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今天做什么了?回来这么高兴?!”
陶墨一骨碌坐起来:“你进来我告诉你。”
郝果子哎了一声,裹着被子趿着鞋从屏风外边跑进来,坐到陶墨床脚。
陶墨遂把白天顾射教他防火之法的事说了一遍。
郝果子听完狐疑地看着陶墨:“少爷,这顾射不会是不安好心吧?”
陶墨讶道:“怎么会?”
“你看佟英武那个案子你刚得罪过他,他会不会假装教你防火,实际上给你下套?”
“不会。”陶墨头摇得像拨郎鼓,非常肯定地说,“他那么聪明,简直不是一般般地聪明,我从来没有见过象他那么聪明的人。他又那么骄傲,他也不是一般般地骄傲,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象他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会屑于用这样的小伎俩呢?我也不值得他这样对付啊!”
“怎么不值得?你是县令啊!”
“一个县令,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那倒也是。”郝果子点点头,“前边被气死的那个张县令,说不定就是被他气死的。”
陶墨的眉头皱起来,不悦地:“果子。”
“好好好,我改,少爷你别生气了,果子就是随口说说嘛。”
见陶墨的神情缓缓舒展开来,郝果子又问:“少爷,你觉得木春怎么样?”
“木春很好。”
“我也觉得木春好。不知道他会在丹阳待多久?是不是老陶回来他就走了?”
“应该是吧。”陶墨想,堂堂魔教教主,怎么会一直待在丹阳无所事事,当他的管家玩?
“少爷,木春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陶墨尴尬道,“我不能告诉你。”
“能不能留他下来?”
“他有他的事要做的,还有他的夫人在家等他,又怎么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呢?”
“他有夫人?!”
“怎么了?”陶墨奇怪地看着差点跳起来的郝果子。
“没,没什么。”郝果子讪笑,“有夫人就好。”
“……”陶墨莫名其妙。
连雪衣一骨碌坐起来。
木春一把又把她掳回被窝里:“几个下人而已。”
连雪衣狐疑地:“下人为何说到食盒?难道射儿这个时辰还要吃夜宵?”
木春迷糊地:“快睡吧!月上中天,都子时了。”
“子时了,是谁要吃夜宵?这府里还有谁能让下人这么大阵仗这个时辰做夜宵?”
木春无奈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好外甥顾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睡觉你还要管吗?”
说着把连雪衣往怀里搂得更紧些。
连雪衣在他眼晴上轻吻一下:“乖,你先睡,我去看看。”
“喂!”木春气急败坏地,“陶墨不理我跟他跑了,你也要扔下我去看他吗?”
“哦?”连雪衣促狭地,“怎么回事?”
木春就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连雪衣直笑:“怪不得你回来臭着个脸,射儿回来面露微笑。”
木春不屑地:“是我不忍心看陶墨难过,所以让着他。”
连雪衣一刮他鼻子:“简直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
“你说什么?”木春睡意全无,翻过来压住她,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连雪衣急忙投降:“好好好,大丈夫。”说着在木春唇上用力亲一口:“我的夫君,让我去看看那个小孩子可好?”
“这还差不多。”木春得意洋洋地松开手,“替我看看本姨夫的好外甥又怎么了?”
“木先生,木先生。”
陶墨敲着老陶的房门。
郝果子在一边疑惑地:“木先生从来都不赖床的啊!”
陶墨一想确实:“每天我起床就看到他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少爷你让一下,我把门踹开。”
“这——”陶墨稍作犹豫就答应了,“木先生!容我们冒犯了!”
许是回答陶墨的喊话,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看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
“这——你是?”
姑娘笑意盈盈:“我叫安然,是木先生的婢女。你们找木先生有什么事么?”
不等陶墨回答,一个衙役跑进来:“大人,门外有个商姑娘找你。”
“啊?”陶墨为难之极,看着郝果子。
安然噗嗤一笑:“堂堂县令大人,还怕一个小女子么?走!”
一挎陶墨的胳臂,也不见她用力,陶墨便不由自主地被她拖出了县衙。
商露看见陶墨挎着一个美貌姑娘出来,脸色一变。
“墨墨,是她找你么?”
“舞——”商露咽下了后边那个字,“她是谁?”
陶墨尴尬得不知如何分解。安然却不吃素:“你找我家墨墨做什么?”
商露不答,眼里聚起雾气,只是定定地看着陶墨,一脸“原来如此”的恍然与绝望。
蓬香呸了一声:“墨墨,墨墨,好不要脸!又没有成亲,就叫得这般亲热!”
话音刚落地,她便莫名其妙地摔倒,一声惨叫。
安然的手悄悄缩回袖中。
陶墨颇为不忍地:“你回去吧,我跟商姑娘说几句话。”
安然眼珠一转:“好吧!说几句就行了,不然我就出来抓你回去。”
不等安然转身,街上传来一声:“陶墨!”
陶墨转头一看,顾射揭开车帘向这边望来。陶墨跑过去:“你来啦?”
顾射点头:“我来接你。”
陶墨回头看了一眼,问顾射:“可否稍等一下?就一下下。”
顾射点头,放下了车帘。
陶墨回来,看到商露已经扶起了蓬香,商露、蓬香、安然、郝果子、衙役……所有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走到商露面前,轻声但很清晰地开口:“商姑娘。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但你我早已分手。我也不再是之前的我。如果你在丹阳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可以来找我,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故人。其他的,陶墨就做不到了。”
商露低声道:“我看到有卖糖葫芦的,记得你喜欢吃,买来送给你。”
陶墨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甜的。”顿了一顿,又道:“我的朋友在等我,我走了。”
转身上了顾射的马车,这才发现顾射眼中有血丝:“你怎么了?没睡好么?”
顾射拿出两幅卷轴:“昨晚在忙这些。”
陶墨展开其中一幅一看,是房屋防火图。展开另一幅,只见满纸从容潇洒,俊逸若神。
陶墨一怔,望向顾射:“这是你写的?”
“你觉得还有何人会给你写这防火十策?”
“你以前给我写的纸条,不是这个笔迹。”
“我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的笔墨交付外人。”
陶墨怔怔地看着那些字:“原来顾府的楹联都是你亲笔。”
顾射挑眉:“怎么?”
陶墨摇头:“不怎么,就是写得太好了。我从前一两亩地的地契才换章子书一幅字画,以为他已是天下第一。他说他的同窗顾弦之才是天下第一,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人外有人,你已比他强,再加一个顾弦之,章子书已不知排到第几了。”
顾射端起茶杯啜水,淡淡道:“我以为你会急着看防火十策写得都是什么。”
陶墨脸一红,这才去看顾射都写了些什么。
仔仔细细看完,只觉得震聋发聩,字字玑珠,防火之事一下子有了方向、方法。不由得感动:“顾射你怎么这么好!”
顾射微笑:“同样的一句话,换了个说法。”
陶墨羞赧地放下卷轴,不及站起,就被顾射摁住了:“不必如此。”
陶墨愧疚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
“却让我输官司?”
陶墨点点头。
“那——重新来过,你会如何?”
陶墨怔住。重新来过,他也还是那样判。
顾射了然地倒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此事不必再提。”
陶墨感激地端起杯。
第23章 第 23 章 和好 3
匡府,顾射指指点点:“柴薪放在此处,若有走水,容易引燃此屋,并且堵塞府中众人逃生之路。
“从府中其他地方到此处,只有那条小桥可至。若有走水,往来灭火之人一时难以通过,必然贻误时机……
“府中未有锣鼓,一旦走水,仅凭呼喊,很难叫来更多的人灭火……”
他一处处行来,一处处指出隐患。陶墨跟在他身边,觉得他每一句都有理有据,简直对得不能再对。
匡东一听说顾公子和陶大人莅临,早就扔下医馆跑回来,此刻左手执着一张薄板,上边覆着一张纸,右手执笔,顾射说一句,他就记一句,十分认真。一个端砚台的小厮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三人走到一处小花园,听得一阵孩童的笑声。匡东一问下人:“可是夫人带小少爷在此?去让夫人回避一下。”
好像是回答他的问话,一个冰雪可爱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腿:“爹爹!”
匡东一俯下身,抱起小男孩:“爱山你今天的字可写完了?”
“早写完了!”小男孩的声音娇脆,“娘亲带我在花园里踢球!”
他一扭头,看见顾射和陶墨,突地向陶墨张开双臂:“我要这个叔叔抱!”
陶墨早就看他可爱,此刻他主动求抱,自然毫不犹豫就张开双臂抱他过来。
他搂住陶墨脖子:“叔叔我叫匡爱山,你叫什么?”
陶墨奇道:“匡爱山?哪个爱?哪个山?”
匡东一陪笑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的爱山。内子无知,随便取的,惹陶大人见笑了。”
陶墨摇头:“很好啊!我喜欢这个名字。”回过头来对匡爱山道:“匡爱山,我叫陶墨。陶醉的陶,笔墨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