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丹扬仿佛能读懂儿子的内心想法,充满了恶趣味道:“我还送了个对应款给周总他们家浩然,我已经跟付总他们说过了,你明天上学拿去送他,是只小白狗镶蓝宝石。”
“这俩可都是定制款,别人家想要都没有的哦。”
这种定制款有什么意义吗?
都定制了,这些儿童制品就不能放弃花里胡哨的设计吗?
另一位收到定制款的小朋友倒是非常喜欢。
这手镯像一般的玩意,同样是扣在人的手腕上,但比他曾见识过的唐门机关弩要神奇与精巧得多,虽说不能制敌杀人,但只要胳膊一抬就能传信到千里外,如何能让他不惊叹。
就是神奇过头了,他对如何使用完全是一头雾水。
为了防止雾水凝成浆糊,把付浩然那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给粘住,纪寒只能就着同桌的优势,将凳子搬近了一个蹲位,手把手地去教他一些基础性的操作。
“看到戴着差不多手表的人,只要用这里和对方碰一下,就可以加上联系方式,成为好友。”
付浩然决定实践出真知,照着纪寒说的方法,朝着最近的一块智能表碰了一下。随着一声短促的“喵呜”响,纪寒的智能表有了第一为除绑定监护人外的联系好友。
“按着这个地方,凑近说话,然后松开,就可以把语音消息发给对方了。”
于是,纪寒的智能表里有了第一条语音通讯记录。
内容是付浩然一声试探性的“小纪”,和紧随着的一段“嘻嘻”傻笑。
没有任何意义一段测试,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留存价值。纪寒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最后还是没能落下。
他心想,横竖这智能表的内存不小,留着也没关系。
不过他没想到,他的第二条通讯,还是来自付浩然,也同样是一声“小纪”。
只是相比起前一条,付浩然的语气间多了几分许慌张和无措,还夹杂入了的几声争吵。
付浩然方才太过慌张,下意识就去想去找寻人帮助。在这里,他除了付熙和周温文,最相熟的,就是他的“好友”纪寒。
只是刚把消息发出去,他就后悔了。
可这些新潮的玩意对于他来说操作难度还是太高了,他不晓得该怎么撤回,也不知道原来可以撤回。
不过他在学校时没事就喜欢喊纪寒几声,他理所当然地心想,小纪应该是不会察觉什么的,嗯。
并再次欲盖弥彰地说了一条“发错惹”,重新抱膝坐回到门边,一动也不敢乱动。
半个小时前,付浩然正在把玩具一件件地从付熙房间搬回自己房间。经过付熙的认定,他已经不用跟他们一块睡“大通铺”了。
就在他辛勤搬运的过程中,抬头看见周温文正将西装的袖扣扣齐整。
“出去么?”付浩然问。
“嗯。”周温文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小朋友的主动问话,兀自地将笔记本收入公文包里,起身就要跨步离开。
他们公司与太环的合作项目,在两方共同的推动下,进展得很快,也很顺利,现今临近收尾的阶段,周温文想着今天也没有别的事,就打算回公司一趟做最后的落实。
可步子还没迈开,付浩然就一把揪住周温文的衣角:“不似生辰咩?”
付熙家里比较传统,过生日基本都是过农历的。但周温文连自己的新历生日都记不清,更何况是农历。经过这么一提醒,周温文打开手机日历一看,才意识到为什么秘书今天特地给他空出了行程。
“我的生日并不重要,没必要特地庆祝,你在家好好陪熙哥吧。”
付浩然:“为什咩?不庆祝?”
为了给周温文过生辰,付熙这几日暗自准备了很多。
周温文难得多出几分耐心,半开玩笑道:“因为我得去给熙哥挣钱。”
而这话刚好给回到房间的付熙听见了。
原挂在脸上的笑意一瞬消失无踪,积攒已久的怒火像一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被这么一件小事给扎破,“嘭”一下炸开:“我自己没钱吗,需要你给我挣?”
“你把我是当成只能受你供养的废物吗!”
“我没有!不是……”周温文被付熙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给砸得一脸懵,下意识地反驳。
“不是?那你是打算赚够了本钱就跟我离……”
声音猛地刹住,付熙总算想起屋内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他忙收敛起自己的脸上的神情,蹲下身,与付浩然温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爸爸和爹爹有些事要处理,浩然现自己到客厅玩一会,好不好?”
付浩然确实被吓得不轻,他对很多事总是不太敏锐,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但还是能隐约意识到,现下并不是他该打扰的时候。
他依言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带上了门。
房门刚关上,付熙的视线重新与周温文对上,眼眸中蕴着罕见的冰冷,与失落。
这让周温文心里一阵慌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
他亟需解释,想说明白的前因后果,却又无法将话语捋顺:“熙哥,你很想家不是吗,有人跟我说,说浩然可能是你为了跟家里和解,所以找人……”
“你什么意思?”付熙一愣,而后即刻就反应过来,冷笑道,“你是需要我去给你弄一份DNA证明么?”
周温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直都相信你,我……不相信我自己。”
他知道付浩然就是付熙收养回来普通孩子,可是他担心他做得不够好,付熙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选择这样恶劣的方式与他分开。所以纵使是这种无稽的假设,也会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我只是……怕配不上你。”
“就算是编,也编得像一点,我们都一起快八年了,你现在说这?”付熙无端觉得好笑。
周温文摇头:“我没有编,我知道你喜欢成熟的人,从前也有更优秀的人在追求你……所以我害怕,担心你回过神来,发现我根本不配……”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周温文还是个只会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而付熙则一直都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付家少爷。
那因成长环境而刻在骨髓里的不安全感,让周温文面对付熙时,只敢谨小慎微。
而他也不敢将自己的不安透露给付熙半点。早些年,他的不安带来过不少麻烦,也引起过好几次的争吵。
周温文用手抵住额头:“我怕我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你想起我当初的混账样。”
“什么混账样?是说你将我关到郊外的屋子连续一个月,不许我离开,只能看见你一个人的事;还是你暗地里找你以前混的那帮人,把跟我走得近的朋友打了,结果我亲自去照顾朋友一个星期的事……”
说着,付熙的心似乎也渐渐平和下来,被尘封的过去被翻了开来,能让他再次感受当初那份青涩的情感。
“周温文,你知道吗,不只有你会害怕……”
他这些时候何尝也不是在怕?会担忧从前这么黏糊自己的一个人在逐渐变得冷漠,止不住担心真的是他看走了眼。偏偏他不是那种什么心里话都能往外说的性格,总是有很多顾忌,需求许多体面,只能努力说服着自己,他不应该矫情地要求对方陪伴太多。
周温文眼眶一红,长久的沉默中,他总算把最初想说的给说了出来:“我之前跟熙哥你父亲对赌了……他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证明你没有选错,就……可以让你回家。”
“……所以你绕了一圈想跟我说的,其实就是这个么。”
付熙险些被气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喜欢你对我只有退让,我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不能只有你在照顾我……”
直至今日,付熙才意识到,原来周温文的“敏感期”一直没有结束,他自以为给足了伴侣安全感,但忽略了他从来没有直白地告诉过对方,其实他们是两情相悦。
于是在各自逃避中,变得疏远起来了,陷入恶性循环。
分明年长了对方几岁,可付熙处理起两人的事来,与周温文一样,从来不成熟。
因为语速太快,有别于他们平常与付浩然说话时刻意的放慢,还隔着门,所以付浩然听不大懂,也没有仔细去听后续的那些争吵。
他收了收手臂,自己将自己抱得更紧。
付浩然一直想让愿意接纳自己的所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开心,而不是担忧、苦恼和争吵。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怯懦小人张牙舞爪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并将他一举推进了万丈深渊,任由恐惧将他吞噬殆尽。
腕上智能表倏忽发出短促的一声“汪汪”,将付浩然从深渊中一瞬拉了回来。
他仰着头怔愣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点在液晶屏上弹出来的消息框,听见纪寒平静而温和的一声“我在你家门外”。
白痴么,哪有人会叫着别人的名字发错语音。
面对着楼上邻居家紧闭的大门,纪寒有些无奈地想。
第10章 当直抒胸臆
付浩然怯生生地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又转回去瞄了一眼付熙他们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小纪怎咩过来啦?”
纪寒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脸上,不同于智能手表里,付浩然的眼眶不见红,只是看起来没太多精神,像株蔫了的小草芽。
“徐姨她做了点心,说是想让你也尝尝。”
徐姨是以前在纪家老宅照顾纪丹扬长大的保姆,五六十的年纪,按理说早该退休了。
但她儿子早几年为了所谓的“赚大钱”被人骗到边境去,徐姨托了不少的关系,求了少人,历经千难万难,才把人没断胳膊断腿地捞了回来,但半辈子积蓄都给掏空了。
纪丹扬怕她日子不太好过下去,故而回国后,就又把人请家里来做饭了,付浩然见过几次,所以还算认识。
为了方便照顾与收拾,平常在家,付熙都是让付浩然提前吃饭的,所以现下确实到了他的饭点。被纪寒如此一提及,肚子立即不争气地“咕噜”了一下,把他出卖了个彻底。
他忙捂住肚皮,无声命令道:不要叫了。
同时抬头朝纪寒笑了笑:“谢谢小纪,不用惹。”
“就在楼下,不会把你拐了的。”
纪寒往前凑了半步,很是强硬地伸手拉住付浩然的手腕,虚咳了几声,说道:“而且我是费劲辛苦走楼梯上来的,走得头都晕了,付哥,你不会想我白累一场吧?”
付浩然想起纪寒咳起来时那撕心裂肺的病弱样,又觉得此刻的纪寒确实有那么点脸色发白,心一下揪了起来:“真的?”
假的,他又不是不会按电梯。
纪寒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我骗你做什么?”
哪怕是这么假的理由,付浩然也还是被唬得当真良心不安了起来,他又回头看了眼屋内那扇紧闭的房门,与那年阿叔离开时,缓缓闭上的院门相叠。
要说有哪里不同,仅有腕处那从另一人掌心传递来的热。
纪寒用上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拉了拉面前这犹豫不决的小朋友,带着他将步子踏到门槛之上,像不久前对方将自己拉离危险般,将他拉离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惧中。
成人的手掌刚好可以将另一位成人的腕部包住,而小孩虽手掌未经发育,要小上许多,但也同样可以握得住同龄人的腕。
相似的年龄让一切安抚变得匹配,递送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懂得温柔与勇气。
浑然不知,彼此都是对方眼中年幼的、且需要得到庇护的小屁孩。
下楼费不了多少功夫,一回到家中,纪寒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端了两碟点心出来,是几块水晶糕。
看着对方笑呵呵地说了声“谢谢”,他又想起初见时付浩然掉眼泪珠子的情景,盘腿坐在一边,尽可能地温声道:“我觉得……不想笑就别笑,想哭就哭,强打的精神不如不精神。”
付浩然小口咬着水晶糕,摇了摇头,认真地回道:“哭……不吉利的,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纪寒:“哪学的封建俗语,就算是要给机器录入情感模型,都不会挑这种理念了。”
“情感模型?”付浩然歪头不解,只知道纪寒在反驳那些根植在他思维每一处的理念,倒没有多抗拒,毕竟自从来到这么世界,他的许多观念都在受到冲击,也增长过不少见闻。
他又咬了一口水晶糕,椰奶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果腹之余也满足了口舌之欲。
“就是把人的喜怒哀乐和各种想法植入到对应机械上,让这些用零件拼凑出来的仿生人看起来跟活人一样,与其他人进行交流,便利生活。”
“机械,仿生人……”又几个听起来极其陌生的词汇,付浩然感叹道,“小纪好厉害,明明介咩小,懂得,比我多多。”
“比你少可就完了。”纪寒在一旁拨了拨他手边的地球仪,指尖顺着赤道一路往外挥去,最后定在某一个点上,拟成他最后被派遣抵达的地方。
他心想,果然对着付浩然这种小孩说这些怪诞的话,对方也不会觉得奇怪。
面对“懂得多多”的纪寒,付浩然又问:“小纪,什么是测迪恩诶?”
即便没有去仔细去听吵架的内容,但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他还是会一个激灵,将注意落在不远处的话音上,听进去星点片段,也记下了这星点片段。
“就是测脱氧核糖核酸,取样一个人血液、毛发或者口腔细胞等进行监测的一项技术……可以用来进行法医鉴定,或者做亲子血缘鉴定之类的。”纪寒快速地解答道。
前面的部分付浩然是一个字都没能听懂,纪寒简直如同说的都是些他无法触及的诡道天书。只有最后一句,让他大概明白,其实就是拿小刀喇手指“滴血认亲”的替代方法。
是要把他送去给谁做“滴血认亲”吗?
“血缘呀,很重要呢……”付浩然低头,茫然地讷讷道。
纪寒还在拨玩地球仪的手一顿,想起前几天纪丹扬在他面前提及的事,主题是一家孤儿院曝出的慈善丑闻。
而这家孤儿院,正是付熙托好友童茗调查,以及付浩然从前待着的那一家。
付熙向来有资助的习惯,且一般都是专项捐助。为了确保专款专用,会要求负责执行的工作人员对善款做预算申报,列好每一种品类的明细,且在购买时,也会要求购买双方提供签订购销合同,以及进行事后的照片留底。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空子可以任人钻。
比如本该用于购买婴幼儿奶粉的款项,被模糊成了普通的牛奶或酸奶,在孤儿院摆拍过后,就拿去工作人员亲戚家的小卖部进行二次售卖;比如本该用于启蒙学习材料的款项,被挪去避税买了好几双限量版球鞋,而后用虚假的条目来填平……统共算起来,真用到孩子们身上钱,不到原来资助的十分之一,把付熙气得不轻。
“没办法取证他们以前有没有打骂过小孩,但都能干出克扣的事了,人品就那样。”
纪丹扬还惦记着纪寒最初说讨厌付浩然的事,她当时告诫道:“我说这个呢,是希望我们乖巧懂事的小寒寒,既然跟人浩然是同学,是朋友,就不要乱嫌弃和欺负人哦。”
结合着先前付浩然嘀咕的话,纪寒手方向一变,转而去扣了扣付浩然的手背:“我给说个故事吧,关于刚刚说到的,仿生人的故事。”
“好呀!”付浩然歪头,他虽然还是不太了解仿生人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喜欢听故事。
“我以前认……知道一个人,他在战事中,失去了双腿,并且因为异变感染,没办法装上假肢。”纪寒缓缓开口。
付浩然以前也见过一位军士,在递送战报时,被叛军俘虏砍断了双腿,一腔报国志付诸东流,后生无为,只能日日去看杂技表演,以此来扫荡心底郁气。
他咽下口中的水晶糕,小心问:“那他后来好了吗?”
“很难评定好不好,他后来用补偿款去订了个仿生人来陪自己生活,但倒霉地被黑中介给骗了,花重金买回来了一个‘残次品’,那个仿生人没有设置服从指令。”
纪寒指了指自己的智能表:“服从指令,就像我先前教你设置模块一样,是一个仿生人的初始人格,会让他们默认自己需要服从主人。但没有服从指令,就意味着……那位仿生人可能会因为它的‘人类情感’,而对主人产生排斥与厌恶,并最终催生暴力袭击行为。”
“一般来说,这种‘残次品’是要送去销毁的。”
“他把仿生人扔掉了?”付浩然垂了垂眼眸,细长的睫毛遮挡住那双漆黑的眼眸,看上去难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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