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 完结+番外 (夜雪猫猫)
“她替我省了不少事。”因着拒婚的事,叶无羁为了杀杀叶岑的锐气,一度想将叶宜推上去,却因事涉沈辉,被苏浅搅了个天翻地覆。叶岑忽道:“要不抢了捧花再走?”
君临摇头:“捧花已经内定给欧阳丹了。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咱们就撤吧。”婚礼已过大半,新郎新娘交换过誓词,正一桌桌轮番敬酒。欧阳丹作为伴娘自然全力替有孕在身的新娘子挡酒。君临早就瞧好了,跟欧阳同来的男士戴的是同款情侣戒,应当好事将近。
不成想,君临从洗手间回来,便看见叶岑在向君和敬酒,隔了老远也不知说了什么。不等她过去,叶岑已经走到她身边:“替你请好假了,走吧。”
江上偶过的渡轮汽笛声和海关大钟的悠扬钟声如同雾霭一般散落江面。两岸灯火琉璃般璀璨晶莹。
“小时候妈妈常带我来外滩看殖民地时期的建筑。那时浦东还没有逆天的高楼。”君临仰头道:“可惜看不到星光。”她都不知道江面可以摆渡汽车,坐在敞篷车里看夜景,晚风习习,确实惬意。
“看见那栋大楼了吗?”
“仁会保险?”君临指着整面玻璃幕墙闪烁的四个大字问。
“嗯。”叶岑侧过头:“叶氏马上就要成为这栋大楼的新主人了。”
“是收购资产还是股份?”买一栋楼以叶岑的实力是小事一桩,但君临猜叶岑意在股份,否则他不会表现得志在必得。
“股权。”
“准备进军金融界?”叶氏三代都是做实业的,这样大笔资金的交易,算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
“嗯。这只是第一步。”
“内部阻力不小吧?”叶岑任叶氏掌门人不过三年光景,就算老臣子已经全部换血,叶无羁未必不会给他施加压力。
“不止。还在等保监会的审批。”
“飓风前段时间传出剥离非核心资产的消息,你打算直接向飓风收购股份?”飓风现在是仁会最大的股东。
“嗯。”
“资金来源呢?”
“正在跟银行谈判。”
“向南行贷款?”
叶岑讶异道:“消息还未披露,怎么猜得那么准?”
“秦思纯。她似乎毫不掩饰对我的态度,应该是有所倚仗。”秦思纯的父亲是南行行长,小女孩的心思不难猜透。
想不到她如此敏锐。叶岑突然迫近君临,想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的真实情绪。
君临任凭他靠近,呼吸相闻,却在最后一瞬间避开了他的吻。
“你不相信我。”倒不是说君临认为他会跟秦思纯怎样,而是他于她而言并非可以依赖倚靠的对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警觉退缩。这种认知似一丛火苗自叶岑的心底燃起,慢慢灼烧着,不足以燃尽他的希望,只会隐隐作痛。而君临的沉默无疑是火上浇油。
两人下了摆渡船,叶岑将车开到外滩的一栋英式建筑前,便有负责泊车的门童上前。
君临跟着叶岑进入包房。侍者很快送来了酒和菜品。而后偌大的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叶岑倒了两杯红酒搁在正对江面的窗台上:“跟我同岁的酒,喝一瓶少一瓶。一会儿小唐会来,可以放心喝醉。”
君临冷不防叶岑突然转身趋近,将她一把抱起放在宽阔的窗台上。他左手紧贴她的腰,右手撑着窗沿,额头静静抵着她的,低问:“怎么那么乖?” 君临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他捉摸不定。
“缺乏运动神经,反应慢。”
叶岑站直身体,将她揽在胸前。
君临紧贴他起伏的胸膛,知道他在笑。上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心跳声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只不过那次贴近的是背,所以这次更清晰,更强烈。
“我曾经抗拒这样受制于人。”十九岁的叶岑还能强自抑制心绪,二十九岁的叶岑已经病入膏肓。他很清楚因她而起的情绪起伏意味着什么,却不再挣扎,而是随波逐流着沉沦。
“所以现在改变策略,想让我们互相制约,提高安全系数?”君临感觉到叶岑的下巴扣住自己的发顶。
“嗯。”
叶岑的手臂越收越紧。君临开始挣动。本质上他们是同类,她又何尝甘心束手就擒。
她到底没能躲开他的唇。脑中一片混沌,分不清自己是否喜欢他的气息,只知道这一役也许在劫难逃。
他的吻霸道而强势,越来越深。已经干渴了十年,绝不会轻易放过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水源。
咣当一声,君临抵住窗台的手碰翻了酒杯,醇厚的酒香四散飘溢。叶岑想他一定醉了,只勉强留下最后一丝清明,尽量不弄疼她。
灼热的吻一路蔓延到脖颈,君临反而镇定下来,安静地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叶岑果然停下动作,靠在她肩头平复喘息,良久才低哑道:“什么都不要做。不会再强迫你。不要逃。一切都交给我。”
君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是认真的?”
“是。”
“如果我一直保持被动,看似给你希望,其实是在误导你,这样也可以吗?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你想怎么对我耍流氓都行。”他面上看似说笑,心中却道:这难道不算拒绝?
“叫服务生来替我包扎。”
叶岑这才发现君临的左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因为沾了酒,看不出流了多少血。他心中懊恼,语气自然带了出来:“疼吗?”
“还好。”玻璃片很薄,只隐约感到一丝刺痛。
所幸伤口并不深,叶岑用服务生拿来的急救箱简单替君临消毒包扎了一下。然后他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脉搏贴近自己的掌心,低声道:“对不起。”
“送我回酒店吧。”君临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肯单独跟叶岑共处一室,除了笃信他终究不会拿她怎样,难道潜意识里就没有纵容?她终究还是要回美国去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叶岑滞了一滞,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下意识去揽君临纤腰的手臂。“好。”
汽车在夜幕中疾驰。两人一路无话。
车停在酒店门口。君临开门下车,只听叶岑道:“明早我让家庭医生来重新给你包扎下。”
“不必麻烦了。再见。”
叶岑目送君临走进酒店大堂,直到后面的车狠按喇叭才发动驶离。
☆、春秋
小叶子唱的歌。
那晚过后,除了叶家的医生来酒店替君临换过两次药,叶岑本人都没再出现过,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欧阳丹注意到君临有些心不在焉,便凑近低声道:“走,咱们到外头透透气。”同学聚会倒是热闹,只不过苏浅在美国,其余人在左桐出事后,多多少少人云亦云对君临言语诋毁过,因而寒暄过后再无人找君临叙旧。席间女同学们围绕老公和子女讨论热烈,君临听着听着便走神了。欧阳丹倒是因为正在筹备婚礼,方才得到很多过来人的指点。因而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君临受了冷落,倒有些过意不去。
另一桌以炎辰为首的男同学们一边胡吹海侃一边吞云吐雾。君临也觉得包房里空气不好,便对欧阳丹道:“好啊。上次晓棠婚礼,咱们也没机会好好说话。”
欧阳丹拉起君临,笑道:“还说呢,我倒要审你。叶岑怎么就一起去了婚宴?还坐女方家属席。你俩还早退,干什么去了?”
君临回想起那个酒香弥漫的夜晚,叶岑炙热的双唇,低垂了眉目不说话。
欧阳丹见她这样,轻叹一声,道:“想不到叶岑这般人物也栽在你手里。”一顿,她劝道:“左桐走了那么多年。叶岑待你又这样痴心,你就从了吧。”见君临表情有些困惑,欧阳丹顿时急了:“去年他捐了一栋楼给学校,校庆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题字,你竟然不知道?”
君临摇头。当时她正跟着Joe在华尔街冲锋陷阵,对国内的事一无所知。
“你听好了,叶岑写的是‘何日君再来’。”欧阳丹念得一字一顿。
校庆那天,欧阳丹作为校友也去了。新大楼落成,叶岑剪彩后被校方邀请讲话。一开始欧阳丹也以为叶岑题字的意思是说虽然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但总有重聚的一天。想不到后来的提问环节,有个大胆的女同学问叶岑有没有女朋友。欧阳丹记得再清楚不过,叶岑当时答:“这栋楼的原址是食堂,我跟她在这里一起吃过饭。虽然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但我一直在等她。”当时叶岑望着那幅字,低眉浅笑的样子,不知引得台下多少女生尖叫。
君临大一那年,叶岑公开跟她出双入对,却很快去了美国。许多吃不到葡萄的人奚落君临,嘲笑她被甩。欧阳丹眼中的真相却是贵公子求佳人不得,远走他乡躲避情伤。
“你别不信,那幅字一直挂在新大楼底楼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一顿,欧阳丹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网上应该有叶岑讲话的视频。”
君临静默片刻,微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欧阳丹还想继续游说,炎辰走过来打断两人:“还以为你们不打招呼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