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 完结+番外 (夜雪猫猫)
恰好欧阳丹手机响起来。挂了电话,她道:“我老公来接我了,先走一步。”
君临与她告别,转身对炎辰道:“我也先走了。”
炎辰道:“要不等散场我送你吧?”人是他请来的,总要尽地主之谊。
“不用了。你快进去招呼大家。”炎辰是聚会发起人,不能提前离席。
“嗯。那你路上小心。”
君临走出去却看见钱维丽站在前台不远处的休息区抽烟。她留着跟以前一样的平刘海,鲜红的蔻丹轻拈着细长的女士烟,裹在包身裙里的身姿纤细妖娆,吞云吐雾间百无聊赖地低眉,仿佛一朵将谢未谢的花,怒放到极致,美得令人心悸。
钱维丽看见君临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受不了那帮已婚女人,所以逃出来了?”
君临未曾料到她会主动同自己说话,便回以一笑。
“你说你怎么就能知道哪个男人能嫁?万一又是个混蛋呢?”
君临看出来钱维丽心情不好,与她又不熟,只能泛泛而谈:“结了婚也能离婚的,回头是岸。”
钱维丽咯咯笑起来,“我倒忘了,你妈妈是离婚改嫁的成功典范。”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恭维,君临颌了颌首,正待要走,却听钱维丽幽幽道:“其实你忘了左桐也好。这样就不会失望。”
君临停下脚步,钱维丽却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君临走到前台让工作人员叫车,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君小姐,还真是你。”
“小唐。这么巧。”君临下意识地望向四周,搜寻叶岑。
小唐忙道:“叶总在包房,我这就带您去。”
“不必了。”自那晚以后就没联系过,她现在这样贸然过去,恐怕尴尬,何况来这样的娱乐场所,他总不会是一个人。
“叶总今晚有些过量,碍于情面又脱不了身。您要是去了,这事儿一准好办。您不看佛面看僧面,就当给小的我一条活路,成吗?”
君临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跟着去了。
偌大的包房里一个女孩站在立式麦克风前唱歌,男人们个个倚红偎翠。觥筹交错中叶岑独自坐在沙发上喝混酒,面前放置着各种酒器。他看起来非但没有喝醉,反倒警觉地像一只豹子,抬头瞬间看向君临的目光锐利非常,待看清是她后却迅速柔和下来。“过来坐。”
君临依言坐到他身边。“吃过饭了吗,想喝什么?”昏暗的灯光下,叶岑双眸亮如星辰,君临到底没有说自己正巧经过这样的开场白。她忽然想起古龙笔下的浪子,喝越多眼睛越亮,叶岑无疑就是这样的。
小唐凑近叶岑耳语道:“在前台碰见的君小姐,好说歹说才来的。刚去问过俱乐部的人,楼下包房是个叫炎辰的人定的,好像是同学聚会。”小唐跟着叶岑也有些日子了,做事越发滴水不漏。
叶岑本以为是小唐特意把人叫来的,只要她肯来就好,一听这话,心中那把无名火又无可抑制地燃烧起来,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小唐瞧着情形不对,原想搬救兵来救火,没想到却火上浇油。
这时门被推开,十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鱼贯而入,一字排开。人是邹玉故意叫来的,他眉角一跳,舒展了下坐姿准备看好戏。江湖传闻叶公子早已心有所属,为佳人守身如玉,如今佳人在侧,邹玉倒要看看叶岑怎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邹玉见叶岑起身,便道:“怎么,玩不起就想躲啊。”
如此做派,倘若换了别人,根本没法混。但平日里叶岑不玩,谁也不敢笑他放不开。偏偏邹玉瑜亮情结作祟,压根不吃叶岑这套,只一心想看他笑话。
“要走也行,这里面挑一个,情歌对唱。”有邹玉不依不饶地带头,其他人便也开始起哄。
女孩们或媚眼如丝一个劲儿朝叶岑那儿瞟,或挑衅般打量叶岑身边的君临,只除了站在最后的那个。她低着头,全身紧绷,右手死死捏住门把,仿佛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君临心想既然来了,索性大方一次,她刚准备起身配合,却被叶岑的手按住了肩膀。他无所谓地笑笑,接过话筒道:“情歌独唱。”君晓棠的婚礼,他不请自到,还有那天晚上失控般的情不自禁,让他在君临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他不能亦不愿再借助任何外力强迫她就范。
叶岑从未当众唱过歌,众人原本并未料到他愿意献声,此刻便轰然叫好,对唱这一节莫名其妙就给揭过去了。
前奏响起,叶岑点的是林夕填词的《春秋》。
“那夜谁将酒喝掉因此我讲得多了
然后你摇着我手拒绝我 动人像友情深了
我没权终止见面只因你友善依然
仍用接近甜蜜那种字眼通电
没人应该怨地怨天
得到这结局难道怪罪神没有更伪善的祝福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头发未染霜 着凉亦错在我幼稚应快活像个天使
有没有运气再扮弱者玩失意
有没有道理为你落发必须得到世人同意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
那一线眼泪欠大志
爱若能堪称伟大再难捱照样开怀
如令你发现为你而活到失败
令人不安我品性坏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
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
头发未染霜 着凉亦错在我幼稚应快活像个天使
有没有运气再扮弱者玩失意
有没有道理为你落发必须得到世人同意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
那一线眼泪欠大志太没意思
若自觉这叫痛苦未免过分容易
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没有被你害过恨过写成情史 变废纸
春秋只转载要事如果爱你欠意义
这眼泪无从安置
我没有运气放大自私的失意
更没有道理在这日你得到真爱制造恨意
想心酸还可以想心底留根刺
至少要见面上万次”
叶岑站在台上,不由让君临回想起高中入学时他在全校面前讲话时的样子,一样地风采清越,目中无人。
他粤语咬字极标准,乐感又好,声音里处处流淌着感情。一曲唱罢收获在场所有人的尖叫掌声,除了君临。虽然叶岑自始至终都低垂着视线没有看她,但她知道这首歌就是唱给她听的。是在怪她态度暧昧不明?
叶岑快步走下台,把话筒丢给唯恐天下不乱的邹玉,拉起君临就走。
“刘真。”与门口的女子擦身而过时,君临突然出声道。
刘真死死咬住嘴唇,抬头飞快扫了一眼君临和叶岑。她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屈辱的一刻——当着叶岑的面,被君临指名道姓认出来。
出了包房,走廊里灯火通明。叶岑见君临扭头死死盯着门口,道:“要不把这里的经理叫来问问。”虽然刘真浓妆艳抹的样子跟从前大相径庭,但君临这么一喊,叶岑也认出来了。
君临摇头:“不必了。我只是想不到她会……”
两人步出大堂,小唐已经等在门口。叶岑见君临迟疑,知她不欲与自己单独相处,薄唇一抿,冷道:“送你回酒店。”
车上高架后突然下起了暴雨。雨刮器不断刷去水幕,前方的车流连成数条绚烂的光链,仿佛凝滞的时光。君临侧过头去看叶岑,他就像珠峰上出没的雪豹,醒时优雅敏捷,危险中透出矫健的魅力,睡着的样子却又那么人畜无害,温顺地像一只大猫。
小唐挂了停车档,回头轻声道:“叶总为了仁会保险的项目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君临本想将叶岑靠在自己肩膀的上的头移到一旁,此刻却停止了动作。
一觉醒来,叶岑的酒已经醒了七八分,方才借着酒精肆意妄为的劲儿也散了,只佯作若无其事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对君临道:“抱歉。肩膀酸吗?”
“你不是五分钟前就醒了。”猫哭耗子,奸诈商人本色。君临觉得脖子快断了。
“怎么发现的?”某人被揭穿了一样面不改色。他醒来的时候车外风雨飘摇,车厢里却出奇地宁静,身旁人的气息淹没他的神经,心中那把火安然寂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安定,没有收购案,没有家族内斗,所有的压力统统消失无踪,只有她的气息。这是让他眷恋的五分钟。
“呼吸不一样。”
“那你还让我靠?”君临不做声。叶岑微笑着捞过君临的手细细审视,掌心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红痕。她的手就此禁锢在他的掌中,君临努力了两次都敌不过他的力气,也就作罢。“刚才的事你要是真放不下,咱们就给刘真一笔钱,至于上不上岸全看她自己。”
君临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再说吧。”
“这事你别管了,我替你拿主意。”叶岑明白君临的矛盾,再怎么说刘真跟她也有血缘关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沦落,但左桐的死又是君临永远的心结。何况一旦搭理刘真,整个刘家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因而他打定主意,不让君临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