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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与桥 (月中异闻)


  吃的也重,香料浓香,饭菜浓辣。
  我刚来时,胃口大开,四处搜寻,又多又杂。
  肠胃的毛病就来了,腹泻呕吐,只能戒辣戒咸,用寡淡的小米粥养着,渐渐适应了。
  日子平淡如流水。
  想着就在这里过下去吧。
  我到一家家庭饭馆端盘子,后来老板知道我画画,转而让我去教他女儿,又给我介绍他家亲戚朋友。
  我于是排好时间表,买了摩托,每日在几家之间奔波。
  我的生活开始被新的人、新的事塞满。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一年。
  期间认识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弟弟,谈了段恋爱,觉得没意思,没多久分手。
  又认识了学生离异的爸爸,提起结婚一事,事无巨细罗列婚后事宜,把我吓退。
  再后懒得交际,除了教课,只剩下吃吃喝喝。
  直至有一天,我在一家火锅店涮火锅,听到了一则电视新闻。
  刚下过一场雨。
  火锅店爆满,排到我已经是晚上九点。
  锅开了,先下了一盘生菜吸油。
  捞起来,再放羊肉片,涮几下,熟正好裹香油。
  入口香辣,再夹一块,辣过头,喝豆奶解一解。
  店里晚间新闻播送:“3月23日镜水市发生一起入室杀人事件,下午5时06分镜水公安接到群众报警迅速到达现场。”
  我请服务员帮我下虾滑。
  “受害人经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经调查,受害人女,45岁,籍贯苑洲,法医鉴定,主要死因系颈动脉破裂、脏器大量出血,经检测,颈部和腹部共计11处刀伤。”
  宽粉油滑,难夹,还容易辣嗓子,不过谁叫它好吃呢。
  “经公安排查,锁定犯罪嫌疑人谢某,谢某,男,48岁,籍贯苑洲,与受害人是夫妻关系,目前在逃。”
  我被油麦菜呛了一口,咳出了眼泪,抽纸来擦,看到了电视上人的画像。
  平头,恶相。
  谢山。
  新闻继续播着:“现向社会征集线索,发现有关情况的,请及时拨打报警电话或联系经办民警,对提供线索的举报人……”
  店里很吵。
  点菜的,送餐的,买单的,等位的,嚷嚷着。
  肉丸跳入热锅,辣椒油迸进眼眶。
  四处都有火。
  全身跟着烧起来。
  我跌出座位,向外逃。
  有人拦住我:“等等,您还没付钱。”
  “多……多少?”
  不知道她说了多少,也不知道我掏出几张,扔一把钱,我跌撞着推门跑出去。
  飞机颠簸在云顶,我耳中轰鸣。
  我想起了钟翊。
  车冲到人行道,她向后退,向后坠,护栏的尖刺朝她扎去。
  破腹而出,全是血和肉。
  这一瞬间被减速慢放,一帧一帧,播到结束再重新开始。
  她在我背后,在我眼前,在黑暗中,在阳光里,在每个时刻,在每个地方。
  盯着我。
  突然有人拍我,我猛地惊醒。
  眼前发白。
  “我看您满头是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空姐问。
  我咽了一口唾沫:“啊,没,没事……我,我恐高。”
  她给我一杯水和糖。
  糖很快化开在齿间,甜之后是苦。
  清晨,飞机降落在镜水机场。
  北方春寒料峭。
  我脚下不稳,打上车直奔程洵那间房子。
  门打开。
  程洵愣住:“乔边?”
  “谢如岑呢?海流呢?”我急声问,“他们在这吗?”
  “别急,海流在睡觉。”他拉我进屋,“程演带谢如岑去了公安局。”
  我胡擦着脸。
  他递给我纸:“海流第一个到的现场,目睹惨象,受了很大刺激。”
  我愣住,泪也不止。
  “你去哪儿了?”
  “苑洲,我去了谢如岑的老家。”
  程洵看我一眼:“我去过琼山找你。”
  “房间里多半东西都在,中介说你连夜搬走,押金也没要……匆匆忙忙,很像逃难。”
  空几秒,他问:“你在躲什么?”
  我眼珠游移,没说话。
  地上,光越聚越多,淌到脚边。
  程洵起身。
  “先休息吧。”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钥匙开门,听到脚步靠近,有人推我。
  喔,谢如岑。
  她抱着我开始大哭。
  我的视线散在远处。
  去年夏天,她看到我胸前的疤痕,笑着说,我们一起去纹一朵花。
  我上夜班,她在休息室等我,买了吃的,我一下班就有宵夜。
  她把我出狱后第一幅画认真裱在框里,站在画旁边,比着剪刀手,叫我拍照。
  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瘦削腼腆,看到我弯起眼睛。
  她在拼命抓住我。
  一想这些,我也哭了。
  程演叹气,没有劝,避开去了厨房。
  谢如岑哭完。
  她问,我答,掐去在琼山放纵的那一段,告诉她苑洲的事。
  一直待到傍晚,程洵回来,把我和程演叫到一起。
  “我去见了心理医生,他说治疗效果不好。海流把恐惧、悲痛藏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心,现在就像往气球里灌水,水不断增加,气球不会破,只会更沉重。”
  “等到气球坠地,心理彻底崩塌,重建会很难。”
  程洵眉头紧锁。
  “他建议我们带他到新环境,最好找到一个合适的刺激,先把情绪疏通出来。”
  “我可以带他和如岑去旅游。”程演说。
  程洵摇头:“路上很累,会加剧疲惫,而且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走远。”
  “再者,姐弟两人在一块,很可能负面情绪相互传染,我怕他们一起陷在里面。”
  ……
  我想了想。
  “我行吗?我家附近有个公园,我能陪他玩,也能按时带他去看医生,你们看行不行?”
  程洵看一眼我,又望向程演。
  程演思忖半晌:“行,我去问问如岑。”
  “暂且先辛苦你。”程洵说。
  时隔一年半,我带谢海流回到了家。
  小孩像一具空壳,不说话,不乱动,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待着。
  吃的、玩的一一买来、试过,他礼貌又疏离,也不会拒绝。
  他忍着吃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吐过一回。
  鞋磨破脚腕,他不说。等我发现,伤口都烂了。
  期间又带他看了心理医生。
  第二次,他明显抗拒,要走的时候,他停在门口抓着门框。
  他呼吸不畅,看着我,只是望着,眼里空空如也。
  跟程洵商量后,决定暂停心理治疗。
  当天晚上,谢海流开始发高烧。
  程演知道后,来了,要接走小孩。
  我没同意,拉着他出去吵了一架。
  回来后,我在地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没过多久,小孩蜷腿坐在我身旁。
  天渐浓渐黑,屋里没开灯,一大一小依偎着。
  “我给你说个秘密吧。”我开口。
  他低低地“嗯”一下。
  “和你一样……”
  “我也见过人死的样子。”
  他的呼吸不再平静。
  “是我一个朋友。”
  “那是场交通事故……我看着车压过人行道,朝她撞过去,就那么一瞬间,天旋地转,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就看到她歪着身子,挂在围栏的尖刺上,她眼睛睁大,直勾勾地看着我。”
  小孩不住发抖,我抓着他的手。
  “血不断涌出来,淌到我脚边。”
  “除了血,还有肉,肚子里的肉,翻出来,黏乎乎的挂在尖刺上,往下滑……”
  “啊——!!!!”
  谢海流抱紧了头,他尖叫着,像刀割开喉咙。
  我压着声音。
  “味道很腥,我当场吐了。”
  “当时我很怕、很怕,我不敢看她,她睁着眼,好像在怨我,怎么不救她。”
  “我呢?我背过身去,恶心得呕吐,满脑子只想逃。”
  压抑的哭声传来。
  一颗心空荡荡,四处是风。
  “我在那儿待了很久,等着警察和救护车,三十多分钟就像一辈子那么长。她在我身后死相凄惨,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多想她能告诉我,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多想有个人对我说,害怕、想逃,也不是错。”
  这句话,说给他听,也说给我听。
  我搂紧他。
  “妈妈的死不是你的错,她生前有多爱你,以后也会那么爱你,不会讨厌你,更不会恨。”
  “看见你害怕、恐惧,她会更心疼,因为她没办法再待在你身边。”
  “她只会怕你不开心、吃不好、睡不好,怕你自己责怪自己。”
  “害怕,不意味着你懦弱、胆小,那是妈妈给你的保护。”
  “她想让你逃,她只想——”
  “让你逃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待太阳升起。”
  寂静黑暗中,小孩的哭喊撕心裂肺。
  哭喊过后,谢海流逐渐在好转。
  一次去公园,等绿灯时碰到有人牵狗,萨摩耶乖巧的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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