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仇听了就要挽起袖子打一套太祖长拳:“小鬼子跟你爷爷豪横!”
何意羡却对他道:“圈转完了吗?转完了你的操作结束了。”
束仇只给他剩了寥寥可数的圆形大胶饼,那几文大钱孤零零地摊在桌面。另一个中文流利的日本人,一看就是老赌徒,他把筹码放在手里不停地转,拇指和食指很快就能把上面第一个筹码挪到最下边去,再把最下边的倒腾上来,如此来来回回倒腾。这是赌场赌徒的标准动作。他吹着小胡子奚落道:“知道打扑克的规矩么?”
何意羡两枚玉骰子也在手指上滚动得活泼,就在骰子翻到了掌心时,把骰子握住,笑道:“你的什么的规矩?说来听听。”
林启明翻本心切,为保万无一失,快速地提醒一遍德克萨斯扑克的规则。
五十二张扑克牌,没有大小王。每人只有两张底牌,公牌五张全桌共享,分翻牌、转牌、河牌三次发完,读牌容易,发牌快捷,判断胜负也简单。七张牌里挑选出五张组合成最大的牌组,牌面最大者获胜。
根据花色、数字、顺序的组合由大到小排列:皇家同花顺、同花顺、四条、葫芦、同花、顺子、三条、两对、对子、高牌。
赢一手扑克有两种方法,要么你在摊牌时有更大的牌,要么通过下豪注或加大注迫使对手弃牌。类似空城计,或者张飞当阳桥三声大吼,桥断、兵退、水倒流,这都是完美的“诈唬”、“偷鸡”。伪装是游戏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技术手段,甚至是必须采用的常规武器。
开始前先定庄家位置,庄家的下家两人叫盲分,其他人不需要叫分。庄家位置左侧的只用叫盲分的1/2,称为小盲位置,小盲位置左侧的叫一个盲分,称为大盲位置。小盲、大盲、枪口位、劫持位、关煞位、庄家位,顺时针排列。每局后庄家位置下移一位,大小盲位置也相应移动。
小盲和大盲的大小代表了整场游戏的尺度大小。例如,如果小盲是1美元,大盲是2美元,就说这是一个1/2美元的游戏。
他们玩的无限注德州扑克,是指每轮叫分过程中,叫分值最小是一个大盲分,最大是全叫(ALL IN),加分的数量最少是前面叫分值的两倍。
直白点来说,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全押,那一声“我全叫”会听起来非常性感。世界上最大的扑克比赛都是在比无限德州。
德扑风靡全球的原因之一是简单,一学就会,任何一个新人3分钟之内就能上手。一把时间也不长,从第一个级别起便不断听到“玩家倒下”的声音,貌似哀鸿遍野。可是何意羡回头一看LED巨幅屏幕,500多人还剩下400多个,路漫漫其修远兮。
何意羡的筹码深度已经没有一点点施展花招的空间了,无需把他放在眼里。何意羡也确实不负众望,几手牌,他都是在不利位置通过多过牌进入下一轮,或是使用封锁叫分的方式控制底分的大小。
就是默默地苟着。
但不妨碍他一直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位。
何意羡捂着纸巾咳嗽了几下,有人立马嘲笑他,是不是因为哮喘和红蝴蝶斑从未出过远门。
何意羡连弃两把牌。对面的香港同胞就笑:“后生仔始终都系后生仔。”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素质多差。德州扑克是一种零和游戏,你赢得的正是你的对手输掉的,所以打牌时的一个前提是要找到我们可以赢的对象。
显然,何意羡是最弱的那一个,谁都想先吃掉他,针对他进行操作。
嘲讽对手也是策略的一种,没有比赛规定不允许这样做。
束仇超级赛亚人却又不能变身,真是憋屈啊!林启明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状态,每个男人的内心都隐藏着一头赌博的野兽,多少岁也不例外,至死都是少年!
见何意羡观棋不语真君子,林启明呵呵,一个心肠歹毒的狼在假扮无辜的羔羊呢,他太了解小何律师啦,那可是大何律师的亲传弟子……
林启明手心汗透,急,呼天三声:急急急!急得报警!盯住何意羡!——革命往往不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吗?咋还不爆发!
下一秒爆发!
何意羡又弃牌了!他弃了一手AA!
何为AA,德州扑克里面只有一种牌——AA有绝对的统治力,对其他所有牌都有八成以上的胜算。
可是你每隔多久才能拿到一手AA呢?平均221手牌!
如果把下注或加注按大小粗略分为小、中、大、超大和全进5种,再加上弃牌和过牌/跟注,每一步都有7种选择。那么221手牌里拿到AA并且马上弃牌的概率,有多大?1/1547!
别说一千五了,具体到实操,一万五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这种蠢蛋!
再看这时候的底锅多大了?何意羡几乎必赢的牌一扔,基本等于扔掉了一本房产证!
林启明完完全全风中凌乱了,脑袋就像嘎嘎响的木门,如同做了一场悬崖一脚踩空的噩梦。苍天!臣欲战死,陛下何故先降!
束仇人都傻麻了,鬼迷日眼地望着林启明,林启明僵直解说:“……《孙子兵法》有云,‘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众人一懵过后,哄堂大笑。赌徒不分国界,走哪儿都一个德行。此时不是战术,都露了真性情,笑得很难听,说中国人小脑未发育健全等等。
束仇暴起,这一脚太用力把自己的脚趾踹肿了?。林启明捶胸顿足,也觉束仇真乃侠义的本义。不加以拦。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被迫中场休息半小时,何意羡去洗手间。
林启明心潮澎湃,差点追上去,揪住他问个明白,你何大律师你咋就那么没有世俗的欲望?你你你何大律师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何意羡怎么想的?
赌博怎样都是负EV,何意羡毫无赌念。真就安贫乐道。
世界上因为种族、肤色、语言、政治背景等带来的不平等之处到处都是。但是只有在赌桌上,所有人才能平等地坐在一起,决定命运的只有你得到的牌和你的牌技。
但是,也不要盲目相信电视节目,如果不经剪辑,很多手牌都是翻牌前一个加注一个跟注,翻牌后一个持续下注一个弃牌,一点也不吸引人。因此,不要信仰有幸运女神的垂青,幻想乘着财富割草机在人堆里开无双,就好像不要看了蜘蛛侠就去找蜘蛛让它咬一样,这道理应当人尽皆知。
而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赢得太多,横着竖着出去,都不好讲了。
所以,何意羡起初的上策,就不是去赌。
德州扑克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是波动性很强,相当于加了杠杆的期货。即便自信属于投资界的高手行列,但何意羡没想过做一个常胜将军,赢到最后。太不切实际了。
五美元博一千万,咋不去抢银行?抢银行也得预备点工具吧,成本也不只五美元啊。
是故,他管束仇输多少呢?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动脑子,浪费时间。
直接购入别人手上的筹码,不就好了?
今天奖金再丰满也是民间规格的比赛,又不是世界巡回大赛。只要价钱足够优裕,十万块买你一万块的筹码,有什么不换的道理?
然而,何意羡走到洗手间附近,与经手买股的分析师碰面,对方一脸歉容。
岂料,何意羡旱涝保收的朴实合理愿景,不幸被彻底颠覆。
只因有一个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率先以双倍价格买走了所有散户,现已筹码第一名提前进入终桌。
还嚣张地放了话——I AM JANUS。
第二次耍他了,第二次了。
不过何意羡听了,也就还好吧,激将法对他没用。他洗了把脸,扑了冰水,让自己尽量清醒点。右眼皮急剧跳了几下,随后冷静下来。窗外看到大海,大海像个池塘没有一丝涟漪。
出去的时候,一名年轻男子不小心撞上了他。
芬芳袭人,十分可人。没有艳遇的夜晚,叫作什么夜晚?
何意羡知道他是假摔,仍笑了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了……”那美男在他怀里,羞怯而游走的目光恭维对方的身体,人如一朵斜欹的白莲,声音小得可怜极了,“我在楼上开了房间,先生扶我上去歇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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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官都往尖处收的何意羡对比下,说这男子是莲花,言之过甚了。他皮相就很弟弟感,很幼态,圆钝又白,淡妆梳,像荷藕。
长长洞洞的客舱走廊,每隔几步就立着一个恭顺的侍应生,倒背着手,纹丝不动。何意羡把人公主抱进了房。
两人双双倒在大圆床上。那人得了逞,骄傲地昂起头:“冰箱里有冰块,要不要去拿过来给我敷一下?”
何意羡将领带扯松了些,压了上来,笑了声:“真要我去?”
“……那你不去,我这么痛,你要怎么补偿我?”
“痛怎么补偿?痛快来补偿吧。”
下面该发生什么,是个人都明白了。可那男子,反而很不开心了似得,瞳孔明显是放大了道:“痛快,我让你痛快,何意羡,哼…!你是不是输钱输傻了,还是喝酒喝多了不认得我是谁了?还是你这个人本来就这么随便?”
何意羡又笑了下,像看刚刚会得吃食及嬉逐的小猫小狗那种有趣:“你觉得呢,瑛璐。”
两人并非初次邂逅。去年,相识于鼎鼎有名的九二三爆炸案,何意羡辩护律师,王瑛璐被告人。此案是一起危险化学品重大事故,国家安监总局通报称,上百人死伤失踪,具体爆炸原因至今有待进一步查实。
王瑛璐说来也是流年不利,他原就是一被宠坏完了的财阀少爷。克莱登大学毕业后回国,前脚刚不情不愿地接手家族事业,成了一家小建筑公司的法人,后脚啪!出事了!
幸好何律师在,这事,也就等同于无。终审开庭,王瑛璐去都没去,无罪啦,玩似得!
王瑛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被一句调笑话吓倒:“你起开,你不许亲我的嘴,上了这条船你最少亲过一百个男人的嘴了…姓何的,你脏得够可以的,你迟早得艾滋病!”
“你看见了?”何意羡缓而有力地摸着他的侧脸,“还是你一个一个地数过了。”
“你滚开——”王瑛璐连蹬好多下,但都没踹到地方,倒把自己急得小狗喘了起来,“你、你、你…亲一个试试?”
何意羡一下笑开了:“什么时候说要亲了?”
王瑛璐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拾不起来:“那…那你压着我干什么?”
何意羡伸手抚上他的胸口,王瑛璐轻微惊噎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何意羡吃惊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这里面有朵玫瑰花,要不要给你拿出来?”
何意羡抓了下握起来,往虎口上吹口气,突然把手掌打开,手里便凭空出现一朵娇媚的红玫瑰,红如白鸽的脚趾,散发着幽幽秘秘的香。
王瑛璐瞪着大眼睛,过了足足几秒钟,脸上才泛出不屑的表情,把嘴一撇:“净玩这些小花样儿,真到牌桌上你就完了。”
“那你要不要?”何意羡花朵点了一下他的嘴唇。
一语双关,王瑛璐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书上说初吻应该怎么做来着的?保持嘴唇松弛并尝试放松,你必须先是睁开眼睛,看清楚他嘴唇的位置,最后一秒才闭上你的眼睛……对对,先睁开,啊!紧张到睁不开啊……
何意羡却笑着直起了身体,王瑛璐感到温度的离开,勇气忽然沉到脚后跟,忙揽住他的肩膀送上去。
只听何意羡笑道:“下次。刚才吃大蒜了。”
“我不怕大蒜…何律师,我我什么都不怕!”王瑛璐的嘴唇被他自己下意识舔得亮汪汪的,说完了才意识面子全无,亡羊补牢道,“那生姜不行…嗯…我是说生的不行,只要做熟一点的也吃……”
何意羡道:“我是说你好看,长得好看的小吸血鬼都怕大蒜。”
王瑛璐的心情又一个峰回路转,他时常感觉与何意羡在一起,很容易肚子饿,可能是脑细胞动员得太多了。
王瑛璐血流变快,紧抱着对方的手臂,不甜不酸地道:“…那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吸血鬼来的。”
你都不能亲。
何意羡似乎想了想,点头道:“总有人不是吧?比如你认识的……楚茗?”
心情坐过山车,云端跌落。王瑛璐猛地将人推开:“楚茗!又是楚茗!你现在马上去找他,再晚去一分钟,人都凉透了!”
插手傻瓜的事是很傻的,但何意羡有他的目的,为了目的迈过了这道坎,他心无羁绊地演了点戏,这没什么。可是他唯独非常不能忍受吵闹,放大无比的音量,令何意羡生理性牙疼,令王瑛璐误以为他心疼。
于是不用何意羡继续辛苦套话,王瑛璐破罐破摔:“那个小婊子是我卖的,你想怎么着吧!”
这两人的恩怨情仇,如何结下这么大的梁子,何意羡真不晓得全貌。
能回想起来他们有过交集的,便是王瑛璐有次被狐朋狗友拖到俱乐部,巧了,何意羡那晚上也在那喝花酒。说花也花不到哪里去,何意羡只是俯视着别人爬来爬去,在夜色里对抗无聊,无聊到把烟丝抽出来,捻成了一缕一缕,时不时还看很久手机。
那场合有些“爱抚角落”是开放式的,完全不避人耳目。而何意羡的位置一直处于边缘,一副为了随时可以离开的模样。俨如忽暗忽明的幽灵,动不动搞不清虚幻的是宇宙还是自身。
何意羡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王瑛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主人不在了才敢去瞧瞧他的狗。
见到楚茗,王小少爷第一反应是震撼!那羊皮小软鞭怎么打的呀,打出来的表现力惊人!看脸仿佛写真画报里的小偶像,看身体,活像条小斑马。
王瑛璐家教严,觉醒同性意识之后,也非常洁身自好。他以为爱情是诗词歌赋人生理想,没料到他的crush,连叔本华、弗洛伊德和萨特都不聊了,上来就是在吗看看鸡儿,还看的是人家的鸡儿。
楚茗被一帮男孩联手拽了起来,看上去好像要与诸位团花马褂平起平坐地聊聊天。然而大家都看得出,这小子世代贫农,西西里种柠檬的苦出身吧,因为不仅穷,而且酸。都知道王少爷要让他好看,但是上流人,谁会当面笑你,这不是自己跌份了么,他们有的是招践踏你。
要你洋相百出,友好聊两句就可以了,首先就聊滑雪。留学生圈子的运动项目里,当属滑雪最有鄙视链。其中,在瑞士滑雪的看不起在北海道滑雪的,在北海道滑雪的看不起在法国三峡谷滑雪的,在法国三峡谷滑雪的看不起在八达岭、莲花山、长白山滑雪的,在长白山滑雪的又看不起在安吉滑雪的……“我每年只滑两个月,因为阿尔卑斯山的雪,只有那两个月是最舒适的。”
回忆着从雪道上呼啸而下的美妙时光,进行着单双板的王者之争,王瑛璐朋友的形容里,赞他是雪圈大佬,冰雪王子。他能如大马猴子腾挪闪转,如同踩风火轮上下翻飞,甚至呲起海浪般的雪墙。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王瑛璐说我笨呀,我刚学的时候天天各种动画片里才有的摔倒姿势,还好我的教练是冬奥冠军。
总之,每个人的语气都很童趣,欲望都市的剧情却就演在你面前。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于他,对了,小楚,你去滑雪穿什么?雪板什么牌子?滑雪服什么牌子?是MINE77还是MOODLAB?你上一次在哪里滑的呢?是我们王少爷家的雪场和雪景酒店吗?
楚茗说,我在商场里看过人家溜冰。
满堂喝彩般的爆笑,众人几乎笑出了眼泪。笑声把楚茗挤压,缩着脖子蹲在墙根。
只有王瑛璐古怪地笑不出来,因为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酷似宝石的硬光。那种骄傲,来自于一个人对内在自性极深的悟解以及由此衍生的信任。何意羡有,楚茗为什么也有?
王瑛璐突然烦躁,抄起一杯烈酒,薄荷酒里的冰块,哗啦啦尽数砸到楚茗满身的鞭痕上。很多个人,很多杯酒,浇得楚茗血头血脸,鲜艳的色彩仿佛热情的呐喊,呐喊却是无声。那晚上何意羡走了没回来。
过了大半年,如愿以偿和心上人一同躺在游轮的大床上,王瑛璐想到那目光,心里还是阵阵发毛,没缓过劲儿来。手指在何意羡掌心里软绵绵的一搭,王瑛璐嗤笑道:“我看他真爱上你了,哼,出卖身体已经够下贱了,他竟然连灵魂都出卖,真没劲!他不知道像你这种人,对他也就稀罕一阵,过去这阵热度,就不拿他当根菜了,还巴儿巴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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