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刚扑上去,还没有站稳,顾射不知怎么就将他护在了怀里,并且强行往楼梯处带。
他急得直跳脚:“弦之!应该是我保护你的!”
顾射脸色一沉:“住口!”
陶墨被顾射的脸色吓得一怔,但仍是挣扎着:“弦之,我来——唔!”
他惊得睁大了眼睛,因为顾射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老陶手里拿着一条长凳权当兵器,看了顾陶两人一眼,便又警惕地望向四周。
等到陶墨软在了臂弯,顾射才放开陶墨,挟着他下楼梯。
老陶在后边断后。
这时,顾射也听到了兵器相交的声音,竟然越来越近!
老陶低声道:“顾公子,看好少爷,我双拳难敌众手,咱们自保要紧,勿让他多管闲事!”
顾射应了。
下到二楼,顾射和陶墨退进房中,老陶守着门,三人一起听街上的动静。
顾小甲和郝果子不放心顾陶二人,也跑了过来。
客栈中滞留的客人不少,这时都紧闭房门,假装无人。
一个人影翻上墙头,另一个人影跃上追击,却不料那人只是诈他,回手一剑,他就从墙头上滚下来,一动不动了。众人看那尸身,竟然穿着大内侍卫的服饰!
老陶和顾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惊疑不已。
雨迅速洗刷了血迹,墙外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又一具躯体倒地的声音、几人远遁的声音。
一个人翻过墙头,正是最初翻墙的人影,他蹲下试了试地上那人的气息,左右一看,便冲进马厩,跃上最神骏的那匹马。
郝果子急得小声喊:“老陶的马!”
顾射沉着地:“让他去!”
马上那人却突然转过头来看向顾射,这一看,陶墨老陶郝果子都大吃一惊!
马上人更是目呲欲裂:“连箭?!”
第62章 第62章 故地 4
他跃下马,顺着楼梯蹬蹬蹬跑上来。
二楼众人早有准备,老陶在门口以逸待劳,几掌就逼退了他。
他退倒在栏杆上,栏杆发出一阵暗沉的裂开声。
但他不等栏杆裂开就已经稳住身形。
他浑身淌水,暗红色的水,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是恨恨地盯着顾射,目光之狠毒,让房中诸人不寒而栗。
“连箭!你竟然诈死!光耀已成泉下之土,你却与陶舞文双宿双飞!”
“他不是连大哥!”陶墨挺身而出。
马上人冷笑:“陶舞文,你当我傻?!三年了,你还与他在一起,他不是连箭是谁?!”
顾射沉稳地:“我是顾弦之。”
“……”马上人一噎,但随即冷哼,“这倒是方便得紧,你二人本是孪生兄弟,不管谁出现都是顾弦之!”
顾射一甩衣摆,在琴案前坐下来,抬手就是一段金戈铁马般的琴音。
如果琴音能杀人,马上人已死。
马上人惊疑地听着,琴音却突然断了。
顾射站起身:“你是史光耀什么人?”
老陶道:“他是史千山。”
顾射眼睛一眯:“是你指证我哥哥杀了史光耀?”
“不错!”
顾射看向老陶。
老陶略一犹豫,便昂首长啸。
不多时,一群人出现在屋顶上、院墙上,个个手执兵器。
史千山怆然一笑:“好!想不到光耀死在连箭手里,我死在顾弦之手里!真是兄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陶墨疑惑地:“弦之、老陶,你们这是——”
顾射咬着牙:“我要为哥哥报仇!”
“可是,他要是死了,知道真相的人又少了一个,咱们给连大哥翻案岂不是又难了一些?”
“就算翻案又如何?哥哥已经死了!”
“史光耀之死疑点重重,难道你不想知道真凶是谁?”
不等顾射回答,史千山“呸”了一声:“要杀就杀,别梦想翻案!当天我一直和光耀在一起,连箭伤了光耀之后,光耀没有和任何人动手!”
陶墨反驳:“比武结束之后,你给史公子把过脉,你自己也说过不妨事,服药休息几天就好。”
史千山恨恨地:“谁知道连箭搞什么鬼?我竟连把脉都把不出来。”
他突然住口,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老陶点了他的穴道。
“少爷,顾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
一行人迅速转移到一个木匠家里,原来这个木匠是魔教中人。
被老陶喊来的那些人,都是魔教廊坊分舵的。昨天老陶初到,就在客栈留下暗记,分舵舵主夜间就和老陶联络过了。
史千山虽然神勇,但他没有学过内功,所以老陶点了他的穴道之后,就不再担心他伤害顾射陶墨。
老陶让魔教弟子给史千山包扎伤口。史千山虽然浑身浴血,但好在都是外伤。
他一边由着人给他包扎,一边看顾射,终于彻底相信这就是顾弦之而不是连箭:“你脚下虚浮,绝非习武之人。难道连箭真的死了?”
顾射冷冷瞥他一眼,他马上乖觉地闭上嘴。
他开始杀气腾腾,是把顾射当成了连箭,既然连箭真的已死,他对顾射并没有怨念,反而开始好奇顾射和陶墨的关系。
看到陶墨一直有话要说的样子,他故意问陶墨:“陶舞文,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陶墨答道:“一个很远的小县城。”
“你应该谢我。”
“嗯?为何?”陶墨不解。
“二叔本来要抓你来给光耀殉葬的,是我骗他说,让光耀和连箭争风吃醋的是个外地少女。他信以为真,才没有找你的麻烦。”
“啊?我还以为这是顾相的托辞。”
“这是我和连箭商量好的。他虽然杀了我的兄弟,但他也是条汉子。这是他和光耀的事,与你无关。”
“史公子其实人不错,武功也很好。当日要是不比武就好了。”
“比武没有错,错在连箭不该痛下杀手!”
“你到现在还相信是连大哥杀了史公子?”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你的连大哥是杀人凶手?”
陶墨摇摇头:“我不信。”
老陶插话道:“史公子吃亏在没有学过内功。其实单凭外力,连公子赢不了他。”
史千山胸膛一挺:“不错!连箭这厮就是仗着内功搞鬼!”
老陶又道:“在下不才,也学过内功,当日连公子击史公子那一掌,的确不致死。”
“光耀之后一直和我在一起,难道是我害他不成?!”
“这世间的死人,难道都是和人交手而死吗?”
史千山一噎。
老陶又道:“我前几天还见到一个吃豆子吃太多噎死的孩子。”
史千山沉思良久:“难道,光耀之死另有原因?”
顾射道:“如果真的是我哥哥杀了史光耀,我哥哥偿命理所应当,我又何必要杀你报仇?”
陶墨道:“我们这次回京城,就是要查明真相,以慰连大哥和史公子在天之灵!你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出真凶?”
史千山似有所动,半晌却低落地:“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了。”顾射问道:“那些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大内侍卫。”
众人色变:“竟然真的是大内侍卫!你犯了何事?”
史千山自嘲地一笑:“我得罪了九王。”
“得罪了九王,就要杀你么?”陶墨不解。
顾射看了他一眼:“如何得罪的?”
史千山摇头:“你们还是不要问的好。你们知道了,你们也要死。”
众人更惊,面面相觑。
陶墨道:“那我们进京,刚好把你献给皇上。”
史千山色变:“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和你们一起查明真相?”
“我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查史公子的死因,可是你既犯了法,就当交由律法制裁。”
史千山冷笑一声:“也罢!这天下既是他家的天下,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国法。死就死罢!”
“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九王,为何皇上要杀你?不如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想个法子求他原谅。”
史千山不理他。
陶墨尴尬地看顾射,顾射冲他摇摇头。
不知何时,天已经晴了。顾射走到窗边,看看天空,回首道:“从廊坊到京城,都是石子铺的硬路,不惧泥泞。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到了京城,先把史千山交给朝廷再说。”
廊坊的客栈死过人,官差肯定很快就到,当然是住不成了,廊坊分舵又没有多余的房子,当下之计,的确是要尽快离开廊坊。
往回走,沧州远在三百多里外,路又不好,现下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当然来不及。
但往前走,京城仅剩一百多里,又都是硬路,半天时间足够赶到。
老陶也不犹豫,立即安排起程。
郝果子赶的那辆马车塞满了行李,坐不下人,只好让史千山和顾陶两人同车。老陶给史千山点了穴道,还不放心,又让顾小甲去骑马,自己来赶车。
史千山坐在侧座上,见主座上铺设着两个垫子,顾陶两人并排而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陶墨却没有想到他的心思,犹自报歉地开口:“我不知道大内侍卫因何追杀你,但大内侍卫唯皇上之命是从,所以杀你定是皇上之命。倘若皇上公开问你的罪,倘若你罪也不至死,我必为你一争!”
史千山道:“我不想死。”
顾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陶墨为难地:“我也觉得得罪皇亲罪不至死,但你不说原因,我如何帮你?”
史千山突然问:“你现在是不是跟了顾弦之?”
陶墨一怔,脸刷地一红。
史千山追问:“连箭和顾弦之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你不从连箭,却跟了顾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