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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沉沦 (旧风衣)


顾射嗤道:“大公无私?世上哪里有真正完全大公无私之人?他斩了哥哥,得了皇上的宠信,做了丞相。然而他既然要牺牲哥哥,却赶在陶舞文探监之前给哥哥送去一壶加了□□的茶,是何居心?!那陶舞文难道不无辜?若非哥哥生性善良,定力超人,这世间又多一个可怜人!”
连雪衣惊道:“竟有这种事?”
默然许久,却叹口气:“其实也能体会你父亲的心境。箭儿为那陶舞文神魂颠倒,你父亲也只是想了他心愿。”
顾射也默然。
顾小甲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手炉:“公子,夜深了。这几日夜夜筹谋防火之事,本就少眠。今夜无事,不如早点安歇吧。”
顾射接过手炉:“你去吧。”
顾小甲欲言又止,看了看连雪衣,退下了。
看着他遥遥走远的背影,连雪衣道:“我看你平日里不叫他贴身伺候,他也毫无怨言?”
顾射皱眉道:“香柚之事,岂可再有?”
连雪衣也皱眉:“香柚如今在哪里?”
顾射道:“不知!最好死了干净!”
连雪衣想了想,道:“我让木春派魔教教众打听一下。若是活得尚好,就帮她一下。”
顾射哼了一声:“他打听陶舞文三年了,打听到了么?”
连雪衣颇有深意地看他:“你不是不想见陶舞文?”
“我不想见,跟他打听不到,有何关系?”
连雪衣无奈:“算是我的错好么?我不该找一个小我五岁的夫婿,害你跟他同岁,还要做他晚辈。”
顾射斜睨她一眼:“这并非你的错。”
“也并非木春的错。”
顾射不语。
连雪衣又问:“若是箭儿活过来,若是那陶舞文愿意跟他在一起,你会替箭儿欢喜么?”
顾射掷地有声:“会!”
“那么姨娘被皇上赐婚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历尽波折才遇到木春,射儿为什么不能替姨娘欢喜?”
顾射皱眉:“并非我不为你欢喜,我其实很高兴你能遇到两情相悦之人。只是他——总与我针锋相对。”
“哦?”连雪衣追问,“他如何与你针锋相对?”
“他——”顾射却突然怔住,好像木春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





第25章 第 25 章 和好 5
“少爷,你又在练字?”
陶墨“嗯”地一声。
郝果子过来拨灯芯,却“咦”地一声:“这不是字帖。”
陶墨放下笔,举起那幅卷轴,自得地:“顾射的防火十策!怎么样?比章子书写得还好!章子书说他的同窗顾弦之是天下第一,我是没见过,但我觉得顾射已经写得这么好,顾弦之又能好到哪里?说顾射是天下第一,也不算虚了。”
郝果子看了半天:“怎么我觉得还没有颜真卿写得工整?”
陶墨狐疑且不悦地看郝果子,郝果子忙陪笑道:“少爷我不懂。”
等陶墨练完起身,要水洗手,郝果子忙问道:“我看少爷跟顾射又和好了?这十几天顾射为少爷忙前忙后,又是防火、又是探病,还送衣服给少爷。”
陶墨忙解释道:“不是送的,你忘了?这是他不小心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赔给我的。是他穿过的旧的。”
郝果子撇撇嘴:“骗谁呢!顾小甲先拿来那套新的,明显就是照着少爷的尺寸做的。是少爷不要,他才另拿这一套。说是旧的,看起来也没穿几次,跟新的有什么区别?”
陶墨疑惑地往身上看了又看,顿时犹豫起来。
郝果子见状,生怕他不穿了,连忙补救道:“不过他也可能是不好意思拿太旧的赔给你吧!”
陶墨信以为真,点点头:“也是。若是我弄脏了人家的衣服,肯定要赔新的。”
说着郝果子摆一张琴出来,陶墨坐下来练指法。
郝果子嘟着嘴:“少爷练来练去,就是指法,学了这么久,一首曲子都不会弹。”
陶墨道:“我只上了一次课,又怎么会弹曲子呢?”
郝果子又说:“我虽不懂,也觉得这张琴没有顾公子送的那张琴声音好听。”
说完发现陶墨立时有些气馁,急忙补救道:“不过少爷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陶墨叹气道:“都是我太笨,不懂得讨好他。不然他弹琴那么好,随便教我一点,都够我受用一辈子了。还有他送的琴,随便送一张,都比我自己买的好那么多……”
郝果子安慰他道:“少爷别气馁啊!顾射不是还对少爷那么好吗?赶哪天他高兴了,你再说起学琴的事,说不定他又愿意教你了。”
陶墨低头道:“今天在仙味楼,他就不高兴,走的时候都不看我。”
郝果子问是怎么了?陶墨把仙味楼的情形说了一遍。郝果子纳闷地:“我怎么感觉是顾射在跟木先生斗气?不是针对少爷?”
陶墨一回想,感觉也是,但——
“木先生跟顾射,按说都不认识啊!又为何会针锋相对?”
两人均不得其解,正在纳闷,一阵缥缈的琴声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有说不尽的情思在里头。
陶墨痴痴地听着,顿时呆了。

陶墨和郝果子追寻着琴声来到后门外,如水的月光下,一人凭案抚琴。她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再从肩上垂落到窈窕的腰身上。月光虽明,却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觉得整个人飘飘然好似仙子下凡。
良久,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陶墨声音嘶哑:“商露。”
商露站起身来:“舞文。”
郝果子这才突然醒悟过来,指着商露道:“你这妖精,又来作怪!快走!快走!”捞起琴就向商露身上打去。
他没打着,因为陶墨一把抱住了他,将他向后拖去。他又奋力踢向商露,也没有踢着。
商露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陶墨:“这曲《忆往昔》,舞文可懂?”
陶墨一只手抱着挣扎不休的郝果子,一只手捂着郝果子的嘴,却声音暗哑地答道:“懂。”
商露微微转身,从颈到腰身露出美妙的曲线,用袖子沾了沾眼角,低声道:“多少悔恨在其中。商露经历过生死,才明白只有舞文,才是商露情之所钟。这一生、这一世,只怕至死也放不下了。”
陶墨不及答话,就有人突然从墙头落下,隔在他和商露当中。那人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容颜俏丽,正是安然。
安然“啧啧”有声:“我懒得起床,你非得逼我起来。好吧,我穿戴好了,来,我和你比划比划。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陶墨制止道:“安然姑娘!”
安然“咦”地一声:“她一弹琴,我就变成安然姑娘了么?昨天叫人家安然宝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陶墨羞得面红耳赤:“你——你怎么胡说?!”
安然轻飘飘一把,就把郝果子从陶墨胳臂中解救出来。郝果子委屈道:“少爷,你怎么见异思迁?安然姑娘多好啊?”
陶墨一脸不可思议:“你们——你们——”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商露却处惊不变:“安然姑娘,你是陶墨的什么人?”
安然后退一步,不由分说地挎上陶墨的胳臂:“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商露淡然道:“我看你和他,不过是你在做戏。”
安然双目一眯:“是么?何以见得?”
商露自嘲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不等安然说话,语气一变:“我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群香苑的头牌姑娘。13岁开始接客,到现在已经8年。8年里,我见过无数男人,身边来来往往,也识得无数姐妹。男人对女人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清楚楚;女人是怎么对男人的,我亦是清清楚楚。你和陶墨之间,清清如水,绝无半分暧昧可言,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我误会,从而离开陶墨,我说得可对?”
安然不自在地:“你在诈我?傻瓜才上你当!”
商露苦笑道:“我何需诈你?我也是看过了这许多男人和女人,才知道真正对我好的,只有这一个;我心里真正爱的人,也只有这一个。可惜他对我的情分,已是昨夜星辰昨夜风,不可追溯了。”一双眼移到陶墨身上,月光下,似有波光浮动:“不管你对我如何,我对你,今生注定如此,不可能改变。”
陶墨只觉得心头象被重锤击打,闷闷地痛,痛得说不出话来,又或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力把胳臂从安然怀里抽出来。

“后来呢?”
木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后来我赶她走了,但我看陶墨好象被她打动了,有再续旧情的意思。”安然噘着嘴坐下来,“怎么办?我好象也被她打动了!”
木春白她一眼:“出息一点吧!傻丫头!”
安然趴到桌上,枕着手臂:“我就是没出息嘛!我觉得我象棒打鸳鸯的大坏蛋!”
木春皱眉道:“这个陶墨,自己不会任何乐器,却雅好音律,随便来个会抚琴的,就把他迷住了?”
安然问:“你到底不喜欢商露哪点?是嫌她出身风尘么?”
木春茫然道:“我也不知,总之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
下巴一指远远走来的郝果子:“他也不喜欢商露,你何不问问他?”
安然招手:“果子!过来!”
郝果子莫名其妙地过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商露?”
郝果子大惊:“难道你喜欢她?!”

顾小甲和郝果子,是见过几面的,说过话,说得不多。所以当门房跑来说,郝果子找他,他毋庸置疑是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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