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讷讷地:“我——我也不知。”
史千山一叹:“其实我也是断袖。”
陶墨惊得睁大了双眼。
史千山继续道:“我跟光耀不一样,他是男女通吃,我却只好男子。我第一次发现我是断袖,是因为一个人,然后我惦记了他七年,这七年里,别的谁我也没看上。”
陶墨等了半天,见他不说下去,忍不住催促:“那后来呢?”
“后来,他娶了妻、纳了妾、生了子。”
“你——”陶墨惊奇地,“你没有去表白?”
史千山自嘲地一笑:“我其实试探过,但他并非断袖,连男女通吃都不是,他只好女子。”
“……”两个原来也自认为只好女子的人面面相觑。
顾射整整衣袖:“你惦记的那个人,是九王?”
史千山一震,脸色煞白。
顾射施施然:“九王之前一直在淮阳,七年之前,皇上继位,九王做为皇上的亲弟,才随着皇上来到京城。你和史光耀自小在京城长大,应是那时候才认识九王。史太尉一直和九王走得比较近,听说史光耀死后,史太尉迁怒于你,你离开史府,投靠了九王。这三年来,从未听说你在九王麾下做出什么功绩。你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脾气,若不是对九王有意,又怎会甘心在他麾下默默无闻?而且九王今年23岁,正是娶了妻纳了妾又生了子。”
史千山迸出两个字:“不错!”
“你说对方只好女子,九王多年来对皇上断袖颇有微词,若非与皇上一母同胞,恐怕都不愿继续辅佐。这也正是你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吧?”
史千山就象突然一下子老了许多一样,塌肩驼背,闷闷地道:“确是如此。”
“但以你的武功,以九王爱才的名声,应该不会因为你思慕他就要杀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史千山一脸茫然,“我也不知怎的,就犯了糊涂。那天我去找九王,要去边疆立功,他请我饮酒,说天子脚下的功劳更容易被皇上看见。他说着说着,我就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是想冒犯他。后来我就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别说他是九王,就算他不是九王,只要他不愿意,我也不敢的。”
顾射拧起眉:“酒从何处来?”
史千山突然一凛:“你是说酒里有古怪?”
顾射摇头:“我只是猜测。你惦记了七年都不敢表白,如何突然间就会丧失理智?”
“那——会是谁?”史千山眼冒怒火,“这个人何等居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恐怕不是想害你,而是要激怒九王。”
“你又如何得知?”
“因为你已是史太尉的弃子,又被九王所不喜,害你无用。而九王,据说这些年深受皇上信任、授以大权,若是激怒了他……”
史千山一急之下,就想站起,却忘了自己已经被点了穴道。
他惊恐地:“会是谁想害他?!”
顾射叹了口气:“自己小命难保,还想着人家的安危。”
史千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第63章 第63章 故地 5
史千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陶墨在一旁云里雾里听了半天,还是不懂:“皇上要杀你,是九王向皇上告了你的状?九王为何这般小气?你就是喝多了撒个酒疯,又能怎么冒犯他?他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么?”
史千山不回答陶墨,看着顾射道:“你们还没有……么?”
顾射看着陶墨微笑:“他说的冒犯,是李远对林氏夫人、秋教主对薇公主那种冒犯。”
陶墨“啊”地一声:“为何?那天你阻拦史公子强买人口,我还敬你是个好人!”
史千山苦笑道:“是不是你现在也觉得我该死了?”
“这——”陶墨看向顾射,“我记得你前几天才讲过,这是流放的罪,不至死。”
顾射不以为意:“那是指平民百姓。他冒犯的可是九王、皇上的亲弟弟。”
“皇上的亲弟弟,就要罪加几等?”
“对。”
“不公平!倘若犯这法条的是九王自己呢?”
“如果掉个个儿,是九王惦记史千山,而史千山无意,最后九王冒犯了史千山,只怕史千山还要谢皇恩吧!”
陶墨怀疑地看顾射:“你是否在诓我?”
顾射摇摇头:“我只是照常理推测。”
陶墨低下头,咬唇思索。
老陶给史千山简单易了个容。史千山跟史光耀一样,是那种特别高壮的身材,很扎眼。老陶煞是费了一番苦心,好让他看起来和平时不同,没想到进京城的过程意外顺利,竟然没有人查验马车中人。
老陶还在奇怪,顾射一语道破缘由:“谁会自投罗网再回到京城来?所以京城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陶将顾射和陶墨送到大将军府,带着史千山到魔教京城总舵找陆舵主去了。他怕这么多人到大将军府,万一史千山被发现,会连累到连大将军。
顾射和陶墨在客厅里刚坐定,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你这臭小子还记得你有个外公?!”
陶墨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大踏步走进来,顾射施礼问外公安好,陶墨就知道这是连大将军了,忙跟着问:“大将军好。”
连大将军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斜眼看陶墨:“你就是陶舞文?”
陶墨忙点头:“是。晚辈就是陶舞文。”
“抬起头来。”
陶墨怯怯地抬起头,看到连大将军目光如电扫来,吓得一激灵。
“长得倒是和画像上一样,算是个美少年。只是配我孙儿还是差着点。”
不等陶墨反应过来,顾射已经开口:“原来外公选择终身伴侣只看皮相。”
陶墨在一旁脸涨得通红。“配顾射还是差着点”这话,他用来说过杨柳儿。说实话,顾射的容貌气质才华都属绝世,有几个人配得上?杨柳儿也是个大美女了,配顾射都差着点儿,何况自己?
连大将军拧起眉头:“哦?不看皮相?那你说他有何好处?才华?”
顾射淡然道:“他在普通人里算聪明的,但仅限于死读书。”
陶墨脸更红。
连大将军又问:“财富?”
“他是七品芝麻官,薪俸微薄。”
陶墨简直想钻进地缝里去。
“那他有何好处?”
顾射坦然道:“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快乐的人。和他在一起,我每天都会笑很多次。”
连大将军怔住,突然眼泛泪花:“不错!不错!这个好处打着灯笼也难找!这个外孙媳妇我认了!”
他站起来,走到陶墨身前,在自个儿身上摸啊摸,在陶墨疑惑的目光中,扭头向身边的老仆说道:“去我卧房看看,我准备的荷包在不在枕头下边?在的话,把最大的那个拿来!”
顾射忙一扯陶墨:“谢外公!”
陶墨隐隐觉得那个荷包可能是送自己的,也说:“谢大将军!”
连大将军不悦地拧起眉:“怎么还叫我大将军?”
“啊?”陶墨不懂。
顾射插话道:“我们还没有成亲。”
连大将军一摆手:“那简单,我这就叫他们去准备,今晚就成亲!”
陶墨猝不及防:“啊?”
连大将军一瞪眼:“你哑啦?啊啊啊什么?”
“噢。”陶墨心下一阵紧张,脑子全乱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顾射道:“他还不足20整岁,孙儿想等到他生辰那天,生辰、冠礼、婚礼一起举办。”
连大将军不悦地:“那还要等多少天?”
“他六月二十四的生辰,还有两个月零二十天。”
“那我要是在这两个月零二十天里死了怎么办?”
“外公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连大将军正待发作,老仆在一旁递上荷包:“将军,荷包来了。”
连大将军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看神情是确认无误了,才将荷包递给陶墨:“给!这是见面礼。”
陶墨忐忑地接过荷包:“谢大将军!”
连大将军生气地:“就不能提前叫一声外公让我听听吗?”
陶墨红着脸看顾射,见顾射点头,便声若蚊蚋地:“外公。”
连大将军转身回到太师椅上:“没听见。”
陶墨无法,只得加大了声音:“外公。”
连大将军斜靠着椅背:“还是没听见。”
陶墨闭上眼睛,豁出去一般大喊:“外公!”
连大将军这才喜滋滋地应了。
连大将军高兴以后,顾陶二人终于可以坐下。
顾射就问起告御状的事。
连大将军漫不经心:“我听说祸害了我一个孙儿的陶舞文又祸害我另一个孙儿去了,气都气死,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事!”
陶墨脸一白,顾射的家人都是这样想他的吗?
但他又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尽管史光耀之死疑点重重,但归根结底连箭是因他而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讷讷地:“不知秋姑娘和霍楚雄在哪里?”
“走了。”
“啊?”陶墨想到秋水凝的心境,顿时担心起来。
顾射淡淡道:“少来。你不是早就不喜黄广德?有这么好的机会搞掉他,你能放过?再说我信里托过你,你就算不想管,也不会把原告和人证都放走的。”
连大将军哈哈一笑,不回复顾射,却对陶墨道:“你太好骗了。当初要是跟箭儿就好了,你选择射儿,他能让你连骨头渣都不剩。”
陶墨想到连箭,心里难受就像针扎。他低声道:“我一直当连大哥是朋友。是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