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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病弱摄政王(茶叶二两)


它不知道自己肩上是生的希望。
它只知道,小主人让它跑,它就得跑,死也得跑。
在一阵闷响狼藉声中,寝殿很快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崔太后身边的尚宫奉命前来问候陛下龙体,见几位老太监满脸平静地弓背缩首自寝殿出来,有些担忧地问道:“陛下又犯噩梦了?”
“是。”老太监恭敬道。
尚宫俯身,在一身着素白长裙的双环髻姑娘耳畔低声说着:“陛下今日恐怕不得空,见不了姑娘。不如今日便先回太后那里,稍作休息。”
崔时景眨着水杏眸子,从门缝间窥见了室内的一片阴暗。
她极端庄地福了一福,朝着老太监有礼地说道:“室内幽暗,不若请诸位大人开窗通通风,或许对陛下的龙体有益。”
老太监十分恭敬地朝未来的中宫之主弯了弯腰。
“是,姑娘的意思下官明白,只是陛下身体虚弱,不能受风。”
崔时景细长的柳叶眼微弯,笑得天真无邪:“姑母也病着,可也没像陛下寝殿这般门窗紧闭。莫非,咱们这位陛下身子...”
尚宫连忙扯了扯崔时景的手,紧张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一贯守礼聪慧的十二姑娘今日忽得出言不忌。
或许,是被陛下多日横眉冷眼拒于殿外,终于压不住自身的傲气与羞怒,非要见上他一面。
崔时景贝齿咬着下唇,见老太监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便不再坚持,只端端正正地跪下,在殿外叩首。
“臣女崔氏十二,代姑母问陛下龙体安。”
殿内安静了片刻,传来李临虚弱又含混的一声应答。
便再也没了声音。
崔时景跪了一会儿,见李临似乎又睡熟了,只好起身,文雅地俯首弯膝,牵着尚宫的手,朝着寝殿的朱门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临扒着龙床,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向那抹消失于殿外的素白衣角。
他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接过老太监手里的汤药。
“朕刚刚...怎么了?”
“陛下梦魇,下官请太医调了安神汤,请陛下服用。”
李临听着老太监的胡言乱语,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他看着手里暗棕色的汤水,暗暗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又灌了下去。
他想,睡一觉,醒来,大黄是不是就能拉到人来救自己了?
李临眼前渐渐染上黑雾,他的小手在被褥里摩挲着,摸到了那把木头小刀。
像是握住了什么无穷无尽的勇气似的,慢慢地坠入梦里。
这次,老太监似乎没骗他,那碗好像真的是安神汤。
因为,他好像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父皇和母妃,正用温暖的手摸着他的头,说他长得很结实;他见到了裴皇兄,将他抱在怀里,教他引弓射箭,那玉扳指硌得他手指骨都疼;他见到了梁皇兄,正握着他的手,教他临摹字帖,还夸他字体豪迈又飘逸,好看得不得了;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外祖,正笑呵呵地给他煮面吃;还有,还有大黄。
李临笑着跑向那原地转圈摇尾巴的老黄狗,将他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跟他在御园的草坪上打滚,笑得咯咯作响。
“...陛下好像很开心。”
远处,响起了李临不愿意听到那尖细的嗓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温暖柔软的草地碎裂成深渊,他不停地往下坠。
耳畔冰冷的风声呼呼刮过,他最想念的人,站在悬崖边上,朝他伸出了手,可李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错过他们的掌心。
不想走。
他不想走。
别让他走。
李临胸口涨得快要炸裂,无数委屈和心酸藏在眼角,化成了泪水落下,浸湿了这温暖的梦,将这些明艳的色彩晕成了一团墨黑,变成了梦境边缘的一片幽暗。
李临睫毛颤了颤,仿佛被人从天上扔到了冷硬的床铺间,唯一留在他手中的,是大黄那又软又暖的毛发。
钱忠用帕子擦去李临眼角滑下的一滴泪,轻轻地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哭了?”
李临慢慢地撑开眼睛,看见钱忠手里又端着一碗汤,他努力压着喉咙间的酸涩,摇了摇头,伸手乖巧地接过他手里的汤碗。
“朕睡了这么久吗?”
钱忠跪在李临面前,替李临盖上了一件龙纹披风。
“陛下,这汤...”
“朕喝。”李临努力地笑了一下,抿了一口汤,却有些怔愣。
这不是他平日喝的药。
真的只是一碗肉汤,肉的香味很浓郁,是连香料也盖不住的浓厚醇香。
李临年幼的脸上闪过一丝戒备,握着汤碗,试图从老太监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可钱忠只是恭敬而怜悯地看着李临,看得小皇帝脊背发凉。
“陛下若是在这寝殿里待得闷了,为何不告诉老臣?”
李临瞳孔猛地一缩,本就苍白的脸上完全褪去了血色,他手中的汤碗坠落地面,手指尖剧烈地发颤。
钱忠慢慢悠悠地起身,自桌上拿起一根森然白骨,约半个手肘长。
老太监用手指丈量着白骨的长度,眉间带上了一丝喜色,重重叩拜道:“几日前,陛下走失的御犬大人找到了!”
李临扼着自己喉咙,望着那根白漆漆的骨头,喉头上下翻涌着。
不能哭。
李临死死地掐着自己细嫩的手背,双眼通红地望着老太监那副慈爱的面容。
世上有恶鬼,必是以菩萨面目待人。
钱忠用细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根白骨,宛若在品鉴一根极名贵无暇的象牙。
“不愧是陛下亲封的御犬,神勇非常。”
钱忠扬起那根白骨,手臂挥舞在空中,似乎在比拟着老黄狗死前声嘶力竭地吼叫。
“老臣想请它回寝宫,可它誓死不从,朝着南城门的方向一直在吼在叫,双爪在空中刨着,像是无论如何也要逃去那里。”说到这里,钱忠甚至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了那根白骨,“臣不想陛下因为御犬走失而日夜忧心,只好请它,常伴君侧。”
“臣请御厨处理御犬,也算不辱没了御犬大人的身份。一共一百零八刀,生剐剔骨。御犬大人至死没有放弃逃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双眼无论如何不肯闭上。老臣僭越,替陛下阖上了御犬的双眼,亲自送它入汤锅,亲自替陛下呈上。”
李临双手如寒冰凉。
他没有拒绝,没有失态地吼叫,只是安静地接过了大黄的骨头。
梦里,大黄温暖的毛发变作了现实的冰冷的白骨。
可李临,再没有落一滴眼泪。
年幼的天子抱着那根孤零零的骨头,很轻地说了一句:“大黄,你做得很好了。”
他幼小的身体微微蜷在了床脚,身体不停地发抖,脸色惨白,却用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目光盯着钱忠。
尽管他没有说一句话,可钱忠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君王如山厚重的强烈压迫。
钱忠重重地叩首,嘴里不停地请罪。
可李临知道,那变态的老太监,表面越恭敬,下手越凶狠。
钱忠像是知道李临在想什么。
他微微笑了笑:“蒙陛下厚待,老臣时常感佩于心。未来,即使陛下退位让贤于文林王爷,老臣也会侍奉陛下左右。”
李临没说话,只是牙关咬得越来越紧。
“哦,陛下可能还不清楚。”钱忠用那副忠厚的模样笑了笑,“梁王抗旨不尊,贪图赤凤营虎符,勾结边关将领,意图谋逆,证据确凿。陛下病危,文林王此刻已经启程,自望台经由汇同漕运北上,准备勤王。”
钱忠看着李临青白的小脸,轻声细气地说道:“臣真的不想伤害陛下。可,文林王于臣有恩。司礼监张涛,杀了臣的义父,文林王替臣结果了他,臣就只能一辈子替他卖命了。”
“...你放屁。”李临冰冷带笑的话说出口,冷哼道,“你们眼里没有恩义,只有利益。父子亲缘,在你眼里算个屁!”
钱忠静静地看着李临,忽得笑了。
“若是首辅大人看见陛下此等君威,不知是否会后悔自己倒戈于文林王?”

斥候裹着厚厚的棉衣棉鞋,将冻得裂口的双手最后一次放在雪地上。
掌心没有感受到马蹄震颤传来,耳畔也没有火炮架零碎又厚重的回响,广袤的雪场大地间,唯有静如深夜的无尽安宁。
这一仗,意料之中的胜利,意料之外的惨烈。
双方都跟过了今日没有明日一般,多年宿仇在此了结,疯了似的相互攀咬,炮火纷乱,血肉横飞。
斥候最后望了一眼冰河对面的枯树。
老树枝杈挂着战士衣料破布,被寒风吹得瑟瑟发颤,又被夕阳剪出了浓厚到深沉的影子。
他做斥候十余年,从不迟疑,时刻准备赴死,也知晓为何而战。
可,每当他独自打扫战场时,看到这些壮烈的牺牲,他总是有些恍惚。
为了家国而战,却总有些人无法归家。
多么英勇。
多么荒谬。
鸣锣收兵,声声脆响回荡,疲累伤残的将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河安城门,走进这座伤痕累累的城镇。
他们脸上没有打赢胜仗的喜色,也没有痛失同袍的悲伤。
因为他们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离别,多年守关,他们早已把自己活成了钢铁城墙。
裴醉走在了队伍最后。
他身上的铠甲浸满了火炮黑灰和血渍,下颌擦破了皮,连同青密的胡茬一同狼狈地翻卷着。
他左手拄着断枪杆,右手拎着一颗虎目圆睁的头颅,步履歪斜地走着。他的脚下躺着无数尸首,无数残炮碎铁,而不远处那残破的赤凤营旌旗,正被一个伤了腿的士兵踩在脚下。
裴醉停下了脚步,转眼无声地望着那旌旗,深邃的眼眸平静到漠然,侧脸被如血残阳勾出了尖削锐利的直线。
“对...对不起!”
士兵这几日隐约听说了面前人的身份,脸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怕,猛地抬起了脚,却还是在旌旗上留下了一个脏污的黑脚印。
裴醉只微微侧了头,让身旁的人扶着伤兵回城。他则撑着断木杆,缓缓地蹲了下去。
莫擎苍斜跨着鸟铳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远远地看见裴醉蜷着的身影。拉不下面子的莫小侯爷犹豫了几个呼吸,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狠狠地抽了马鞭子,抬腿横跨侧身跳马,冲着蹲在地上的人喊道:“喂,你怎么不走了?”
裴醉缓慢地松开了左手,丢掉了手里那截残断木杆,用满是划痕伤口的手去够那张黑痕遍布的旌旗。
“唔...”
一声痛哼自裴醉紧咬着的牙床间溢出来,他身体晃了晃,直接跌坐在雪地里,细碎肮脏的污雪自靴口腰际灌了进去。
莫擎苍来不及顾好自己那骄矜的脸皮,立刻跪在雪里,抓着他的胳膊低吼:“喂,你没事吧?!”
裴醉左手虚虚搭在莫擎苍软甲的精钢突起上,借着硌手的痛意,勉强抬起了头。
莫擎苍吓了一跳。
那人的脸色着实难看得要命。
煞白煞白的嘴唇也就罢了,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无神涣散又冷淡,好像死过一次那种空洞,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裴忘归,你...”
莫擎苍半句话哽在喉咙里。
他想说,还是以往揍人时那副似笑非笑惹人嫌的眼神好点。
裴醉微散的眼瞳慢慢聚拢,看清了莫擎苍那副吃了屎的别扭表情。
他忍着眩晕,推开了莫擎苍的搀扶,继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跄两步,又跌倒在雪里。他双手在雪中摸索,捉住了烧焦的旌旗一角。
只是裴醉手掌实在不停使唤,甚至感觉不到十指的存在。他费了百倍的力气,牵动那几根肉冰棒,才将那烧焦的半面旌旗卷成了细布卷,哆哆嗦嗦地别在了腰间。
他双手深深按在雪里,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可换来的是又一次重重的跌倒。这一次,连头上的战盔都摔掉了,那银白红缨冠在雪地里滚落,直到撞到焦尸,才孤零零地躺平。
莫擎苍从没见过风光无限的裴武夫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狼狈。
他以为他等这一日很久了。
可这一日真的来临,他才知道,英雄末路的悲凉着实让人心酸得想骂娘。
莫擎苍重重地朝着雪里啐了一口,两步上前,将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裴醉夹在了自己胳膊下面,带着他一步深一步浅地朝着远处那炊烟的方向走着。
“说实话,天字所的火器有点意思,地字所的阵法也是个玩意儿。我承认,以前,我小看你了。”
“那什么,我现在也算是上过战场了,你以后可没借口嘲讽本公子了。”
莫擎苍见裴醉只垂着头不说话,急了,用力推了推他的肩。
“你哑巴了?”
裴醉高束的长发没有战盔的压制,无力地垂下,发尾扫过惨白如雪的侧脸,更显得那人虚弱到了极点。
莫擎苍急得声音都扭曲成了麻花。
“你到底伤哪儿了,怎么这副鬼样子?!”
那混球怎么看起来完全丧失了生的意志?!
他机灵地抽出裴醉腰际卷着的残破旌旗,丢到了雪地里,挑衅地望向身侧那垂眸不语的人。
裴醉长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帘微掀,极缓慢地看向莫擎苍,苍白的双唇微张,声音沙哑而冷漠:“去捡。”
见裴醉终于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傲慢,莫擎苍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被自己这副蠢样子气得头疼。
自己有病吧,非得被这混球骂一句,心里才能舒坦?!
莫小侯爷骂骂咧咧地捡起了那卷旌旗,却暗自用指甲认真地掸了掸雪,才转身,替裴武夫好好地挂在了腰间。
“本公子学识渊博,自然知道,旌旗不倒,军魂永在。”
裴醉极轻地笑了一声。
莫擎苍以为他又在嘲笑自己的卖弄,气得鼻歪嘴斜,刚想回嘴,却见裴醉艰难抬起手臂,慢慢地将那卷旌旗交到了自己手里。
莫小侯爷嘴张了一半,没能说出话来,冷风呼呼地往嘴里灌,噎得他声音发哑,眸光发颤。
“你...莫非你要活不成了...这是,托付后事给我?”
裴醉沾着血珠的右手缓缓抬起,在呆怔的莫小侯爷右脸颊啪啪拍了两下,轻挑戏耍似的淡淡一笑。
“你凭什么让我托付?凭你是白日做梦一代宗师吗?”
莫擎苍深觉一颗真心喂了狗。
他脸色铁青地拖着裴醉朝着城内走,再没自讨苦吃地主动去招惹那个黑心嘴毒混账武夫。
“...心气高,气量小,缺练。”
“要你这个无名无分的庶民教训本公子?!等回到承启,自有高官厚禄软玉温香排队等着爷,再也不在这鬼地方打什么兰泞狗贼。”
“那你为何迟迟不回承启?”
“本公子身无分文,回不去!”知道这谎连自己也骗不过去,莫小侯爷烦躁地小声地骂他,“再说,你这个阴险狡诈的武夫,本就没打算放我回去,不是吗?”
“...难得。”
莫擎苍听见裴醉话里世间少见的赞赏,特别没出息地挺直了腰背,自夸道:“你那点小心思,还能唬住我?”
“以前的你可看不出来。”
“你好好夸我有进步,有那么难吗?!你这辈子就不会说人话吗?!”
“会。只不过,心力有限,只够说给一个人听。”
莫擎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谁啊?”
裴醉转头,啧了一声:“原来还是蠢。”
“你留我,不就是看上了我侯府势力,想拉我莫家下水,替你看护北疆,替你守住赤凤营吗?”莫擎苍用手肘撞了一下裴醉的胸口,“真当我蠢?”
“也罢。你不蠢,最多只是脑子不太灵光。”裴醉在莫擎苍骂人之前堵住了他的嘴,“知道自己是老侯爷独子,还往我给你设的陷阱里跳?”
“你不也是...”莫擎苍越说越没心虚,清了清喉咙,故作傲慢,“爷堂堂宜昌侯嫡子,总不能被你这边疆武夫比下去,否则老爹的面子往哪儿搁?”
“...去玄字所吧。打探情报,刺探军情,与你纨绔子弟的身份很相配。”
“哦,行。”莫擎苍顺从地点点头,忽得回过味儿来,“莫非,你是觉得我没有掌火炮的能力,也没有操纵阵法的脑子?!”
裴醉没理会跳脚的莫小侯爷,攥起伤痕累累的手掌,虚虚按着肩头的伤,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远眺。
那逐渐没入地平线的残阳拉起了一层淡灰色的夜幕,寒夜如期而来,明朝旭日可期。
可他第一次觉得,明日的太阳升起或永沉,与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范则自城内打马,朝着裴醉和莫擎苍二人疾奔而来。他抖着手,将手里的金牌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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