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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师(耳耳刀)


师父,可以回来了吧?
陆因循,我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也该回来了吧?
……气死人了,你回来之后,我要吃一千串冰糖葫芦……
“药……”
血泊里的人很慢很慢地擎起一只胳膊,朝着西王母的方向,颤巍巍地晃了两下,“给我药……”
西王母却没有作声,一只手擎着那根刚拨下来的,鲜血淋漓的骨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魏八锦瞪着她,瞪了很久,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他的眼神骤然凶恶了,哑着嗓子喝道:“药呢?!”
西王母摇了摇头:“我从未说过要把不死药给你。”
他眼睛瞪得很圆,像是两粒黑葡萄,几乎是不敢置信了,她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和他开玩笑?她是神女啊,怎么可以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赖账?
“哦,”西王母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看看那根魔骨,“你的骨头用来赔我压坏的花园。”
咯咯的声音从他的牙齿缝里咬了出来,肉嗓里发出啸声:“我我我!我杀了你——”
他顾不上伤口,猛得翻身,想要变回原形,把眼前的这些人连同这座山全吃了,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
他变不回去!
他竟然变不回去!
魏八锦用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变成一只小狗大点儿的小兽,跳起来还没有西王母脚背高,爪子扑腾的样子也实在滑稽,他气恼地恢复人形,指甲暴涨,“你耍我……”
他飞扑过去,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西王母一拂袖丢了出去,一直飞到众帝之台正中央的九头蛇的石柱上,身体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背上的伤口被狠撞,痛得他差点一下子昏过去。
噼里啪啦。
对侧的兔子、鸟、狐一齐跳起来,躲他扔过来的泥球,魏八锦如今才不在乎这样子撒泼好不好看,抓起石头块儿泥巴团儿就往他们身上扔,一双眼睛几乎能绞出血来,“混蛋!你这个混蛋!”
魏八锦气得要把西王母生吞活剥,偏偏被教得太好,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连谩骂都疲软无力。从前,偶尔哪一次被师父逗弄得狠了,他也会红着眼睛红着脸跳叫着“混蛋”,在这两个字出口之后,他倒觉得是西王母玷污这两个字了,又吐口水:“我呸!”
他恶狠狠地咬牙:“……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昆仑山上所有的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石头上长的,土地里埋的,我杀掉这个世上的一切,喘气的,不喘气的!你不救芜荒,我就要这天这地给他陪葬!”
他坐在鲜血堆里,只有小小的一团,无论再怎么虚张声势,都没有半点儿吓人的地方,西王母猝然笑了,“那我就先杀了你,下辈子记得多吃点儿核桃,补脑。”
她一挥衣袖,刮起一阵狂风。

第47章
美貌的女人挥了挥手,眼前便降下一条长长的、云霞制成的帷幕,随着风声慢慢浮动。她掩好了门,小步走到了西王母的座前,欲言又止。
“玄女,有话就说。”
九天玄女抿了抿嘴巴,试探着问:“王母,芜荒的事……我们真的不管了吗?”
西王母一手撑着太阳穴,作浅眠状,冷冷道:“那你要我如何,他千年前盗我法器的账还没算,现在还要我上赶着帮他不成?”
玄女微蹙眉头,赔笑:“我的好娘娘,那昆仑鉴不过就是小玩意儿,给孩子玩就玩去,哪至于气这么久。”
西王母瞅了一眼,“哼”了一声,其实她哪里是气这个?分明是狠他太轴,太不知轻重,天地让他降妖除魔,他好好地降妖除魔就是了……何苦为了一个小东西,折腾出什么山海界来,简直是作茧自缚,自绝后路。
一阵玲珑环佩响,玄女又进了一步,她的眼睛微垂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滴眼泪:“您不看芜荒的面子,好歹看下她的面子,毕竟……”
毕竟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像女娲的人了。
“你知道芜荒为什么要创造山海界吗?”
玄女愣了愣,思索着西王母意图,吞吞吐吐道:“他不是说……‘众兽存世已有百代,生息繁衍,不忍朝夕赶尽杀绝’吗?”
西王母嗤了一声,想说“放屁”,但又觉得这个词实在粗俗不雅,有碍视听。她起身示意玄女跟她一同前往后殿,“你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个理由像是他心里想的话?你还真的信?你和我过来。”
两人下了阶,转到了后面的连廊里,地覆白雪,空飘祥云,玄女看到西王母将她引到了寝殿里,似有不解:“王母?”
“进来。”
玄女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将自己的鞋子在门口的软垫上净了尘,然后才迈了进来,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来过西王母的寝阁,如今看四下陈设,倒是一直如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王母的寝榻对面,摆放了一面硕大的镜子,足足高八尺有余。
“这是……号称能够照尽古今的归原镜?”玄女惊奇道,“不是说五千年前就已经绝迹了吗?怎么会在王母这里?”
西王母没有说话,一挥手,镜子上便映出影像来,先出现的是一角衣摆,后来慢慢向上,照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芜荒?”
镜子里的陆因循看起来比如今更无拘不少,背上背着一把剑,在群山之间游历,人前揣着一副神尊相,装得人模狗样,人后招猫逗狗抓鸡叨鸟。
他奉了天地的命斩杀四方妖兽,所到之处的乡民无不欢迎,从百米之外磕头一直磕到他脚下,然后礼数周全地请他上座。
陆因循揭开食碗,看了一眼……额,白水。
乡民:“听闻大人已经辟谷,只餐风饮露,这是我们在山里打的最纯净的泉水,不知是否合您口味。”
陆因循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冒着油花的鹿肉,笑得毫不出错,“甚好甚好。”
他从东海一直走到中原,一直是一人一剑,没有同行,没有友人,没有人站在他肩侧,行处万民叩拜,而他自己仿佛也习惯,毕竟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直到他来了巴中。
那年天气大寒,巴蜀一带难得大雪绵绵,有村民跌跌撞撞地跑来,匍伏在他脚下,说有饕餮作乱。
饕餮啊……这种东西陆因循知道,身体有山那么大,牙齿能破金石,胃里又是个无底大洞,恨不得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吃掉。
听说它几百年前就死了,怎么又出现了?
陆因循赶去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两个村民挥着钢叉,正和一头长满绒毛的猛兽正搏斗,它通体漆黑,在雪地里滚的样子就像一个巨大的焦炭球。
黑兽呲着尖牙,“嗷呜”乱叫着扑打迎着它脸来的利器,爪子底儿却是肉红色的,而且很厚实,见又有人来了,它扬起脑袋,奋声长啸。
村民被它吼得,耳内轰鸣,有些胆小的,四散着跑到别人身后去,陆因循却笑了。
这饕餮不知才几个月大,身型也太够呛了,连头成年虎的大小也没有。
还长着这么圆黑可爱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它吃人,还是人吃它。
饕餮抬头,看见陆因循不远处看他,于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哧”得一声一柄长叉叉进了它的身体里。
饕餮的身体被插得向前了好几步,红色血液从胸膛里小河一样流出来,滴在雪白雪白的地上。它像肉串一样悬在叉子上,看起来简直又笨又傻,抽动着自己的吻部。
饕餮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嘴角向上挑动了一点儿,在它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桎梏它的村民手一松,它庞大的身体就轰得一下子摔进了雪地里。
他收敛了笑容,像是怕这幼兽以为自己在笑他的狼狈相,上前几步,在它眼前蹲了下来。
他本应该拔背后的轩辕剑,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入袖,掏出来个用叶子包的小玩意儿,绿叶展开,落出一道红。
“你要这个吗?甜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笑,这可是饕餮,即便新生后变得傻啦吧唧的,它也是饕餮,周围有这么多活蹦乱跳的新鲜粮食,它又为什么要理自个儿呢?先关心下自己会不会玩火自焚吧。
果不其然,饕餮咬住了他的手腕,铁刀样的牙齿毫不客气地抵住他的皮肉。
但很快,它的口又退了出去,小心地叼住花瓣。
他笑了,点一点花的根部,“小傻儿,是这一头儿。”
饕餮睁着圆不溜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过了好久,像是终于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脑袋一甩,将花儿荡了起来,然后一口含住了花根,贪婪地吮。
花朵红艳艳,像开在它嘴巴上一样,陆因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居然就蹲在泥雪地里,看它吹了半个时辰的小花号。
陆因循似乎是看今日时机不成熟,和饕餮约了改日再战,他转身走开,没走两步,就发现那个黑色的小家伙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走一步,它就走一步,他停下,它也停下,就像一只小尾巴。
他无奈扭头:“我今天不想杀你,快点儿回家。”
饕餮还是守在他身后,不说话。
他敲了敲背后的轩辕剑,“再不走,拿剑砍你啦。”
饕餮仿佛患了耳聋,还是不动。
“不怕?”
这一次它摇了摇头。
“想跟着我?”
毛茸茸的黑脑袋点了点。
“又不是美人儿,我为什么要你跟着?”
饕餮歪了歪脑袋思考了很久,然后它的身体表明浮现出一层光晕,在陆因循的注视下,慢慢变化了形状。
它毛绒的大头变成了一个人的头颅。
陆因循:“……”他并不是想要一个人面兽身兽好吗,这也太诡异了。
“好了好了,还不如你之前好看,”他不觉失笑,摸了摸饕餮荣幸回归的毛脑袋,叹息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总有一天会厌倦。”
但饕餮却一跟便跟了他好久,他闲了它便围着他,他累了它便驮着他,他困了要睡,它就把自己围成个半圆,用毛软软的身体虚环着他。
陆因循后来还为它取了名字,因为它老家在巴中,就叫“小巴”,当然了,更多的时候还是称它“傻蛋”或者“笨瓜”。
饕餮脾气颇好,毫不挑剔地照单全收,它好像尤其喜欢陆因循叫它“小傻儿”,每次听到都会欢欢喜喜地把他的脸颊舔得湿哒哒,因为这个不要脸皮的老神仙曾向它解释过,小傻儿是个特别好的夸人的词儿,“小,可爱也;傻,招人疼也。”
它陪了他七七四十九年,从第二年起,他就再未出过剑。

无奈人族与魔类如水火般不能调和,神州纷争四起,血流成河,已是不能再拖。
芜荒立于槐江之阴,几根打散的碎发落在额上,脸颊上还有两块擦青,怀里揣着最后一面昆仑鉴。
他用了三年时间,将天下凶兽全部驱入山海界内,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部败下阵来。
于是人族不再囚于洞穴,他们的足迹遍布山川,成为世间的主宰,芜荒终于完成了他与女娲的约定。
……只剩下最后一位了。
芜荒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在他脚下嬉戏的那只小兽。或许是灵智未成,还没有心肝儿吧,它并不在意那些被他痛殴的同类,只一门心思看着它们的伤处发馋,甚至会偷偷去舔几口。
“喂,你走吧。”
饕餮放下啃咬到一半的山鸡,不解地望着他。
“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厌倦,也总有一天,我会厌倦,那时候我们就分开,”陆因循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衣袍,“你去吧。”
饕餮呆了一下,鸡腿儿从嘴巴里浑个儿吐了出来,它似乎明白自己是被抛弃了,急急地咬住陆因循的衣摆,摇头摆尾地,呜咽着问他为什么。
“没什么,烦了,”陆因循毫不留情地将衣服抽走,他笑得出奇温柔,语气却冷淡得像个无情负心汉,“没有为什么啊,你什么都不会讲,什么也不会干,我和谁呆一块儿不比你强?去去去,别招人烦。”
饕餮不甘心,仍不断扭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陆因循看了它一会儿,眼里阴晴不定,最后掏出一样东西,“你看。”
他手上勾着一串链子,坠子上的木鱼张翅欲飞,红珠一晃一晃的。
“这个啊,我也不要了。”
陆因循狠狠向外一掷,饕餮气得悲鸣一声,也顾不得再去咬他的衣服,撒开四肢蹄子向着他丢东西的方向追去,陆因循这一扔的力气颇大,不知道究竟丢到了哪里。
饕餮不自觉已经跑到贴近山壁的位置,它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奇怪怎么飞得这样远,还没有捡到?
“去!”
它一回头,只见迎面一座巨大的铜镜,在眼前骤然涨大,陆因循立在镜后,长发散乱,萦绕一身诀咒。
……做什么?
它感觉背后一阵巨大的吸力,似有百兽啸声自远处传来,饕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向前一跃,居然有半个身子从镜子里穿了出去。
它一口咬住陆因循的袖子,想要从镜子里面逃出去,陆因循看着它,一双眼睛不知悲喜,他狠狠一拍饕餮的肩头,登时手臂上的符咒如潮涌入它体内,将饕餮箍住。
“去!”
锦袍断裂,发出金器般的铮鸣声,饕餮凸着眼睛,带着他的半只残袖被拽入了山海界内。
昆仑鉴的缝隙愈合,光洁到看不见一点儿裂痕……世间凶兽皆纳镜内,这山海封印,终于是铸成了。
“小巴……”
他脱力地倒在地上,慢慢张开自己的手掌,那颗朱砂般的珠子仍在掌心静静地红。
玄女猛地上前了一步,目视归原镜:“是,是芜荒把饕餮送进去的?!”
西王母淡淡道:“不然呢,你还真信如他所说,‘饕餮为天地公允,不惜自入山海界,实乃无上功德’?”
“他执裁罚之剑,心中有人无己,不会徇私,也不愧是女娲的孩子了,”西王母的语气没有波澜,“芜荒在昆仑鉴镜面上钉下混沌印,一入其中,从前记忆便会消去……所以这些事情,饕餮它都不记得。”
玄女看着镜中芜荒的背影,他仍千年如一,行走四处,受八方朝拜,只是长身泠泠,难免孤独。
她还想问什么,但侧看王母神情,便住了口。
西王母的手指印在了归原镜上,慢慢抚过芜荒质洁如雪的面庞,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声。
她撒了手去,转身背对归原镜,玄女明白,在天地近百生灵里,只有芜荒是女娲临水自视捏成的,他实在是太像女娲,所有的五官都肖似,特别是抿起嘴时的神态。
这让西王母不可抑制地像母亲一样爱着他……却又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他。
“罢了,”西王母扶额,面上呈现家长般的忧忡,“你还是去看看那小饕餮吧,他和芜荒毕竟有情缘在,可别真的死了。”
魏八锦是在山下的一场急雨中醒来的,醒来第一件事,先摸了摸自己腰上的囊*。
他想要坐起来,但身子就像被好几辆大火车碾过一样,无一处不同,尝试了几次,他终于还是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血泊里。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不甘心,他总是不甘心……他坚信这天地总会有什么法子,能够拯救已经湮灭的神明,哪怕是再下一次地府,再上一次昆仑。
至此他才明白,最大的苦不是困难,不是万水千山的拦阻,而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上天无路,告地无门。
背上的伤口仍在流血,他感觉到眩晕,竟然又昏了过去……
“小伙子,小伙子……”
有人晃动着他的身体,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他们都作猎人打扮,穿着粗布短打,腰上围着一截兽皮。
“哎哟,怎么伤得这么重啊!”年长的猎人翻过他的身影,向血肉模糊的北上看了一眼,惊叫出声。
这荒郊野岭,出现两个活人着实是有些奇怪,但魏八锦的脑袋里昏沉沉地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暇多想。两个猎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的伤情,末了,年长猎人关切道:“小兄弟,我们的屋子里有药,去我们那里处理下伤口吧。”
两个人都是浓眉大眼,生得十二分淳朴,魏八锦虽心里隐隐感觉奇怪,嘴上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年轻些的猎人蹲下来,将他背了起来。
一路上,年长猎人不断地与他谈天说话,他告诉魏八锦,他们两个人是亲兄弟,他叫做阿力,弟弟叫做阿标,世代生活在昆仑山下,靠捕野鹿为生。
阿力热心健谈,阿标寡言些,但行动稳妥,三个人很快就到了深林处,魏八锦没有发现,他们来路上的图景已经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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