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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鸣之书(dnax)


不过哈伦能想到的是夏路尔和小祭司一起逃亡了这么久,以两个毫无能力自保的人来说,他们之间或多或少会产生依赖和信任。祭司是轻抚人心、解读神秘的神职者,哈伦敏锐地窥视到藏在少年内心深处的隐秘,他已经决定牺牲自己换取对方减轻罪行,不过这样的演技在聆者导师面前未免太稚嫩了。
“夏路尔,你想不想见赫路弥斯?”
短短一霎,哈伦看到少年动摇了,虽是极其轻微的震动也已足够。他满意地又问了一次:“你想不想见他?只要认错,我可以让他来见你一次。”
夏路尔想见赫路弥斯,见面会有好处,他想告诉赫路弥斯如何对哈伦撒谎,如何把错误都推到自己身上,这样他们中才可能有一个人活下去。赫路弥斯对古都神殿并不重要,背叛女神的乌有者才是开了罪恶的先例。
要不要先服软答应?
夏路尔只犹豫了片刻,想见赫路弥斯的心意如此强烈,让他难以抵挡诱惑,可很快他又明白这是哈伦的诡计,是神殿想达成目的的手段。
无论他回答是与否,都会踏入陷阱。
最后夏路尔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让他和我一起死吧,这样在罪民渊薮里还能有人继续照顾我。

赫路弥斯的双腿渐渐失去知觉。
这么多天,他早已领教了幽地的寒冷,可没想到穿上金属甲胄的感受比躺在地牢里更痛苦。他的膝盖仿佛和冰冷的护腿冻结在一起,每走一步的疼痛都仿佛要把皮肤撕裂。
以前他一定会哭出来,那时他还是柔弱的花草经不起风雪摧折,现在他是石头,有的只是麻木和冷硬。
因为寒冷,他受过伤的小腿阵阵锥心刺痛,然而走在身旁的九骨给了他坚持的勇气。
这个人比我忍受着更大的痛苦,甚至是死亡威胁。他要去救比琉卡,而我,我得找到夏路尔。
赫路弥斯的担心也像幽地寒风般冷冽,不知道他们把夏路尔关在哪。他相信九骨一定可以救出比琉卡,可夏路尔必须靠自己去救。
“他被关在赎罪之间,分开时我听到有人这么说,要把背叛者送去神前反省。”
“我知道在哪,就是前面那座塔楼,你们想带他走就得快点动手。”塞洛斯说,“救了比琉卡之后必须头也不回地逃出幽地。”
不知怎么回事,赫路弥斯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想放把火将整个古都神殿烧成灰烬。什么神殿骑士、神选祭司、女神,一切都毁灭就好了。他想看那些自以为神圣圣洁的家伙们在火海中沉沦,甚至希望末日早点来临,到时他一定可以笑着迎接同归于尽的时刻。
“先救夏路尔。”九骨说。
“那里有人在。”赫路弥斯望着塞洛斯所指的塔楼说,“窗户里有灯光,只有夏路尔的话不用点灯。”
塞洛斯说:“等人走了,先干掉守卫。两个一起干掉,尸体拖进塔里,到时候你们代替守卫在外面看守,我进去找人。”
“我去找。”赫路弥斯说。
“你?”
塞洛斯最厌烦不能战斗的弱者,不只是老人、妇女和孩子,那些用不了几回合就败下阵的家伙同样令人厌恶。他不愿保护别人是因为曾经数度濒死的时刻从没有人向他伸出过援手,也没有人保护他度过难关。
是珠岛改变了一切,把他从一个不情不愿的护送者变成可靠的守护者。
一想到珠岛,塞洛斯掩藏在头盔下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小鸟在等他回去,他要把好消息带给珠岛,最好还能带些礼物。
“好吧,我们干掉守卫,你去找那个小鬼。你和他比较熟,这样还能减少解释起来的麻烦。”塞洛斯说,“我也不想和小乌有者打交道。”
赫路弥斯欲言又止,这个语调冷酷的陌生人让他害怕,但对方又确实救了自己和九骨,显然不是敌人。赫路弥斯不喜欢他叫夏路尔小乌有者和小鬼,却也无法在眼下如此险恶的境况下惹恼他。
塞洛斯远远观察塔楼,这些日子他已将古都神殿摸得一清二楚,细心留意每一队骑士管辖和巡视的区域,贝利洛斯只是骑士小队的队长,职责有限,无法靠近看管聆王的高塔。塞洛斯有心替换一个职权更高的人物,却碍于风险而作罢。
终于,赫路弥斯等到石窗内的灯光熄灭,意味着里面需要光亮的人已离开。塞洛斯则看见门外的守卫换了两个,应该是轮换的时间到了。
“你对付右边那个行吗?”塞洛斯问九骨,后者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忍痛而发出的喘息越来越沉重。
“可以。”九骨冷静地回答。他很清楚面对两个守卫,只有同时行动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塞洛斯叮嘱赫路弥斯不要碍事,得到无声地默认后,三人向塔楼笔直走去。
守卫没有防备,一支三人巡逻小队在聆听仪式前加强戒备并无可疑之处。
塞洛斯紧握腰间的匕首,赫路弥斯看不出他有准备杀人的紧张情绪,越靠近目标反而越显得从容不迫。他应该杀过很多人,奇怪的是弥漫在他身上的杀意却很淡薄,仿佛一把凶器已被擦拭干净,又蒙上一层轻柔的薄纱。
赫路弥斯提醒自己不该走神,他们和两名守卫已近在咫尺,对方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视。塞洛斯经过左边的守卫时,突然回身掩住对方口鼻,准确无误地一刀从下颌刺入。守卫没出声就死了,九骨以同样方法制服对手,可惜他的力量还未恢复,被对方挣扎的手臂猛撞一下,只能强忍疼痛,等塞洛斯过来帮忙。
看到两个守卫瞬息间死在眼前,赫路弥斯心中升起一股异样之感。就在这里,在古都神殿,甚至可说就在女神脚下,两个虔诚的人被杀,女神既没有庇佑他们,也没有对杀人者降下惩罚。他平静地帮忙把尸体搬进塔楼藏好,塞洛斯抬脚拨弄厚雪把洒在地上的血掩盖起来。
“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守卫。”塞洛斯把擦干的匕首递给赫路弥斯,问他要不要。
赫路弥斯摇了摇头,他已经放弃用刀剑杀人的念头,人各有天赋不该强求。
塔楼内部一片漆黑,仿佛这就是乌有者的世界。赫路弥斯伸手去摸,墙面冰冷,脚下的台阶似乎无限伸展着通往未知之地。
他怕黑、怕疼、怕冷、怕脏、怕狗、怕死尸,害怕的东西不计其数,这些可怕之物在离开纳鲁斯神殿的旅途中全都经历了一遍,现在他满心想的只有夏路尔在上面,得快一点找到他。
“老实说,你的伤到底怎么样?”塞洛斯扶着剑,学守卫的模样站在门边。
“快死的时候都没这么痛。”九骨回答。他受过最重的伤是在狼息谷,在无名之主的利爪下。
“依我看你现在就离死不远。”
“上次是有狼一族的誓约救了我,虽然疼但伤好得很快。”
“你的刀呢?”
“不知道。”
“听说那是有狼一族的骨头,弄丢了怎么办?”
“不知道,你又怎么样?”
“我?”
“无名之主给了你什么?”
“它给我鸟族的血脉,要我永远守护巨树遗迹。”
九骨有些讶异地问:“那你也是鸟族了?”
“当然不是。”塞洛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以为你知道誓约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我,我的血也还是普通人的血,不会发出珠岛那样的乐音,可自从听到无名之主的声音后我也能听懂他的心声了。”
这一点让他十分受用。
“无名之主给我什么,我就接受什么,你认为那是羁绊也好,是诅咒也好,我觉得无所谓。”塞洛斯说,“只要能守着珠岛,什么誓约我都不介意,所以这里的事得尽快解决,好让我早点回去。”
“谢谢你。”九骨说,此后他再没有对塞洛斯说过任何感谢的话。
赫路弥斯来到阶梯尽头,手指碰到沉重的铁门。门竟然没有上锁,是为了显示女神的宽容吗?背叛者理应自承其罪,逃走只会触怒神灵,受更严厉的惩罚。
他内心忐忑,已经无心嘲笑神殿的虚伪,也再经不起失望。
“夏路尔……”
一阵铁链响动,赫路弥斯激动地推开门,早就听到他脚步声的人影迎面扑来。他伸手迎接,对方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这是无言的重逢,任何安慰都显得多余。
几天不见,赫路弥斯觉得怀中的少年更消瘦了。他轻轻抚摸夏路尔的头发和面颊,夏路尔把头靠在他手掌上。
如此亲昵,像梦中的情景。
这一次无论生死,谁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小乌有者。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面对眼前这个残缺的少年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塞洛斯一直把乌有者当怪物看待,认为他们会认出有鸟一族给珠岛带来麻烦。乌有者没有面容,一身漆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没有情感,没有欲望,甚至没有感觉,杀了他们和砍树并无区别。
可是不戴面具的夏路尔与其他乌有者截然不同,打开镣铐时,塞洛斯甚至能察觉对方在向他致谢。难道我也像聆王一样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吗?
这种古怪的感觉直到赫路弥斯打破沉默才慢慢消散。
“夏路尔想要乌有者的衣服和面具。”
聪明,他本来就是乌有者,对这里又了如指掌,乌有者该干什么,该去哪里这个小家伙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从神殿骑士的围守中救出比琉卡,战斗就无可避免。塞洛斯认为眼下的情况不该带着赫路弥斯和夏路尔一起冒险,如果他们能先逃出幽地就再好不过。
“去哪里能找到衣服面具?”
夏路尔指点他仆从工作的地方,所有衣物、盔甲和武器都在那里清洗保养。
“我去取。”塞洛斯说,“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夜已深,整个神殿都如临大敌般地等待天亮初鸣的一刻,此时反而陷入一种黎明前诡异的寂静,连忙碌的仆人和侍从也都停止工作,衬托得雪花静静飘落融化的声音格外清晰。
塞洛斯很快取回一件乌有者的黑袍和一个擦拭得十分干净的面具。赫路弥斯替夏路尔换上黑袍,双手捧着面具时有短短一霎的犹豫。他知道这只是为了逃走而做的权宜之计,可夏路尔好不容易摆脱了乌有者的阴影,现在又要重新穿上黑袍戴起面具,一种命中注定在所难逃的无奈油然而生。
赫路弥斯短暂一时的犹豫没能瞒过夏路尔,少年从他手中接过面具,十分熟练地戴在脸上。赫路弥斯喜爱的男孩不见了,站在面前的俨然是个没有情感没有个性的乌有者。
他害怕地轻声呼唤:“夏路尔。”
少年握住他戴着手套的双手,安慰他自己还在,没有因为再次穿起乌有者的衣服而化作虚无。
“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塞洛斯提醒他们,“我们还得去救人,小……”
九骨接过他尚未说出口的“乌有者”说道:“夏路尔在你去找衣服的时候给我画了前往先民之喉的地图,我们可以从朝圣者独行的小路悄悄上去。”
夏路尔告诉他每一个乌有者都曾有过神前聆听,只是谁也没听到神殿祭司想要的神谕。为了尽可能保持寂静,聆听仪式上不会有太多护卫,那将是救人最好的时机。
“你先带赫路弥斯往东走,下山的路和港口应该已经被封锁,我们救了比琉卡就往怒风山脉的方向逃离神殿。不要硬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夏路尔,到时你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对吗?”
九骨说这番话时用尽力气,伤势不容乐观,可他还在尽力别人考虑,还要去面对生死未卜的救援。
“你和比琉卡都要保重,我们……会在前面等你。”赫路弥斯说。
九骨点头答应,赫路弥斯明白,如果他们无法赶来那就意味着死亡和终结。如果连聆王也死了,他和夏路尔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九骨是不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赫路弥斯不愿多想,硬起心肠走到门边,夏路尔却停留了片刻。九骨伸手在他尚未戴上兜帽的头顶摸了摸,夏路尔的头发好柔软,和比琉卡一样是属于年轻人光滑漂亮的头发。
“比琉卡会去找你,到时你们可以去树林里玩。如果你和赫路弥斯愿意,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旅行。”
夏路尔听话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跟着赫路弥斯离去。
“你真的认为他们能顺利逃走吗?那个小……家伙还好,小祭司……”
“赫路弥斯。”
“他的意志似乎不太坚定。”
“对他来说这趟旅途太艰难了。”九骨没有过多评价,对于赫路弥斯、对于夏路尔,对于这一路而来的许许多多人,他都很难简单地评价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部分,所有人都在艰难求生。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女神脚下的高塔,遥远的雪山顶端已有了灰蓝的迹象,预示着不久之后神之初鸣即将到来。
比琉卡也在遥望那一抹微弱的亮光。不得不说,神像塑造得极其完美,每一天,初升的日光都会将女神优美的轮廓镀上一层神圣的金光。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比琉卡没有看到朝阳升起的壮美景色,天蒙蒙亮的一刻,一队神殿骑士整齐地站在门外,每个人都身披刺绣着羽翼的披风,头戴黑羽头盔,甲胄闪亮簇新,手边扶着精美的长剑。随后进来的是穿纯白法袍的布雷查诺,神选祭司将棕黑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来到聆王面前。
神殿骑士上前打开镣铐,仆从拿来新衣物,一件雪白轻柔的长袍,袖子和下摆镶着银丝,裁剪也十分得体,仿佛是这段时间特地为“聆王”赶制而成。
丝袍这么薄,穿去外面一定很冷,但比琉卡的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费耶萨答应他让九骨、赫路弥斯和夏路尔都出席聆听仪式,无论真假,只要走出这道门对他而言就是机会。他得先摆脱束缚,免得逃跑途中碍事。比琉卡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九骨一定会有所行动,他必须做好接应的准备。
换好衣服,一名神殿骑士上前重新要替他戴上铁铐,比琉卡将双手藏在袖子里说:“女神愿意自己的孩子像个罪人一样去倾听神谕吗?”
神殿骑士没有对此发表看法的权力,于是回过头去望着布雷查诺。
“女神希望虔诚的子民都能自由行事,就像生命本身一样,来去自在,不受拘束。但我们祭司、聆听者、神殿骑士和你——神之子应为众生的自由而舍弃自我,这是教义中最重要的一节。”
“我想通了,布雷查诺大人。”比琉卡说,“既然女神赋予我与众不同的能力,那么解救众生就是我应尽的义务,我不该逃避命运的指引,将诸多人的性命置于不顾。我愿意在朝圣者与信徒们的注视下听取神谕和先贤的遗言。人们总不会希望一个镣铐加身的聆王去拯救他们吧?”
布雷查诺的目光透出露骨的不信,但他无法反驳比琉卡的话,这是神殿希望聆王做到的事,现在比琉卡主动接受一切,愿意为灾厄预言尽力,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请原谅我的疑惑,聆王大人,请问你为何如此转变?”
“就在刚才,虽然天还没有亮,我却看到女神脚下有光升起。你说得没错,我生来如此,就该洞悉万物的真相,那是女神给我的指示,她已向我展现了太多,而过去的我却一一错过,不以为意。布雷查诺大人,感谢你将我带来此地,我向你,以及最高祭司凡尔杰卡大人承诺将会用心聆听,为解除灾厄略尽绵力。”
只要第一句假话说出口,后面就顺理成章。比琉卡一身即将踏上祭坛的圣洁白袍,说得如此庄重肃然,窗外慢慢亮起的天光衬得他如神像般不容侵犯。
布雷查诺显然并不放心让他这样离开塔楼,但是又找不到回绝的理由。
“好吧,既然如此,就请聆王大人用心聆听,向我们传达女神的旨意。”
神选祭司恭恭敬敬地说着,比琉卡知道他一定会暗中加派更多人手来护卫,不让“聆王”有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不过这次对峙,他显然输了一筹,比琉卡满意地在众人环视下走向门外。
神殿骑士簇拥着他前进,有时他稍慢一点就感到后方有人在示意他快走。
这样前呼后拥下脱身的机会渺茫,可比琉卡并不着急,他已经找到与布雷查诺对抗的方法——既然古都神殿的祭司可以借女神名义作恶,他也可以有样学样,仗着自己是聆王,是神之子“传达”神谕。
沿着长长的螺旋石阶往下走,沿途的石窗外能看到雪景被淡淡的微光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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