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一下,他扳过她别扭的身体,猛地一下把她压上门板,低头吻她的嘴。
陈岩和孙鹏沿着不知名的街闲逛。
陈岩小时候很少出远门,她一度以为上海是个堆金砌银、高不可攀的城市。以为这里的人从头到脚穿着名牌,走在路上时会拎着公文包,眉头紧锁,行事匆匆。上了大学后到此一游才发现,上海的楼虽高,人却没有想象中高。街上有太多普通人,他们身穿地摊货,眼神茫茫然四顾,根本不知脚下去向。从此之后,她对过度繁华的城市,就没有了过多向往。
中途接到电话喊她下楼吃饭,陈岩说自己已经出来了,让他们不用等她。辈分比她大的摄像劝了几句让她回来,她不听,他们就有点动气了,觉得这个小年轻太不懂人情世故。她没说什么,微表歉意后挂了。
他们一路上各看各的风景,也没说什么话。
在一家小吃店门口,陈岩说,“去吃点东西吧。”
孙鹏看看,是家卖馄饨的店,店里面很小,烟雾缭绕的,全是人。
“再往前走走?”他还没好好请她吃过一顿饭。
陈岩张望了下,“前面可能没有什么了,就这里吧。”
周围是个居民区,店里生意很好,很多人点好了没位子坐。他们吃完东西没多停留,自觉把位子让出来。穿出小巷,再回到大街上,万千霓虹已在闪烁,与路灯车灯交相辉映。他们聊了刚才的小店,聊到他楼下的面条店,聊到了创业。
陈岩说,“孙鹏,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我这样的条件,很难找像样的事情做。”
周思鸿慷慨大方,待他也不错,很多人都羡慕他跟到这样的老板,加上能有很多自由时间,也能照顾到孙飞,他没想过换工作。
“上次听强子说,你是高中才辍学的?”
“嗯。”
“高三?”
“……高二。”
“我以前接触过一个人律师,原来是高中文凭,后来参加自考拿到了大学文凭,三十几岁的时候继续读了法律硕士,通过了司法考试,现在他自己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她紧接着说,“其实高中学历底子不算差,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找人问问自考的程序……当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其他打算了,只是和你随便聊聊。”
她的发披在肩上,刚出来的时候发梢还是湿的,此时已经全干了,几缕被风吹得轻轻扬扬,刮到他胳膊上。她转头看他。
孙鹏避开了她的注视,摸出烟低头点上,沉默望向道路上的滚滚车流。
他的脸上尽管平静,心中却早已暗流涌动。有深深的感动,也有作为男人不愿轻易承认的一些遗憾。这番话是真心为他好,然而,她说的一切都太理想化了。他这几年带着孙飞过,一直把生计摆在第一位,其他的,如同理想、抱负这样的东西,他连做梦都不敢去梦。
过了会儿,他又吸了口烟,说,“好,我会想想。”
陈岩看他脸色有些沉重,淡淡笑了下,有意为他化解。
“还有,散打馆,别忘了。”
他点头,终于看她的脸,“过两天就带你去”。
“好。”
从上海回去后,陈岩放下了手上的其他事,一心一意和编辑搞片子的后期。回来之前张永生跟她谈,这次的片子只是个开头,接下来他们可能要和他们台打包合作。陈岩听了不敢掉以轻心,尽力做到最好。这两天,办公室倒是出了个新闻。
钱文升职了。
那天她刚坐下,开电脑,便有人进来叫道:“重磅消息,钱文被调到记者站做站长了。今晚钱站长请客,一条龙。”
辖市区的站长相当于副主任级别。这个站长的位置已经空缺个把月了,台里不少人私下都做了动作,很多人没想到最后花落钱文。其实风声在个把星期前就有了,据说钱文的一个亲戚在市委宣传部刚刚做了副部长。
不一会儿,钱文进来,被三四个同事围了上去,说笑间,他在人堆里向陈岩投来目光。
他走过来,像往常一样靠坐在她办公桌上,“都还好吧,那片子弄完了吗?”
“差不多了。”她停下手中动作,对他笑了下,“恭喜啊。”
“哎,什么恭喜不恭喜的,晚上一起去吃饭吧,吃完去掼蛋……”
钱文话音未落,却看见主任走进来,在半空拍了拍手。
所有人都看过去。
主任笑着宣布道:“我们小钱升职,晚上部门出钱集体happy,一个都不准请假,听到没有?谁请假就给我上21楼拿假条子去。”
大家嘻嘻哈哈一片,一个年轻记者道:“领导你开什么玩笑,谁请假?我工作两年,部门这还是第一次请客聚餐。”
其实今晚,陈岩已经和孙鹏约好了去散打馆。但这样的饭局势必无法脱身。
陈岩给孙鹏发去短信:今日有事了,再约。
他很快回了,就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牵手
吃饭定在政府接待用餐常去的一家饭店,档次挺高。饭桌上大家轮番和钱文敬酒。在电视台想要升个小官通常要熬很多年,太多人干到三四十岁依然在采编一线风吹日晒。
钱文能得到这个机会,虽然背后也做了动作,但他的业务能力和为人处世大家有目共睹,一个频道的同事还是真心为他高兴的。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面红耳赤。
主任说,“小钱啊,你不要光忙事业,个人问题要抓紧。听我一句,男人,再拼也不能忘了讨老婆。”
众人酒酣耳热,哈哈大笑。
主任假装严肃,“你们不要笑,笑什么,特别是你们这几个单身的。”
眼睛转一圈,忽然盯上陈岩,“陈岩啊,你也是的,不要成天闷在那里,对象谈了没有?”
陈岩一直在安静吃饭,滴酒未沾,不知话题怎么就突然落在了自己头上,抬起头,知道主任喝多了,敷衍地笑了下,没说话。
“还笑呢……”主任扫视众人说,“你们啊,不要一个个眼界过高,要是能内部消化就内部消化,上面的张总和杨总,人家夫妻日子过得不就很好。做人,就要过得踏实一点。”
张总和杨总一个是集团的广告部副总,一个是栏目制作总监,台里出了名的夫妻档。
钱文听着这番话,似深有感悟,重重点了点头,拉住主任的手腕,举起酒杯,“领导,我敬你,我先干了!”
又是一轮畅饮。
中途陈岩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钱文刚好从男厕出来。
喝得有点多了,他眼睛发红,捧着水浇了把脸。
陈岩递给他一张纸巾,说“我看你也差不多了,不要喝了。”
她的手白皙秀气,目光顺着细长的手臂而上,他看了一眼她的脸,湿淋淋的手接过纸巾,“没事的。”
“等下掼蛋你还去吗?”他擦了擦,问。
“不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喝这么多了。”喝成这个样子,谁送谁。
“没事,我打车送你。”看她一眼,“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上次采访结束后她在单位附近下车,他才知道她搬家的事。她总这样,默不作声就把很多事做了。
吃完饭已经9点多,几个男人出了饭店依旧兴致高涨,坚持要去掼蛋。陈岩在一边跟两个女同事打了招呼,在路边招下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车子一路上开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进了小区。她下车时才发现身后跟来了一辆出租车。
钱文从车上下来,脚步有点打飘地朝她走过来。
两辆出租车的灯光次第消失,周围黑下来。
陈岩完全不知道他跟来,在原地伫立着。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他呼吸间尽是酒气。
“我跟李雯说了。”
“……”
钱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过去之后,大家这样玩的机会可能就少了。玩一次少一次的,你还是不给面子。”
“不要弄得太伤感,下面的站长都配了车和司机,你想回来,还是随时可以。”
钱文无声笑了下,看着她,“陈岩,你老实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太闷了,而且也没什么本事……”
“你不闷,你的能力大家都……”
他打断她,“其实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
他借酒劲直抒胸臆“我的条件可能比不上你之前那个,但我对你不会差的。”
“……”
他等着她的回答。
“我们不合适。”她不想再转弯抹角。
沉默里,夜风把他们吹了一个透,陈岩渐渐感觉有点冷,抱起臂。
过了会儿,钱文缓缓吐口气,“起风了,你上去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