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好看。不似尘俗人,更比画中仙。他三两步凑上前,无厘头地问:“小纪,你觉得你是会站在玉皇大帝身边当侍童,还是王母娘娘身边?”
纪寒:……都不要,谢谢。
从宅院后门出去,算是付浩然他们这一趟冒险完成了通关。
似是一道奖励给勇者的奖励,这老宅后头竟是一片梯田,值盛夏,层层梯田上开满了绣球花,给这满目青绿妆点上斑斓色。
付浩然“哇”一声,他快步拱入了那片梯田,人蹲在其中一束丹色后头,爪子不安分地在瓣上点点戳戳。
他想喊纪寒一块过来,一抬头,从他的角度看去,花球如同绣在纪寒黑灰的长袍上,仿佛烟火乍现,又似万古长寂中,有红云渐开,给这一身肃穆的小人添上俗尘色。
付浩然的双眸清澈明亮,又真诚炽热:“小纪,你真好看!”
纪寒应声看去,从他的角度,一直揣在身上的树枝被付浩然无意识间像抱剑一般抱在了怀里,接了假发的高马尾往一边垂去,绣球花正正点缀在他的肩上,给他一身净白晕染上了脂粉色,明媚相照,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让人觉得他合该一直这般打扮。
“你也不赖。”纪寒轻道。
回去之后,付浩然和纪寒一道被训了足足有一个小时,还被罚了一个月的小零食,积攒了许久的乖巧信用被一朝清零。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但由于事后付浩然的认错态度过于诚恳,挨骂的姿势太多端正,清零的乖巧信用被硬生生地拉回来了一半,小零食惩罚也从一个月缩减到了一个星期。
而被惩罚的这个星期六,付浩然其中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去一个新的兴趣班报道。
在此之前,付熙也有给付浩然报过几个兴趣班。
他说:“我给你报这些,只是想看看你对什么感兴趣,可以发展发展,要是学着不开心,学着难受,不要憋在心里,就跟爸比说,咱们就不学这个了,知道吗?”
对此,付浩然信心满满地应声:“我会努力的!”
付熙:“你还是个小孩,不用太努力的。”
“努力……不对嘛?”付浩然疑惑。
长风剑阁的武场前总是挂着「黾勉不息」的字联,就是为了提醒弟子,要日日勤学,时时苦修,以磨砺剑道。
“努力是很美好也很难得的品质,但很多时候太过努力是会压垮一个人的。”
“没关系,我很坚韧!”付浩然如是说道。
剑客如剑,才能用好剑,要经受千锤百炼,要能够百折不屈。
付熙无奈,只能依靠自己去观察付浩然到底喜欢些什么。
发现无论是他随波逐流选的钢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温文一直坚持提名的街舞,虽说付浩然练得还算可以,但总感觉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真的单纯是在努力罢了。
付熙仔细琢磨着付浩然可能喜欢的事,最后嘀咕道:“少儿武术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原本打算找认识人多、路子广的朋友童茗帮忙,可又在倏忽间记起付浩然给他打的小报告:“爹爹说希望爸比你能多依赖他。”
要想一个没事喜欢憋着和一个死好面子的人,一下子转变成相互坦诚的话唠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个对策,但凡有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就设法透露给付浩然听,自然会有个热心肠的小朋友来替他们传递。
于是,付熙拨通了周温文的电话。
周温文就此提出质疑:“去这种地方,不会受伤吗?”
付熙:“不会吧……找正规点的?”
周温文的异议无效,只能着手办事。
去报道的当天,眼见自己选定的武术馆内,学员一个赛一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一身毛茸茸小球的付浩然仿佛是只被推进狼窝里的小绵羊。
开始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周:担忧。
小纪:踢馆!
可怕的大数据——
前段时间给我发短信推送说618儿童智能手表打折就算了,今天还接到诈骗电话,开口就说:“您好,您是浩x(没听清,但我怀疑就是)的家长吗?我是幼儿园那边的……”
太谢谢了……可我就是个破码字的qwq
“你就是新来的付浩然?”
阮建义是山海武术馆少儿部的总教练,他皮肤黝黑,健硕魁梧,穿着形似中山装的黑色段位服,衣上五颗纽扣上镶有“武”字,左胸绣有银色虎纹,昭示着他武术散打五段的水平,可以说,浑身上下都写着大大的“我不好惹”。
他的对面是颗软糯可欺的“小绵羊”。
身上套着的勉强能说是运动服,可是手腕脚踝和腰间都缝了个画蛇添足的绒球。就连头上的额带,也有棉花填充起了一个角状,看上去像是这团子头上长了龙角。
“嗯嗯!”
“小绵羊”抬起头,笑得极其灿烂,并将自己从进门开始一直捧着的一沓纸,递到了阮建义跟前。
展开一看,是这崽子的部分保险单和过往病史的复印件,以及几张纸。
纸上用公式化的语句,写着“万一出现受伤较为严重的情况,希望馆方教练能及时联系家长,并将人送往就医”,紧接着两个男人的个人名片,下头附带了崽子常去的医院预约电话和急诊电话,最后还十分考虑周到地说,如果伤情并不太严重,可以联系他们的家庭医生……
阮建义不禁嘴角一抽。
绝对是个娇气包。
作为经验丰富的教练,他迅速给付浩然下了定义。
一般有钱人家会送孩子来武术馆,理由就那么几个。
要不就是小孩太过顽劣,需要被管教敲打一番;要不就是就是太过孱弱,怕他们遭遇不测,所以送来学点防身的技巧。
如果是前者,故意为难个三五天,让他们手上起几个水泡,腰腿酸上那么大半个月,大部分就会哭爹喊娘地说以后会乖,不想再来了。
他们武术馆学费是按半年为一个学期交的,经常会出现十几个这种白交学费的。
至于后者,心情好又看这个学员顺眼的话,则会循序渐进地教他武术散打的基础,等他学到能挥动点手脚了,差不多就会主动滚蛋走人。
阮建义低头看向付浩然,见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几乎把“我特别听话”写在脸上的,想必是后者。
他例行公事地问:“之前有没有锻炼习惯?”
不等对方回答,心想:娇气包估计是跑两步家里人都会怕他累着。
“每天都有好好锤炼筋骨哦。”
就算知道自己并不是去到仙境,也无法修习仙术,但付浩然还是每天准时睡觉吃饭,并不停地重温与研习他记忆中的长风剑法,没有一天懈怠。
阮建义:……估计是每天会跳儿童早操之类的,不是个疏于锻炼的,也能算是好事。
他又问:“那你对武术了解得有多少?”
“拳、腿是为根基,自然是要练习的,枪、棍、刀、镖、弓仅略懂其理,知应对方法,我……还是比较会用剑!”付浩然如实回答。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再加上从前的一些际遇,所以他在琢磨剑法的同时,也会去了解其他兵器的大体用法,以全应对之策。
阮建义轻蔑一笑,心想估计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视频,跟着比划了几下,就觉得自己会了。
他带着付浩然走进练习用的分堂,一路讲说着他们武术馆的规矩。
付浩然听得认真,同时兴奋地在四处张望,好几十个年纪比他大几岁的小孩在“嘿”、“哈”地扎着马步、打着拳,还有跟着视频在比划手脚的。
相比起曾经的长风剑阁,实在是……不怎么样。
“看这边,这个是剑术组的组长,叫‘郑天佑’你先认识一下,你要是真打算进剑术组,基本就跟着他练。”阮建义指着一个将近十岁的男生,介绍道。
根据付浩然先前在幼儿园的认识,所谓“组长”,就是在为协同完成某事而组建的“小组”里,负责发号施令、调配用度的老大。
一般在他的小组里,组长都是纪寒,总能带领他们赢到最多的小零食,又因为“不饿”、“不想吃”、“别浪费”把小零食都分给他,并同时将自己赢到的花,往他的额头上面贴。
想到小纪,付浩然看向郑天佑的视线里都多出了几分期许。
可是这份期许很快就破碎在了郑天佑自顾自比划的一套剑招下。
花拳绣腿。这剑招,除却不能飞天遁地外,只比他刚来时在电视剧看到的好上一点。
自从知道电视并非是仙境里的镜花水月后,付浩然有一回去问付熙,里面那些用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比划。
付熙回答他说:“这些人都是明星,他们要演绎剑仙什么的,但现在没几个会好好花时间精力学武术的,都是划两下加特效就行,你把他们当成在瞎跳舞就行。”
“原来这里也是学跳舞的呀。”付浩然有些失落。
之前付熙就把他送去先是学一种奇怪的乐器,而后又送他去学习更加奇怪的舞蹈,就像是要把他培养成伶人一样。
他已经知道,现今的伶人好多会受到人的追捧,但他着实对这些提不起太多兴趣,自然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仅仅是因为付熙希望他去学,他便好好地学。
付浩然嘟囔的话被郑天佑听见了一个词,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剑法表演给倾倒,夸他剑使得像“跳舞”一样好看,对这个面生又格外精致的小孩一下就拉满了好感。
谁不喜欢听好看的人夸自己?他走向前来:“新来的?刚刚那套剑术表演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厉害?
“一定要说吗?”付浩然愣愣道。
郑天佑骄傲地仰起头,拖长了尾音道:“说吧,我爱听。”
付浩然顿时有些犹豫。毕竟,真话说出来难免会有些伤人心。
又想到,习武最重要就是求真。既然对方真诚地向自己请教错处,自己也不应该不答,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1],瞒而不说,才是小人行径。
付浩然直白道:“下盘不稳,力气错用,动作太慢,松散如戏耍,对敌不成伤,作舞不好看。”
说完,又觉得取长补短才是修习进步的铁则,不能只说坏的,不提好的。于是揪出来了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招式本身还是很好的,看起来很适合强身健体,而且比电视剧上的有章法多了。”
天大的羞辱砸了下来,把郑天佑给砸懵了。
他怒极反笑:“口气这么大,看来你这个小东西很会咯,是不是还要反过来请你教教我啊?”
“需要我教你吗?”付浩然蹙起眉,犹豫地问道。
郑天佑磨着后槽牙,一个接一个地蹦出字来:“你有本事就教!”
“那好吧,要努力学哦!”乐于分享的付大侠叹了声,慷慨道。
郑天佑脸一下就气绿了:“可以,这么拽,敢不敢跟我直接来二人对练?”
付浩然纳闷,他没有拽呀。
阮建义在旁听着付浩然傲慢的话,虽然也有些不爽,但比起这些小孩子,身为教练的他还是要更懂分寸。
他扯着嗓子道:“对什么练,回去练你自己的,马上就要校赛了,还在跟一个新来的小朋友较劲,真把你给闲得。”
于是,在他的制止中,郑天佑只能发了狠地瞪了付浩然几眼。
可是,制止的有效期并不长久。
在阮建义把付浩然安顿进苗苗组,简单教了几个热身的动作后,他就让付浩然跟着其他人一起先学着,自己则去忙起了别的事。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记仇的郑天佑就来找茬了。
他看着付浩然排在最后头拉伸,动作倒是都很标准,但慢吞吞。赶紧抓住一切机会报复嘲讽:“跟不上就不要勉强,软得跟滩泥一样,不如早点滚回家吧。”
付浩然没有太在意,正儿八经地回答道:“慢是因头需顶劲,气要下沉,保持心静,摒除杂念,才能贯通丹田。”
“你还知道哪里是丹田?”
“你不知道吗?”付浩然吞吐了一口气,热心地解答道:“在脐下二到三寸间,含‘关元穴’、‘阴交’、‘气海’、‘石门’四穴,要记住哦。”
被反过来教训了一句,让郑天佑更气了。
他伸手想去用力扯付浩然绑着的尾辫,可是就在他指尖将要触碰到那发尾的一瞬,付浩然一个弯腰,拉着脚踝往后提,完成了最后的拉伸,也躲开他这一偷袭。
抓了把空的郑天佑咬牙:“喂,你不是很嚣张要教我吗?敢不敢现在跟我对练一把?”
“你真想与我切磋?”付浩然从来不是个会怯战的人,他应道,“那好吧。”
“你可别后悔。”
此时,郑天佑已经盘算好待会要往付浩然身上劈多少下了,且盘算的地方都是肉少骨头多的,保证能让这家伙淤疼好几天。
付浩然在旁边架子上取下一把练习用的木剑,这木剑做工粗糙,怎么都比不上他曾经的佩剑“去繁”,但在手握上剑柄的瞬间还是会有一阵欣喜充斥满他整个心腔。
毕竟他在家里,就只能用一些长棍状的物件比划,而那些,都不是剑。
他们的位置还算偏,但动静不小,引来了好几个人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一个看戏的教练,他们这种地方,互相打打闹闹是正常的,只要在过火之前制止就行。
也有个同样是剑术组的女生,见他们组长要欺负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弟弟,还是用钢对木头,实在看不过去,张望向各处,跑去找阮建义。
她没想到的是,在付浩然压根不惧郑天佑。
郑天佑一点都没有“爱幼”的情操,只想着先下手为强,随意地按对练规矩一抱拳,就提着手上的不锈钢剑向付浩然的左肩不客气地砸了过去。
只是,付浩然要比他想象中灵活得多。
付浩然身体往右稍稍一侧,那不锈钢剑并未触及他分毫,并且木剑一抬,自下而上格住了那剑刃,任凭那锋剑往他的木剑上落下一道凹痕。
他心知因为年龄的缘故,他的力气定是不及郑天佑的,故而他不会想着去硬抗。
反正,如若武功用劲,皆为暴劲,那与街上杀猪的,地里干活的岂不是不都该为绝世高手?故而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要取巧劲。
借着那道凹痕,木剑卡着不锈钢剑向外反旋,借力反将郑天佑挑离了一步。
郑天佑再接再厉地往前挥去,他原本还有意识地要循着章法,但很快就被付浩然如表演杂耍般的躲藏给带乱了。
付浩然向来信守承诺,虽然有点不喜欢这人,但也没有忘记答应过郑天佑要教他。
木剑又一次挡住郑天佑乱挥下来的攻势,一个旋身,因着足够矮小,人躲入郑天佑向外揽去的手臂间,背对郑天佑的同时,指节准确地在郑天佑的手背关节处重重一扣,直疼得郑天佑差点剑从手中脱出。
他道:“虽说是用剑比武,但也时常可以像这样,不以为主,而作为辅。”
不等郑天佑反应过来,又迅疾蹲下,用木剑剑从往郑天佑的脑门一拍,继续道:“也可以随时巧用作主。”
付浩然手肘斜往郑天佑的心口位置挑去,只是力气特地收住,仅仅把他震得全身一麻。
他道:“肘有逆、顺、挑心、回心、压、顿等法,此乃挑心。”
三击之下,一声“哐”响,郑天佑的剑被卸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想去捡,却很快被正过身的付浩然给垂剑抵住,最后只能一时疾病乱投医,两手向前想要一把扣住了付浩然的手腕。
仗着体型的优势,他这下成功了,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付浩然如魔音贯耳般说道:“手打三成脚打七,如若像此时被擒,就可以用腿。”
与话音同步,他膝窝处霎时就被一个腿扫压得一弯,手也跟着一松,往地上跪了下去。
阮建义被那剑术组的女生拉着过来时,正巧看见的,就是挣脱了控制的付浩然跃起如飞鸿,手执木剑,合上双目,直直地朝郑天佑劈去。
分明是没有开刃的木剑,悬在郑天佑的头顶时,一股濒死的恐惧感蔓延至他的全身,仿佛只要付浩然想,这平实的木头就能破开他的头皮。
他的大脑在尖叫着给他发出求生的信号,可是他的身体却偏偏来不及给出任何反应,只能在刹那的慌忙中任由水雾将自己的视线模糊。
郑天佑……被吓哭了。
付浩然閤眼间,往事浮现。
掌门师父虽已迟暮,头发花白,但步伐稳健,带着他从天光乍破直到暮霭沉沉,从繁华市井走到无人山涧,穿山越湖,轻启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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