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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潮打空城 (金沙飖淼)



  展昭睁眼望着他,一字未说。

  永年举袖擦拭他的唇角,柔声说,你想到了。那天我进来,就看见你对那丫头笑。我也不懂为什么,明明知道你无意的,还是看了不痛快。换了这个,你今天又替她说话。存心又要让我不痛快?

  再过很久,展昭说,你也变不了。一如既往的手段残忍,冷血无情。

  话说出来,心也慢慢僵冷。不共戴天,走到底,还是不共戴天。

  永年俯身,脸朝下趴在枕上,不让他看见眼泪。

  一边笑着说,昭,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你把我的一生,变成了什么。

  短春里都是花开灿烂的好天气。一日永年踏入院门,迎面见展昭坐在花荫下石桌旁,身边无一人伺候,脸登时阴了。快步走过去扶着他肩头,张望一下皱眉说:“穿这么少。怎么出来的?”

  “如你所见,走出来的。”展昭淡淡笑,“人都打发远了。天天被他们跪着摁倒在床,何用自己起身。我该感激王爷如此的恩典,好好配合你。是不是。”

  永年不接,斜眼望他,额上渗出的汗未干,脸已白得透明了。一手扶腰撑着他站起,试迈一步说:“行么?别强求,我看你是……”

  “走不回去了,所以坐在这儿。”展昭平静接口,伸手挡开他,极其缓慢的挪动,但仍在走。

  回到房里,就近坐在门边的圈椅上,展昭说,烦劳王爷,取剑来。

  永年两臂支在扶手上,俯身像要把他收进抱中。凝视他的眼睛说,你又舞不得剑。取它干什么?

  展昭笑一笑,王爷不懂?虚张声势啊。

  和暖春日里,两双眼对撞,激射出不一样的火花。竟能呼应,在最深的地方,将彼此点燃。

  沉吟良久,永年默默转身走到剑架前,摘下画影,放在他膝上。

  展昭垂下目光,一寸寸拔出剑身,手在微微的颤。

  永年刚蹲伏下去,寒光一闪,剑已横在他颈间。

  明知他手中无力,他依然不敢动,仰视他青白到惨淡的脸,张口无法言语。

  展昭捂胸咳了几下,笑道,怎么不说话。害怕还是生气了?

  永年脸色慢慢转回来,手指试探地捏住剑尖,轻声说,昭,你何苦又气自己。杀了我若能了断,你会等到现在吗?

  说时,另一只手刚要伸过去,忽然脖子一痛。永年刷的又白一层脸,眼看着细细血丝,沿剑锋缓慢流下,再不敢动上一动。

  展昭一望而哂。怕什么,失手而已。一剑杀了,于你于我,未免都太容易。

  如此这般,难解你心头恨?永年目光闪了闪,不自禁微笑。昭,即便我是赴死,这条路,也要你押送到底。你想的,恰正是我想的。不怕再痛些,对么。

  手指一偏握住剑刃,鲜血汩汩涌出。他轻声说,昭,我等着,无论你要送我往哪里去。你终于说,你也肯等了么?我好快活。你可知,割得再深些,也快活。

  滴血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又轻又急。展昭用力一抽,闭目靠上椅背。思想片刻,竟自笑出来。

  谁步了谁的后尘。竟然是,人同此心,死有何难。

  片刻抬头问他,你来不是有话要说。说吧。

  血流如注,永年似无知觉。笑一笑,缓缓告诉他。

  我替你告病一年,皇上已准了。不必想着回新州,那边我会安排妥;你安心在此调养,也不用担心,再有什么闲言议论。

  李奕不守妇道,和奸夫首级绑在一处还乡了。她西夏娘家理亏,忙不迭只顾赔罪,不敢对我用兵的。

  我政绩好不好,待你能走了,出去听听老百姓怎么说,你还下得去手杀我么?你忍心,你的皇上也不许啊。

  何况,你真放得下,不怕杀了我连累亲人?

  昭,你知不知道,多少荒地开垦成良田,都是你教的。你不骄傲么?此时不收获安享,反倒狠狠伤害自己?

  为别人也做得够了。你能不能放过自己一次?

  哪怕就一次呢。他轻声说着,靠近挽住他的身体扶起。

  回床上躺着吧。我也想你早些康复,只是还得慢慢来。

  仲夏几场暴雨后,潮热一夜间席卷大地,吞没了万物众生。午间酷烈的阳光,总能将晨起初绽的饱满绿叶榨为枯蝶,一小卷一小卷勉强挂靠着枝头。永年手拈半死的一片落叶叹息,岁月催人老。一棵树只用半天时间,就向他昭示了所有生死荣枯。

  他走进门,门里也无清凉。那挺直脊梁坐在窗下拭剑的人,眉目极其分明,眼过处态生秋水,似幽潭月下横波。

  永年贪恋地靠过去,闭目低吟:“怎么又摆弄起它来。再几日不见,你真能披坚执锐,吓破我的肝胆了。”

  展昭抬手拨开他,置剑起身,扶着桌几,慢慢移回榻前躺下。

  永年跟去坐在身旁,低下头,默默凝望。

  他瘦了太多。这样闭目躺着,气息也能随时断掉般。

  很少再见他真正的笑。偶或一现,使他恍惚记起,从前温润如玉的人,那春风拂面如同隔世。

  伸手替他覆上薄被,永年叹息。早起还烧着,午膳也不好好用。身体这样,别着急拿刀动剑。忘了么,你要报仇,要赎罪,我都等你。等到黄泉路上,也甘之如饴。

  展昭半侧过身,清定目光冷冷对着他。

  薄薄夏衣里的轮廓,就在眼前起伏。永年脑门轰地一炸,这清澈得不带丝毫□□的眼神,此时此刻,奇迹般满载了肉身的诱惑,要将他淹至尸骨无存。

  枝上蝉鸣,一声紧似一声的焦躁。体内的火莫名窜动,他呼吸粗重,难以忍受的窒息。对溺水的致命渴望,使他再也无法思考以后,不顾一切俯身探去。

  终究隔了尺许。头脑尚未从昏胀中挣出来,他呼吸一紧,喉咙已被牢牢锁住。

  展昭不知何时坐起身,抵着他,一只手稳稳扼在颈间。他开口,声音也稳得没有一丝热度,略含着讥诮。

  意行不轨?怎么不让我看你的心了。继续不择手段,你且试一试,看可否换得想要的。

  永年一口气憋得眼眶欲裂,舌鼓目突之余,魂魄几欲离身。昏黑中忽感到一丝松动,他连忙将空气吸起来,张口拼命咳嗽。

  一边咳着,断断续续笑出来。

  我不择手段……昭,你难道不知,是,是拜谁所赐……想要得不到的……是说你的心吧?那你是在谁的身边……相守以后……

  相守以后?展昭留了一息给他,手指仍擎在颈侧,无声的笑。此时情形,你还要说相守以后?

  永年戛然止住。一时声息俱静,脸上渐渐苍白。

  展昭依然笑。你之罪,人人得而诛之。你怎能当真以为,我不敢做?

  永年回一回神,低声苦笑。

  你当然敢,昭。只是此时聚力动武,我怕你又伤到自己了。

  死亦无妨,展昭淡然道。何况还有你先行探路。

  望着他脸上渐如死灰,嗤笑一声又说,休再提家国天下,空以道理相挟。活着,道理自在展某心中;我一朝若死,那些便再不是道理。王爷以为然或不然?

  永年胸口一起一伏,不答话痴痴望着他。夏日闷重的热风,从窗隙丝丝扑入,再吹来身上已冷。冷如他此刻含笑的冰冻眼神,似被永久风干,再渗不出一丁点温暖液体。

  然而,哪怕狠心,也是命。哪怕捆绑着跌入无底深渊,不得超生。他只用一个眼神,依然让他利刃穿心,也欲罢不能。

  情愿如此深陷下去。不管一步踏出,是绝地失足,抑或狂浪覆顶。

  有些困难的低下头,永年悄声笑。生或死,还能够怎么痛。

  昭,你若真的想,就动手吧。至少死时,你在我身边,也是无憾的了。

  好个异想天开,展昭失声而笑。陪葬么?王爷若是求死,自行了断便是。与展某无关之事,我何必理会谁的一厢情愿。

  说罢一推松手,问,你可想好了,还要此时断绝后路?

  我明白。永年踉跄抚住咽喉,哑涩几不成句。

  若得与你长长久久,便是,相守不相亲。昭,你甘愿---

  坐在这死荫里,到底是谁逼谁。他凄怆哽住。爱与恨意,随泪水滚滚流下。

  展昭如若不见,微笑一笑,对他点头。

  自己说过的话,你最好记住。展某要取你性命,几时都非难事。哪怕濒死一击。

  他还想说什么,却惨然变色。闭目隐忍许久,低声道,出去罢。一言甫出,身体随之重重倾倒。

  自此病况每多反复。至夏末转为沉重,整日不得起身。一天高烧中醒来,终至滴水不进。侍女看见落泪,他一笑,强撑说,莫哭了,不会这般死。

  永年恰好进来听见,接过侍女手中碗,擎着银匙送到唇边。

  昭,新煮的川贝雪梨汁,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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