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法医可测出,那些湖水是否有毒?”听了贺南嘉这几日的忙碌,通晓一些医理的月石有心帮衬些,便问了。她一手拿着羊腿,嘴里还咀嚼着羊肉。
起先婉拒来食,便是觉得跟官员女娘一起用膳,憋的慌。
月石跟着少主行军多年,用膳与男子无甚区别。可坐下来后才觉想错了,房娘子豁达不拘小节,手抓羊腿肉往嘴里呲的模样,像极了草原男郎,人还说:吃羊肉就该用手抓,这才有味儿。
于是她身上无形的束缚也渐渐消散。
“嗯—”贺南嘉嘴里还在咀嚼羊蝎子,便只能摇着头囫囵不清道,待咀嚼完了以后,又喝下一口羊肉汤,捎下口中的肉沫子入腹后,神色无奈道:“银针试过了,无毒。我又给后院的鸡鸭喝,还有猫儿、狗儿、鱼儿、鸟儿、花儿、甚至是蛇虫。”
“哦!还有一头猪。”
没有仪器,无法检测湖水里头,是否有重金属物质,她只好牺牲法医府里能看得到除人类以外的活物。
“结果呢?”雪石细嚼慢咽完问。她自小得叔父教培,赞时还做不到与贺南嘉她们一般。
其余二人都是靠近桌案等回复。
“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吃嘛嘛香。”植物没法第一时间反应出来,但动物是可以的。
贺南嘉后来还令人去打了几桶湖水来,结果亦然,现在就等湖水过滤,她再自己试试。当然,不到最后不会尝试。万一湖水里有跟后世病毒一样的鬼东西,只攻击人体她就嗝屁了。
厢房门缓缓开启,小二为四人送上最后一道菜:佛跳墙,将四盏陶瓷玉盅轻轻放四位娘子桌案前,就笑着躬身退出去。
“其实,我听说过那个什么血咒。”房姗喝了一口佛跳墙道,做生意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奇闻怪事也就听的多了。
贺南嘉点点头示意房姗说,嘴里吃喝不停。
“相传那湖底住了个嗜血的邪灵,以吸食人血为生,但会满足人的愿望来用作交换。京城,承管了水运的流沙帮的老帮主,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这份肥差。”房姗的产业遍布全朝,其中茶叶取自各地,多是用水运疏通流卖,因此她必须要跟流沙帮的人打好交道,自然就有请那些个小头目喝酒吃肉的时候。多数男人都是几盏酒下腹,就做梦成了太上皇,嘴里吧唧不停的絮叨。
“老帮主的死是个秘事,对外他们都宣称是死于劳疾。但手底下的人都说,老帮主死前脸色白的吓人,身子就跟没了血似的惨白可怖,还说死前那段时日总是泻肚子、食欲不振。”
贺南嘉吃完了佛跳墙,用丝帕轻轻擦拭唇,“老帮主年龄多大?家中可有后人?现在的流沙帮是谁掌管?”
不论传说真假,可找个时辰去问问。
“老帮主死时还未到三十而立,但有个儿子,据说不久也要婚娶了。因为帮里手底下人都这么叫他,我也就跟著称呼。”房姗举着微微放凉的盅,将里头的佛跳墙一言而尽,擦了擦嘴:“现在似乎是老帮主的发妻在管事。”
案子的事聊了差不多,就先暂且搁置了。贺南嘉备了许久,她重新拿起碗筷,不经意地夹菜,而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这回,月石你们呆多久啊?飙凌卫一切都好么?可有人受伤?”
提起这个,月石满脸纠结。
少主的心思她不应该看错才对,可少主手里之物又是谁的?她先是客观地叙说少主受伤一事,“算是有惊无险,多亏了贺法医为少主定做的‘雾化’面罩。”
“雾化?”房姗看向贺南嘉,眼里放光,嘴角勾着:“是我听说过的那个吗?”
贺南嘉点点头,赶紧圆说:“你若是需要,我也为你做一副。不,是两幅。”
好姐妹的心思,房姗是知情的,即便好姐妹脾性大大咧咧,不好意思问,她就来问,随手就给同案三人纷纷夹菜,边道:“你们少主可有心仪的小娘子?”
桌案下,贺南嘉抬脚踹过去。
可房姗躲的及时,结果“咚”的一声,贺南嘉的脚尖撞上了桌腿,瞬间疼的她龇牙咧嘴。
“没事吧?”众人关切问。
贺南嘉眨巴着眉眼,没好气地瞪了眼房姗:你说呢?你踹个试试!
房姗不怀好意的笑笑。
“我们少主,随身携带着一束断发。”月石小声道。她知道不应该妄议论少主的,可也就是方才,她忽然想,也许那束发就是贺娘子的也说不定?
铛—
贺南嘉预备在盛一碗汤,听见此言,手里的汤勺掉落,不轻不重砸进放有羊肉汤的大盅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杏眸覆了层淡淡的雾气,弯翘的蝶睫颤了颤,晶莹的珠光剔透明亮,少许汤汁儿窜了进去。
与此同时,鲜香的奶白色汤汁,溅洒了些许在贺南嘉玉白的手背上。烛光中,手背红白交加,夺目刺眼。
古时,男女割发相赠,是一种象征夫妻结合的仪式,比起两家议亲而言,这等方式算得上是情真意切了。
“没烫着吧?”房姗即刻握上贺南嘉的手,倒不是真心疼她被溅洒的汤汁烫伤,二人都是老乡好了,得知彼此并没那么娇贵。相比之下,南嘉妹子的失态才是叫她担忧的。
暗恋这事却是没啥,可得知暗恋的人有心上人,谁能做到无动于衷?人非草木,就是有私心与占有欲的。南嘉妹子看得开是良善的理智、与优秀的教养维持着。可越是这般,心中定然越难受。
在这个多处是“你不钟情我,我就让你难堪”的时代,想要维持心身都高洁不被同化,其实也不容易。
“我去问掌柜要些冰来。”雪石嗖的起身,冰对于酒楼来说取之很容易。
“哎—”
“不用!不用!大惊小怪,我在解剖房里经常遇上,没事呢呢。”贺南嘉反应过来了,她向房姗笑笑致谢,而后自己吹了吹,不情愿地嘟囔:“天儿这般冷再用冰,明日我可就上不了职了。”
房姗也拉住了雪石,帮衬说了几嘴。
月石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罐递给贺南嘉:“这个治烫伤有奇效,且不会留疤。”
见贺南嘉对断发毫无反应,她心绪瞬间低落了几分,且这个房氏跟贺南嘉真的太要好了,的确如松石所说的那样,比婆媳还亲近,好的就跟姐妹儿似的。
之后,四人里的三人都是心思各异。
夜里。
贺南嘉拎着一壶果酒,上了书房顶,辞了冬梅夏荷的伺候,独自享受秋夜里的清凉、寂寥。
不由地好奇,傅琛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昭仁县主够漂亮了,可那样一身的骄纵公主病,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月石模样很是秀丽,且不失英姿,那个赵恒死乞白赖地说月石心里有他,就姑且信信。
那还会是谁?
贵妃椅边落了三罐小酒坛,夜色中弥漫着浓郁的青梅果香,好不醉人。喝着酒、看着月,忽觉眼皮很重,缓缓合眸。
不知不觉,身上盖的绒毯滑了下去。
呼—
一袭墨色劲袍现身夜霜下、贵妃椅边,沉稳深长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他摇摇头,长长的叹气,弯腰下去,冷白的大手拾起地上的绒毯,骨节修长的手指噙着毯边,轻柔地覆在椅上躺着的伊人。
清雅的果香、女子特有的淡香充盈鼻尖,他忽然很贪婪地吸了吸,挺直的鼻梁亦变得柔和。
感受到暖意,贺南嘉却觉得热,便睁开眼。
恰时,男人手离毯的动作一僵,躬身离她半尺都不到的距离。
四目相对、静默无声、风声依依。
贺南嘉蹙眉,再眨眨眼,大概是酒壮人胆,她缓缓伸手去摸,可因为酒精作用,脑子跟手彻底脱离,摸了个空。
男子俊逸的五官,蒙了层雾一般,周身泛着虚实不清的霜辉,原来是梦啊!于是她歪头咧嘴笑:“哎,你喜欢谁啊?”
傅琛:“……”
女子脸颊如海棠花开般迤逦,唇瓣湿嫩娇红诱人,晶灿的眸光流淌原本清冷的银霜,亦变得风情万种、微微勾人。
“说话啊—”贺南嘉赌气催了遍,明明是自己的梦里,还是那么不可亵渎的山高绝冷干嘛呢?你来一趟,好得留个过路费,懂不懂规矩啊!
甜醉的清香,从娇嫩唇瓣若隐若现而出,傅琛大概也是醉了,才会任由自己心声的呐喊,放肆一回。
他喉结滚了滚,薄唇吐出一字:“你。”
同时,震天响“嗝—”了一声,全数淹没傅琛的清冷暗哑的声色,他彻底清醒。
“二姑娘?”
楼道上传来脚步声。
傅琛悠然立身,纵身隐入沉默的夜色。
冬梅上来时,贺南嘉彻底醒了,想着方才的梦,望着衷心事主的冬梅撇嘴:“好冬梅,下回晚点上来,好不?”
害得她没听见傅琛说心上人哪个!
唉—
冬梅先是莫名“啊”了声,而后傻傻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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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贺南嘉去了刑部大牢,将那名农户男子赎出,因为有她做担保,且提拱了湖水无毒的佐证,刑部侍郎便同意了。
贺南嘉给农户男子提了一个条件:给她公府的后院做园丁,除了浇灌花木,还要饲养家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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