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酥的闷疼很不舒服,如鲠在喉。林析沉被他一拽乱了重心,恼气地腾出手扼制他的指,微微虚开眸瞪他,“松手。”
又补了一句,“没用的。”
没用的。
他什么都知道。
江御抬头之际林析沉阖上眼不看他。
腹中蛮横的烈酒撕绞,他想抽回手怎么也挣不开桎梏,用另一只手生气地扳在江御的手腕上,重复道:“松开!”
一向雷霆万钧的总指挥唬人一吓一个准,偏偏在他面前吼不出气势,低垂的尾韵绵绵的声调更加没有威慑力了。
“说什么?再说一遍?”
更加蛮不讲理的意味。
官大一级压死人。
腹中的撕咬只增不减,林析沉迫切地想抽回手,越是反抗江御就越是不放手,反而掐在他的手臂上示以惩戒。
酒还是他灌的!
林析沉疼地抽气儿,说话断断续续又十分委屈:“松、手……疼的……”
细瘦的手臂骨骼清晰,也因而掐在骨节上疼的更甚,白皙润玉的肌肤染上丝丝薄红,竟有些美艳。
江御或许是真瞧见掐疼他了,褪了力道林析沉猛地挣开,扒拉台面三两步站起来,冲劲过大直往前去,只好转身背抵着墙面。
而墙角的暗匣里,刚好放了把匕首。
林析沉立马做出拿刀的动作,偏在快接近匣子的时候,停下了。
他拿刀做什么,杀谁?弑君吗?
悬空的手到头来颇不自然地落回墙面,林析沉微微抬首,对上江御那双深邃阴冷的眼眸,脸上的畏惧第一次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他攥紧拳头,退无可退。
大雨滂沱,倾覆于门窗,迸溅出锋利的雨点。
“你怕我?”
江御黯淡的眸色稳落在镌花屏壁后。
林析沉恍惚,当即错开视线,腹中剧烈地撕扯,他一边用左手捂着右臂,一边吃力地弓下身。
江御凝神迅速走上前去,从身后将人揽住,穿过他腰去摸他的手,林析沉下意识收紧腰腹,江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把他的五指纳进自己掌中,自顾自道:“你怕我,所以请旨西北,想离我远远的。”
江御没有用力,林析沉若是不想,便可轻松挣开。
江御轻轻拢起他的手指:“你想离我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我,对不对。”
江御躲在林析沉身后,委屈地像只怏怏的狐狸,不停挠林析沉耳朵。
良久,林析沉疲惫的感觉褪去一点,无奈似地叹了口气,主动环紧他的掌心,道:“没有。”
简短的话打破了房间的寂静,穿透淅淅沥沥的雨水,唤回江御的意识。他越发贪婪地躲在他的身后,沉浸在独属于这个人的味道中。
“此去经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江御得寸进尺,整个人环住林析沉的肩,灰色的大氅罩在藏蓝色的薄衫上,影影绰绰难以分辨。
林析沉不再答话,江御腾出一只手去揉他的腰,林析沉被揉了个激灵,带着倦意闷闷道:“困。”
江御瞧他分明紧绷着神志,变本加厉地揉他的腰腹,温声道:“乖。”
林析沉不舒服地哼唧几句,江御勾起唇角,去蹭他的后颈。
面对双重重压,林析沉老老实实交代道:“民匪之说事出蹊跷,与十六部脱不了干系,多留几个心眼不是坏事。”
江御悠悠地应了句,转而道:“你知道粥汤不对劲是不是?”
林析沉又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有问题,也知道是他亲手熬的。
江御等了会儿,挨近怀里的人:“嗯?”
“不知道。”
“撒谎。”江御脱口而出,林析沉被他快速的回应弄得面红耳赤,“你以为我会害你,所以没有向我挑明?”
江御瞟见白皙的手臂上露出的黑色毒株,心中酸涩,润湿了眼眶,他圈紧了林析沉的肩膀:“傻傻地服了那么久,没见你这么寻死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御埋在林析沉肩头,问道,“请旨西北也是对它耿耿于怀?”
他又开始揉林析沉的腰腹,掐着他细软的地方反复搓揉,林析沉被弄得浑身痒痒难受,“不许摸!”
江御似是迷恋上了百试不爽的审讯方法,“答话。”
林析沉哑着嗓子,晕染绯色的眼尾弧度低低向下,似是乞求又似是威逼:“我刚刚答了的,不许摸!”
林析沉腰腹酸软乏力,只好歪头来躲他的手,江御如专等他的头偏过来一般,借机将他吻了个透。
林析沉闭上了眸子,又怕惹他不快,顺从地没再做任何挣扎。
江御的欲望在此时彻底地得到了满足,捏着他的下颌将他欺压在墙上,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吻了个遍,才依依不舍离了唇。
林析沉的嘴唇破了血,抿在舌尖泛出淡淡的腥甜,眼中的泪水在血味弥漫之际不由地沿着涨红的眼尾滚落,淌在右侧颊面。
他好像把他弄哭了。
江御轻呼了口气,抬手去揩他眼角的泪花,哄道:“别哭。下次不这样了。”
林析沉迎着他的指尖瑟缩躲开,薄衫蹭起一片褶皱,他倚靠在角落犹如窗外被雨水蹂躏的残花。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请命西北,一部分确实是好奇,好奇江御自己派的人怎么就倒戈了,轻骑在当年出了名的军纪严明,忠贞纯良,其二则是想将岷离九线重新建筑起来。
岷离是条军事交界线,因为互市缘故现在落得徒有其表,只剩下副空壳,驻守岷离的老将因此乞骸骨告乡,一切的一切都在最初变了味。
九营怯了,岷离散了,剩下潜伏在暗的蛀虫,随时随地都能给安国致命一击。
无论怎样,至少要让他死之前,再一次看见岷离关外高高飘扬的军旗。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
呈剑的香案投下一篇阴影,林析沉的侧脸陷在其中,称得紧绷的弧线优美怡人。
江御笑颜又展,附耳低语道:“去哪儿?”
林析沉没有回答,乱晃手指想挣脱江御交握的五指,原先松弛的指节包握在掌,现在察觉他抵抗的趋势,江御固执地扣紧了,硌得不舒服。
他是个坏人。
“去哪儿啊?”江御掐着他的腰等他转过头来,往他唇边一番侵占,淡声重复道:“去哪儿啊?”
林析沉去抵着江御搓捻的手,哭嚷地唤他:“庭晏……”
“叫我什么?”江御止住了手,这是他的小字。
江御去蹭他的唇,又问道:“叫我什么?”
“庭晏……”没了酥痒的痛觉,林析沉仿佛尝到甜头,乖乖答话。
“再叫一声。”
江御挨的离林析沉近,启齿的动作嘴唇就会碰到对方的唇,林析沉小声做了答复,睡意翻涌让这两个字蒙上了层沙哑的布,显得几分暧昧调情。
几乎是在他脱口而出时,江御恶狠狠地咬上了他红润的朱唇。
他不喜欢庭晏这个字。
喜欢的人不能念这个字的。
林析沉闷哼了几声,直往前推那只与江御十指相扣的手,浸润里衣的湿汗久久不褪,热潮烧到耳根。
作者有话说:
因为疫情缘故,近来更新频率会下降哦,大概一周两更左右,建议收藏养文,如果喜欢的话文章一直在呀!不能接受也没关系,确实是作者的缘故,没有安排好稿件!
第49章 不要杀人(重修)
他实在摸不清江御的套路,位高权重的人大多是践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箴言,头一次见他这般首鼠两端。
夜里的寒风很冷,江御披的氅衣内加了一层软绒,质地细腻轻柔,躲在下面不见一丝寒风凛冽。
滚烫的耳根拥进毛茸茸的裘服,灼烧出一片绚烂的绯色,江御撩拨去他耳边依附的绒丝,冰凉陌生的指越过警戒线,原本深泛的睡意,又被赶跑了。
“还是红色好看。”
江御低头看着倾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自言自语道。
他有幸见过一次林析沉着红衣的样子。
忘了是哪场宴会了,好像是设在曲禾殿举办的国宴吧,不过那不是重点。他只记得自己在与几位官吏敬酒,还有几个印象深刻的场景——
如金碧辉煌的大殿、灯火通明的长廊、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
清幽的丝竹声缕缕不断,来往皆是相互作揖的朝臣,举袂成幕。
年轻的总指挥高抬步跨入正殿大门,右手拇指自然地按在短柄,针脚细密精致的做工紧贴脊背,腰封也是赭朱色的,没有刻意的缠裹反而显得其腰线柔美朦胧。
暗卫最初的官服设计便是以大红妆花罗为主,殷红如血的色调掩藏不住新发于硎的锋芒刃气。
只是后来林析沉不喜欢艳丽的服饰,一则谏言将给换了。
于是乎那一面就成了才回宫的他匆匆见的最后一面。
人太多了,但也或许没有那么多,可都是环绕在他周围的,使他找不到一个缝隙投去目光。
趁着江御撤手的时机,林析沉缩手把让他拨弄开的内衫扯回,揉红的腰肢瞬间被薄薄的白衣掩住,仿佛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紧攥布料不肯撒手,一边慢慢用力挺身,腰腹伴随着酸软乏力的痛感,蛮横地遏制他的一切行径。
这种令人绝望的滋味如同往日无数次无法挣脱的噩梦,无法走出的黑夜。
总说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他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不是给他冷嘲热讽的。
他若去西北,放在以往哪要等通章程搪塞,先斩后奏跑了也不会有人置喙。
谁也不可以说他不行。
他乐意听闲言碎语就不会有人在耳边说风凉话。
除了江御。
而这些话在他口中性质早就变了。
“问我为什么去西北,到底为什么你心知肚明,何必再做纠缠。”
林析沉从心底里是生气的,因为江御表态不想让他去。
少一个碍事的人权臣不好吗?
百官之首大权旁落。林析沉在给江御一个培养左膀右臂的好机会,他宁愿去西北送死,做这千古轴卷的无声一笔。
江御倾下手握住林析沉紧攥内衫的拳头,月光流淌在他薄凉的手背,恍如流动的冷霜转圜不定。
“宫变我没去过狱,我连锁牌都没有。”
狂风搅得竹叶簌簌,微澜起伏舞动阁窗,丝丝垂影像极了娇嫩粉墨的柳枝,林析沉蓦然闭上了眼。竟然是不敢再看。
江御见他脸色难看,以为对此耿耿于怀,却也无能为力,有目共睹的事实之下,什么辩言都是苍白的。
“会有办法的。天下杏林高手众多……”
林析沉拧眉,心绪被浮动的倩影打乱成一锅粥,走火入魔似的,连带着揪衣服的指节都掐住了血。
江御感受到黏腻的血液迸溅,心骇而惊,在他虎口处施加压力强制让他松手,掌心已然横亘出一条血痕。
“你在干什么?”江御扳摁住林析沉的手掌,察看伤口深浅,寒风灌入骨髓,林析沉只不自觉发抖,脸害怕恐惧地回避开窗户的位置。
江御把注意转移到窗纸上,普普通通的砂纸罢了,窗框做工京中也有不少人在用,有什么特别?
风更甚,林中奏响激烈的交响乐,拍打不止,林析沉别过头,湿润的鼻尖蹭在江御的颈窝中,抵触的呜咽声清晰地落在他的耳廓,他喃喃道:“不要……不要杀、不杀……”
“杀什么?”江御疑惑。
“滚出去……不能进午门……”林析沉呼吸声急促,双手扒拉在江御的肩胛口,不自觉地蜷紧,深陷尖锐的指甲,一滩汩汩而下的血水流进江御齐整的斜领下。
江御分辨着林析沉的吐字。
竹影牵连的样子很像柳枝摇曳。
不,应该说,很像宫变之日,倒塌在太和殿前妖艳的柳条。
而那滩血泊中,何不曾映着自己的影子。
江御微怔,他没想到最困扰林析沉的并不是武功尽失后的人间冷暖,而是宫变给他造成的阴影。
他怕什么。
林析沉则情绪激烈地趴在他的胸口,十指疯狂地、毫无底线地掐进江御坦露的肩胛骨,啜泣成声。
江御忽然反制住林析沉的双腕,迫使他从中抽离出来,“看着我,你怕什么?”
林析沉双手被江御桎梏住高悬空中,发冠睡乱了,又背对着月夜,有几分瘆人,他鬼使神差抬起头,凝视着江御冷峻深邃的眸子。
片刻的清醒下,林析沉又不敢说了。
他怕什么。
江御似乎对林析沉的避而不答不是很满意,迟迟不肯松开林析沉的手腕。
江御的眸光凌动,奇异地与噩梦中男人重合的形象中脱离开。
林析析回过神来,涣散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下一秒竟扑到江御身上,双手如释重负地环住他的脖子,绒丝鹤氅的毛领挠他的小臂,酥软阵阵。
“不要杀人……”
林析析哽咽地抱紧比他想象中更为宽广的肩膀,唇齿咬在江御领后,音色模糊不辨:“不要杀人。”喃喃低语的喘息是那样的熟悉,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猫担心被遗弃,紧紧地用爪子勾住主人的衣料。
不要杀人……
学堂时,林析沉跟江御谈话最深的一次是在仲春,书院后的一路梨树怒放,清晨白露打在娇俏的花枝,少年听见后面有人叫他,懒洋洋地回眸驻足,柔洁的梨花掩在少年腰边,青丝垂落在春风里。
林析沉的双手沾满了亲足的血,那是他引以为耻的。
他做的天家人的刀,当的是他们的耳鼻喉舌,利刃本应该刺向高墙外虎视眈眈的蛮夷戎狄,而非万里城郭。
他觉得他的刀理应在北疆现身,便没有带过刀,宫变之前,刀几乎没有出过鞘。
血雨腥风笼罩在京城高空,轻骑薄裘席卷的不再是北境。
定北侯是否也做过那些烧杀抢掠的事情呢。
江御嘴唇翕动,抚过对方款款青丝,却不敢抱他,轻吐的几字在深夜里尤其宁静: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看到这里的崽崽,评论区踢一下想康康!
第50章 带你去玩
夜露深,覆在宫檐上,江御把余酒饮尽,有些微醺,行走在湿漉漉的砖瓦,而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当。
沿着墙砖尽头远望,有个影子正笔直地立在
明晃晃的月光下。
大半夜的,有谁敢在宫墙上乱晃。
江御脚下生风,连跨几步到了那人跟前,“这
么晚了还不睡?"
那人似乎被江御的话逗笑了。
圆月高悬,拨开疑云。
林析沉将油灯点燃,一张一张收拾桌子上被打乱的纸张。
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带过折笺,空洞无神的眼睛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寒意致使指节不由己地颤抖,手中摆弄的东西不留意抓落在地,林析沉弯腰去捡,垂眸发现门外飘飘的衣角,他竟然才发现有人偷偷走过来。
他屏住呼吸,妄图从廖寂的深夜中分辨什么。
下一秒,踌躇的身影扣响了门:“有人吗?”
终是松了口气。
林析沉把折笺理好,将外袍拿下来罩在身上,在林向准备推门的同时拉开门,露出俊朗消瘦的侧脸,问道:“做什么?”
林向似是没有料到有人,推门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析沉冰冷的指节,又吓一个激灵,绊到门槛,直撞到林析沉怀里去。
林析沉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眉间阴郁,正色道:“有事?”
林向连忙撒开扶着林析沉手臂的爪子,解释道:“方才见、见有人从这个方向离开,觉得不大对劲儿,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遇袭了。”
“遇袭?”林析沉探身打量林向,他既没有叫人也没有带兵器的,“如果真是遇袭,你是想为表诚心上赶着送命?”
林向窘迫道:“心急,铁剑还挂房里呢。”
林析沉面色疲惫,腿脚蜷了一阵有些站不稳,索性倚靠在门边,微敛着眸,呼吸声也很重。
林向以为是他大半夜疑神疑鬼扰人清梦,更加窘迫,退一步跨出门槛,又觉得忽然离开很别扭,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等等。”
林析沉冰冷的指尖落在少年斑驳的颈侧,那里竟覆了片血痕,许是因为急忙行事,擦破了痂,洇出点点密密麻麻的血珠。
林向显然一惊,迅速移开,不怕疼地把衣领往上提,任凭布料覆盖伤痕。
“胡闹。”
林析沉捉住他的手,把布料掀开,用手指触在伤口的边缘探探深度,擦伤的面积大,好在不深。
他转身回房拿了瓶药,屋里灯盏燃尽,只有月光可以照行。
林析沉微微弯腰牵起林向的手,把他领到门前的光亮处,自己俯身为他上药,冰凉的触感一点一点搽散殷红的血珠。
“常去营地舞刀弄枪?”林析沉把药瓶塞盖回,好整以暇地坐在门槛前,拖着慵懒乏力的语调,目光却似审视,比那月光还凌厉几分:“一群不着调的军痞子,不嫌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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