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飞慢慢擦手,动作很拙。
陈岩问,“你是一到这里就开始帮周总做事了吗?”
他目光从孙飞身上回来,“没有。”
“那还做过什么?”
“在这边的散打馆也呆过。”
“散打馆?”
“没去过?”
“没有,是私人会馆?”
她只知道一线城市会有这样的专业场所,应该类似击剑馆、射箭馆之类,并不公开,只在小圈子里。没想到这座三线城市也有这样的地方。
他点头,“我去的时候那边也刚开始,教练都是退役的散打运动员。馆里是会员制,平时不接散客。”
陈岩点点头,眼神认真。
“我在那干了半年多,做助教。”孙鹏看着她,觉得可能解释再多也不形象,“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可以带你去看看。”
她看看他,“好啊。”
“那等你哪天有空。”
“好,也等你有空。”
但翻过来的这个星期,陈岩都很忙。先是接连的雨水让城市有了几处小滑坡,她跟着做了几条稿子。加上专题片的拍摄进入扫尾阶段,陈岩一行在周三的时候去上海拍了最后的素材。
五六个人坐着一辆商务车,一到上海就被带去了名扬集团位于郊区的总部厂区。
厂区沿着一座小山而建,近400亩,里面全是钢筋结构的厂房,进出需要出入证,许多大型车辆在里面慢慢行驶。
前期已经做好牵头工作,第一天的拍摄很顺利,一路都有人接待。
名扬房产只是个子公司,他们总公司的主要产业是化工产品,包括大家熟知的是液晶屏幕,和一些除尘环保材料制造,还有个分部在美国。公司整体势力在业界处于前端位置。近年,为了发展,他们跨足了包括电子、房产等不同产业,旗下已有两家上市公司。这些,陈岩做功课的时候都在电脑上查过资料,但眼见为实的感受,还是很不一样。
“房产不景气,已经没有再拓展。下一步可能要是试水商业综合体。”其实张永生也只来过总部两三次,但说起这些,却似老生常谈,掩不住口吻中的骄傲。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店定在市区一家五星酒店。
十来个人宽宽松松地坐在二十人大桌子边,餐具摆放精美,杯子里的淡紫色手帕叠成了天堂鸟的造型,背后的墙上挂着大幅抽象油画。
每道菜上之前都用圆玻璃罩子罩着,排场很大。
总公司一个负责外宣的经理一路作陪,席间对陈岩他们十分客气,吃完饭还给他们一人开了一间标间休息。
摄像师私下调侃,“这次玩大了,这有厅级待遇了吧。”
作为地方电视台,他们出差虽多,但很少有高档次安排。
下午采访了些主要部门负责人,他们在日落前回到酒店。
回去后陈岩先洗了澡,出来时手机上已有两个未接来电。
是张永生,她回过去。
“陈记者,我们周总正好过来了,他明早要在这开会,你正好过来跟我们聊聊你们的拍摄创意,也让周总提提意见。”
陈岩想了想,问,“要不要叫摄像一起来?”
“不用了,2004房,我们都在,你快来吧。”
“好,稍等一下。”
头发来不及完全吹干,她换上带来的衬衫长裤,拿着手机和门卡出门。
可能知道她要来,房门没锁。敲了敲,里面叫她进。
2004是个大套房,欧式装修,深色家具,客厅里一组黑色大牛皮沙发,靠窗的大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
周思鸿穿着一身休闲服,坐在办公桌旁的转椅上,江永生和另一个人坐在他对面沙发上,三人都抽着烟,正在谈笑风生。
张永生看见陈岩进来,赶紧起来朝她招手,让她坐,给她倒水。
周思鸿看着她,身体靠向椅背,在烟缸里按灭了烟,脸上还留有刚刚说话时的的淡淡笑意。
他口吻很随意,像朋友一样,“今天拍的怎么样?”
陈岩说,“都很好。”
周思鸿笑,“他们要是招待的不好,你直接跟我讲。”
张永生笑着插嘴,“周总,你这个真是冤枉死我们了。我们跟陈记者他们现在已经是老朋友了。你绝对放心。”
张永生是个老江湖,很会调节气氛。几个人又说说笑笑了几句,氛围倒也轻松。过了会儿有人进来把他叫出去,似是有什么事要处理。
他再进来时到周思鸿面前低声汇报了下,然后沙发上另一个人也跟着他出去了。
一下子,屋里就只剩下了陈岩和周思鸿。
窗外,天光彻底暗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海
他探身碰了下沙发旁的落地灯,周围亮了。
他就着刚刚的动作,没有再坐正,身体斜靠在一侧,在发黄的光线里看着陈岩。
他问,“还有两个星期了,来得及吗?”
“没问题。”
“那就好。”手指在桌上无聊的扣了一下,周思鸿看着她,“前阵子我在外面碰到文杰,他听说你在帮我做事,叫我照顾你一点。”
名字太过久远,话题太过亲近,陈岩滞了一下,而后平静的说,“替我谢谢他。”
贝贝说过,他们是朋友,她差点忘了。
周思鸿点了下头,“他快结婚了,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
他的目光静静定在她脸上,有些不明不白的意味。陈岩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在怀疑,她的平静是做给人看的,还是真的不在乎了。那天碰到范文杰,他在她身上用了很多词,清高、上进、不势利、不虚荣。他对她恋恋不忘。
周思鸿说,“大学我在国外,和他联系的不多,其实我们也算是发小了,从小就认识,关系一直不错。”
陈岩不想听他说这些无关的话,简短回应,“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停了下,她站起来大方告辞,“如果没有其他……”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不好意思,”周思鸿笑了下,悠悠起身,过去开门。
走廊上光线暗沉,门口的人却光鲜夺目。
他在开门的一瞬怔了下,转瞬又恢复从容。
穿着湖蓝色长裙的冯贝贝站在门外,微微偏着头,一侧的面颊被卷发遮着,有种撩人的温柔。
她唇边含笑,“不请我进去么?”
顷刻,她从他侧让开的身体旁走了进去。
陈岩看见进来的是贝贝,短暂的惊讶后,脸上有了笑容。
冯贝贝也愣了下,对着陈岩一笑,转身淡淡问周思鸿,“你们正在谈事情吗?”
周思鸿慢步走来,没回答。
“你怎么来了?”陈岩问。
“下了班没事,就开车过来玩了。”
“……”
陈岩想了想,又问她,“明天回去?”
“看情况咯。”
陈岩看看他们,感觉氛围有些异样,“那我先过去了,”又看看贝贝,“晚上找你。”
贝贝抿着唇若有似无笑了下,在沙发上坐下,“好呀。”
周思鸿提醒陈岩,“晚餐在10楼的汇兰厅,等下记得来。”
“好。”
陈岩没有回房,下了电梯,穿过了气味芬芳的酒店大堂,她想出去逛一逛。门口,几个司机样的人正靠在一辆车边抽烟聊天。陈岩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孙鹏,朝他走过去。
孙鹏也看见了她,愣了下,迎上去。
工作场合的相遇,他们在门前的廊柱边简单打了招呼,也没什么话说。
天色已黑,短暂的沉默后,陈岩说:“你现在有事么?”
“嗯?”孙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没事的话一起出去转转吧。”
他想了想,“等一下。”
她看见他大步朝那几个人走过去,像是把车钥匙交给了其中一个,叮嘱了两句,重新过来,“走吧。”
窗外彻底黑下来。
周思鸿坐在沙发上,抬手向后捋了下头发,点起烟。
“怎么突然来了?”
冯贝贝隔着光与烟看他不冷不热的脸,声音很轻很细,“不能来么。”
这是他们交往的第三个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就冷淡了。他已经半个月没有主动联系她。这算什么?
她坐在他对面,化了精致的妆,但他只看着烟,不看她。安静了会儿,冯贝贝忍无可忍,压抑地维持着最后的形象,“你不想我来,我走好了。”
她起身往外走。
走出两步,他终于过来拉她的手,轻轻在门前搂过她的腰,“好好的发什么脾气,我说什么了吗?”
她默不作声。
他的唇贴在她耳鬓,放轻了声音,“想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