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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茶!(严颂颂)


怎么这次开始自己想了!
“那、那个,”沈令在他出声前赶紧打断,“你喜欢牛肉汤锅吗?我知道有家味道特别好。”
怕他不信,还咧嘴露出真挚的笑容。
贺闻帆:“…………”
眼睛太漂亮的后果就是,压根藏不住心里那点小九九。
贺闻帆几乎立刻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顿时又好笑又无语。
“好吧。”他只能答应。
沈令欢欣雀跃。
秦臻洗完手出来发现天都变了,贺闻帆莫名其妙空降,还和沈令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氛围看上去完美和谐不容打破。
她迟疑两步,感觉不该在这时候靠近。
沈令却眼尖瞧见了他,笑着挥手:“小臻姐!”
秦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贺、贺总您也在啊?”
贺闻帆回以礼貌的微笑。
沈令傻乐着:“我要请贺总吃饭,小臻姐你也一起来啊。”
沈令脸盲看不懂表情,秦臻却不要太会察言观色,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沈令说出这句话后,贺先生的反应不算太好。
“我、我就算了吧……”秦臻讪笑。
“为什么啊?”沈令已经蓄势待发,把购物袋都挎到了肩上:“你刚不是还说饿了吗?”
“这……”
秦臻和沈令大眼瞪小眼。
贺闻帆复又微笑,客气又绅士:“秦小姐也一起吧。”
半小时后,三人一同坐在了云雾缭绕的汤锅店内,秦臻紧绷,贺闻帆从容。
沈令扫了点餐码,先递给秦臻:“小臻姐你来吗?”
秦臻摆手:“我对这里不熟,你看着点就行。”
沈令笑笑,又问贺闻帆:“贺先生你呢?”
贺闻帆早就看出这小孩馋得快流口水了,没抢他的活儿:“我没有忌口,你点吧。”
沈令也不再假客气,三下五除二完成点餐,然后喜滋滋去了洗手间。
等回来时,却发现秦臻不见了。
他疑惑地坐到位子上:“小臻姐呢?”
贺闻帆正在用热水烫碗筷,随口道:“有事先走了,没给你发消息吗?”
沈令掏出手机,果然看到秦臻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表示自己突然有急事。
沈令连忙回复:[可你没吃饭也没关系吗?]
秦臻压根没事,就是觉得自己不该待在那里,沈令去洗手间后,贺先生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示,但秦臻就是感受一丝丝异样,识趣地选择溜走。
[没关系,你和贺先生好好吃哦,我先去忙了。]
[好吧,你也记得吃饭。]
沈令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贺闻帆看到他眉间不加掩饰的遗憾,神情不自觉淡了淡。
沈令吃饭不爱说话,菜上齐后他就安安静静地涮着牛肉,每一口饭都吃得专心致志。
贺闻帆也罕见地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隔着一方餐桌,空气里的气压莫名有些低。
吃到快结束时,沈令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贺闻帆抬眸看他。
沈令撑着下巴面露愁容:“要是小臻姐在就好了。”
他整顿饭一句话没说,第一次开口,却还是在说秦臻。
贺闻帆夹起的牛肉没送进嘴里,他轻轻放下筷子,露出很淡的笑:“你就这么希望秦小姐在吗?”
如果别人看见贺闻帆这个笑,应该能意识到事情不对,但沈令不会。
他点了点头:“是啊。”
气氛一时变得更加凝结。
沈令捂着肚子靠上椅背,看上去有些难受:“我们两个人吃三人份的东西根本吃不完,小臻姐在应该刚好合适。”
贺闻帆一怔。
沈令自顾自揉着肚子,遗憾感叹:“剩这么多好浪费啊,可我真的吃不下了……”
贺闻帆有些适应不了突然调转的局势。
他喝了口冰水:“……只是因为食物?”
沈令还在对着餐桌发愁:“是啊,我自己住从来不开火,家里连锅都没有,贺先生你应该也不会打包回去再吃一顿吧,这些菜丢掉好可惜。”
他对秦臻的念念不忘,似乎真的只是单纯觉得三人份的饭需要三个人吃,光盘行动从他做起。
空气里瞬间像是升起了无数个气球,把贺闻帆沉坠的心也悬得轻飘飘了。
“可以打包。”他在自己都意识的情况下,语气轻松不少。
桌上剩了一两盘肉和饺子,好好放在角落完全没动过,但店里的规矩是,菜上桌就不能退。
贺闻帆说:“没动过的菜可以打包,再多添几份新的明天带去茶舍和大家一起吃,锅底的话,我看店里有塑封出售的。”
“对哦!”沈令眼睛都亮了。
反正鸣雪斋的店员每天午饭基本都点外卖,他直接请大家吃既不会浪费,又是一个拉近距离搞好关系的机会。
沈令连忙叫来老板,按贺闻帆说的打包好。
贺闻帆想了想又补充道:“锅底和菜都是新的干净的,明天加水直接煮,也不算吃我们剩下的,应该没关系。”
让别人吃剩菜肯定不好,沈令认真点头:“那我会先解释清楚的。”
他托腮看向贺闻帆,眼睛亮晶晶的夸赞道:“你好聪明啊。”
眼神过于明亮,笑容过于甜美,崇拜之情过于溢于言表。
这算什么聪明……
贺闻帆受不住,喝着水差点被呛到。
他略微僵硬地放下杯子,不得不承认,沈令的反应虽然夸张,自己却真的十分受用。
他掩唇咳了声,顺带压下上扬的嘴角。
吃完饭,他开车送沈令到小区门外。
沈令坐在副驾驶笑着朝他道谢。
路灯昏暗,把沈令睫毛投出长长的倒影,眼底却闪烁着细碎璀璨的光。
“那贺先生,明天见哦。”他说。
贺闻帆一直觉得,沈令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有些小心谨慎容易胆怯的样子,今天却看到他好几次流露出明朗纯粹的笑。
这种笑容像昙花乍现般罕见又绚烂。
贺闻帆一不小心就晃了神。
直到沈令提着购物袋和打包盒消失在门口,贺闻帆才长长抒出一口气。
他闭上眼,因为明显的情绪起伏而觉得疲累,太阳穴却又在兴奋地跳动。
沈令这个人,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

云卷云舒,沄城的冬天罕见地迎来了一次晴天。
朝阳半藏在云层,把天空染出一大片橙红,树梢上积雪盈盈闪着光,暖阳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心情也跟着悠扬。
沈令推开鸣雪斋的大门,收获了一片问好,显然大家也被难得晴天驱走了早起的烦闷,几个女孩子还挽着手在阳台拍雪景。
“早上好啊小令!”
“吃早饭了吗?”
“要不要过来一起拍照啊,现在阳光特别出片!”
“早上好早上好!”沈令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他个人是不太爱拍照的,平时因为很少有机会和同学朋友出去玩,也没享受过一群人聚在一起拍照的感觉。
沈令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不知怎么的,心意一动,竟然答应了下来。
他放下包,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那、我也来拍一张?”
“好呀好呀!”女孩子们当即一窝蜂将他拉了过去。
阳台外是银装素裹的山峦,朝阳把白雪映成渐变的橙红。
阳光温暖风却凌冽,沈令怕冷,羽绒服拉链一直都拉到遮住口鼻,帽子也严严实实的遮住脑袋,只留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不清楚自己摆什么姿势才会好看,被拉到栏杆前站着,有些局促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
像个到此一游的小朋友。
秦臻拿着手机蹲在地上找角度,看见沈令这样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样不行啊,”她捂住嘴:“小雅姐,你去帮他收拾一下。”
宋雅也在一边笑得不行,上前直接把沈令的帽子摘掉,拉链解开:“漂亮的脸蛋就要露出来,遮住多可惜……哎哟这头发……”
沈令帽子带了一路,被磨出一脑袋静电,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刺猬,显得脸蛋更小眼睛更大。
宋雅被萌得七歪八倒,颇有些母爱泛滥柔情似水地帮他头发一点点理顺。
“好了,”她满意地拍拍沈令的肩膀:“特别好看,小令你看着镜头随便拍就行。”
她说随便拍,沈令就真的随便拍,只是没再傻乎乎地比耶,只是看着镜头稍微歪了歪头。
成片出来后受到全体员工的高度夸赞,甚至有人当即换了屏保。
沈令反正看不出自己脸到底好不好看,但照片的构图光影确实好。
他被大家夸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心情有点飘上了天,一个没忍住就在秦臻的怂恿下,发出了人生的第一条朋友圈。
“咳!”贺闻帆吃着早饭,一口咖啡直接呛了出来。
手一滑,点了个赞。
他一年到头都看不了几次朋友圈,没想到今天一打开,就刷出对视觉具有如此大冲击力的照片。
平心而论,照片的构图很简洁,就是白雪暖阳和人像,色调也平和温暖,怎么都不至于造成冲击。
可画面里的人换成沈令就完全不同了。
沈令有一张非常清纯的脸。
他穿雪白的外套站在白雪前,被阳光照得暖洋洋毛茸茸,歪头看镜头的模样,像个对全世界都充满好奇的小动物。
纯洁到任何有关于他的遐想,都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贺闻帆手指在点赞的红心上停留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没舍得取消。
沈令换好衣服出来,打开手机,被一片点赞淹没,鸣雪斋全体员工都贡献了赞并激情评论。
沈令翻了翻,竟然在中间看到了贺闻帆的头像。
他心跳骤然加快。
贺先生竟然也看朋友圈吗?
他揉揉眼睛,紧张地点进去,确认就是贺闻帆本人。
沈令害臊得耳尖通红。
想到贺闻帆等下来喝茶,要是问起他怎么会拍这张照片,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答。
但许许多多的不好意思里,又夹杂了一丢丢隐秘的开心。
可是一整个上午,沈令都没等到贺闻帆过来。
吃过午饭,他点开贺闻帆的聊天框,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原因。
想问,又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开口。
正纠结时,界面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这两天有点忙,暂时不过来了。]
沈令猝不及防,手都抖了一下,然后立刻打字,他下意识问原因,然后删掉,让贺闻帆工作注意身体,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都觉得不妥当。
最终只回了一句:[好的。]
沈令以为贺闻帆说的“这两天忙”,真的就只是指“两天”,可贺闻帆整整一周都没再出现过。
一开始沈令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贺闻帆是他的第一位客人,他也自认为两人还算投缘。
可等到店里客人多起来后,沈令渐渐无暇再想其他。
临近年末,繁忙之余来喝茶放松的人多了不少,来买茶叶当做走亲访友的礼物的人也一波接一波。
沈令的日记本迅速扩张,短短一周,从001号贺先生扩展到032号王女士。
每天白天在店里接待完客人,晚上还要在帐篷里记笔记,背客人们的体貌特征,背得沈令头晕眼花,配合着期末考试的知识点,让沈令一度背串。
就这么忙了一周,沈令毫无意外的感冒了。
李老师孙子满月宴当天,沈令起床就觉得头晕鼻塞,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他给自己量了□□温,没有发烧。
喝了点粥,吃过感冒药后感觉好了一点,秦臻打电话说要来接他,沈令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爽约,去了满月宴的现场。
老李是个爱热闹的小老头,宴席直接摆了108桌,遍布酒店的整整三层楼。
沈令只在送礼物时,在休息室见了李老师和他的小孙子一面,入座吃饭后完全没能瞧见主人家的脸。
期间他在走廊里远远看到了贺闻帆。
一周不见,贺先生的身影好像又变得陌生了些。
沈令纠结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贺闻帆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宴会很热闹,但沈令有点感冒,吵闹声一大,他就又开始头晕得厉害。
他忍着难受勉强吃了几口东西,便起身悄悄离开。
秦臻看他脸色发白,提出要送他,她碗里的菜都没吃几口,沈令怎么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摆手说自己打车就好。
室外风大,冷风一吹让沈令清醒不少,但头还是疼,鼻子也堵得厉害。
他有些站不住,磨磨蹭蹭地在酒店门口的石墩子上坐下,把自己抱成一团等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车来得很慢,沈令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在他打完第五个喷嚏时,发现身前站了一个人。
是位衣着得体的先生,他穿着薄薄的西装,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冷,弯下腰用轻柔的声线问道:“是沈令沈先生吧?”
沈令愣愣地点了点头:“请问您是?”
男人微微一笑,递出一张名片:“我是贺总的秘书袁格,贺先生看您好像在等车,让我送您回去。”
他说着还往马路另一边指了指,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沈令歪头去看,似乎跟贺闻帆平时开的那辆不太像。
他又看了眼那位自称贺闻帆秘书的男人,眼中流露出警惕。
他吸了吸鼻子,不太敢上陌生人的车。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
贺闻帆从车窗后将一切尽收眼底,沈令和袁格说话时,礼貌客气的应对下满脸都写着戒备。
警惕性不错。
贺闻帆勾了勾嘴角。
他没再多等,放下车窗拨通沈令的电话:
“不是坏人,过来吧。”

车内开着空调,但温度不算很高,远不如沈令在自己家一样弄得温暖如春。
贺闻帆和他的秘书,好像都是不怎么怕冷的类型。
“外套不脱吗?”贺闻帆问。
沈令手脚都是冰的,他吸了吸鼻子:“我、我我等下……”
声音又小又抖。
贺闻帆微微一顿,转头吩咐袁格:“把温度调高些。”
袁格立即应道:“好的。”
沈令低下头:“谢谢。”
袁格发动汽车,热络地问道:“沈先生住哪啊?”
“你把我放到佳——啊啾!……抱、抱歉……”沈令一个喷嚏打得满眼是泪,话说到一半没了声。
“佳宁天下四期一号门。”贺闻帆补充完整,又顺手递了几张面纸巾给沈令:“感冒了?”
沈令红着眼点点头:“有一点……”
袁格瞧着后面的互动,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通。
连家庭住址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不禁对自己老板刮目相看。
“好的。”他面不改色答道。
“……麻烦您了袁秘书。”沈令终于缓了过来,揪着纸巾向袁格道谢。
他眼尾鼻尖都红红的,裹在白色羽绒服里,显小且毫无攻击性。
袁格爽朗一笑:“您太客气了沈先生,叫我袁哥或者袁格都行。”
读音还挺像,这名字有意思,喊全名都像在喊哥,沈令笑了笑:“那您也直接叫我小令就行,我们店里都这么叫我。”
“行啊!”袁格下意识应着,猛然从后视镜里瞥到贺闻帆面无表情的脸,吓得一哆嗦。
“不不不不太好……”
他立刻改口,讪讪一笑。
“啊?”沈令疑惑。
“这么快出来是因为生病?”贺闻帆打断道:“需要转道去医院吗?”
沈令立刻被吸走全部注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有在吃药了!”
沈令从小吃过的药不计其数,一度对医院比对自己家还熟悉,每次住院都很难受,导致他现在对医院有生理性抗拒。
能不去就不去,反正他那个心脏时好时坏都习惯了,沈令也清楚它不至于那么快就罢工。
何况现在只是小小的感冒。
怕贺闻帆不信,沈令还强调:“已经快好了。”
他鼻音很重,嗓子也有点哑,看上去完全不像“快好”的样子。
贺闻帆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虽然平静,却全然不容忽视,这种视线让沈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脊骨微微发麻。
他顶不住压力垂下眼,揉了揉脸颊:“那个……贺先生您今天看到李老师的小孙子了吗?”
话题转移得太过拙劣。
贺闻帆把沈令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确实对去医院十分抗拒,想了想,便不再提这件事。
他移开视线:“看到了,小朋友抓着脖子上的长命锁玩的时候很可爱。”
沈令眼睛一亮:“你也觉得那个长命锁很可爱吧!”
贺闻帆震惊于沈令的缩句能力。
“是我送的,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咳咳!”沈令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不小心把压抑的咳嗽拍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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