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枳嘴唇微动,薛朝竖起一只手制止她。
“我知道宫中也并不安全,但至少如果她出了事,我可以第一时间赶赴她的身边。可若是她在扬州出了事,我才真的是鞭长莫及。”
靳渊扯着嘴角自嘲,“又或者,你其实以为,这又是我对她的一次利用?”
宁枳被戳中心思,并不辩解。她虽与靳渊合作,但两人本质上都是多疑的,对对方抱有恶意猜测,实在是常态。
良久,宁枳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靳渊神色不明,“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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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靳渊和兰思若就京中目前的情报做完交换,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
冬日夜晚来的本来就早,宁枳送完靳渊和兰思若,在不夜侯门口站了一会,便调转方向,往隔壁的宅子走了过去。
不夜侯本是靳渊的产业,包括宁枳现在所用的人手,也大多是靳渊本来的暗桩。宁枳为了方便,来到京城之后,便由薛朝出面,将不夜侯旁边的宅子盘了下来。
宅子并不算大,是个精美的四合院,装修风格正是宁枳喜欢的,只做了简单的改造,她与薛朝便住了进来。
宁枳心中想着事,打开院门后,便在院中坐了下来。
庭院中并没有点灯,黑暗中只有暗香浮动,有些冷,却正适合思考。
她在想她与薛朝的事情。
宁枳此前并未对谁动过心,亦不知寻常互相思慕的男女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只是近乎于被动一般,薛朝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宁枳从未想到这样是否有什么不对,可今日靳渊一句看似无心的“你也一样”,不知怎么触动了她。
宁枳一直觉得温听在那段感情里是付出的一方,她心思单纯,宁枳便或多或少对靳渊的利用报以不赞同乃至厌恶的态度。
可细细想来,在她与薛朝的感情里,薛朝同样是付出的一方,她与靳渊立场相似,或许靳渊看她,与她看靳渊,并无不同。
宁枳捏了捏手指,想到之前薛朝离开时,她答应的晚上补偿。
她本来只是想将下午那个未完成的吻继续完成,现下难免的,会想要多给些补偿。
薛朝的生辰在隆冬,生辰过后,他便到了而立之年了。正常男子在而立之年,孩子都有了好几个,而薛朝至今仍旧未成亲。
宁枳之前并未想过成亲一事,便也忽略了,薛朝也从未提及过。
可薛朝真的不想成亲么?宁枳一直便记得,薛朝不止一次对外说过,她是他的未婚妻。
又或许,他只是不想给她压力。
宁枳喉头微哽,缓缓呼出一口白雾。
有冰晶一般带着凉意的东西落在她的睫毛上,宁枳眨了眨眼,慢慢地抬起头来。
暮色苍茫间,天际最后一抹亮光也慢慢沉入地平线下,却依稀可见,细碎的白雪正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康成二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宁枳还没看上多久,庭院中的灯火被点燃,她抬手遮住忽然而至的光亮,人已经被拉起,拥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之中。
薛朝单手将宁枳的双手握在怀中捂着,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颊。
“看了你许久了,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都不觉得冷么?”
宁枳由着薛朝将她带进屋内,在薛朝怀里摇了摇头,“在想你,便不觉得冷。”
薛朝暖着宁枳脸颊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她的脸,“你有些不对劲,刚才见阿元,发生了什么事么?”
薛朝突然有些后悔由着宁枳独自去见靳渊了。
“没有,跟他没关系。”
宁枳垂下脸去,就着薛朝握着她叫的姿势,亲了亲薛朝的掌心。
薛朝五指微蜷,身子一紧。
宁枳继续亲着他的掌心,甚至伸出小舌,轻轻地,舔了下。
薛朝喉结滚动着,飞快抽出了手来,直接将宁枳推倒在软榻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吻的意乱情迷间,薛朝明显感觉到宁枳比往常热情许多,贴在他胸口的手也不老实地缓慢地动着。
“别乱动,我不一定忍得住。”薛朝声音沙哑,制止宁枳乱动的手。
宁枳却仰起头来,细密的牙齿轻轻咬在他的喉结上,“那便不忍。”
薛朝哪里受的住这个,喘息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宁儿,你我还未成婚。”
宁枳抬起头来,一双剪水秋瞳里带着潋滟春意,“薛宗主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薛朝一怔,“我岂会!”
宁枳一只手指点在薛朝胸口,笑容里带着三分纯七分媚,“既如此,是今日亦或是明日,又有何区别?”
“你我心心相印情到浓时,便当做今日是新婚之夜,又有何不可?”
薛朝喟叹出声,“你可真像个妖精。”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让他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窗外雪虐风饕,屋里暖意融融。
一切都是最合适的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来了!写了一丢丢晚上,纠结了好久还是不敢写QAQ
第57章
云端一早便拿着狐裘等在门口, 好几次透过门缝焦急地往里张望着。
直到巳时,宁枳方才推开门走出来。
看到云端,颇觉意外, “怎么了?一大早守在门口。”
云端并非宁枳的侍女, 与温听又情同姐妹, 在扬州时宁枳便没怎么要她伺候过自己, 来到京城之后,院子里雇了两个小丫头一个小厮, 便更不会使唤云端了。
只让她负责不夜侯的具体事物。
准确说起来,云端现在才是不夜侯真正的掌权人。
云端将狐裘递给宁枳穿上,“今儿个一大早,靳相府那位兰姑娘便过来了, 说是靳相觉得咱们茶楼的茶水好喝, 想让咱们长期给相爷府提供茶叶。”
“靳相是何种身份,喝的茶叶自来都是最好的, 连皇上都未必比得过。不夜侯只是个茶楼, 用的茶叶再好, 又岂能跟相爷府相提并论?”
宁枳不以为意,“不过是找个长期互相联系的借口罢了,说是靳相喝腻了名茶想换换口味, 也并非不可。不是什么大事,你直接跟兰姑娘商谈便行了。”
“我是没想那么多,但我也确实觉得算不得什么大事。”云端挠了挠头, “可是兰姑娘不走, 说这是靳相安排的差事, 她需要跟小姐你当面谈。”
那便是有事要与她商讨了。
宁枳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既然如此, 那我过去看看吧。”
她抬步往外走,云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几次偷瞄宁枳,眼睛从上到下扫一遍,又飞快收了回去。
反复几次,想问什么又死死憋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枳看的好笑,“想问什么便问吧。”
这话似乎是给了云端许可证,她四下偷瞄,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方才往宁枳身边凑了凑,还不忘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我回来的晚,你屋里的灯熄的有些早。”
直来直去没心机的人也学会拐弯抹角了,宁枳不动声色,“嗯,睡的早了些。”
“今儿个早上,薛宗主没有像往日一般早早起来练剑。”
“嗯,也睡过头了吧。”
云端连着试探了两个回合,宁枳毫无反应,对答如流,云端难免有些着急。
她犹豫着,声音又压的低了些,“而且我辰时回来过一趟,看到薛宗主从你房间里出了来。”
云端眼中闪烁着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光亮,宁枳憋着笑,“嗯,所以呢?”
“所以,”云端吞了吞口水,眼神带着敬畏看向宁枳的肚子,“不过过上几个月,我便要做姨姨了吧?”
昨晚落了雪,地面有些结冰。宁枳本来走的小心翼翼,待听完云端这最后一句,她脚底下一个趔趄,险些平地摔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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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里,翠竹轩内。
兰思若端坐于桌后,手执一支紫毫笔,正认真写着什么。
包厢的门没有关,两个丫鬟一左一右侍立于门口,整个包厢,乃至二楼都静谧无声。
此时时辰尚早,莫说是二楼,便是一楼凑热闹听说书的人也不并不多。
安静只持续到宁枳和云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宁枳脸上还带着些许无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话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分寸?”
云端鼓着嘴,“小姐你也还未出阁,你比我还小!”
宁枳脸上出现片刻空白,“那我换一种说法。你一个高龄还未能嫁出去的姑娘家,说话的时候注意下分寸,别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云端,“…小姐你觉不觉得你刚刚那句话有点伤人?”
宁枳,“或许吧,但也没什么要紧。”
三言两语怼走了云端,宁枳回过头来面对兰思若时,笑意已然收了许多。
兰思若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温姑娘。”
她们昨日商量过,宁枳是以扬州城温听姑娘的身份入京,兰思若便以此称呼她。
“兰姑娘。”宁枳客套回礼。
兰思若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温姑娘与云姑娘的感情真好,竟半点也看不出是半路出家的主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