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一个人说话添油加醋不可信,普通话会形容这人‘谎话连篇’,粤语却要说成‘呃鬼食豆腐’。”
“但是没关系,相信我,吃了多少豆腐,今天也不会历史重演,来一场暴风雨的。你瞧,我已经把海水喝干净了。”何意羡捻起插在杯沿的小伞,一饮而尽,“那么不提船的过去了,小姐,给我讲讲你的小过去吧。”
豪迈和风趣的确博美人一笑,但她仍说:“我宁愿告诉你我有多重。”
“对不起,我总是害你伤心,冒犯到你了?”何意羡沉默了一会,则更赋予他以得体的优雅,他那种优雅是一种表情,状貌胜于颜色,“你在生气吗?哈哈,但是怒气就像一匹烈性的马,如果由它的性子,就会使它自己筋疲力尽。”
面对比自己年轻不少的男性,对方的语气中有孩子般的敬畏和惊讶,开始变得不像成熟女人,像个啦啦队小妞:“没错,我是生气了,难道你有让一匹野马停下来的权力吗?她离经叛道的内心已经准备好要上路了。”
“当然没有。不讲道理是女人的特权,发脾气是女人的专利。”何意羡思绪遥遥地放空一般,“尤其是像你这样,这事听起来有点见不得人——但你是让人一见难忘的女人。”
“………先生,如果你这么说,那有点糟糕了,因为我这里没有好酒了。找个地方出去喝一杯?”
“也可以。但其实,你知道我不是很在乎喝不喝酒……”
此刻,另外一边,号角吹响,香槟四溢。渴望的人群一跃而起,整个竞技场为之震颤,每个人都是高能电磁场里的一分子。
所有人急坏了,根本找不到何意羡。
终桌比赛,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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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明、束仇、王瑛璐这三个人,现在实在是最奇怪的生命共同体。一批人团进团出,集体荣誉感把他们凝成一团,杀气腾腾地盯着每一个过路的陌生人——有何意羡吗?!
但是每个人立场不同。
束仇想说,何律师别熬夜连轴转了,好生休息,(你是我媳妇儿)咱不稀罕那几个钱。他说逼赌的王少爷是一只蠢出世的王八。
王瑛璐:“哼,我看上的人还能有跑了?我何律师要是赢不了,我的王字以后倒过来写!”
林启明铁血直言:“我说一句公道话,何律师不是你的我的,因为这不是个人小家的事情,这是为国争光的大事啊!”
楚汉相争遂变三国演义。
并且,林启明的妻子也无法与之精神共鸣,与丈夫节衣缩食过来的,想法朴实,悄悄用手肘推他:“你怎么那么高兴呢?难道赢了钱都归你吗?”
林启明低头把女儿抱在腿上玩滑滑梯,一时语失。他没有告诉糟糠之妻:自己追求金钱享乐这么多年,人生坐标早就错了。一白一黑现如今都在两面夹击他,腐败行径掩藏不住,政治生涯几乎等于宣告死亡。他从前也是一位乡镇的小助理检察员,以为爱国主义是终生稳定而扎实的奉献,他的价值是用他对祖国的功勋来衡量的。当年他的师父对此嗤之以鼻,却有句话一直这么念叨的,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人到不惑,全明白过来了……故而,这一趟不是出游,而是会把她们母女留在国外,方方面面安排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这是一家人的最后一顿晚餐了。幻想会使人把秕糠当作面粉咽下去,林启明选择闭嘴吃饭。一个人啊,其实吃什么饭都能活着,倘若能够再选一次,谁又愿意蜜蜡装牙齿,珊瑚镶嘴唇?
十分钟后,主办方提醒:再不进场,视为弃权。
好在何意羡的证件、部分筹码在他们手上。不等他了,大家都相信赌神过一会真身来了,可以凭脸进场。
递出护照,柜台人员刷了磁条后双手递回,通行证上有着随着角度闪动着镭射印刷的花纹——“Z”。进赌场之前要穿过数十道电子感应门,王瑛璐抱怨排队:“这么严格,你不知道还以为总统在里面呢!”
保安人员要求拿掉墨镜和帽子。但德州扑克的选手们总是暂时将帽子反戴,一走进去就马上转回来。因为只有德州是特殊的,耳机都可以带进去,甚至没有以上配件的人好像不够格上扑克桌。
他们跟着一位男侍,走进这个深不可测的迷宫之中,去到终桌的赌局。走上旋转楼梯,恐高症已经会尿裤子了,还要上到八层经过一个连接两栋大楼的玻璃天桥,下面便是漆蓝的大海,异样的安静,深得没法用锚链来测量它的深度,像是通向无尽的黑暗的最深处。
到了那气势惊人的大厅,空间之大真是难以形容——威尼斯酒店内一贯的粉色系古典造型拱门,抬头一整排的欧式古典雕花壁灯,天花板金光闪闪的一道银河,地毯上全是璀璨的矿藏,墙壁展示着不少来自圆明园的古物,电梯被一片片绚烂的方块镜包围,随处可见珠宝首饰、晚礼服、白色燕尾服。侍者端着鸡尾酒穿梭,轻爵士配上各国美女,还没喝就觉得醉了。
一楼的赌桌少说也有五百张以上。二楼虽说用“回廊”两个字来描述,但事实上环绕整个赌场,楼上的VIP厅当然是独立安静的空间,很多国际艺人、名人都在这种地方赌,不跟平头百姓一起抛头露脸。
大厅中央用红绒带子、金色栏杆围起来,那里的主赛区是一个环形,穹顶亦是可伸缩的环形。整体空间像一个超大的巨蛋,露出了天空,让玩家短暂地以为自己离周遭的世界远了许多。星光厅四周的墙壁是玻璃的,不管从哪个角度往外望,都能看到开阔的海景。
有一位选手广东腔调,总是把尾音拉得很长,说话总有犹豫不决的味道,正在感叹:“要是以后每一次扑克赛都能在今天这样的星空之下进行,那该多好啊。那才璧合珠联,机遇、命运和来自上天的力量相互交织……”
形成对比的是一位据传挑战德州扑克人工智能“冷扑大师”,美女冷着脸飘过去了,似乎是对何意羡一个外行律师的突围十分不满:“真好笑,我赌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无名小卒在一起上过桌。”
记者在问一位国际象棋大师,在这种大型比赛前会有哪些例行程序。他顶着很潮的发型,两侧的头发理得很短,头顶上的头发却长到可以绑成一个小髻,说:“我会吃一片咖啡因片,在床上愉快地打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滚儿,然后冥想十分钟,洗个澡,最后去打比赛。”
这人是本次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王瑛璐竖起耳朵听。
“咖啡因片?为什么呢?”
“噢,我以前是喝咖啡的,但是后来很多时候我都住在酒店,叫咖啡所费的劲儿与最后喝到的咖啡质量以及喝咖啡的愉悦程度不成正比,所以我决定开始服用咖啡因片。”
束仇:“妈的,这个逼给他装得!”
扫视了一圈对手们,林启明举目看墙壁。一场比赛中,那里都会挂一个显示时钟,显示的相关信息包括剩下多少名选手,选手平均筹码量是多少。林启明算了下,何意羡一百二十万美金的赌本,六人之中倒数第二。
王瑛璐才不管敌强我弱,这时大觉得:我的电影人生真的要开始了!好像挺进决赛的人是他,环顾四周的时候,感觉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他在百家乐桌子前绕了一会儿,又在轮盘桌旁晃了一下,走到21点桌子旁又站了几分钟。以他这个美国高中都能数学不及格的资质来说,这真是神奇的自我突破。天马行空说出来会被人耻笑的梦想,是何意羡给它们插上了一对翅膀,带着他遨游天际。
趁着清算筹码,王瑛璐吃起了铜锣烧和牛奶,赌场里空调总是很冷,有这种甜甜的热饮是最好不过的享受了。此时,据说有人在脱衣舞酒吧看到了某位赌场大亨的身影,彼时何意羡正与一位泰国超级美女赤裸裸地展示着人类动物性的一面,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王瑛璐这口饭是吃不下去了,手上端着蛋挞和双皮炖奶,气急败坏啪嗒啪嗒跑到外头静坐在木栈板上。
林启明捻着刻大悲咒的佛珠,陪他坐了会儿。心里计划着等赢了大奖,他要激动地披上提前准备好的五星红旗,绕场跑一周,中国国歌必将响彻赛场。也算忏悔的一种,尽管在那片没有上帝信仰的黄土地上,与自己和解,看似更加容易,可以随时随地进行。
此时的气温却变得极低,手机显示零下。这还是白天,难以想象到了晚上会有多冷。王瑛璐每说一句话,都吐出一团白色雾气,包围着他的脸。林启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王瑛璐三易其辞,一会哈哈大笑,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一会说我没有事,是隐形眼镜滑片了;一会又说,谁叫我是射手座,爱自由又一点秘密也藏不住!
先前同一名采访记者找到林启明,林启明慢悠悠信步闲庭,找了张沙发椅坐下,境阔言长:“没错,我是说过生存才是硬道理;但是发展,更说明道理硬!”
王瑛璐迎风流泪归来,发现束仇不见了。
问别人,人家说:“喏,那个男的啊,刚才就坐在第一排最后面那张桌子上,不久我就看到他身后站了四个黑衣人,然后他就不见了,前后绝对不超过十五分钟。”
可是哪里来得及顾上这个,一双同样嗜血的手,按上了王瑛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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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倒计时,还剩不到几分钟时,近千双眼睛都见到了一个美女,亲密地挽着何意羡的胳膊进场。那场面就像零零七和邦女郎,所有人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何意羡侧着头低声说:“太可怕了,我希望我刚才没有摸错吧?上头下头二选一总有一个是假的?总之,你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十分钟以前,两人红绡帐里解带脱衣。何意羡笑说,你都湿透了。女人星眼微朦,是你坏透了。何意羡说,哪里坏了?我说的是你的手。你长着一双诚实的棕色眼睛,所以对于你扮演的角色来说,不该紧张成这样吧?女人垂眸,你的脑子挺快的,看看是你的脑子快还是动作快?各怀鬼胎的人怀里都藏了枪。枪口互指。很快女人先放下,自我介绍随之而来:Nampan南潘,那迦——神话记载一只那迦可能有三头,有五头,有七头和九头,但是不管怎么说,泰国这边我算一个头。我或许?应该叫你少主,可是这有点太肉麻了……
何意羡不是放弃终桌。来得晚了一些,只是因为对女人身份存疑,所以他掐着时间在行动。
黄金赌场的聚光灯亮得仿佛盛着轮骄阳,打在何意羡的身上,他还只顾着和同伴私语:“你说是何峙让你上船来保护我,你没有见过我,我还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只凭我手上的戒指?如果我是一个强盗、小偷和冒牌货?”
南潘对他笑,却不像心悦他的笑,像是一位美丽的女性沉醉在自身美丽发出的光彩中的幸福:“对不起,我笃定没有另外的人会和年轻的何先生这么相似吧?或者,我挽着的男人是一个时光穿越回来的何先生?”
何意羡听后,一瞬间的表情变得他自己也难理解。笑声很是短促,也不过敷衍一下。一会才做出等闲的姿态:“你听着比我还了解他。”
“只是忠诚的一个组成部分。”
“哦,既然知道我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总是藏在幕后,只会把手下的生死置之度外,你说要是这种当老大的都是这种货色,下面的人还怎么活?”
南潘搡了他一下:“你还玩不玩了?快点把冠军赢下来,我们十五分钟后就可以收工、吃饭、打道回府了。”
何意羡却不像局中人,刚才进入赌场大厅,还有空兜兜转转。光前台就会让他也大开眼界了似得,里面甚至有一个长16米、高2米多的巨型玻璃水箱,养了上千种珍稀鱼类,何意羡驻足品鉴。这里大得太过分了,人均空间达到了惊艳的五十平米,简直可以在甲板上来两个后空翻。室内的数个休息区都可以见到随意走动的白虎、猎豹、非洲狮等珍稀动物。赌场的窗户闪烁着金光,但切勿以为那只是简单的装饰,因为它们是用真金粉制成的!
南潘说:“你还不进去?你在想什么?”
何意羡道:“我在想我的叔叔何峙在香港的家,听说里面他家里有一个真正的动物园,可以坐着小火车观光。”
南潘说:“快上场吧我的小英雄,不管会不会发生意外,我都会想法设法接应你的。”
在黑压压的指引人员的簇拥下,何意羡走过装饰华丽繁复的栏杆。他一只脚刚刚踏进终桌的比赛范围时,只见地面的缝隙升起特殊材质的软性墙壁,就像科幻片里那样,最终聚合包成一个密封的蛋形圆顶。顶上布满数百个天眼,监看着赌桌上的一举一动。观众们分区落座,两位扑克界的老牌主持人也已经在直播区严阵以待,大家通过两张巨屏LED与会场环绕的十八台闭路电视,观看“蛋”中的实况,场内外百分百绝对隔音。
选手们战战兢兢早就位了,只等他来,窝火地等了快一顿饭的功夫了,屁股蛋坐得坚硬。何意羡坐下来的神态表情,却像是全部人放了他的鸽子一样:“干嘛不发牌啊,钞票是假的吗?”
热辣美女端着成捆的美钞婀娜地走到台前,一股脑地倾洒在扑克桌上。决战就在这几千万美元、金手链和奖杯两侧展开。观众在叫:“我的天,这打的是真金白银,别说几万几十万的上,如果是我一千的底注都打得我手抖!”
剩余6个人,筹码大致可分为两个集团:3大3小。正对面的监赌席,斝女士坐在那。何意羡问:“你老大呢?”
“如果你有本领坐到最后,完全能够以智取胜的话,Z先生会乐意与你单独会面的。”
何意羡把崭新飘香的美钞摞起来,认真摆弄,像打算建一道高墙把他自己的世界保护着。
监赌人开始宣读比赛条文:“这是最新的液晶体显影眼镜,这是带有记号的样品牌,各位请依次检查不同角度下之各牌,有否技术性阴影。为保证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赌局,请各位去除掉自己的外套、手表、金属首饰等物件,谢谢……中间这位是驻拉斯维加斯新加坡特别顾问,左边这位是赌业协会执行会长,右边这位国际公证协会亚洲区会长,一切裁决由几位大会监场负责。参赛者不得擅自离座,其他细节以国际赌例为准则。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现场裁判高声宣布:开始发牌!
监赌人们都先瞅了瞅何意羡,觉得也许该更加大声地再讲一遍,于是长长看了他一眼,可他貌似故意视而不见。他签的承诺书也很随便,像是一只烂醉如泥的蜘蛛在白纸上到处乱爬。
巨额奖金、牌手排名、冠军荣誉、钻石奖杯,这些都太迷人了,导致对手们即使说着看不起一个门外汉律师,可是谁没有听闻他在底舱利用21点疯狂吸金的事迹,风头简直劲到不行!他为什么赢到120万就离开了?因为那里只有那么多钱!
一切目光不约而同地锁死了这匹黑马。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早就查询每一个人的情况,对手的扑克履历和经济情报都摆在了纸面上,相应的策略也跃然成型。但对何意羡一无所知,都畏惧这神秘的东亚人不仅对数字有着超凡的亲和力,还真有七十二变,无数种办法让他们和他们的钱说拜拜。如果你玩过扑克,你会明白,从100万打到1000万不算难,但是从5美元打到10万,10万到一百万难比登天。所以但凡让何意羡坐下来,钱就会自己长脚跑了!
何意羡的容貌也是好奇的因素之一,之前沸沸扬扬地传说他面色苍白到强烈,有点招风耳,笑起来一副白痴相。另有说法,却说他色色生花,好比毒品一样,谁招惹上了,人财两空的概率就呈几何级上升。
却看到何意羡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玩弄着钞票,等待这片刻。突然,大家发现他玩弄钞票的手停下来了,眼神变得锐利,专注地注视着发牌员洗牌的手势。哎呀!难道他正在“追踪”吗?发牌员左右摆弄牌堆,反复重叠,大约经过三次后,终于将牌堆放下,准备切牌。而何意羡也在这关键时刻转移了目光,伸了个懒腰,然后露出一抹十分无所谓的微笑。
何意羡偶尔抬了眼,被他视线无差别扫到的人,只觉被X光照了。屏气,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漫长:“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个自高自大的低能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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