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流看着它,它主人让他摸摸,他摇摇头,又躲到我身边。
我想起了小雪球,才意识到回镜水后,我只忧心谢家姐弟的事,还没联络乔行。
电话拨出去。
“喂。”
我舌头打了结:“哥,哥哥。”
一阵沉默。
他问:“在哪儿?”
“在家。”
“刚到?”
“不,不是……有一段时间……”
又是漫长的沉默。
嘟——一声,乔行挂了电话。
再拨,变成了占线。
乔行气极了。
我坐立难安,前去金鹤湾找他。
第8章
新芽初绿,空气清透。
结果,墅区门禁不让出租车开进。
乔行不接电话,我打了退堂鼓,准备带谢海流返回。
正低头跟小孩说话,我听到有人在身后喊。
“乔边!”
回头望去,车旁边是个年轻男人,平头、浓眉,隐约眼熟。
他走近了:“真的是你,乔边。”
又冲车里说:“是她!”
我在记忆里搜寻到一个人,想认,又怕认错。
车上再下来两个。
“不记得了?”他问。
“我是祁信,喏,顾游弋、潘意。”
真是他,我尴尬的笑笑。
剩下两人,一个纨绔,一个疯,也记得。
“也对,当年乔家家大业盛,大小姐怎么会把我们看在眼里。”顾游弋冷笑着上下打量我。
我说:“没有,只是没敢认。”
“呀,这小男孩是谁?”潘意摸了一下谢海流的发顶。
“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朋友的弟弟。”我把小孩拉到身边。
“来找你哥?”祁信问,“正好顺路,可以载你们一程。”
他笑容爽朗。
推脱了推脱,还是坐上车。
“看你这架势,还真以为结婚生孩子了。”顾游弋说。
潘意笑:“您倒是结婚了,也该生个孩子当个好爸爸。”
“说话跟老妈子似的。”顾游弋啧声,扭头看我。
“哎,大小姐,牢里好玩吗?”
他眯着眼角,似笑非笑。
我换了个姿势,捂住谢海流的耳朵,也笑。
“好不好玩,你自己去试试呀。”
顾游弋咂嘴:“不愧杀过人,说话都带□□。”
小孩一动,抬头看着我。
空气凝固,除了顾游弋在哼歌,没人说话。
沿途松柏浓绿,快速退后。
上了坡,平静无波的金鹤湖水色潋滟。
我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哦,贺折和孟幻订婚了。”开车的祁信说。
“他们从镜园搬回来,今天去他那儿吃饭。”
我张了张嘴。
顾游弋嗤笑出声:“当时爱他那个爱的呀,铲除了钟翊,现在又有个绊脚石……”
“您什么时候再给他老婆来一刀,嗯?”
潘意锤他:“你他妈可别满嘴喷屎。”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顾游弋冷哼。
“都自个儿注意着,兴许下一个不一定是谁呢。”
他偏头,目光阴鸷:“是不是啊,大小姐?”
我定睛看他:“那你先给自己买份保险吧。”
他哈哈大笑。
再转过一个山弯,祁信停车放下我。
他们快消失在路的下一个弯口。
按响大门铃,人没来,一只金毛“汪”一声。
“小雪球!”我喊它。
它竖起耳朵,晃下头,认出我朝我跑来。
它扒着门,嘴里呜咽,我只能穿过栏杆空隙摸摸它。
它甩起尾巴,又“汪汪汪”。
这下把人叫来了。
来开门的是位阿姨,看到我愣了。
“小乔?”
想起来了,她是给奶奶做陪护的阿姨,一直在家里待了很多年。
我小的时候她也才三十出头,对我和乔行很好。
“柳姨。”我冲她笑笑,又介绍谢海流。
她攥住我的手:“傻孩子,回来就好……走,带你去看你哥。”
还是原来的院子。
草皮新浇了水,花圃种上绣球,紫色粉色一片。
小雪球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
柳姨讲话激动,她说乔行的女朋友是大家闺秀。
说爷爷奶奶在乡下宅子休养。
说我父亲准备结婚,娶的人我认识,是燕扬他妈妈。
我听着,怔怔的。
柳姨推开门。
“阿行,小乔来了。”
乔行戴着眼镜,正在打电话,只是冷瞥我一眼。
柳姨带小孩出去玩,小雪球赖在我腿上。
当时我抱着它送给乔行的时候,才出生不久,耳朵耷拉着,一丁点儿。
现在它年纪增大,毛色褪成浅黄,精神头也不足。
乔行打完电话,看着笔记本。
“哥。”我喊他。
他连眼皮都不抬。
“对不起,哥。”
我解释一通,人没一点反应。
我讪讪起身:“那,那我先走了,您忙着。”
“你敢。”他一丢眼镜,合了笔记本,看着我。
我又讪讪地坐回去。
“怎么来的?”
“碰到祁信,捎我一程。”
“明天搬过来住。”乔行说。
“不方便,哥。”
“房子很大。”
“我得帮忙照顾谢如岑的弟弟。”
“带小孩一块。”
“别,家里知道我在这儿,得剥了我的皮。”我仍摇头。
乔行眼底暗淡:“没得商量,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看你收拾行李。”
说着他开始穿外套,拿车钥匙。
我投降:“我和谢如岑说一声。”
“嗯。”
到清池花园后,我拉出行李箱。
最后,看到耳钉在床头柜上放着,只剩一颗星星。
地上没有,估计掉了。
在柜子和床之间的缝隙里。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除了一枚月亮黑钻,还有一块黑色的表。
时间久了,表盘落满灰。
湿巾擦过后,钻石在灯光下微微闪烁,指针暂停,时间指向9点。
看设计、大小,显然是男人戴的。
“哥。”我拿着表出去,“这是不是你的?”
“嗯?”乔行接过,他看了很久,抬起头。
“你从哪儿发现的?”
“我房间,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空隙里。”我说。
“这么贵的表,瞎放。”
他没说话,收到口袋里。
金鹤湾的日子很惬意。
乔行多数时间不在,硕大的庭院,除了家中做事的偶尔来,只有我和海流一大一小。
图书室塞满书,小孩爱学习,每天在里面捧着看。
他也喜欢小雪球,每天喂点吃的,摸摸头,便被黏住。
小孩埋头读书,它就乖乖趴在他旁边。
谢海流逐渐好转,开始想念姐姐。
我问谢如岑,她说他们封闭实验刚结束,当天下午就回来。
她拜托程演去接。
程演在朝会。
我想起张嘉兰,便叫车,带谢海流去了那儿。
朝会焕然一新,外层低调隐秘,里层清泉绿竹,水声潺潺,曲径通幽。
带路的人带我们绕过假山,穿过弧形门廊,朝里面走,引到一间凉亭坐下,还给沏了龙井。
小孩捧着瓷杯,让我低头看茶壶上的诗,一字一字念着。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远处传来说话声,我顺着看去。
贺折低着眼帘,正在听张嘉兰说话。
茶水烫人,我抿下嘴,目光散开。
很快贺折看到我,他停下说话,沉默地盯着我,喉结翻动。
“乔边!”张嘉兰喊我。
我带谢海流出了凉亭,说明来意。
“你跑去哪儿了,怎么也联系不到你。”她问。
我道歉,又解释:“有点事,去了谢如岑老家。”
张嘉兰皱起眉:“纷纷也想……”
贺折听着,从中打断,对她说:“程演在良院,你领小孩过去。”
张嘉兰看了我一眼,应着,要带谢海流走。
我跟上去。
贺折叹口气,攥着我的手腕扯过去。
我急了,低声吼:“你有病啊。”
他沉默不言,拽着我到一间无人的茶室,利索地反锁门。
我后背抵着门板。
他低头扫视着我,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腹腔涌来潮热,直往心坎钻。
我把目光落在别处。
“不敢看我?”他屈腿贴上来,一手钳住我下巴,逼我直视。
折窗而入的光映在他眼底,把浓黑洗淡。
“你回来为什么不找我?”他问。
“找你做什么?”我眯着眼角,“让你上吗?”
他皱起眉头,拇指摩挲我的嘴唇,冷声冷气。
“不准这么说话。”
我仰头:“敢做不敢承认?”
“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他迎上我的目光,眼里一层雾障,凑到我耳边。
“你叫得很好听。”
喉结又翻滚一下:“我的确,还想听。”
呼吸烫人,一股电流在下腹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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