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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渡 (橙六)


  于是十多年过去,对冰水的恐惧就如同罪奴身上的烙印。然而陈清和是个为了达成目的能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的疯子;为了接近许姨娘,早一些摸清楚那笔官银的下落,即便知道自己会大病一场,也没有半分犹豫。
  炉里的碳烧得明红,贺行云望着床上女子苍白的唇色,与怎么也暖不热的体温,担心的拽着郎中絮絮叨叨许久。
  郎中也久闻其纨绔,气走夫子无数;倒没想到他竟如此在意这位新请的夫子。不由得心中感慨,这位陈夫子不愧是淮安来的名师,对学生确实很有一套。
  于是细心的也多嘱咐了几句,道:“那池水对我们大人而言也不过腰高罢了,会不会游泳都是无妨的。所以,陈夫子的病,并非是呛水或受冻,而是心病所致。”
  “心病?”贺行云不解。
  “不错。”郎中点点头:“或曾经落过水,所以格外害怕,造成了一种应激反应,这本是身体的一种防御反应。”
  顿了顿,他由心而发,忍不住为陈清和赞叹道:“不知公子养过猫没有,倘若受到惊吓,就会瞳孔圆睁,像狗一样吐舌哈气,心跳加速、呕吐、不吃不喝,过度则会死亡。陈夫子当真是英勇啊,明知自己是跳不得水的,还是为了府中的两个孩子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
  贺行云捏着手里的药包,心中五味杂陈。
  既是初时对她恶意揣测的愧疚,更是敬佩。在她眼里,每一条生命都平等,无论是姨娘,还是姨娘的孩子,都不应该轻贱,所以她会不参杂任何考量的施以援手;他曾经口口声声平等,但实际上呢?
  媛儿那三个孩子到底是他的亲妹妹,他却从来高高在上,没有像一个兄长一样教导她们明是非、辨善恶,以不至于会去重蹈老路,或养歪了性子。
  他这十七年,有多少时刻都只是在肆意的耍性子,没有帮到母亲,没有承担起嫡子的担子,也没有做好一个兄长。
  这些心事压在胸口沉甸甸地,令贺行云有些喘不过气。只快着步子埋头进了小厨房,他非得亲自来盯着这药才能缓解一二以得片刻心安,便顾不得自己的头发还湿湿哒哒滴着水,似是浑不觉冷般。
  贺韫来得巧,郎中正准备往前厅去,两人又聊了些方才已经说过的话,后吩咐着小厮领郎中去账房支诊金。
  屋内便只剩他与陈清和孤男寡女,但贺韫是体面人,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要管不住裤子,故而正准备唤丫鬟进来伺候。
  “冷…”
  陈清和呓语着。
  病美人总是招人怜惜,贺韫上前两步,主动为她掖了掖被角。然而床上女子似乎已然迷糊,感受到温热便不管不顾,奋力的想将身子贴去取暖。
  她死死拽着贺韫的衣袖,如同一只幼猫蜷缩起身子,将脸颊贴上他的掌心,来回蹭了蹭。
  细腻的触感勾得贺韫心神恍惚,于是挨着床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因病变得柔婉的女子,少了素日里的端庄,好像回到了在百香园初见时那惹人怜爱的模样。
  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流淌过白皙的脖颈,浸透了亵衣。
  春光近在眼前,若隐若现,带着阵阵暗香攀附上他的半边胳膊。
  贺行云端着药碗出来,训斥下人为何不进去守着。贺韫理智也从中一点一点回归,他不想再与儿子激化矛盾,于是试图将胳膊抽回。
  怎料倒引得女子恐慌,反而拉扯得更紧了。
  “救命…救救我…”
  陈清和气息微弱,吐字也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但他还是依稀分辨了出来。一时心软,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手将被子又往上提了提。
  她将他好似当做了救命的浮木,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怀中,哆嗦的身子也逐渐恢复平静。
  这种被依赖与被需要的感觉极大的愉悦到了贺韫,他甚至想将人全部搂进怀中;身量纤纤,柔若无骨的滋味定是绝妙。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卫安确认了她底细,他便可再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贺韫有些焦急的燥意,默默算着卫安回来的时间,倒也快了。
  贺行云带着几个丫鬟,将房门推开——
  “父亲?!”
  他看着床上紧密抱在一起的二人,手控制不住的颤栗,险没喘过气。可理智告诉他,夫子正昏迷着,至少夫子是不清醒、不愿意的。
  山雨欲来,下人们都极识趣。却又偷偷猜测,这府里是不是要多位姨娘。
  “嗯。”贺韫终于将胳膊抽回,本可以找个由头与贺行云解释,可他没有。
  他是老子,贺行云是儿子,没有老子做了什么事要跟儿子汇报的道理!
  “将药喂陈夫子喝下,让那些丫鬟进来伺候吧,你头发也还是湿的,就别在这儿守着了。”
  “我不在这儿守着,等着父亲再纳位姨娘进府是吗?”贺行云上前一步,将药碗平稳放于桌上,强行挤到了床边,将二人隔开了距离。
  “你放肆!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贺韫一声怒吼,夹杂着几分被戳破的难堪,所以恼羞成怒。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下人们多少双眼睛都还看着,于是沉了气,低喝道:“看在你今日也算懂事,我不罚你,闭上嘴赶紧滚回自己院子去!”
  可贺行云性子一惯就倔,他是宁可挨打都不会服软的,反而一梗脖子,一不做二不休的叭叭叭当倒豆子:“父亲想罚便罚吧。只是陈夫子不是那样的人,也拜托父亲尊重她,不要用那些下作污秽的心思去玷污夫子!”
  话音将落,一巴掌便狠狠扇在了他脸上,瞬间显现出了五指红印。
  他耳畔一阵嗡鸣,险些跌撞到陈清和身上,捂着耳朵,甚至被打的有些眼花。
  “你个小畜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这些年吃穿用度,是谁供着你?你是凭空长这么大的吗?你以为是与我作对,冲我示威摆脸子,可你去戏楼、斗蛐蛐,还有摆弄你那些破木头的银钱,又是从哪儿支的?没有相府,没有你父亲我,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侯府公子会与你亲厚,看你脸色?雅集诗会上各家夫人女郎会相看你?文不成武不就、忤逆不孝的东西,我看你就是被你母亲给宠坏了!慈母多败儿!”
  贺韫越骂越生气。
  贺行云气血翻涌,强撑着与之怒目而视,想说自己可以离开相府,可话到嘴边却猛然意识到,自己负气搞离家出走那就是不顾母亲的死活。母亲没有夫君的爱,没有母家的底气,本来就是一天天的熬日子,他是母亲活下去的希望啊!所以他不能走,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耍一时痛快的小性子。
  于是第一次,他学会了隐忍,默默将心中所有怨愤藏了起来,压抑住了满腔怒火,道:“孩儿很敬重夫子,愿意听从夫子的话改过自新,但求父亲也能敬重夫子。”
  贺韫“哼”了一声,似乎是嘲弄他的低头,又似乎是不信他的说辞,没有应,却也没有再数落下去。
  直至贺韫离开贺行云才发觉自己遍体生寒,为了控制不露怯,不让父亲看出他在发抖,于是一直咬着牙,嘴巴里已尝到了丝腥咸的味道。
  陈清和卷着被子,缩成了个球状,倒没有被父子俩的争吵给惊吓到。
  她还在喊冷,贺行云赶忙端回药,蹲在床边用勺子舀着一口一口的喂到她嘴边。
  就这般一守守到了夜里。
  贺行云趴在床边,似乎是浑浑噩噩睡着了。陈清和睁开眸子,眼中清明,竟不似刚刚清醒,倒好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她撑坐起身子,复杂的看向床边的少年。
  他敬重她,为了她忤逆父亲,甚至被迫低头后仍不肯松口的要保护她。
  他确实与贺韫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没有那些权利欲望,他满心期待着的想成为的不过是公输子那般人物。
  可她却是故意的。
  故意接近他,接近他的父亲;他所有为了她而与贺韫产生的矛盾,都不过是她的算计。
  陈清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眉头为之蹙起,想摸一摸他脑袋的手因为纠结而停滞半空,收回不是,落下也不是。
  于是她唤他:“贺小公子…”
  “…”贺行云没有反应。
  借着月色隐约可见他面颊泛红。除了贺韫打的那个巴掌外,倒好像是在发热。
  陈清和意识到不对,脑袋里那些复杂的心事也都一扫而空,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贺行云?贺行云!”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将掌心贴上了他的额头。果然,因为没有及时擦干水,现下浑身滚烫,已然烧上来了。
  “来人!快来人!公子发烧了!”她一边奋力的喊,一边掀开了被子卷在贺行云身上,因为自己也在生病,力气虚弱,只得架着他腋窝将他拖上床来平躺。
  丫鬟们闻声而入,灯火通明,又乱做了一团。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变小‘羊’人的第六天,有精神一些了,但更的还是比较缓慢。


第21章 秘密
  贺韫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嫡子,即使父子俩前脚吵了架,后脚还是带着些药材与补品来看望了他。相夫人不敢出声的抹眼泪,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春彩悄悄握住她的手,以示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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