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晨身后的门“咔嚓”一声关了,她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周宴北看了她半晌,低声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伸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道:“去哪儿晃悠了?”
她盯着他,一声不吭。
“怎么了?被吓到了?你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感冒了?”他明知故问地探了探她的脸颊,果然滚烫一片。
他的掌心触及到她的肌肤时,她才如梦初醒。
倪晨一抬手拍掉周宴北的手:“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别在我的房间里做。”
她正要从他身旁经过时,一股力量忽然拦住她的身体,她一下子就被他卷进他怀里。
倪晨的下巴被轻轻抬起,周宴北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好笑地问:“你以为我和她刚才做了什么?”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说完,倪晨目光慌乱,不知该看向何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骚动。
周宴北低下头,气息更近一些了,道:“嘴上说着不感兴趣,心里却很介意。”
“周宴北,你太自以为是了。”倪晨说。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想逗弄她。
更奇怪的是,刚才莫妮卡欺身上前的时候,他竟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开了,从前的他可没有这么“圣人”。他一向信奉的准则可是“人生苦短,该享受便享受”。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是从那夜他们被困在半途中,她坚持要和他共进退开始;也许是从她奋不顾身地为他涉险开始;也许是在她替自己处理伤口时,眼里不小心泄露的关怀开始。
总之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
这个女人明明会像他过去带过的其他客户一样,等到旅程结束便各自挥手告别,然后或许有缘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他向来洒脱,从不会惦念一些莫须有的缘分。可她分明又是不一样的。
房间内只亮了一个地灯,橘黄的灯光照亮了床头一隅,白色的床单显得更加暧昧。
她胸腔内剧烈跳动着,忽而想起他少年时的样子,心里的悸动恍然之间强烈地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他照片的那个夜晚。
或许……从那天开始,她已经把他悄无声息地安置在了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倪晨感受到他的气息,心里一动,反正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又何必压抑自己?她其实是对他感兴趣的吧?
她转念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说:“你上次说,皇后镇是整个新西兰最适合艳遇的地方?”
“你有兴趣?”吐纳之间,周宴北的气息就在她唇边,再往前一寸便能逾越。
此刻在他面前的倪晨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娇笑之间迷了他的眼。他内心对她的渴望濒临界限,若她继续挑逗,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克制得住。
她弯眉轻笑,仰头吻了吻他的唇。
周宴北圈着她的双手固若磐石,双眸澄澈地盯着她,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她的吻慢慢向下,吻到他的锁骨,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但她也不否认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吸引。
从多年前看到他的照片起,从她一字一句地读完那本写满关于他的日记本起,她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这种好奇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滋长,就像一颗埋在心里的定时炸弹,只要稍被撩拨,立刻就能引爆。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内心其实早已渴望过他。
倪晨仰起头再看他的时候,周宴北眼里已蒙了一层情愫。他抱起她,转身将她压在了床上,接着声音嘶哑:“这件事该由男人主动才对。”
她仍抱着他的脖子笑:“反正到最后求的都是同一个结果,谁主动又有什么区别?”
“倪晨,我可不是那种上过一次床就会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的男人。”周宴北一向将感情和需求分得很开,可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真巧,周宴北,我也不是那种上过一次床就会追着一个男人要求负责的女人。”她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开出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吻如瀑布般细细落下。
后半夜倪晨醒过来一次,发现自己全身酸疼地躺在他怀里。床头留了一盏灯,他靠着床头柜抽烟,低头笑着看她。
倪晨模模糊糊地盯了他良久,内心风平浪静。
“把你吵醒了?”周宴北轻轻用力把她拉得更近一些,替她掖好被子。就着幽暗的光,他看到她肌肤上留下的淡淡痕迹,满意地勾起唇角。
“周宴北,你会一直待在新西兰吗?”倪晨问。
“可能吧。”
“如果你的初恋情人一直不来找你呢?”倪晨好像已经认定了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源,并已经顺着这些思路将他设定成了一个深情的男人。
“你太高看我了,我留在这里从来不是为了谁。”周宴北抬起手吸了口烟,轻轻吐出。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倪晨躺在周宴北的臂弯里,睡意蒙眬地说完这句话,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隔着烟雾,他盯了眼她裸露的后背,垂下眼,自嘲一笑。
天气预报说原本还会下三天的雨,但竟然到了第二天雨就出奇地停了。
雨势退去,气温骤升。阳光爬上枝头,仿佛一下子从冬天到了春天。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周宴北起身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倪晨,摸了摸她的脸颊,而后将窗帘拉严实,房间内漆黑一片。
关门声响起时,倪晨睁开了眼睛。
周宴北一大早去见了唐连,咖啡上来之后,他睨了眼唐连。
这家伙看着心态挺好,整个人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一个被麻烦缠身的人。
周宴北有时候挺佩服唐连,既不瞻前顾后,也不杞人忧天,这样的本事并不是人人都有。
“对了,我昨晚在赌场碰见你那位客人了,她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呢。”唐连咬下一口面包,有些没话找话。
唐连和周宴北虽是伙伴,但也没有太多深交,顶多只是关系稍好一些的同事。
周宴北“嗯”了一声,喝着咖啡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唐连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周宴北心情如何,从来就无法从他脸上窥探出一二。
“她知道了多少?”唐连问。
“她知道了多少都不会对你产生影响,你倒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那件事,你烧了人家的赌场,泡了人家的妞,到现在还活着简直是奇迹,你的求生欲真是一个谜。”周宴北不客气地说。
“我说过了,那是意外。”唐连摆着手连忙否认,一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表情。
“意外?你的意思是烧了他的赌场还是泡了他的妞?”周宴北问道。
“都是。”唐连回道。
周宴北放下咖啡杯,眼神有些漫不经心。
他五官轮廓深邃,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发顶上方一片金光,饶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足以吸人眼球。
“不过还是谢谢你宁愿被人追踪也不透露我的行踪,不然我现在可能没法坐在这里跟你喝咖啡了。”唐连感激地说。
当初从奥克兰启程,唐连原本的目的地是皇后镇,然而中途接到莫妮卡的电话才下车返程。
莫妮卡和他的事情被她的老相好杰森知道了,莫妮卡被杰森关在赌场的地下酒窖里。唐连当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趁没人注意时从地下酒窖救出莫妮卡,没想到两人还没逃出去就被杰森的人发现了。
当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如果他不想方设法逃出去,结局只有一个——被活活打死。于是他只好打烂柜台所有酒瓶,一把火烧了赌场。
谁知那个莫妮卡就是一个人精,她既想从那里逃出来,又不想得罪杰森,居然趁着唐连不注意的时候甩掉了他。
杰森自然不是好惹的,他的人找不到唐连,就只能找周宴北。传闻唐连在奥克兰开设的赌场,其幕后老板就是周宴北。杰森早就想会一会这个周宴北了,奈何始终找不到机缘。
“你见过杰森了?”周宴北问道。
唐连被周宴北的目光盯得有些分神,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遂假意被进来的游客吸引,扭过头去说:“见过了,他要求赔偿。”
“只是赔偿这么简单?”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然只谈利益。”唐连说。
“所以你们谈得怎么样?如何赔偿?”
周宴北不动声色地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纵然是与他熟识多年的唐连也被盯得紧张起来。
唐连突然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瞧,只能讪笑着:“他要赌场一半的经营权,作为我烧掉他赌场的赔偿。”
杰森虽在奥克兰有赌场,但人流却只有周宴北和唐连赌场的一半多,他曾经找过他们谈合作但都被拒绝了。要说他觊觎他们的赌场已久,这绝不是什么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