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明者自明,他温浮祝一点也不喜欢去招惹别人。
但你若是招惹过来了,不奉还回去千百倍,我他娘便将头拧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正是靠着这样心狠手辣的手段,所以得罪过温浮祝一次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是能有命得罪他第二次的。
他这个人,一点也不喜欢给别人留后路。
此刻恰逢谢常欢自个儿作死,如此大好时机,他也一定不会给他留后路。
不将他后路挨个彻底的封死了,逼得他将来不得不随自己走,不得不跟他身边那群所有有的没的人斩断干净,他便以后也跟着谢常欢姓了!
——早就警告过你的,千万别招惹我。
你还偏偏不信。
这不,报应便来了。
「老温,除你之外,我之前也没喜欢过别人的。」
「哦,」温浮祝不冷不淡的应了,「那你就敢保之前没有喜欢过你的吗?」
「啊?!」
「虽然死者为大……但是你今晚让我十分的不开心,我也只好把陈年旧事拿出来同你扯一扯,不多说别的我後来认识的,只说先前的,再言句不敬语,当初十三寻有没有喜欢过你?」
「天呐你在想些甚么?!」
甚么球球蛋蛋的玩意啊十三哥为甚么要喜欢自己?!只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酒友罢了!酒友而已!
「喝醉了有没有同床睡过?有没有酒后乱性?毕竟你是个断袖。」
「不是老温你……想的有些过了……」
「我想多了?」温浮祝更是狠收臂膀,将他的脸迫的不得不可怜兮兮的抬起来仰望着自己。
这才又继续冷声道,「聂白又喜不喜欢你?」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甚么鬼啊!」
「谭谌喜不喜欢你?」
「……温浮祝你该去看大夫了。」
「秦娘喜不喜欢你?」
「老温我不喜欢女人。」
「那之后还有我从未从你口中听闻的那些个朋友弟兄的名字吧。」
温浮祝松开了谢常欢,将他一把推远了,这才转过头去,哑声道,「真若论起来猜疑,我猜你一颗心到底放不放在我身上,可比你猜我要累多了。毕竟我没甚么朋友。」
「你将来没了我的时候,你一甩身照样鱼入大海,有这么多颗水珠供你存活。」
「常欢,可我没了你的时候呢?茶渡小筑里,本就只有我一个。」
谢常欢疯狂的抓头发——他不该问的他究竟为甚么要问啊他为甚么要这么作死啊!
一句老温你听我解释还没出口……
便瞧见温浮祝又微微扭回头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所以我是不会轻易动情的。」
我若是动情,千念皆输。
纵使我还要为隗昇出力,我永远也不可能把所有感情专注的投入到你一人身上。
但是我可以将我所有能给的,都给你啊。
可你呢。
你若是对我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又如何敢赌同你道出所有实情?!
毕竟……他温浮祝之前犯过一次错了啊。
当初那个小孩子。
也是他温浮祝一生的暗刺。
总以为……不会出问题的,可恰恰没想到,问题便出在自己连想都没想过的,私情这二字上。
从来没想过那人会为己所用,仅仅是想被自己一人所『用』罢了。
后悔那么早同他讲出所有,后悔同他交代出各种背景,亦后悔,告诉他他的真正用途和作用。
那一次,温浮祝本也是十分笃定的。
可没想到乱子出的他措手不及,千万种预料猜测都未曾设想过如此局面,踉踉跄跄从他房间里出来时手上的银针几度落地。
最后还是江墨替他细心捡好。
他问江墨,「我是不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江墨冷静的反问,「你是指杀了本不该死的人,还是指你作为一个谋客,忽然做事情操之过急了?」
温浮祝一瞬间呆愣住,浑身血液慢凝出一身寒霜。
「温浮祝,你不能再是一个人了。」
那夜江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他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出来,本也就是个大哥哥似的。
「我也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你从选定抉择的那一天,你就有个代名词叫做罪恶。我便叫做战争。」
「从此之后,我们哪点能由己?」
「今夜你没有犯错,你消除了隗昇的隐患。可你其实也犯错了,你作为一名谋客来讲,最忌讳心浮气躁、办事操之过急。既然一开始你并没笃定,何苦同他讲清所有?」
温浮祝空张了几次嘴,也说不出甚么辩解的话来。
他笃定的,他笃定他一定能为己所用的。
可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承不起他喜欢的感情,而这感情,若是一种隐患,那便十分棘手了。
死之一字,简直走了个最下策。
所以如今温浮祝迟迟的不敢同谢常欢讲清这一切,就是怕再一次重蹈覆辙。
他不能错的。
毕竟这个人,是谢常欢。
可,可一旦错了呢?
温浮祝浑身忽又一寒,好似又回到前夜雷雨间,身后轰雷炸响,一瞬劈透自己五脏六腑,六欲七情。
「老,老温……」谢常欢现在也觉得自己舌头有点打结了,更觉得好像前几日培养出的所有增进情谊的东西也都成了浮云,只怪自己今晚上的一时猜疑,竟还让他想到了源头出在自己朋友向自己提到的话头上,一时脑子里乱麻一团,两厢皆乱。
可乱归乱,也知道自己要牢牢跟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子,只一个劲的重复道,「你别多想了,他们是好朋友,不可能对我存了那种心思,我也自然不会对他们有那个心思。他们若是对我有那个心思,我也早就不同他们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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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常欢刚才那句太过慌乱的解释竟然还是带了点小孩子口吻的……不必多想也能知他方才有多慌多急,都语无伦次了。
温浮祝一瞬间便有点不忍心诱哄他说出更多将来能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的言论,故而最后只是略显宽厚温和的拍了拍他的手,不多说不多安抚却也不再多加出口犀利言语,径自默默同他相行无言。
谢常欢犹自惴惴不安,可是想多说甚么又怕再说错,惹了温浮祝更加不开心。
胯.下的马今日也不知怎了,燥的十分让人恨不得多抽它几鞭子,可现在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呢,又怎么敢做出太多大举动来。
温浮祝倒似乎是瞧出点不对头来,下半宿浓夜月色更深了,竟还起了点薄淡林雾,他轻轻触了下谢常欢的胳膊,「你我策马吧。」
语毕竟也不管谢常欢的反应,当先一夹马肚子,激的它直愣愣便蹿了出去。
谢常欢一愣,他自己这匹自然是万中挑一亲自选出来的马,这般奔马输赢几乎一眼而论,怎么还会突然间要比策马这回事呢……在心底略作思量,他便也忙不迭紧跟而上。
眼前便是那人一袭月隐青衫穿梭于林间罅隙,光影错转,浓月浅淡,黑丝顺风而逆便遮了他半脸清寒。
温浮祝,你竟然也是有这种表情的。
这种凌冽的,从不被旁人所觑见的野心。
谢常欢也不知怎么了,忽然便勒马驻足,刹那凝练如柱。
——他忽然想赌一把,赌一把这人究竟将自己看的有几多重。跟来的那些……是羽鸦吧。
温浮祝是个办起事来永远有无数备用方案的人,此刻谢常欢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从容不迫,只一牵扯缰绳引了胯下马匹猛的高扬了前蹄、一声如洪嘶昂,接着他人也如箭影急蹿而回,脚尖微点树干,旋身带风,袖针暗涌。
又是一下子蹿到谢常欢身后的那棵树干上,温浮祝一手扼住那个刚才跟来的杀手脖颈,连血带肉的便直接掐下了他的喉头,接着连这点器官都不肯浪费的当做暗器,灌了九成内力又恶狠狠打在十丈开外处——那另外一个暗隐杀手,也被一击毙命。
朗朗月华下,这人拾起衣角来擦了擦自己手上血迹,温和的笑着抬了头,定定的瞧他,「为甚么不躲了?」
谢常欢尴尬,「腿,腿有点抽筋,刚才没迈的下马来。你知道的,我又不擅长马上搏斗。现在也抽的厉害,怕是也控不了马。」
温浮祝觉得谢常欢这个借口好笑,但是也不去戳破,只继续柔声道,「那我扶你下来,我背你走?」
「好啊!」
这倒回答的挺爽快。
直到将这沉沉的人架到了自己身上,温浮祝才想起刚才杀手尸体的事。
——不会是江墨派来的,这是他和江墨之前就商量好的,毕竟若是自己人佯装攻来,兴许在聂白谭谌面前,温浮祝还能搜着法子避开他们而巧妙与之联系,但是在谢常欢面前,他必定要下狠手。这个情况之前就同江墨说起过,故而也私下约定好了尽量别在他和谢常欢一起走的时候他们佯攻。
如此这番想来,这群人不可能是羽鸦,那便是江墨之前提过的那些『伪』了羽鸦的东西。
倒不知有何居心。
温浮祝在内心粗略估量了一把,便渐收了这个心思,只是等到真去背起了谢常欢,温浮祝再想将他放下来,同他言几句,「你且等等,我去看看那群杀手再来」便显得太过突兀,说白了,温浮祝既然是个隐士,那他就不该是个多管江湖事的人,自然也没有甚么好由头去察看一番,又想起谢常欢生辰那天,就是因为自己翻查尸首翻个不休,才惹得他问了好几遍,最后气的索性摔了酒坛子走人。
——若是真为了甚么物、甚么事,那该跟来的早晚还是能跟来的,故而温浮祝决定暂时放过这个线索,只背好了谢常欢,又让他牵好了马绳,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又这般行了大概能有半个时辰之多,谢常欢开始听得温浮祝的呼吸明显变成一种喘息时,仍旧半死不活的赖在他身上。
温浮祝也不让他下去,除了脸色更加潮红些,呼吸更加粗重些,双眸仍旧坚定的看着前方,借着月色隐照,他那一双水色眼眸中的柔意头一次冷冽的叫他不大敢真去相认。
——原来,真的生气的老温,是这么吓人啊。
——明明没怎么多动声色,却偏偏叫人畏惧的厉害。
「毒解开了没有?」
谢常欢不安分的搭在他肩膀另一侧绕着他发丝玩的手指忽的便顿住了。
「……你知道?」
「不然你真舍得让我背你这么久吗?」
身上的薄汗早已浸透了衣衫,后背同他胸膛紧密贴合的地方便更如沸石滚烫——滚烫的似是一人内力浑走不休所致。
「舍不得。」
谢常欢擦着他脖颈偷了个香,这才从他身上跳下去,单手也从自己大腿外侧一抹,手心里赫然一枚暗紫小针。
这便是他刚才赌的东西。
温浮祝眸光一凝,一把夺过这针,仔细瞧了一眼,恨得直直一掌凌空擦着他的胳膊便拍躺了身后大树,「谢常欢!你胡闹些甚么!你若这毒靠内力逼不出来呢?刚才想的甚么如此分心神,竟然没躲开?好在这毒不真是甚么见血封喉的东西……」
——那两个暗伏杀手射来的毒针我躲开了,这根是秦娘给我的。
在这人面前耍了把小心眼,还忽悠的他上了当,谢常欢也不知怎的,挺开心。
尤其是这人还为他这么气急败坏。
温浮祝压根没料想到谢常欢会有能骗他的时候——以前刚接触那时候还时时刻刻堤防着这人,但自从打从心底接受他的那一刻后,温浮祝便放下了一点戒备。尤其是此刻生死关天,关乎到命的事情了,他缘何要闲着没事骗自己?骗自己甚么?总不可能是拿命来骗自己说些关心话吧?
简直可笑。
他谢常欢不可能是这么可笑的人。
因此温浮祝便只是心下暗自恨,恨自己只要是在谢常欢身边这人便必得有分神的时候,估摸着刚才俩人那似是吵架的片刻,自己又言重了些,他便怕的厉害了,才会一时晃了心神叫敌人钻了空子。
此刻刚想出口说些甚么『不然我们还是分开走,你告诉我最终目的地,我按时去汇合便是了,这样对你我路上都能更安全……』,这般循循善诱的话语第一字还未及出口,鼻端便忽已嗅得一二丝火药之味。
温浮祝浑身一僵,这是风捎来的气味……该死,倒不知江墨他们动没动身,眼下谢常欢在这儿,自己能找到甚么好借口追着这缕风气过去?
谢常欢也一愣,因为他有时候做点有趣小玩意也用过磷粉之流,故而此刻也是有点愣神,心说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怎么还能闻得到这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又怎么会出现这里?
下意识便侧了眼风想去看温浮祝脸上的表情。
他……他是不是想去看看。
温浮祝心下急的厉害,这风只刮了这么一小阵,他只隐隐能抓着个大体方向,如果这时候紧随风向而去兴许还能有点收获,如果现下不跟去、回头联系了江墨再过来重寻蛛丝马迹,恐是晚了的……
「老温,你闻到了吧?」
温浮祝微微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很奇怪啊。」
谢常欢也点头,「不如我们追过去看看?」
「不会耽误和秦娘谭谌他们汇合的时间么?」
「去看看又没甚么大不了,大不了瞅一眼就走呗~」谢常欢也说的很轻松,反正那风向是自旁侧吹来的,抻一头就走,他可不想看到温浮祝日后再托辞甚么借口不陪着他继续南下,反而老温孤身一人又绕回来独入陷境了。
也真是奇怪,他不是无意庙堂的么?
想归想,谢常欢还是不多言也不多表态,只尽量装出一份兴奋劲来,急匆匆的便翻身上马当先冲去。
温浮祝也松了口气,一跃上马,紧紧追着刚才那缕疾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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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这条路又猛奔了近两里地,越往后路越窄,温浮祝同谢常欢迫不得已弃了马,打算步行过去。
好在谢常欢那匹十分的有灵性,叫他拍了拍屁股就滴溜溜的自个儿往回跑找小白了,独留温浮祝这匹拉扯的藏远了,拴在一棵不起眼的树上,这样也能给他们留条后路,等出来时俩人还可以共骑一匹再走。
拉扯过身前一堆藤蔓荆棘,俩人鬼鬼祟祟又穿过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俏么声走到了光亮处。四下屏息感受了一番确实没甚么埋伏同其他的不对劲之处,温浮祝当先走了出去,这一步一踏出后,外面又是一片连绵山色。
奇怪,是两处相连起伏的山叫同一个洞给打通了么?
谢常欢这时候也跟出来了,同温浮祝四顾了一番,不等温浮祝开口,便已身形微动攀着山壁直嗖嗖的往上蹿。
又见他不知瞧到了甚么,接连飞跃了两棵树,尔后隐没在乱林枝桠里了。
温浮祝看的有些心急,心下破口大骂——你就算是好奇心旺盛也不是这么个旺盛法的!
他这般抛下自己先行探路了,这算甚么?
可那边谢常欢只不过是邀功心切罢了,心说老温想来看看,可能又顾虑自己在他身边——天知道他多怕温浮祝不愿叫自己掺和到他的世界里头去?所以他才这么迫切的想要打消他的一切疑虑,再加上,他确实也很想知道,这儿是哪儿。
只不过这半柱香的时间叫他越蹿越远,也叫他越蹿心下越没底。
「你倒还知道回来!」
现下作怒不得,温浮祝只好极力的压低了嗓音来骂——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他一个人出了甚么事?为甚么如此冒失!
「刚才只是想看看这是个甚么地方,然后一气儿走太远了才发现……」谢常欢的眉目了也有半分凝重,「这能拐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嗯?」温浮祝眉头也拧起来了,一时没明白过来是去的甚么地方。
「这里是个谷地。四周都是山,独它凹了进去,最前面那有条山路,是通向外面的……」谢常欢挠头,当初那张地图就他看见过,一开始还未觉如何,也没标注过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因此他们一开始是要绕着刚才的那条山路绕一圈,这般走到这个谷地的唯一出路,再往前行进的。
没想到,忽然中间得了条捷径。
温浮祝愣了愣,随即反问,「你是说,如果我们今夜没发现这个地方,那我们就会绕着这个谷地周边的山路走一个大圆,然后绕到这个谷地的唯一出路又能同其他人碰着面是吗?」
「对。」
「那张地图……」
「烧了。」谢常欢无奈摊手,「老温,不是我不想给你看,是我当时在雇主那边,拿『毒愈』同他换下了这个任务,他让我看完就当着他的面烧了。我现在只记得七七八八,就是记着最该走的路罢了。一开始地图上没标注出这个谷地的,我当时还在想真麻烦必须要绕一个大圈才能绕到那条小路上。毕竟那中间又有个崖隔开了,我们轻功再好也不是直接就能飞过崖去找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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