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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婚就能解决的事要冷静期做什么(MakeGinWithRye)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时,窗外的天空已经由纯黑色转为了墨蓝。
降谷向后靠在椅背上,双眼拉长焦距发了会儿呆。
昨晚就是在办公室过的夜,原本打算今天回去换身衣服,看来也得告吹——这个点回家,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得起床。
休息室大概已经满了,风见正在自己的工位旁打开行军床,把折成靠垫的绒毯抖开来铺上去。
自从三天前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所有警员就都进入了玩命加班的状态,与线索的时效性赛跑。
降谷不太清楚FBI那边的情况,不过从赤井到现在还没来约他回家这一点来看,那几个人显然也没闲着。
联合搜查虽说是联合,但为了避免管理上的龃龉,大部分时候那些外国警探们都独立负责一部分工作。
他们的确入驻了警察厅,可临时办公室被安排在另一个楼层,与公安们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降谷不得不掏出手机,才能通过聊天软件找到赤井。
他们有一个约定,谁先完成工作就先联系对方,看看当天能否一起回家。
不过就在降谷打开输入框的当口,那颗戴着针织帽的脑袋便试探着出现在了门边。
赤井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迈开腿穿过一条堆满了文件的狭窄过道。
在避开了一名睡着的同事支棱在黑暗中的脚之后,他成功抵达办公室亮着灯的那半边。
他从降谷办公桌的隔断屏风板上方神神秘秘地俯下身来,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在身后藏了礼物和花束:“去约会吗?”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诱惑性,仿佛刚刚发现了什么神秘花园或是爱丽丝的梦境。
可降谷并不买账,计划要做的工作填满了他的脑海,所以他只是略微惊讶地抬起头来:“现在?你疯了?”他很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这让赤井感到一丝失望。
但探员还是执著地举起手机,把天气预报的界面亮给他看:“现在,去楼顶,我们刚好可以赶上日出。”“有这时间,我可以多睡十五分钟。”降谷抬手挡着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我们都两周没有约会了。”赤井因兴奋而扬起的眉毛慢慢落了下来,像只小狗不甘心地垂下了耳朵,“南面的楼都比我们这楼低,尤其是东南角,视线会很好的。”“果然是狙击手,脑里的地图都是立体的哈?”嘴上嘲讽着,降谷终归也不忍心再拒绝一次,还是配合着站了起来。
但在跟随赤井走出办公室之前,他顺手打开抽屉捎上了一个剃须刀。
虽然昨天早上刮过胡子,现在不过刚冒出些不明显的胡茬,但既然是约会就得有点仪式感。
穿过走廊时,降谷一闪身就进了洗手间:“等我一下。”赤井试图拦住他但没能成功,被迫跟着进了洗手间。
他站在降谷身后快速扫了一眼手表,然后抬起头看着降谷刮掉那些在他眼里并不存在的胡子:“你没必要这么追求完美。
本来就是金色的,不明显。”作为回应,降谷在电机运作的嗡嗡声中翻了一个白眼。
“你瞧我,”赤井搬出自己做例子,“昨天早上和你一起刮的,现在看起来还行吧。”降谷透过镜子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赤井的下巴已经微微泛青了,和那总是很憔悴的黑眼圈、以及被防弹衣压得皱巴巴的衬衫组合在一起,完全能把他整个人打入邋遢的行列。
于是降谷得出了严谨的结论:“不行。”赤井看起来瞬间遭到了巨大挫败。
“喏。”降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把用完的剃须刀分享给他。
但赤井把它往兜里一揣就拉起降谷往外跑,径直奔向电梯。
刚看清显示屏上的数字,又拖着他冲进了楼梯间。
降谷对看日出这件事本来也没多大热情,在繁重的工作后更是只想休息,他腾出一只手扒住门框以免自己被绑架上去:“等电梯不行吗?”不行,只剩一分多钟了,这电梯还在被其他楼层的人占用。
赤井松开了降谷的手腕,露出挑战的眼神:“不比比看谁先跑到吗?”所有的挑衅语气对降谷来说都是一把发令枪,而当这样的话来自赤井,那根本就是一架发令加农炮。
他在赤井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窜上了楼梯,像只轻巧的羚羊一样把三级并作一级,跃上第一层的平台时还不忘回头挑逗一下赤井:“好啊,有本事就追上我。”而后者的脑海中缓缓飘过三个字。
“计划通”。
赤井很快跑了上去,凭借更长的腿和更长的跟腱在几层楼之后追平了降谷,然后借着一次转弯的机会用手肘顶开降谷抢到内侧,完成超车。
降谷发力追赶,但那可恶的家伙仗着体格更大牢牢占着优势位置,不给降谷挤上前的机会。
于是降谷脚步一停,捂住腹部:“FBI!你往哪撞的!”赤井猛地回身,一看见降谷双手捂住的位置就紧张起来。
那是降谷上个月在行动中受伤的地方,他撞他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那里,但动作太快,自己也不敢完全确定。
“抱歉……”身材高大的探员眼中满是惶恐,他像个傻大猩猩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查看降谷的伤口,又怕这时候触碰他会让他更加生气,“……你还好吗?”降谷突然大笑了起来,手往他肩上一搭,借力窜上了比他更高的位置,随即把握优势一路狂奔,还不忘从上方发来回答:“好得很!”通往天台的门就在前方,赤井再怎么奋起直追也不可能追上了。
降谷得意地冲向那扇铁门,却在手指即将触及门把的瞬间被一个黑影挡在了身前。
赤井抢先一步握住了门把。
“你?!”降谷看看身后又看看楼下,震惊和愤怒从那双瞪大的紫色眼睛里溢了出来,当然更多的是愤怒,“你从护栏翻上来的?!”阴险狡诈的赤井秀一,竟然故意落后了他半层楼的距离,以此蓄力,然后直接踩着扶手翻了上来截在他身前。
“你犯规!”降谷发出怒吼,一拳捶在赤井肩头,转身就要走。
“别啊,”赤井慌忙拉开门,把他拽回来推到门外,自己则往后退,“你看你赢了,你先到天台上了。”“你哄小孩吗?我才不要这样赢!”降谷忿忿把鼻尖戳到了赤井脸上。
他仿佛能看见自己飞起一脚踹在赤井胸口的样子,那家伙会顺着楼梯骨碌碌地往下滚,然后趴在楼下向他求饶。
所幸理智控制了他的大腿肌肉,他抬起腿——但没有蹬向赤井,而是踏着地面转了个身,余怒未消地走向天台边缘。
“我错了,零君,是我犯规,零先生。”赤井可怜兮兮地跟上来,“我接受红牌,我下场,我没有比赛资格,取消名次,组委会决定把第一名授予你。”降谷抱起胳膊,没有回头。
东方的天空已经是浅蓝色了,很快,一轮太阳就会从那片低矮建筑之间跳出来。
赤井试探着从后面环住了降谷的腰,在发现他没有反抗后,又得寸进尺地俯下身把脑袋搁在降谷的肩窝上。
剧烈运动后的心跳还未平息,心脏潜伏在了每一条血管里,在每一寸皮肤下砰砰地跃动。
赤井用面颊贴着降谷的颈侧,带着一层薄汗的肌肤湿润而温暖,他轻轻吻了吻他的下颌。
然而降谷抗拒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有点尴尬。
“怎么了?”赤井直起身子。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降谷头顶的发旋——有一小粒干洗喷雾的粉末残余,他抬起左手把它摘去。
“别靠这么近,我两天没洗澡了。”降谷趁机往前走了一步脱离赤井的怀抱,趴在栏杆上装作专心看风景,努力避开赤井的目光,“刚才还出了汗。”“这有什么关系?”赤井莫名其妙,跟着靠到降谷身边的栏杆上,“我都三天了,还出外勤。”“你不用强调,我当然知道你前天晚上也没回家。”降谷皱起鼻子,“所以你臭烘烘的。”赤井撩起外套闻了闻自己腋下:“我觉得还好啊。”“你的鼻子又聋又瞎。”降谷直言。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上次去FBI的办公室交接工作的经历。
那时他们刚完成外勤任务回来,正在脱防弹背心,满屋子都是浓重的孜然和止汗剂混合的味道,降谷屏着呼吸,内心对那个改变了东亚人汗腺的基因突变感激涕零。
而赤井在那间办公室中央谈吐自如、呼吸顺畅,毫无疑问,他的鼻子从学生时代起就被体育课后的男更衣室训练出了铁壁铜墙。
这下赤井似乎真的受伤了。
他小心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没有辩驳。
降谷忽然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
事实上他没从刚才的拥抱中闻到什么讨厌的味道,赤井幸运地在这方面继承了来自东亚的基因,只要别钻进他的被窝还往他脸上扑,就没有任何问题。
他想解释说自己只是习惯性地以损他为乐,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像是道歉的话。
幸好太阳即将升起来了,灰白色的云被染成微微发橙的浅粉色。
降谷聚精会神望着东方最亮的一角,逃离这场无法结束的对话。
一轮红日从两幢小楼之间钻了出来。
灿烂的光芒吞食了小楼的一角,就像建筑并不能挡住它一般,明明只该有半轮太阳冒出头的时刻,它看起来便是一个夺目的椭圆。
降谷不自觉地站直了一些,红日渐渐向上攀升,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竟感到自己的眼眶似乎湿润了起来。
“赤井,”他轻轻叫他的名字,却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初升的红日完全摄住了他的心魄,“这日出好美,你猜它像什么?”“嗯?”赤井下意识的答案是飞碟靶,但他觉得降谷心里想的应该是更浪漫的东西,于是绞尽脑汁给出了一个符合氛围的回答,“像你脸上的红晕。”“不要这么说!”降谷忽然涨红了脸,像是什么宝贵的东西遭到了玷污。
他瞪了赤井一眼,双手紧紧抓住天台的栏杆,激动到太阳穴都鼓了起来,“这是冉冉升起的旭日啊!这不就是我们的国旗吗!”不,不是我的国旗。
赤井感到一种名为尴尬的液体在从脚底的泉眼里冒出来,然后水位渐渐上涨,没过他的头顶。
他绝对尊重降谷的爱国情怀,但要想分享他的情怀,实在是难如登天。
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降谷大概是把这看成了一场升旗仪式,接着又努力揣摩降谷会希望他怎么做。
长久的寂静后,赤井终于沉在尴尬之水的池底艰难地开口,吐出一串有声的泡沫:“你要我陪你唱国歌吗?”“不,”降谷看了他一会儿,严肃地答道,“你没资格。”

降谷零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白痴。
他在其他所有人际关系的处理中都堪称天才,能让警戒心最重的人开口吐露真相,能获得同僚们发自内心的爱和崇拜,连小猫都乐意对着他翻肚皮。
可面对赤井的时候,他偏偏就总习惯性地口是心非,说不出半句好话。
恋情并不像预想的那样进展顺利。
他们本以为同居生活会带来更多的性爱和更紧密的关系,但事实上,当工作日睡五个小时是一种常态、时不时还得通宵加上几天班的时候,他们脑子里的“睡觉”一词就真的只有字面意思。
最近一个休息日是两周之前,他们在昏天黑地的补眠之后磨枪霍霍准备大干一场,赤井悄悄摸出道具给他戴上眼罩和手铐。
可降谷一在黑暗中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铐在床柱上,就被冰凉金属的触感唤起了痛苦的回忆。
他曾在毕业后的第一项任务中化装为被绑架的猎物,潜入一个拍卖性奴的组织。
按照计划,战友会通过他装在牙槽里的发信器获得他的位置,一旦定位到拍卖会的地址就发起突击。
可计划出了差错,他得到营救时已经是被卖出之后的第三天。
赤井费了很大劲才从他遮遮掩掩的叙述中弄清楚这件事,然后抱着他安抚了半天。
那天当然是没有做成,他们最后穿上衣服出门去水族馆约了个会,于是算下来,上一次做爱还是上个月的事。
就像情感专家们所研究的那样,缺少性爱的情侣会有更多的矛盾。
他们从水族馆回来后就吵了一架,原因是赤井认为他有PTSD,应该去咨询医生;而降谷觉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遇上如此罕见的触发条件,就完全不影响工作。
生活琐事引起的麻烦则更多,两个人住在一起就得互相磨合。
赤井无法理解,明明回家已经很晚,为什么还要费时费力打扫房间;降谷也无法忍受,分担家务的赤井会把内裤和夹克一起扔进洗衣机,即使那件夹克刚从战火里滚过,沾满了硝烟和尘土。
时间逐渐消磨掉新鲜和激情。
为了保证机动性,通勤时他们向来都是一人开一台车。
刚恋爱的时候他们会互相换车开,体验一下彼此偏爱的设置都是件能让人露出傻笑的幸福小事,车里残留的烟味和座位之间插着的咖啡空罐就会让降谷想象出赤井单手握着方向盘的样子。
上班时他们在早高峰之中一前一后老实爬行,下班后他们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竞速,不敢鸣笛扰民,就从车窗里伸出挑衅的手指。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降谷开始觉得换车是件很麻烦的事,每回坐上去都要调整一遍座椅位置和反光镜的角度——赤井分明也没比他高多少,硬要把座椅往后调一调,可不就是在炫耀自己腿长?这念头一产生,换车就越来越变得惹人厌。
正好赤井也嫌马自达的内部空间太窄,没过多久,他们便彻底回归了各自的爱车。
唯一保留下来的习惯是,遇上红灯时赤井会开到右边的车道上与他并排。
两台车驾驶座位置相反,正好可以挨在一块儿。
赤井会把胳膊搁在车窗上,歪过头来带着笑意看他,像老电影里的风流情人。
可现在降谷没什么心情搭理。
虽然今天早上他看了一场日出,但接下去的工作压力很快就把好情绪消磨殆尽。
此时此刻,他与赤井一起开车上路,也并不是下班回家。
赤井倒是完成了工作,准备回家补眠;而他则要前往一处派出所,只是正好有一段顺路。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降谷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
他的发型已经塌了下来,干洗喷雾也救不回它的蓬松度。
在这种状态下还被盯着看,降谷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很好看啊。”赤井的目光就像口香糖一样粘在他脸上,甩也甩不掉。
这路口的红灯还该死的长。
降谷挪开视线,专心直视前方看了一会儿红灯,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去提醒赤井:“喂,我说,回家以后记得洗完澡才能上床。”也许是因为在最自我放纵的青春期远离了老妈的掌控,赤井的卫生底线简直低到了地狱。
通常情况下他还算得上是个文明人,但如果他累得只想睡觉,就全然不介意直接上床。
他第一次这么做时,降谷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在梦中感到一大坨混合着烟味与铁锈味的恒温物体钻到自己身边。
好不容易逼自己睁开眼睛,就看见赤井连夹克都没脱已经进了被窝。
降谷当即把他踹了下去,并且勒令他洗澡洗床单。
然而几周之后他又故态重萌,降谷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见整洁地面上留下的一串鞋印;顺着鞋印走进卧室,便看到脏兮兮的罪魁祸首正舒舒服服趴在床上。
降谷为这事抱怨过好几次,可赤井的脑子仿佛根本没给这些家规留出存储空间,或者说,他一回家就会进入彻底放松的状态,随心所欲忘掉一切规矩。
“我会记住的。”赤井举起两根手指敬了个潦草的礼。
话虽这么说,降谷也没敢对他抱太大希望。
在下一个路口分开后,他花了半个下午跑完要去的派出所,又回到警察厅处理新的材料,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迎来了下班的资格。
握着钥匙打开家门时,他依然做好了把赤井拎去洗被单的准备。
然而今天的门好像特别重。
降谷疑惑着皱了皱眉,随着门被拉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从他脚边滚了出来。
然后那坨不规则的大物体动弹了一下,缓缓伸展出四肢,一顶针织帽徐徐升起。
“啊,你回来了。”赤井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站起来。
压在门上的沉重力量终于消失,降谷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迈腿进屋:“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赤井茫然地抓了抓脑袋,顺手把帽子摘下来挂在挂钩上,“忘了。”算了,发生在这家伙身上的事情,多莫名其妙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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