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璋微微颔首,容色间掩不去沉沉的悲凉,“阿歌,那时无力保,只能着酒儿无路可走时,以命相护。”
“狐狸,说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注定要背起一身的命债?”
“纵使有再多的血债再多的怨恨,也都与无关。”秦璋声音暗哑,“的苦难,因而起,合该由来结束。阿歌,答应的事,都不会食言。”
老实说,知道了此事的始末,不是不痛,不是不伤。只是安木金于,眼下仅是个无关的。以他的性格,会主动将女儿献出去,着实是没什么稀奇的。倒是那位酒儿大叔,待回了北戎,须得去拜上一拜。
许久,恍过神来,斜睨了眼他身上白绸的中衣,又瞅瞅自个儿身上皱巴巴的袍子,道:“是么,可觉得现咱两个同躺一榻也是个重要的事。”
秦璋一怔,随即笑得仿佛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他说:“眼下整个军营的都晓得与共度一夜,往后的事,认为可还由得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给大家拜年了!祝各位童鞋龙年吉祥,希望大家在大龙年里都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和愿望!
送上新的一章作新年礼物,童鞋们看文愉快哦!
74第七十二章 理所应当
六月十九日清晨至二十五日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雨掩去了匪寇的踪迹。而这接连不停的暴雨也使得沧澜河水上涨,下游几个村庄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阿歌,十二夜有消息了。”花花打起布帘从帐外进来,眉目间有掩不住的喜色。
“是么,”看看手中的地图,道:“但眼下顶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了。”
花花一愣,“怎么讲?”
将地图摊开来搁面前几案上,“看,沧澜河下游一共有七个村子。这七个村寨依河而建,村子附近土壤肥沃,且因水源丰富,所以村中口不少。但近日连日暴雨,沧澜河下游堤坝已隐隐有要决堤的趋势。这场雨来得突然,原本查出的匪寇踪迹,这几日却没了线索。眼下这个时候,十二夜就算是来了也和们一样是干等。况且朝廷传来皇帝旨意,要秦璋以民为先。”
花花闻言也蹙了眉,“说的这几个村寨,可是前些日子受到匪寇滋扰的那几个?”
点点头,“所以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村民们方才受了祸,就又面临着天灾。”
花花亦叹息,“从前倒不大关注民生之事,但这些年时局动荡,受苦的确然还是百姓。”
“两个说什么说的这样愁眉苦脸?”
布帘一动,安丰祈探头进来,身上铠甲沾了一层水汽,应是出外巡营去了。
将面前地图推了推,“也没什么,只是说眼下水患大于患。”
安丰祈叹了声,大咧咧对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兀自捞了口水灌下肚去,“啊,本就不该来管这档子闲事。诶,有没有听说,昨个儿夜里有刺客。”
脱口惊道:“刺客?”
安丰祈不怀好意地睨了一眼,说:“就道是不知的,明明和梁王共宿一帐,却连这等大事都不晓得,睡的是得有多死呀。”
被他这么一说,倒闹了个大红脸。其实睡觉一贯都睡的不沉,夜里有丁点动静都会醒,只是这几日与秦璋连夜唇枪舌战、拳打脚踢的,不到半夜就乏得狠了,自然是睡去了便事不知。
花花轻咳一声,插话进来,“既然知道是刺客,那有没有查出刺客的身份?”
安丰祈笑得得意,“要是不说,们定然猜不出这刺客的身份来。”
花花眉心一锁,疑惑地瞟了一眼,对他摇摇头,示意也是没有头绪。
安丰祈声音一沉,“梁王今日一早就提审了这俩,却没想他们竟是柔然。”
惊呼,“柔然?这怎么可能。”
花花同样将信将疑地看着安丰祈,但显然也是不大信的。
安丰祈面色有些凝重地摇摇头,道:“起初也不怎么相信,但其中一身上确实有柔然的密函,所以……”
脱口打断他的话,“所以秦璋就凭着这密函信了他们是柔然?”
安丰祈点头,“密函上有纥雷的私印鉴,作不得假。”
花花忽然低声道:“这其中必然有诈。”
安丰祈皱眉,“花兄为何有此一说?”
看看安丰祈,“因为此事于理不合,”复又将地图摊开,道:“哥来看,前几月大齐肃王爷承钰叛乱时,柔然横插一脚,虽说他们曾南犯大齐,但并未深入腹地便得了朱承钰大败的消息。后来据所知,纥雷率兵急退,半月内撤回草原之上。大齐皇帝朱承钺乘胜追击,以重兵讨伐柔然,柔然遭到重创。所以要是没有没有万全的把握,阿达托大汗必不会再招惹北戎。此事挑起战事,无异于引火自焚。”
大齐内乱、柔然败北,这其间有多少出自秦璋的计策,不得而知。只晓得大齐与柔然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得利者必是北戎。
安丰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梁王起先也有此疑虑,但根据先前探子所报,那匪寇首领倒有七八分肖似纥雷,所以此事究竟如何,尚待商榷。”
说完,安丰祈兀自呷了口茶,喝到一半,又似想起什么,抬了头看,问道:“安平那小子又哪儿去了?这几日总是见不着个影子。”
花花哼笑一声,斜睨着说:“谁知道他闹什么别扭,总是阿歌一来,他就要扒拉出个理由出门去猫着。”
安丰祈闻言纳闷地看看,只得陪着干笑几声,然后就寻了个由头岔开话题,跟他们俩闲磕牙。
秦璋帐下兵侍傍晚时候来了安丰祈这儿,说是大将军打算用膳了,着跟前伺候。
临走时,忿忿瞪了眼如同偷了油的老鼠般窃喜的安丰祈与花花,笃定秦璋又是故意找茬。
打起布帘的时候,秦璋正皱着眉头负手立沙盘前,一旁的方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素菜并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秦璋听见动静,就回首来看,一时眉目间乌云散去,唇角一挑道:“唔,回来了。”
捡了张太师椅坐下,觑他一眼道:“自然是要回来,左右军中也是没没什么清白和名声的了。”
秦璋深以为是,一旁就坐,“眼下的情形倒是拎得很清。”
探手拿了盘中一贯爱吃的糯米糕,咬了一口含糊道:“这只狐狸做事,向来摸不准,倒不如吃饱喝足来的划算些。”
秦璋将粥碗向推一推,说:“要是早些这样,也省心许多。”
糯米糕吃到一半,旁边的烛火哔啵一声,光影跳了跳,映着秦璋略显憔悴的脸色。
搁下糯米糕,看着秦璋,“这场雨也不知要下到何时,要是一直没有匪寇的踪迹,只会耗时耗力。”
他似笑非笑,话锋一转道:“原以为随军来此,只是作个旁观者罢了。”
抬手沏上杯茶,“劳民伤财,亦不是所乐见。”
秦璋看一眼,“刺客之事,可晓得了?”
点头,“刺客来的时候确然不大晓得,可也没耽误什么。”
遂秦璋颇有深意地将望着,一时疑心他是思虑到了什么不该思虑的事,于是咳了声说:“军中里原本就不是领下护卫的职,半夜里的动静没察觉也是个顶正常的事。”
秦璋唇角染上点点笑意,“照着那么个折腾劲儿,就算帐外锣鼓喧天,八成也是醒不来的。”
睨他一眼,“要是许搭个地铺睡着,自然相安无事。”
他眸光一转,说:“既然已将逼进这帐子里,那再放睡地上,岂不吃亏。”
端平茶碗,呷口茶悠然道:“就不怕流言蜚语传回均州,传进苏姮耳朵里?”
秦璋眉峰一挑,欺身贴近,“既做了,就不怕谁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掀起眼皮来望着他,“自与苏姮从京城离去,这几月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苦涩滋味浮上秦璋的容色之间,修长手指几案上缓缓一扣,他说:“阿歌,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现去追究并不会改变什么。”
收拢了搭膝盖上的五指,攥成个拳头,然后扯出个笑来看他,“狐狸,山水不相逢……并不是耍性子。之间,隔着一局棋。棋局里的猜疑,算计,两个避免不了。纵使并非是之愿,但有的事,确然已走到这一步。要住的帐子里,是因晓得有要来杀,对么?得不到传国玉玺,杀了唯一能打开玉玺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安木金是个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他选择的,从来都不是哪一边,而是对他最有利的方式。赵王秦珏要杀,理所应当。安木金用秦珏来稳固地位,亦理所应当。死了,于安木金,只是一个早已该死的女儿罢了。有,要抓秦珏的把柄,就容易许多。哪怕是用传国玉玺栽赃他一个篡位的罪名,也不为过。”
秦璋半眯了眼看着,“有时候,宁可只是个被养深闺里的女。”
松开紧攥的拳头,摩挲着几案上的茶碗,说:“那有什么好,被父兄丈夫操控于股掌之中的命运,本就是个悲剧。其实,要的东西,同说一说,也不见得就会拒绝。可是生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晓得们家那个老头儿怎么会把传国玉玺就那么随意给了出去,他或许有他的期许,但始终不能看着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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