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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病弱摄政王(茶叶二两)


裴醉拨开李昀黏在侧脸的柔软发丝,轻声说道:“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李昀轻声应了,只是眉宇微微蹙着。
裴醉拽着那破棉被,盖了彼此半身,抬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按着李昀的下唇。
“别咬了,松开,都破了。”
“...难受。”
“难受就抱着我,不许伤自己。”
李昀顺从地靠在裴醉的怀里,双臂虚虚环着那人的腰,垂下了眼睫,只露出微微散开的领口。
“还是睡不着?”
“嗯。”
“想听...”
“不想听兵书,我都会背了。”
裴醉故作发愁,轻轻拍着李昀的手臂,叹了口气。
“你知道,为兄最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诗文。悲秋伤春,好生无趣。”
“...嗯。”
“可你喜欢,我就念给你听。”
裴醉手指绕过李昀低垂顺滑的乌发,随手揽了一撮,放在彼此掌心间摩挲把玩着,一副醉卧风月的慵懒,让李昀僵硬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了下来。
他沁满冷汗的手被裴醉牢牢地锁着,手心的颤抖也被那人强势的温柔抚平。
一首闲适出尘的禅诗,配上那人懒散洒脱的嗓音,在这破旧颓败的伤兵残帐间响起。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李昀呼吸一滞,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裴醉。
他不是在念,而是在唱。
这恐怕是忘归这辈子第一次在人前唱歌。
技巧生涩,嗓音微哑,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世婉转,遏云绕梁之作。
可那旷达嗓音背后的留白光景,实在是让人心驰神往。
他唱繁花在漫天春风下不肯被摧腰的倔强,又唱百花借着东风摆荡着春日的欢晏;
他唱深秋独酌一轮明月的寂寥,又唱借酒吟月踏碧霄的豪放;
他唱大漠狂沙,长风万里;
唱冬雪摧林,寒梅独放。
红尘三千事,无关风月痴。
他在其中走过,饮尽人间苦与乐。
在这伤兵残帐、末路绝境里,传来这样一支潇洒清扬的曲调,如同暗夜微光,泥潭清莲,碧溪山水间一点朱砂灼目,水墨风景间一人遗世独立。
极致而和谐的对立,便是扣人心弦的绝响。
李昀胸膛染上几丝滚烫,内心深处又传来几声重重的躁动。
声可塑,情难传。
什么样的人,便唱什么样的曲子。
裴忘归从来都是复杂又简单的人。
心机深沉是他,赤诚如一也是他;
离经叛道是他,守诺重信也是他。
强势是他,温柔是他;固执是他,通达还是他。
李昀不吝将这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献给面前的人,不仅仅是因为那人,是他心之所钟,爱意归处。
更是因为。
他值得。
看着李昀那双澄澈明朗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裴醉轻轻弹了李昀脑门一记脆响。
“越哄越清醒了?不闭眼休息,看我做什么?”
李昀眼眸微弯:“只是觉得,现在的你,才是你。”
褪去了所有伪装,卸下了所有责任。
那骨子里的意气风发、恣意不羁,终于被忘归重新拿了出来。
裴醉笑他:“元晦是不是重又深陷为兄的气韵风采,无法自拔?”
李昀微微颔首,笑意自苍白的唇畔浮现,那双眼眸的光彩让裴醉心口一软,抬手揉搓着他的侧颈,跟揉猫儿似的。
“好好一位天家贵族,怎么偏偏是个瞎子?瞎得彻彻底底,连撞上个骗子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往陷阱里跳。”
李昀噗嗤一笑,轻喘着靠在他怀里。
“忘归,你很开心。”
“当然。”
“是因为打了胜仗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李昀环视四周。
光秃四壁,放眼望去尽是人间地狱、可怖死亡,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倾颓末路,有何可期?
裴醉将脸埋在李昀的肩头,含混着嘟囔了两句,想混过去,可李昀却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怎么说个话吞吞吐吐的?”李昀忽得明白了什么,温柔的话语里带着打趣,“...莫非,兄长害羞了?”
“别在为兄面前用激将,没前途。”
“那你自己坦白,我听着。”
李昀显然心情好了不少,连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手指捏着裴醉的袖口,左右摇晃着。
那宛若年少时相处的小动作,让裴醉眼眸一缓,不得不举手投降,彻底缴械。
“温柔刀割人太疼了,为兄认输。”
裴醉将李昀抱在身前,双臂锁在他的腰际,滚烫的气息毫无遮掩地洒在了那人雪白如玉的侧颈,仿佛能催开他锁骨处的朵朵梅花似的。
李昀没觉得裴忘归输了,反被那气息灼得心如鼓擂,只能抿着唇轻轻地笑着。
“说吧,为什么开心?”
“李元晦,我最近发现你装傻倒是一把好手。”
“跟兄长学的。”
裴醉满脸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表情,让李昀又成功地笑出了声。
“平常胡言乱语不见你害羞,怎么让你袒露个心迹,反倒像要了你的命一般?”
“哪儿就要命了?”裴醉温和地用手指摩挲着李昀的侧脸,“我所有狼狈的样子你都见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我的确很高兴。”
“我很高兴,再也不需要放开你的手,看你远走天涯;也不需要权衡利弊,以看似理智的方式误了你的情意。”
“这一次,我选择不再为了天下赴死,也不再为了责任苟延残喘。”
“今夜,我只是我,你只是你。”
裴醉俯下身子,用蛊惑人心的声音在李昀耳畔温柔地笑着说。
“李元晦,我终于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这是方宁第三次薅头发了。
他把头巾扯得歪歪扭扭的,躲在一张营帐后面,做贼似的偷偷看远处,那两人相互依偎着赏月的身影。
没道理啊。
方宁又薅了一把他油亮茂密的头发,挠秃了头也没想明白。
“老朽也觉得很奇怪。”
方宁狠狠点点头:“是吧,老爷爷你也...”
话说了一半,方大夫吓得跌坐了个屁股蹲儿,望着身边陡然出现的三只人头,吓得魂飞魄散。
月光下,老少三人蹲成了蘑菇,整整齐齐地码在他身边,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诡异又滑稽。
“方公子,男儿顶天立地,何必草木皆兵?”
来自为首蘑菇宣承野不留情面的嘲笑。
“胆小鬼。”
来自专注于学骂人的跟班蘑菇木小二。
“说说看,阿宁,你觉得哪里奇怪?”
花白胡子蘑菇骆百草笑呵呵地看着他。
方宁的小身板努力挺直,抖落一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压低了嗓子,百年难得一遇的认真起来。
他用手指着骆百草:“老爷爷,你没事,是因为医者的警觉,从开始便戴上了面巾,又极快地配了香囊,驱散疫气。”
他的手划到宣承野的身上:“宣姑娘,你和小二没事,是因为你们奉了殿下命令排查奸细,没有接触病患。”
他把手指头转到自己身上,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我没事,大概是我命好?”
面对着三双略带鄙夷的目光,方宁干巴巴地笑了笑,赶紧把手指头戳到远方月下的两人身上。
“梁王殿下本就体质虚弱,染上疫病,又恶化得很快,是意料之中的事。”
三人认同的点点头,然后齐刷刷地看向裴醉。
方宁抖着手指头,使劲虚空戳着裴醉的背影,费解地说道:“这一切似乎都很合乎情理,可忘归全身都是伤,身体底子也差,最重要的是,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怎么浑身一点疹子都没起?”
骆百草用冻僵的手捋着花白胡子,似是陷入了沉思。
方宁望着骆百草,焦急地问他:“老爷爷,你说我说得对吧?就忘归那个身体,就应该在入营第一日染上疫症,然后当夜浑身起红疹,高热不退,然后三日内病情加重,陷入昏迷,人事不省,最多撑不超过五日。可是现在不对啊,完全不对啊!他如今身体弱是弱,但他一直很弱,不是疫症带来的弱...”
方宁还在喋喋不休的乌鸦嘴,没留意到身前的三个人已经同时闭上了嘴。
一个高大的阴影落在方宁头顶,将他瘦小的身骨完全罩了进去。
后知后觉的方大夫咬了舌头,怯怯转身,对上了一双深邃又冷峻的眼睛。
裴醉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李昀,用冷淡的声音击碎方宁脆弱的小心灵:“说谁弱?”
方宁下意识地抱紧了裴醉的大腿,梨花带雨地说:“忘归,我知道,沉默是金,我这就闭嘴了。”
裴醉将李昀头顶的鹿皮帽子轻轻向下压了压,看着那张苍白到失了血色的巴掌脸,眼中的所有情绪似乎一瞬都如雾散了。他的目光平和到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世事的老者,红尘颠沛都作浮云过。
“不必管我们了,各自去忙吧。”
说着,沉稳地一步步走向那破旧帐子,只留给他们一个高大寂寥的背影。
方宁心口被人拧了一下,从痴迷中脱离出来,才察觉到自己胸口堵着的难过。
忘归不仅仅是自己的病人,还是他的朋友。
虽然他总是凶巴巴的,又不配合治疗,还逼着自己拿出‘蓬莱’替他以毒攻毒...
方宁忽得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双圆眼睛里蓦地闪过流光,仿佛一瞬间被人点燃了一般,他用力抓着骆百草,喉咙打了结,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眼睛里滚着泪,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脆弱,可那眼底的火苗窜动,在他懦弱又胆怯的身体里添了一丝狂热与执拗。
所有人都知道方宁的疯病又要犯了。
宣承野甚至开始掰起了手腕,准备砸晕一言不合便发疯的方大夫。
方宁确实觉得心底那个疯癫的自己又要醒了。
他用力抓着衣袍,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单薄到可笑的小拳头捶着自己的头,疼得他眼泪奔涌而出。
“老...老爷爷...”
方宁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他带着哭腔,用饱含期冀的眼神颤抖着望着骆百草。
“或许...或许...”
骆老大夫打断了他。
“跟我来。”
方宁被骆百草拽到了人烟稀少的圈地边缘,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宣承野和木小二在不远处替他们放哨。
老大夫看着月光下方宁那双迷茫的双眼,忽得,念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好的坏的,历历可数。
骆老先生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摸着方宁湿漉漉的柔软发丝。
“你想到了什么,慢慢说。”
方宁咽了口唾沫,有种考科举的焦灼如芒在背。仿佛面前那人不再是那胡子长白、衣衫褴褛的老大夫,而是手握生死簿的太医院院判,正拿着那张试卷,等着他的回答。
“爹的方子,最开始,本就是对疫症而下药。可,药效太猛,几乎没有人能承受住那可怕的反噬,就连忘归那么健壮的人都扛不住这药性。要不是他这些年用无数灵丹妙药吊着命,恐怕早就死了。”
“是的。不仅如此,那取活着的动物脑仁和脏腑做药引子,以生血生肉绞碎灌之,实在是匪夷所思。前朝以仁为政,自然是将它当作了巫蛊术。”
方宁绞着手指,见骆百草没有再骂他残忍,大着胆子继续说。
“我...我想改方子。”
方宁声音都抖了,半是激动,半是紧张。
骆百草只和蔼地看着他笑。
“想怎么改?”
“保留防风、天麻、白龙脑外五十种药材,我只想...改药引子。这些年,我把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试了一遍,可还是不对。我,我以为再也没有办法改良‘蓬莱’蚀骨的药性了,可是老爷爷,还有一样,我没有试过。”
“是什么?”
方宁不知道为何骆百草看着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和蔼地朝着自己笑,可那循循善诱的和善,给了方宁无尽的勇气,让他斩钉截铁地说出了那个字。
“人。”
骆百草攒着皱纹的眼尾慢慢放了下来。
时光疾奔如潮不可返,可方家父子俩的答案如河中顽石,任河水冲刷,在背上刻下无数沟壑伤痕印记,可就是不肯更改。
这是他早该做出的抉择。
就算因为逃避而推迟了十数年,可该来的依旧会来。
老先生笑着扯了扯长胡子,拍了拍方宁的小脑壳:“走,爷爷带你去取药引子。”
方宁激动地一蹦三尺高,转而朝着宣承野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双眸亮晶晶的,宛若镶嵌了漫天繁星。
“宣姑娘,如果这次我成功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抱歉。”高了半个头的宣承野目光隐着些许的情绪,少见地揉了揉方宁的脑袋,“不过,我可以做你义姐,保护你一辈子。”
方宁噎了一下。
他确实没有资格成为宣姑娘遮风挡雨的屋檐。
他短暂地低落了片刻,意料之中的拒绝没能完全浇灭方宁心中的激荡。他转身跑走,跟着骆百草慢吞吞的脚步,走到一个空帐子里。
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搁着一卷姜色针帘,银针自短到长排列,最后割着一把锐利的窄口小刀,一把剪刀,一把锤子;
一只泥瓦色陶罐,罐子下面垫着燃烧的木柴,已经有些许的灰烬密密地铺了一层;
三盏昏暗的油灯,灯芯细软地垂着,显然是烧了有一会儿了。
方宁看到这些,头剧烈地疼了起来。
胸中压抑着的悸动,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他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凶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饿了十日的旅人,见到了珍馐佳肴,饥渴难当。
他颤巍巍地敲着自己脑袋,不让那些凶残的意识控制住自己,可他自己却很清楚,凭他自己的怯懦,说什么也不敢从尸体上开膛破肚,开脑取仁。
他求救的目光投向骆百草,却看见老大夫正呼哧呼哧地宽衣解带,露出了干瘦的胸膛,朝他慈爱地招了招手:“阿宁,老朽解不开了,快过来,帮帮我。”
方宁怔在了原地。
“老爷爷,你在做什么?”
骆百草头也不抬地解着腰间绑带:“取药引子。”
方宁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骆百草那慈祥的眼色瞬间变得严厉,他半敞衣带,缓慢地抓住了方宁不住倒退的肩,“老朽昨日已经试过,只用尸体是无效的。而且阿宁,你最该知道,那药引子只有在生死之间提取方能起效。想想被你虐杀的动物,不是全都如此吗?”
“我...我...”
方宁转身想逃,可被骆百草枯瘦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肩膀。他很难相信,一个已逾花甲之年的老人,还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道。
“莫非,你告诉老朽,你想取药引子,是假的?”
“不是!”
方宁撕心裂肺地朝他吼着。
“原来,你连亲自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吗?”骆百草微微合拢衣衫,半靠着那张木板床,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的决心,不过尔尔。”
“不...不是这样的!”方宁抱着即将炸裂的脑袋,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
他都承认。
他就是不敢亲自面对那些。
方宁松开了紧紧咬着的牙关,闭上了眼,放任自己的思绪在痛苦中躲藏。
他的双眼一点点红了起来,就在即将完全失控的时候,后脑勺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方宁头晕目眩地跌在地上,捂着剧痛的后脑,怔怔地抬眼,看着宣承野那张含着微怒的俏脸。
方宁的懦弱彻底点燃了宣承野的怒火。
“不许疯。”她把方宁从地上拔起,摔在了骆百草身旁的木板床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去面对,去承担,别逃避。”
方宁却从床上爬了起来,扯着嗓子朝宣承野怒吼:“你懂什么!这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我现在是在杀人,你知道吗!!”
骆百草拢着衣服,花白的眉毛愉悦地垂了下来。
“知道这是杀人就好。”
方宁被骆百草如释重负的语气打得不知所措,他慌张又惶恐地望着骆百草,干张了张嘴,眼却淌了下来。
“老爷爷,以一命换一命,真的算是救人吗?”
“这个问题,老朽一辈子都没想明白,所以没办法回答你。”
骆百草正费劲地躺平,侧着半边身子,把手里的小刀在火上燎红。
“在医者眼里,人不过就是脊骨撑起的腐烂皮囊罢了。皮相或许可能相似,可脊梁定然各有不同。即便如此,也没有谁的命更高贵,没有谁的命一文不值。你说,该怎么算,这值得,或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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