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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鸣之书(dnax)


比琉卡把剥下的鹿皮洗干净,他很遗憾在湖中失落了纳珐送的灰熊皮,可对于生存而言,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好在小岛上的夜晚并不寒冷,树木挡住了风,篝火旁温暖又明亮。
比琉卡经历了近乎濒死的溺水后浑身酸涩、困倦不堪,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远古巨兽的模样,耳中也有声音在回鸣。
但是能和九骨不受干扰地平静生活,又让他十分期待。小岛上的第一个夜晚,因为初到陌生之地,九骨就在树下守护。直到深夜,比琉卡终于忍不住起来和他一起守望篝火。
他们暂时忘却那些紧追不舍的危险和麻烦,聊各自听过的奇闻异事。比琉卡知道九骨走过很多地方,听到的故事不会比安戈说的少,可九骨却很少拿故事来闲聊。
比琉卡讲了独手人和熊搏斗的故事,九骨就讲火心剑士寻找冰雪的故事。他们一个接一个讲,直到凌晨来临,篝火渐渐熄灭,空气变得越发清冷。九骨保留了些还没有熄灭的火,用母鹿的油脂和碎布做成火把。
几乎一夜没睡,比琉卡的精神却比昨天好得多。
他们整理武器,准备去探寻昨天发现的山洞。

山洞看来很遥远,却比想象的近。
九骨举着火把照去,看到嶙峋的山石和空荡荡的山壁。比琉卡伸手在石壁上抚摸,冰冷的山石上似乎有雕刻的痕迹,火光映照之下随处可见古老的壁画。
这些刻痕年代久远,缝隙间填满了青苔和灰尘,比琉卡看了一会儿,失望地发现那也只是自己听过无数次的女神赐予万物生命的故事。
“至少证明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
九骨从发现壁画的那块山石看起,一直往前追溯到第一幅画跟前。
画中,一个女人正将怀中的婴儿递给跪在面前的人,在那人的身后环绕着狼、鸟和蛇。
婴儿就是新生命。
这故事刚学会说话的孩子都知道。
比琉卡想起罗夏港的珠宝商赠送的那个石头挂件,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前,发现它还好好挂在脖子上。挂件上怀抱婴儿的女人虽比壁画更精巧,但无论动作还是形象都如出一辙。
看来这块石头也是从哪块刻着神赐生命的壁画上凿下来的。
九骨触摸着女人背后的石壁。
“这里应该还有画像。”他对比琉卡说,“只是石壁损毁剥落了。”
地上有一些碎石,其中几块稍大一些,依稀还能看到刻痕,只是轻轻一捏就化成了灰粉。
“我们可以住在这里。”比琉卡说,“用木头做点床和桌椅。”
“别着急,再去别处看看。”这里除了壁画没有丝毫生活痕迹,证明曾经到过岛上的人并未将山洞当成住所。
“好像有风吹进来。”
比琉卡把手放在角落的石壁上,掌心能感到丝丝微风穿过。
九骨推了推山壁,发现并不如眼见的那么牢固,只是碎石堆砌起来又因为时间久远而被苔藓藤蔓缠住而已。他用火把烧去爬满缝隙的植物,再次用力猛推,几块石头落下后整个石壁就松动了。比琉卡帮忙把掉落的石头搬开,很快,石壁后出现一条狭小裂缝。
九骨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比琉卡抗拒黑暗,但更不想让九骨一个人去未知的山洞深处冒险。
“你要在这里守住入口。”九骨示意他用身上配挂的长剑,“我们只见识了这个小岛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疏忽来自身后的危险。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大声呼喊,我立刻回来。”
这是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九骨的信任。
比琉卡答应在这里守候等他返回。
九骨带着火把往裂缝走去。起初通道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后来又渐渐开阔。他保持警觉,直到看见前方有亮光出现。通道尽头被一片浓密的藤蔓密密麻麻地遮盖着,只从罅隙间透出些许阳光。九骨随手斩断几根,好让自己通过。一时间,骄阳让手中的火把顿失光辉,洞外是一片山谷,涧溪流淌、放眼望去全是青翠的绿草和娇艳的鲜花。
九骨将火把插在藤蔓缝隙中,往这片诱人的春色走去。
空气中有一阵奇异的香气,他有意回避,香味又忽然消失了。九骨低头往草丛中看,一条拇指粗细、鳞片斑驳的小花蛇仰头望着他。
它和树林里的母鹿一样不设防备,像好奇的孩子不怕生人。
九骨绕开小蛇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有个小屋顶,走近后才发现是间爬满树藤的木屋。屋外摆放着一些生锈、陈旧的工具——砍树的斧子、装水的木桶。九骨推了一下门,里面也被藤蔓缠住,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九骨回到山洞,把所见的一切告诉比琉卡。
“那里有可以住的地方,但去时要小心。”
“路上有危险吗?”
“我没有找到人,可也不能断定是否有其他人在岛上。”九骨说,“彻底摸清这座小岛前把每个地方都当做有危险来对待。无论我们在一起,还是你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都要这样警惕。”
比琉卡时刻都在从九骨身上学习如何生存,九骨也在有意无意间教导他。
他们穿过通道来到山谷,眼前的景象让比琉卡惊讶不已。他找到九骨说的木屋,用匕首斩断缠绕木门的藤蔓。木屋的内部损坏得也不严重,只要稍作清理就能变得十分舒适。
比琉卡非常喜欢这间屋子,九骨清理木屋外墙上的藤蔓,他就去溪边洗水桶,把干净的水打来擦洗地板和木墙。
离开弥尔村时,比琉卡以为永远失去了家,决定和九骨一起旅行时,又以为一生都不会有固定的居所。现在,在这个孤立的湖中小岛上,比琉卡忽然意识到至少在岛上的这段时间,他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九骨的家。
他尽可能地把一切都整理得像模像样。九骨在屋外的空地用石头围起生火做饭的地方,傍晚时和比琉卡一起去树林里抓野兔当晚餐。
晚上他们就在木屋过夜,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谁也没有睡在地上。
天亮时,林中的小鸟将比琉卡叫醒,窗外依然是好天气。
只住了一晚,他就迷恋起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九骨说可以在远离神殿骑士、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等末日预言破灭,那时古都神殿就不再有理由悬赏他们。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他想到九骨失落在湖底的行囊和旧地图,想起九骨与无名之主的誓约——
比琉卡立刻醒觉。无论这里多美好,他都不能强求九骨永远留下,相反还要时刻留意誓约的影响。血与泪的誓约不容违背,因此九骨必须也终有一天会重新踏上旅途。
第二天,继续探索小岛,九骨在树林中找到几棵果树和一条离湖岸很近的小路。山谷这边的湖岸也同样布满鲜红碎石,碧绿的湖水冲刷着红石,有种诡异而奇特的美。
比琉卡去打猎时,九骨在溪水中捞了些手指粗的小鱼。
“树林里只有鹿、野兔和鸟。”比琉卡带回几只肥硕的兔子给九骨,他没有听到猛兽的声音,大概正因为如此,这些温和的动物才会如此悠哉,没有丝毫警觉心。
比琉卡一边帮忙剥洗猎物,一边问九骨:“以前住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人?”
“你记不记得故事里说,岛上住着食人女妖?”
“你是说那个被鳞岛的女孩?”比琉卡看着山谷中盛开的花,尽管花草因为无人打理已经蔓延到整个山谷中,但是从颜色和种类分布来看,却有着非常明显的规划。男人应该没那么多心思种花,可这栋木屋又不像仅靠一个女人就能建造起来的样子。
屋子里早已没有生活的痕迹,仿佛主人离开前细细整理过,带走了所有东西和回忆。
比琉卡躺在木屋外的草地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忽然间,他感到身旁有东西在蠕动,转头看去,是一条小蛇。比琉卡在梦中见过比它大无数倍的巨蛇,因此丝毫不觉害怕。小蛇慢吞吞地游上他的手臂,游向他的胸膛。
比琉卡看到蛇的小脑袋昂起,细小的蛇信轻轻舔到他的鼻尖。
这条小蛇和梦中的远古巨兽依稀是相同的模样,浑身散发着醉人的香甜,那对金色中带着斑斓花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比琉卡。
随后它又从他身上游走,没入身旁的草丛中。
比琉卡坐起来,低头寻找。小蛇竖起上身,似乎在向他示意过来。比琉卡想起九骨遇到无名之主时,那只在林中为他引路的狼。
他叫来九骨,拿起火把一起跟着小蛇往木屋后的树林走去。
草丛中沙沙轻响,没多久他们已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树林深处。而每当两人失去目标,小蛇又会游回来缠住比琉卡的脚踝。
空气中到处是小蛇身上散发的香气,渐渐地,林中隐约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九骨和比琉卡继续往光的方向走,树木掩映间一片用红石围着的空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比琉卡看到有个年轻女孩的背影跪坐在树下,脚边放着一盏水晶制成的油灯,灯火偶尔轻轻抖动,散发着柔和的光。
比琉卡往前迈了一步,九骨却按住他的肩膀说:“那不是活人。”
比琉卡再看女孩的背影时,发现灯火照在她身上反射出金属似的光泽。
那是一尊铜像?
可为什么栩栩如生,世上哪有工匠能做出这么逼真的雕像,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小岛上。
等他将所有疑问思考一遍之后,领路的小蛇早已游走不见了。
九骨照亮女孩的雕像,看到她长发下赤裸的身躯和俏丽的面容。雕像表面光滑细腻,火光下莹莹发亮,闪烁着钢青、翠绿、猩红和紫铜的七彩色。
“她好美。”比琉卡忍不住说,“她一定是故事里那个女孩,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蛇一族死后会化作雕像,他们的血能燃火长明。”九骨说,“她在守墓。”
“守墓?谁的墓?”
铜像面对的方向只有一堆红石,四周盛开着白色小花。虽然看来确实很像死者长眠之地,但石头堆上没有墓碑和标记表明亡者的身份。
比琉卡和九骨无法猜测石堆下埋葬的究竟是谁,但却相信一定是这个蛇族女孩深爱的人。
远古巨兽的后裔无异于女神的后代,他们的生命也远比普通人长久,死后化作雕像依然是少女模样,就绝不是自然死亡。她把血留在灯火中,自己长伴爱人的墓前。
比琉卡看到她美丽的脸庞上双眼温柔地低垂,嘴角含着幸福的微笑,仿佛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与爱人相守,是世上最美满的事。
她还是遇到了值得去爱的人,并非故事中所说在孤岛上终老。
比琉卡往后退去,对九骨说:“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

在没有被“质疑”闯入的圣洁童年,他的梦中常有女神现身。
那时,万物女神帕涅丝身穿鲜红丝衣,赤着脚在林间漫步。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因为古籍圣典上提到女神时都赞颂她神圣美丽,周身环绕着柔和的光芒,各地神殿中的女神像也全都塑造成一身白衣的模样。
年幼的赫路弥斯不敢把自己的梦告诉祭司长哈里布,只是怀疑自己信仰不坚才没能见到真正纯洁无瑕的女神。他更不敢说,身穿红衣的女神比所有他见过的女神像更美,甚至比想象中的女神还要美。
红色有什么不对吗?
他忍不住想,那是血的颜色,是女孩成熟时的血,母亲生产时的血,亦是婴儿出生时的血。血既是生命,生命是万物之源。
他又梦见了女神。
这一次,万物女神的丝衣既不纯白也不鲜红,反而穿着漆黑长袍,静静地伫立在幽深的峡谷中。她的目光中不再有慈爱和温柔,反而如雕像一样冷漠。
——我已经不信你了。
赫路弥斯在梦中对她说,你是虚假的,是人们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制造的谎言。你从来不回应我,你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让那些塑造你的人任意撒谎欺瞒。他们不但欺骗别人,还欺骗自己,你却从不惩罚他们。
——如果你真的存在,就不要只出现在梦里。
他说出了清醒时藏在心中的话,可峡谷中的女神丝毫不为所动。
赫路弥斯大胆地向她走去,想伸手触碰她。他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黑袍,似曾相识。那是乌有者,不,是夏路尔的长袍。赫路弥斯的目光从自己被黑色衣袖覆盖的双手转回面前的女神,突然,那张雕像般的脸上掀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他仿佛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女神的容貌就在他眼前幻化,双眼和鼻头渐渐化作黑洞,裂开的嘴里蜷缩着残余的舌根。
赫路弥斯震惊地后退一步,女神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眼眶中空空如也,鼻子和舌头也不存在。
他赫然成了乌有者的模样。
这是赫路弥斯奋力睁开双眼时首先涌向脑海的感觉。
剧痛像滚烫的火海一样冲刷他的身体,以至于四肢百骸无一不痛。
赫路弥斯忍不住呻吟,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住他的嘴。他依稀看到夏路尔跪在身旁,面具遮盖了脸庞,按住他的手却轻轻颤抖。
赫路弥斯示意自己不会发出声音,夏路尔这才把手松开。
他们在哪?为这么周围这么黑。
黑暗让赫路弥斯再次回忆起刚才的恐怖梦魇,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鼻梁、嘴里的舌头,一切都还在。他想坐起来,右手肩膀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夏路尔还是听到了,轻柔地让他躺下不要动。
“我怎么了?”赫路弥斯低声问,又想起夏路尔无法开口说话,不能立刻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失望地躺下去。他回忆昏迷前的事,想起自己骑着马奔驰,把生命和未来全交给一匹发狂的畜生,最后还被甩下马背。那些神殿骑士呢?他真的有好多问题想问,无奈身边只有一个既不能看也不能说的乌有者。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洞,周围有泥土和苔藓的气味。
过了好一会儿,赫路弥斯才确认他们应该脱离了神殿骑士的追逐。把他甩下之后,马儿代替他成了被追赶的目标,等骑士们发现马背上没人时已经很难再回头搜寻了。
这一点让他稍感安心。他很想问夏路尔如何摆脱追赶,又如何把他带来这个地洞藏身,可无数个问题萦绕心头,最终他只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夏路尔摇了摇头。
赫路弥斯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之中有一个还能正常活动。他尽量用可以点头摇头作答的问题来问夏路尔。
“我们还在树林里?”
“神殿骑士离开了吗?”
“从我摔下来到现在有多久了?半天?一天?两天?”
夏路尔在他说到两天时点了点头。
是吗?他竟然昏过去这么久,难怪又饿又渴,如此虚弱。可是夏路尔根本看不见光,如何来判断一天的时间?对了,他可以听,清晨树林里有早起的鸟叫,夜晚草丛中有虫鸣,不会错。赫路弥斯再次试图坐起来,却还是失败了。除了右手之外,一条小腿也无法动弹,他发现自己在发烧。
“我想喝点水。”他对夏路尔说,“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得尽快去别的地方。”
他知道很难,他们侥幸在一群善于骑射和剑术的骑士追赶下幸存,这点伤比起被抓住送回神殿好多了。赫路弥斯无法向哈里布解释为什么跟着乌有者一起奔逃,夏路尔更无法解释他的谎言和背叛。
女神是慈爱的,但她的使者对叛徒残忍且冷酷。
夏路尔一定会被处死。至于他——赫路弥斯想到自己的下场,他不过是个小小神殿的祭司,处罚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神的旨意。不管他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他和夏路尔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由近在眼前,自由也十分凶险难测。
夏路尔离开他片刻,不知从哪里捧来一些水。
没有盛水的容器,他只能用双手捧着,回到赫路弥斯面前时已经只剩少许。
这点滴的水也是甘露,里面有泥土味,却比美酒香甜,比泉水清冽。赫路弥斯贪婪地喝着,意犹未尽地去舔沾在指尖上的水珠。
夏路尔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把手缩回去。
“抱歉。”赫路弥斯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失态,羞惭顿时让他满脸发烫。
夏路尔摇了摇头,又再去找水。
附近一定有水源,但赫路弥斯听不到水的声音。在光线微弱的地洞里他和瞎子无异,只能靠听来判断一切,可论听觉,谁又能比得上女神的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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