,那扇门开着,姿态却是推拒,它威严地注视着他,不想让他再向前一步。
似乎是因为兽类对于危险的敏感,魏八锦本能地想要拉住陆因循,不让他到这所谓的“家”里去,在他看来,这座浩大的神庙更像是一个墓冢,或者是一种类似猪笼草的东西,做好了准备捕食来者。
陆因循的指尖从他掌心错过。
陆因循向他摇了摇头,阻止了他阻拦的动作,“没关系”,他听见他说,“你还不相信师父吗?”
“我们要进去?”
“不是‘我们’,是我。”
“是我”两个字吐出来的一刻,魏八锦感觉自己与陆因循之间,一下子立起来一道高墙,陆因循自距地一百九十公分处落下的眼神,泾渭分明着,冷冰冰地落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陆因循却又笑了起来,“别紧张啊,我说我自己进去,是因为这里留存的气息和女娲有些联系,门前的守备是她座下的神龙,开门的钥匙是我这个后人的血。”
“所以其他人进不去?”
陆因循颔首,“正是。”
魏八锦猛得上前一步,感觉自己肩膀位置撞上了一处硬邦邦结界,被一下子弹飞回原地,这才不甘心地说:“好像是这样。”
“那我呢?我也不可以进吗?我不是女娲大人的本命葫芦吗?”
陆因循微笑着瞟了跃跃欲试的胡小仙一眼,“你顶多算个运动水壶。”
水壶小仙闷闷不乐地蹲在了一边,弹着地上的石头,魏八锦看了他两眼,依然不大放心地看向陆因循。其实他明白,如果此处是女娲所留,那里面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陆因循,但他就是不放心。
“那你快些出来啊,”他还是妥协了,“这里情况不稳定,说不定还会有坍塌呢。”
“了解。”陆因循做出个salute的手势,向他眨了眨眼睛。
魏八锦没办法地笑了一声。
陆因循循着光的方向,大步地向石门走去,像是早就下了决定一样,没有过多的犹豫。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陆因循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转头看向魏八锦,直直地说。
魏八锦赶忙快步挪了过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爱你。”
他做完这次惊雷式的告白,没有停顿,一下子就迈进了石门之内,把遭了雷劈一样的魏八锦独自留在了外面。魏八锦依然维持着最后的姿势,还没立正的后脚忘记并了,被彻底地甩在了后面,他感觉耳朵里好像刚刚被扔了个炸弹,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当然很重要了!但是搞什么啊,非要现在讲!他……他连录音笔都没有准备好呢!
“咳咳咳……嗯!”地上的人形水壶挑着两只眼睛,一边偷看魏八锦蹲下抱头,耳朵像蒸汽机一样冒热气,一边咳嗽得地动山摇。
“我爱你。”
陆因循的耳边依然重复播放着自己的声音,在嘴边千回百转的三个字,最终还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他吐出一口气,全身上下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一直以来脑海中有个名叫“理智”的声音告诫他,你不该给他任何希望,就像绝症病人没有资格恋爱一样,这是不负责任的。
但是现在,他听到了隐藏在理智之后,自己的心脏的声音,它说着,本该如此,你爱他,不是吗?
既然是,为什么不可以讲呢?
陆因循不禁想到了几千年前的事,他坐在女娲的肩头,俯瞰那些与他一样自黄土而生,却没有神格的兄弟姐妹,看他们为给心爱之人捕获求爱的猎物,不惜攀缘天下第一险峰。
他从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孤注一掷,明明是些朝生暮死的生命啊,可是现在,他却不禁动容,并且泰然接受,他即将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如果是命运,那就承担;如果能够改变,那就争取;如果不能,那么也只好接受。
陆因循看着门后那张和自己十分肖似的面孔,眉心舒展开来,淡淡地笑了。
好久不见了,女娲。

第72章
女人的幻影悬浮在空气中,随着气流轻微颤动,她听见来人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与陆因循对视。
玄女曾经说,女娲和芜荒相像到像是在照镜子,但是陆因循感觉,他们其实有蛮多地方不一样,女娲的眼睛肃穆而幽深,陈年的冰雪一般化不开,她望向你的时候,便像成千上百个人一齐望向你一般,叫人心间大恸,遍体生寒。
陆因循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我回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某天随便看见的日本肥皂剧,主人公在进门的时候,总会说一句“我回来了”,好像家里总有人等他似的,陆因循不禁心生好感。之后他也学着说了几次,魏八锦也乐意回应他,简直不厌其烦。
说些“回来啦”“冷不冷”“师父是不会打围巾的小孩子吗”之类的话,都是废话呀,他却觉得好听极了。
女娲没有回应他,她的眼睛微阖,似乎在冥想,慢慢向他摊开了手……
他从混沌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地还是空的,并没有草木、走兽以及鳞次栉比的房屋,他首先看见的一双手,女人的手,她的手掌很大,掌纹的沟壑里还残余着泥土。
“孩子,到我这里来。”女人说。
他后来才知道,她是女娲,因为当时她还没有名字,就像他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他和她一样有了名号,“芜荒”,是虚空中托生、第一个人类的意思。
是女娲的孩子们,他的兄弟姊妹取了这些名字,他们天生就有创造力,后来,经由一个叫仓颉的人记录了下来。仓颉他认识的,他曾认识他的父亲、祖父、曾祖,他们手持武器,追逐山野间的猎物,还没等芜荒分辨出他们的区别就死了,但仓颉和他的祖辈们不一样,他不爱狩猎,总是在描画一些奇异的图案,芜荒很快就记住他了。
“仓颉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抓鹿?”他在千里之外,握着女娲的手指问。
“因为他被交与了其他的任务。”
“谁交给他的?”
“命运。”
命运……那是什么,芜荒并不明白,直到仓颉创造的文字走遍平原和山脉,它们传递着,通过唇舌手臂,到达双脚所不能到的土地。
“命运,是无论神还是人都要经历的东西,你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却无法阻碍它的发展,或许是因为你不能,但更多的是因为你不愿意让它停止,想要沿着它,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女娲说这句话的时候,脊背挺得很直,一直望向无尽远处,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有。
“那我的命运是什么?”
“这要你自己去寻。”
“我如何知道自己找到它了呢?”
“当你找到它的时候,你会知道的,就好像灵光一现。”
当天地选中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命运,那女娲所说的“灵光”并没有出现,即便那团代表万物初始的光球就悬浮在他眼前。
它从前孕育盘古,后来拓展为整个世界,但由肉眼看来,不过是如同鸡卵大小的一个石子。
“你是谁?女娲呢?”
它说:“我即万物,你可以称我为‘一’。”
芜荒歪了歪头,比划道:“你有见过女娲吗?她大概……有这么高!和我长得非常像,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呵,她是你什么人啊?”
“母亲,是我母亲。”
石“一”明灭闪烁,千万张影相涌入芜荒的意识,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涨裂。他看到女娲在天空与一黑红色的巨兽搏斗,砍下兽头之后,力竭而死。
“……那是什么,”芜荒嗫嚅着,“是谁杀了她?”
“那是凶神。”
石“一”柔声道:“她创造了人类,就必须负担随之而来的一切结果,你是她的孩子,就该承受与她同样的命运。凶与神对应,天生就是恶的,就像黑与白一样不能共生。天生神祇,地脉生魔神凶兽,这一代虽然被除去,下一代却还会从山川里孕育,你可愿除去这些恶兽,替女娲负担起人族的命运?”
芜荒接过了轩辕剑,但总感觉自己依然是糊涂的,降妖伏魔,惩恶扬善,这些话是多么振奋人心,足够让任何一个人为之生、为之死,但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打心底里信服呢?
究竟是为什么?
“抬眼看天,多辽阔;俯身望地,多广博。其实天有多大,地有多广,都是有定数的,供养一个族群生存,就顾不上其他了。”
女娲的声音泠泠在耳,“你想要将他们全部保全,结果呢?”
结果……结果昆仑鉴破损不堪,山海境千疮百孔,要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无止境地拿命去修补,他的命有数,灾乱却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你太贪心了。”女娲说。
他想,自己可能确实是贪心不足,明明身上流着女娲的血,却一定要在人族与凶兽之间找个平衡,无数先圣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又何德何能,不仅这样想了,还头也不回地做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对吗?”
女娲双手托起轩辕剑,“我要你发誓。”
一道光痕在面前浮现,陆因循看见石“一”再次向他伸出双手,说逆天而为,是不是很辛苦?接受它吧,让一切回归起点。
“你不是女娲。”
可是这世间真是黑白分明的吗?真像天地倡导的一般,是善恶注定的吗?他亲眼看着这世界的一切,足有千年,他看见的是一片灰色,一如初始时鸡卵里的那团混沌。
女娲从未说过“人之性善”之类的话,那么异兽凶魔的原罪又来源于何处,是因为它们茹毛饮血吗?但人本身,不也是要吞噬其他生命才能存在的吗?
或许,他不是为了守护同类而存在的,也不该为了所谓的“善”而存在,不然,当他第一次面对饕餮,面对异类的时候,为何会不自觉心生怜悯呢?
“女娲不是因为和魔神争斗而陨落,共工触怒不周山,天地歪斜,洪水滔滔不绝,她为补天漏,练五彩石三百六十六块,最终心力交瘁,手脚俱裂。”
“她爱人类,但从不憎恶其他种族;她保护她的孩子,但从不主动掀起杀戮;她有自己的坚持,但从不用自己的意愿绑架别人。即便她是女娲,也从不敢以自己为判断善恶的标尺,居高临下地审判他人。”
陆因循一把握住轩辕剑,将空中的契约一击粉碎,连同女娲的幻影,“可惜,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从未明白!”
利刃扎入“女娲”的胸膛,她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伤口,望向陆因循的眼神里,含着难以置信和一闪而过的不甘……
“女娲”碎裂成光片,很快地消失了,直到一根发丝也不见,他手里握着冰冷的轩辕剑,却感觉到了一丝暖意,顺着指尖,自血管流遍全身,就好像……妈妈在拥抱着他。
“他们在做什么啊?”年幼的芜荒指着铜镜上的男女,“为什么一直跪在树前面?”
女娲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他们信仰神树会给予他们福泽,保佑他们的孩子茁壮成长,成为最擅长打猎的男人、采最多野果的女人。”
“那,你期望我变成什么样子?”
女娲微微一笑,许久没说话,这样的举动,叫不足百岁的小小神误认为她对他没有期待,将小脑袋沉重地垂下,女娲这才开口:“我期望……你长成你自己期望长成的样子。”
“我期望你能看清所见,坚持你所坚持,爱你所爱。”

第73章
二十来岁的青年用衣服盖住脑袋,身体在外套的遮掩下轻轻地颤抖,同伴抱住他的肩膀,不断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打湿的衣料贴在脸上,林超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但他并没有力气将它拿开,都说人在死亡的一刻,一生中的事都会如走马灯一般闪掠过,他明明还活着,却恍然回忆到了以前的种种。
裴师哥大他几岁,在大学时代就对他多加照拂,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他一共救过他两次,一次九死一生,一次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脑袋发涨,全身像泡在一团水里,没有一点儿力气,周围的人声环绕着他,林超突然感觉到头顶上被轻轻地按了一下,像是被人抚摸过,那种触感很快就消失了,他伸手出抓,却什么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警局边花园的亭子内。
陆因循胸前的九幽石在黑暗中泛光,一个小小的浮影悄然凝聚,形成半个手掌大小的灵体,那灵体默默望着警局的方向,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看过了?”
灵体点点头。
“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没有能耐帮你续命了,”陆因循缓缓说,“过了子时,你也该上路了。”
灵体向他鞠了一躬,他摆手道:“我们也算各取所需,不必谢我,下辈子……还是稳妥些吧。”
灵体似乎想了想,最后断然地摇了头,似乎是不答应。“也对,”陆因循见状苦笑了一声,“像你我这样的人,终究是不听劝的,不管走岔了多少步,也不肯回头,要一路走到黑。”
说话间,魏八锦已经带着无常鬼走了过来,灵体没有多做停留,又向陆因循的方向一俯首,躬身到底,便朝着鬼差飞过去了。
“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早晚而已,但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会难受啊。”魏八锦侧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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