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戚的落下两行清泪,欲语还休。
“…”陈清和拍了拍她的手背,将人扶到床边一同坐下。
“姨娘,我不是糊涂人,你即便不挑破,我大概也明白了些许。你若信我,便也听我一言。”
她问:“姨娘心中以为,媛儿落水一事是怎么回事?”
许姨娘一怔,袖下的手紧紧扯起衣料,道:“媛儿她胆子小,必不可能主动去的!我,我…我觉得,是那两个孩子故意欺负媛儿…”
可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她心底有另一个答案。无论是不敢,还是自欺欺人也罢,她都没有说出来。
陈清和便掰开了揉碎了,强迫许姨娘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姨娘固然地位不高,宠爱不盛,但到底媛儿却是相爷的骨血,真玩脱了,也是一条人命;姨娘以为,只凭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没人示意,她们敢吗?又或者她们敢,那为何又那么巧丫鬟小厮都不在,都静悄悄的,直到我跳进水里才后知后觉的赶来?那些丫鬟和小厮甚至都不能自圆其说,可相爷还是随便就给打发出了府去,连多查一查都不愿意。难道没有猫腻吗?”
“林姨娘与婉姨娘已经那么得宠了,夫人若无家世支撑只怕也未必比得过,她们还非同姨娘你过不去,又是图什么?又何必非对着一个女孩赶尽杀绝?姨娘,她们就平白的有这个胆子,并闲着没事要去给自己找这么个命案官司?”陈清和没有直接说出真相,而是不停反问,要许姨娘自己在心里给出答案。
许姨娘一步一步被引导着,遍体生寒,呼吸也急促起来;她再也无法刻意逃避。
而陈清和也进一步道:“姨娘的存在可以保住母亲性命,那我斗胆猜测,姨娘与母亲共同维持着一个能够掣肘相爷的局面;相爷如何不视姨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何不除之后快?这时候媛儿便是那个他拿来掣肘姨娘的工具,今天是求不来郎中,下一次呢?”
贺韫会不会一刀一刀剌媛儿的肉?只要能逼许姨娘开口。
“我相信姨娘很爱媛儿,那姨娘也合该为媛儿想一想,下一次,她又会遭遇什么。”
说罢陈清和站了起来,她没有再紧逼下去,而是要给许姨娘一个挣扎与思考的时间,免得激起许姨娘警觉,疑心她的用意。
“我得回去了,姨娘多保重。且记得,及时止损。”
“多谢夫子。”许姨娘皱着眉点了点头,满腹心事。
她开始认真考虑,忍下去、耗下去真的有用吗?
到时候只怕是要将媛儿也葬送进去…
陈清和回房间歇了一会儿,养起了些许精神后去小厨房煮了橙子水;贺行云也已经爬了起来,到她房里找寻不见,正探头探脑。
“看你这样子有精神,倒好像我这水白煮了。”
陈清和笑着,将碗端至他面前。
“喝了,对你恢复起来好。”
“夫子!你好些了吗?你一定也很需要喝这个,还是夫子快多喝些吧!”贺行云望向她的眼睛好像装着万千繁星,亮晶晶的,身后如有一条狗尾巴般,恨不得摇断了才能表达心中的欢喜。
他被父亲流露出对她的兴趣而扰得翻来覆去,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下去;终于烧大退了,本有万语千言,可真见到陈清和又都化作了一句‘你好些了吗?’
“我亲自给你煮的,就别推来推去的了,喝了吧。”陈清和无奈,用勺子舀起来吹了吹,抵到了他唇边:“怎么,准备等我喂?”
贺行云面红耳赤,舌头立刻打了结什么都说不利索,张嘴赶紧饮了下去。
“真乖。”陈清和笑弯了眉眼,抬起胳膊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他的额头,却十分柔软。他情不自禁的朝前探了探,恋恋不舍。
陈清和一怔,随即顺着他又多揉了两下,感慨道:“贺小公子的头发真是柔顺,倒不似其主人的性子,倔强的厉害。”
“夫子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他小声辩驳。
于是陈清和戏谑的问:“真心听,还是为了应诺?”
他鼓起面颊,有些哀怨在里面:“自然是真心听的,夫子你不信我。”
陈清和笑着摇了摇头,屈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贫嘴。”
可两人的距离一瞬便被拉的好近,她不再是端庄疏离的陈夫子,他也不是那个桀骜的相府公子。就好像回到了打雪仗的那一晚,她只是她,原原本本的她。
贺行云一时有些痴了,怔怔望着她,心跳震耳欲聋。
“夫子,侯府为了给盛长明物色夫人办了场马球,这拜帖自然是有我一份的,不若夫子一同前去可好?”他悄悄地扯住她的衣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手掌,想去牵,但又不能去牵;于是只好仔细藏好了私心,紧紧攥住她的袖角。
“好。”陈清和应得爽快。道:“我记得盛小侯爷比你年长一二,确实也到了该考虑亲事的年纪了。”
“是么?他家里是想要为他娶个厉害的贤妻,能管住他督促他,别总往外跑;再过上个一年便也到了可入朝为官的年纪,不能总靠这点祖上传下来的荫封。”贺行云抿了抿嘴巴,留意着陈清和的神色。
他话中藏着自己的心思,陈清和也不知有无察觉,只是顺着聊到了他的头上:“你也是啊,夫人一早便叮嘱我,虽说相爷可以为你铺路,让你领份体面的差事,可到底不能为你铺一辈子路,终究还是得你自己有本事才行。”
“待我考得功名,入朝为官,夫子…还会在吗?”贺行云突然问。
这话实在是突兀,又泛着傻气。
陈清和反问道:“我就是个教书的,小公子既考上了,还要我留着做什么呢?且不说小公子考上了便用不着我了,就说小公子没考上,我也是要告辞的。”
顿了顿,她细碎的念叨起来:“你以为相府的银子这么好赚?自一开始,夫人就与我立了规矩,若你春考不见名次,我就要卷铺盖走人!相府虽然富贵却也不是冤大头,绝不养闲人,可见先前那些教你的夫子又是多不容易。”
暧昧的氛围烟消云散,只剩震惊与崩溃,贺行云瞪大了眼睛,哀嚎起来:“春考?!这么短的时间母亲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她怎么不直接叫我去拿状元?!”
“自然是因为夫人知道你拿不到状元。”陈清和凉嗖嗖往他心上补了一刀,将碗给收拾了去。
贺行云揪着头发,将头皮挠了又挠,第一次后悔起以前不够努力。
马球会的事儿被淹没在书卷中,他再没心思往外飘,只一心的想将成绩提上来,好让陈清和留下。
相夫人听闻儿子病才刚刚好就如此用功,既欣慰又心疼,倒是难得主动将马球会的事提了起来,对陈清和说:“盛侯府办了场马球会,就在这两日的了,到时候夫子也去吧,让行云也歇一歇。”
“好。”陈清和颔首笑着,应道:“夫人是心疼公子的。”
“哎呀。”相夫人叹了口气。
“夫子你说,是不是真的慈母多败儿。我以前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真是急得干上火,嗓子里都要冒烟;可真见他废寝忘食,又担心他身子吃不吃得消,会不会太累了。瞧他清瘦了一圈,我这心里就揪得慌。”她撑着脑袋,在额头两侧重重摁了摁。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急公子的学业,是为了他的将来;可做母亲的,又怎么舍得见孩子吃苦,受罪。这怎么能叫慈母多败儿呢,我倒觉得,正是因为夫人慈爱,所以公子也心地善良。您看,他如今肯刻苦用功了,也是领悟到夫人的苦心,懂得体谅夫人了啊。”陈清和顺着夸道。
在人家家里做工,哄东家高兴也是必须的。
“也就夫子你觉得他还可教了。”相夫人笑了笑。
又说:“昨儿老爷同我讲将风水大师请了来,正在路上了。等从马球会回来,正好叫大师算一算日子,再在京中选块宝地。这所需的银钱啊夫子就不必担心了,托夫子的福,行云总算是肯上进,这点钱就当相府感谢夫子的心意吧。”
今日相夫人对她态度十分和善,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比起提防这个提防那个,最后还是防不住,反倒先结仇,还不如笼络到自己手里。
陈清和红着眼眶,鼻头酸涩得抹了两把泪,一副感激涕零到恨不得为了相夫人肝脑涂地的样子,跪谢道:“多谢夫人!”
“快起,快起!”
相夫人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第23章 马球会
入夜。
刀光剑影间滚烫的鲜血溅了满窗,那红烛在一声水盆跌落的叮当响里晃了又晃,昭示着注定是个不眠夜。
晏寂清带着人在晦暗的小巷子里前后堵死了路,就在那人从墙头翻落的一瞬,飞起一脚便先卸了其下颌。
属下负责擒拿,他则熟稔的掰开那人的嘴巴,将手指伸进了他口中,在后槽牙里抠出了一早藏好的剧毒。
街上乱做了一团,喊着“出人命了!”“杀人了!”
方向是来自一家青楼,来来往往间听闻死了个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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