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师(耳耳刀)

葫芦藤：【……】
胡小仙：“……宝塔镇河妖。您哪位？师傅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葫芦藤：【我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啊！】
胡小仙：……喜剧大赛都第三季了，梗是不是有点老了。
“我们也是偶然之间查到刘嫚手下经营着一个贩卖违禁品的黑市，然后顺藤摸瓜，发现她还和几年前的几起偷盗走私文物的案子有关系，我们追着盗墓贼过来，没想到进了坍塌事故现场……”裴玉简明扼要，“我已经申请了抓捕令，背后到底如何，应当很快就可以查清了。”
陆因循迟疑了一会儿，“胡天问呢？”
“目前情况看，胡局长并没有牵涉其中，但是不排除他有过失泄露机密信息的行为。”
“如果有消息，还望你能提前告知一声，免得突然事发，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裴玉点头：“您救过我的命，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的。另外啊，我也想问问您，等从墓里出去之后，能不能请您跟我回家一趟。”
陆因循：“已婚，勿扰。”
裴玉：“……主要是奶奶的阿兹海默症加重了，已经不认识人了，闹着和我要她的亲亲小棉袄。”

第69章
被困人员们简单休整了一晚，体力精力都有所回复，裴玉等人以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首要任务，预备沿着来路，护卫队员们先回地面上去。
魏八锦原本想要把胡小仙一块儿塞给他，哪知道葫芦不知受了哪门子刺激，非要和他们一起往深里走，魏八锦思索片刻，也应了，一把将怀里的枪套丢给了裴玉。
裴玉接下，枪套里面空空如也，但确实是他昏迷那日落下的那个，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超，“谢谢。”
一场持枪恐吓案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了。
庞大的队伍又变成了三人行，只是胡小仙比那向导老孟殷勤了不少，耸着鼻子上蹿下跳，魏八锦眼儿睁儿看着他溜着墙边儿狂嗅，然后神犬特工一般双眼晶亮，“This way！”
魏八锦贴心提示：“就是往这边走的意思。”
陆因循缓缓点头：“我知道。”
胡小仙：“left！”
魏八锦：“有事儿说事儿，别放洋屁！……他这一句，就是让咱们往左转。”
陆因循：“……懂。”
陆因循才不会告诉他，自己第一次看到英文书的时候，还专门给白寅去了一封信，激动道“西南某地有蝌蚪文现世，速速翻译或许可窥见天道迷辛，”哄得白寅放榜问询，最后发现里面写的是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小女孩和七个垂体分泌失调的小伙伴的励志病友故事……这也太丢人了。
于是，陆因循张嘴给他秀了一段儿英文，连带德文，法文，保加利亚语，各来一遍。
活得久就是好，只要不二十四小时睡觉，读完几十个博士学位也根本不在话下。
胡小仙：“牛叉！”
陆因循说完伊尼鲁米国萨尔什部落下的乌有村方言之后，内心也是颇为懊悔，他感觉自己如今的行为，多少有点儿上不得台面，简直像只求偶期的孔雀，抖着满身的羽毛，对他的小徒弟说：“宝贝看我啊，快看我，我懂的可多了。”
说犯法倒是不犯法，就是掉价儿。
可能是魏八锦成长得太快了些，叫他骤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价值，也或许是自家小孩多看了“年轻貌美”的裴玉两眼，触动了他老年人敏感的神经，叫他急于做点儿什么，来维护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说看吧，即便到了此刻，我依然是可以保护你的。
所以记得我此刻，哪怕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所以不要忘记我，哪怕时间终于要将我的一切抹杀；所以还爱我吧，在你见过大千世界之后。
活了几千年的陈年腊肉，老树逢春地第一次恋爱，竟然也会有卑微、茫然和不知所措。
下一次不要这样了，你师父的形象呢……陆因循暗暗想，在脑沟里刻契记事。
“……”魏八锦正在检查地面上的痕迹，接收到了他师父复杂的目光，他盯着陆因循身后那若隐若现的孔雀尾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敷衍一下：“很棒。”
“啪”的一声，陆因循识海的小人儿立刻把刚刻好的小木板丢到九霄云外了。
三个人不知道走了多老远，只觉周身湿气回环，水声渐浓，似乎是到了一座什么与世隔绝的源地，但很快……一切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魏八锦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腥气，夹杂着水藻的气味。
又向前几步，气息转烈，即便水腥味再重，也压不下其中浓郁的血气。
魏八锦的脚步停住了。
面前居然伏倒着一条巨龙，足有几十丈长，它垂首向下，暗色的鳞片在手电之下，反射着幽幽光泽。
巨龙背上一道从头颅至尾部的狭长创口，它被抽筋剥皮，黑红色的血液像发了大水一样，染红了它身上的铁链，顺着坡度流下，一直蜿蜒至他脚下。
过于血腥的场面，即便在魏八锦看来，也有些骇然，他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转向陆因循，正巧看到他微颤的嘴唇。
“这是守山的龙族吗……怎么被杀死在这里……”
他很快就弄明白了一切，巨龙身上的镣铐，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一定是被人蓄意关在这里的。
自古皇室都有“守龙脉”的说法，当政者要守住自己的龙脉，同时也要警惕新的龙脉兴起，一旦发现有江山改易的迹象，就要马上毁去。
从这座郡主墓的布置和大有朝的历史来看，很有可能是这一支旁支发现了龙脉，所以囚禁之，据为己有，乘龙兴之势问鼎皇位。
只是……以凡人之力，竟然能禁锢神龙吗？
魏八锦上前了几步，俯身下看，这龙的伤口还冒着热气，甚是新鲜，看上去似乎是现宰的……
“不好！”陆因循大喝一声，一手抓住魏八锦的胳膊，把他向怀里一带，一道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脸皮滑过，来人一手一只单刃寒刀，形同鬼魅，举动之间竟然悄无声息。
魏八锦顺着陆因循带他的力，旋转几圈，稳定下来，向后一看。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
那些人戴着尖尖的兜帽，长袍从头顶拢到脚底，一副典型的影视剧死神打扮，他们飘起的时候，袍子下面空空荡荡，居然没有脚！
方才是因敌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如今看清偷袭者，魏八锦的动作瞬间加快，一个飞身对上那些黑色的布兜子。
黑衣人拉开序幕，露出中心处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此人个子很高，和陆因循相近，四肢极为修长匀称，在黑衣人出动的一刻，恰好回身一转，出场pose竟然还颇为闪亮。
陆因循手心里钻出一把长剑，此剑通体金黄，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连手柄上都镂刻着符文，他飘然而至，手里的武器向帽子男劈下。
帽子男似乎早有准备，掏出一件通体血红的长刀来，刀刃呈现锯齿状，一眼望去竟然像是虎牙一般，刀锋出鞘的一瞬，他的眼睛也随之变成了血红。
两人一连交手十几回合，依然不分胜负，陆因循一把抵住帽子男的刀子，将其压至他身前，淡淡一笑：“原来是食铁兽啊。”
食铁兽一怔，英气的脸上莫名染上几分迷乱鬼气：“芜荒大人，好久不见。”
红刀诡异一错，绕着铜剑扭了一周，脱了过去，陆因循的余光撇见一旁的龙尸，不禁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你干的？”
“主子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当狗的还不开眼，在这里挡路，我给了它三个数的时间，叫它避开，它就是不让路，所以嘛，也只好杀了。”
铜剑又占了上风：“你主子也死了几千年，你不是还在尽本尽力地给他做狗？”
食铁兽听到这话，想到自己这几千年是如何流浪的，不禁有些生气：“你还敢提？”
“我为何不敢？”陆因循一剑削掉了他的帽子，“蚩尤关成老年痴呆不懂事儿也就算了，你小子不是挺与时俱进的吗，怎么还跟着他胡闹啊？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他这天下之主的迷梦，是不是也该醒了？”
“你平时最好多带他出门溜溜弯，参加下联谊会，接触下退休老太太，”陆因循的表情有几分玩味，“刚刚刑满释放，他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也不能因为不爽就报复社会，你说是吧？”
他口上扯皮，却丝毫不见手软，食铁兽被逼得捉襟见肘，全身上下剩一张嘴最硬：“这些小事，倒不劳烦陆大圣人费心！”
“不客气，都是应该做的，”陆因循大方地说，“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啦，这些短时间内提升功力的东西都伤身的，你看看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之虚。”

第70章
可能是因为“男人不能说不行”吧，食铁兽气得大吼了一句老娘愿意，全身的气焰都涨到了极点，一副要一口吞了眼前这人的样子。
反观陆因循，依然是懒懒散散，手里的铜剑有一搭没一搭的，却又每一下都砍对了地方。
这剑不过是个仿品，质软而轻，在食铁兽身上左打右刺，也只留下几道不深的划痕。
陆因循一手持剑，一手快速捏诀，食铁兽手里拿的东西是虎魄刀，货真价实的正品，因而对付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冥顽不灵。”陆因循冷笑了一声。
食铁兽擦着铜剑闪过，他明白，无论论修为，还是论功力，自己都是远比不上位列上古诸神的陆因循的，蚩尤的谜功虽然许自己拖住他一时片刻，但断断不能取胜，必须得立刻拿到他要的东西才行。
“可惜这一次，天道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他低喃。
他手里的虎魄刀突然像是活了一样，涨成巨大一团，表面膨胀隆起，形似蟾蜍，虎魄刀张开血盆大口，向陆因循的手臂猛扎去！
陆因循反应很快，但是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那刀里的异妖咬了一口，留下了一点血。
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食铁兽运功之间的破绽，一剑横插入他胸前，登时皮开肉绽。
食铁兽惨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连退了数步，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但他的表情却古怪地安恬，甚至带了一点莫名其妙的笑意，食铁兽挂着得偿所愿的笑容，全然不理会自己胸前血流成河的伤处，身子一转，扭向一个方位。
陆因循下意识望向魏八锦的方向，他还在黑衣人群中混战，食铁兽并不是冲着他去的……那食铁兽为何会做出一副得逞的表情呢？
陆因循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是血！
刚才食铁兽逃窜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他一滴血！
但已经太迟了，陆因循看到，食铁兽已经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处，将自己的手印了上去，一瞬间，从地心深处响起连绵不绝的震动，万山轰隆，那扇门之后的东西，再度与他沟心连血地连结在了一起。
头脑的昏厥暂时晃了他几秒，恢复意识之后，他立即追至门内，却又遇到去而复返的食铁兽，那家伙似乎略显惊慌，但又很快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还要做什么？”陆因循的脸色隐着怒色，厉声道，“你们究竟还要作乱到什么时候？”
“大人不是也曾为了一人，放下裁决之剑，一力承担所有恶果吗？”食铁兽的瞳孔血红到刺目，一字一顿道：“我也一样，只要是他想做的，哪怕是错到离谱，我也会为他去做，这就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命运，就算一步错步步错，也要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明知道前面是悬崖，明知道会不得好死，但脚不听使唤，还是要去，就算在重来千万次，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你困了他几千年，我等了他几千年，简直生不如死……今日我还让你们葬在一起，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
食铁兽手向上一推，“享受吧，我给你准备的坟墓。”
这句话还没说完，食铁兽便瞬间消失了，他早在石门边上布好了一个一次性传送阵。
希望这些炸药不至于直接送他上西天吧……食铁兽最后想。
另一边。
裴玉一行人行进到山口处，正好与一路陌生人狭路相逢，对方二话不说，掏出了裤子里的枪。他们配的虽然是土枪，但是威力也不小，几声巨响之后，沙飞石走尘土飞扬，窄小墓室里能见度极具下降。
警察们知道，他们是和入墓的盗墓贼们遇上了，立刻将被救的学生们围在中间，以子弹相对。
裴玉手扣扳机，一枪打中盗墓贼的左肩，那人哀嚎一声，应声倒地，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对面的人，端起胳膊，又有两人应声倒下。
“超儿，你们几个带学生们走侧路，我殿后。”裴玉点了几个经验老道的警察，和他一起留下。
林超立刻反驳，“师哥你带着人先走，我和老李他们留着，你的头……”
先前裴玉在他面前负伤，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才抢回来命，堪称他一辈子阴影，林超宁愿自己躺那儿，也不愿心焦受罪。
“服从命令。”盗墓贼们弹药充足，人多势众，裴玉把他奋力往外一推，连放了几枪。
林超没办法，只能掩护着学生们向外走，裴玉伏在石头处，长舒口气，冷静地瞄准眼前的人。
对面的是群亡命徒，手里都是真刀真枪的家伙，即便受过十年的职业训练，他也不能不胆战，尤其是……他还曾经死过一次。
在灵魂离体的一瞬，那种冰冷无所依的感觉，那种立刻就要消失的恐怖感受，每每他午夜梦回，都要通体津寒……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刻，在常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事物，一次呼吸，一次花落，都让他心灵滚热，甚至眼角发红。
可他是个警察，警察是这个社会最坚硬的墙，是不可以害怕的。
裴玉面无表情地瞄准了盗墓贼的头颅。
他仿佛回到了警校的射击场上，第一次扣住扳机的那天，教员用最严肃的语气告诉他们：即便是警察，未来用枪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会感谢你此刻学会的本领。
又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但没有等他松下口气，他的眼睛便捕捉到了一个从没有出现过的身影，那是三五个通体漆黑的怪人，围聚成一团，在抵制某个东西的反抗。
裴玉的瞳孔放大了，他们抓的是队伍里的一个长卷发的女学生！
他调转方向，狂击黑衣人方向，但子弹竟然就那么从他们身体里穿了过去！
“啪！”枪发出空膛的哑声。
裴玉转过头，凝视着盗墓贼黑洞洞的猎枪口。
“快快快，往这边走，都跟上，马上就到了！”林超的嗓子喊得沙哑，满口的铁腥味儿，他的肩膀位置被子弹打落的石块击中，血染红了半条胳膊，他顾不上处理，咬牙前进着。
“警官，警官！”一个学生跌撞着走到他面前，满面懊悔，“警官，我女朋友走丢了！”
林超出了一头冷汗，但已经走到了这里，断断没有带着这群人再回去的道理，只得道：“你放心，我们队长还在里面，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等把你们送到了安全地带，我们会立刻去接应。”
“麻烦您了，请务必找到她。”学生皱眉点头，右手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楚兰生强拉起一个微笑，压下自己心里翻涌着的不祥预感。
林超轻轻推了楚兰生一把，示意此时还是撤离为上，他边走边看背后，一步三回头，撤出了地宫。
眼前豁然开朗，在地下困了数日的学生们因室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才敢睁眼，有几个情感丰富的还从眼缝里淌下激动的泪水，林超好容易在山里找到信号，联络上了救援队，一双腿跑得酸软，更因为紧张发颤，胳膊状态更是不妙，血凝了，黑炭一样把弹壳禁锢在里面。
“诶——我们在这里——”
搜救人员明亮的手电，点燃了他的希望，林超忘了自己的伤，将手举得高高的，看到来人带反光条的橙色衣服的时候，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砰”得一声，身后的山突然响起爆裂的声音。

第71章
魏八锦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九黎之主座下凶名赫赫的食铁兽，最后的杀招居然是成吨的雷管，此刻他护着胡小仙，陆因循搂着他，一神一煞一精怪在临时建造的防护罩里整整齐齐地躲石头。
四周像天塌了一般响震。
魏八锦侧头去看陆因循的脸色，见身旁的人一如既往地平淡如水，但是他却有种莫名的不安，陆因循的手拢在他的手背上，一个淡蓝色的符文，正在掌心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