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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登天子船 (花月鹄)


  萧用霖一直没眨眼的在打量他,忽然开口道:“川南古境,群山十万,有尸虫,色赤红,其形若线,长者不及五寸……”
  他背书似的说出这几句话,突然断在半截,让人接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只听秦恪不紧不慢地续道:“且所见皆如此类,故雌雄难辨,须将两虫同置一处,若双雄相遇则相斗,至死方休,两雌者绝不相看,唯一雌一雄,相伴寻穴而居,至死不分,是以又谓之情虫。”
  话音未落,萧用霖便拍手大笑:“好,好,果然与书中记载一字不差,本官掌管刑狱审勘,不敢不知,秦解元年纪轻轻,涉猎之广当真令人佩服。”
  本来该是问罪的,莫名其妙变成了借势嘉奖。
  那帮等着看拿人好戏的 * 士子都有些傻眼,却又不得不服。
  张珪更是尴尬,先前那番卖弄现在全成了不懂装懂的笑话,见山长也像忘了事态严重似的,望着秦恪捋须含笑,更是妒火中烧,狠狠瞪了一眼,闷头退回人丛中。
  秦恪只是拱手谦虚:“晚生不过有些记性,不求甚解,让萧寺卿见笑了。”
  “这就过谦了。”萧用霖脸色温然下来,“秦解元才学过人,谈吐不凡,冒昧请问,不知家世……”
  他忽然问起闲话,更加出人意料,连萧曼都觉得父亲有些奇怪,但心里也正想知道这个人的底细。
  秦恪倒也坦白,恭敬回道:“不劳萧寺卿动问,其实家中祖辈也是京中人氏,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迁往润州,就此便长居江南了。”
  萧用霖颔首“哦”了一声,又追问:“那不知令尊……”
  “家父年少时便无意功名,因为书读得多,便在乡间设馆教学,多年前已过世了。”
  秦恪答得很快,所说的事情也平常得紧,萧用霖的眉头却反而又蹙起来,沉吟不语。
  萧曼也听得好奇,老子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儿子却有这等学识,难道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这时候人群里又有沉不住气的了。
  “萧寺卿,现在是当场问案,不是拉家常,眼下案情未明,别管尸虫还是情虫,究竟吴兄的尸首是如何变成白骨的,总要有个说法,也好让清者自清。”
  萧曼瞥见那个插话的士子慷慨激昂,说完之后却谄媚地暗地里朝张珪念头示意,知道他们刚才丢了面子,不会善罢甘休,这场面看来要由自己来收拾了。
  果然,那边气势汹汹的说完,父亲就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含笑比手:“也罢,究竟是不是尸虫所为,还是由我大理寺这名仵作来当场验证好了。”
  萧曼十四岁起就跟着父亲办案,经过见过的事情也算不少,但在这么多人质疑面前显露本事还是头一回。
  她不慌不忙照规矩应了声“是”,然后大步走下台阶,回到油布伞下,重新换了副掌套,让衙差把那副白骨翻转过来,脊骨朝上。
  她仔细在箱屉里找了根粗细合适,一头带钩的钢针,俯身下来,摸着那具白骨的脊柱,一节节地探过去。
  厅堂和院落中这时都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瞄着她的手,钢针划过骨缝间,就好像在自己身上游走,不由得一阵阵背凉,但又忍不住想看个明白。
  正暗暗猜疑她究竟要干什么,就看那只戴了掌套的手在中间一节脊骨上挑了几下,很快勾出一条几寸长,棉线般粗细的虫来。
  人丛中发出几声倒吸凉气的惊呼,亲眼见证了真东西,这时候再没有谁敢不信了。
  萧曼并没起身,拿钢针带钩的那头从骨缝里探进去,一点点轻轻往外扯,没多时竟又勾出一条来。
  零星又传出的惊呼声中,她将两条虫子搁在托盘上,脱去掌套,捧回到厅堂前。
  那 * 山长看得眼皮直跳,半掩着脸转向萧用霖:“萧寺卿,这……这究竟是……”
  萧曼见父亲笑而不语,会意地接过话来:“不必害怕,这两条已是死虫,不会再伤人。”
  略顿了一下,将声音提高两分:“这东西虽然叫做尸虫,但根本不食血肉,所谓化尸的法子,正如方才秦解元所说,是将两只雄虫放在一处,令其争斗不休,体内红色的毒汁随伤口流出,血肉之躯沾上便会腐化。看这两条虫的大小,别说是人,就是三五头牛马,不出一个时辰也会烂得不成模样。”
  一番言简意赅,有理有据的论证说完,萧曼望着对面那些已然服气的面孔,也觉得很是满意。
  只是没留神竟然连带着把那个秦恪也抬举了一下,倒像是帮他吹捧似的,连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萧寺卿,吴阁老的长孙在书院中出了这样的事,老……老夫难辞其咎,但此案究竟因何而起,还望萧寺卿查明真相,既让逝者安息……也……也不让无辜者蒙冤。”
  那山长连连抹着额头的汗,再也不敢去看盘子里的两条虫,对着萧用霖哀求,连声调都变了。
  萧用霖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请他先去歇息,回头叫来秋子钦,让他带差役将书院中所有人分成几处,严加盘问上月二十九日前后的行踪。
  一场闹剧似的戏终于算是散场了。
  萧曼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越来越觉得那夜她看到的情景是个十分重要的线索,究竟应不应该向父亲坦白。
  如果要说,又应该怎么说?
  “怎么了?”见人都走远,萧用霖也不再打着官场的腔调。
  “没什么,在想这案子而已。”萧曼还没盘算好怎么办,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扯谎。
  萧用霖笑了笑,叹声看着她:“瞧你那眼里的血丝,这些天歇得还是不好,罢了,案子不用操心,快回去歇着吧。”
  萧曼嘴里“嗯”了一声,还没拿准到底该不该走,就听厅堂里忽然有人叫:“萧寺卿请留步。”
  她和父亲同时回过头,见是秦恪下了楼梯,快步走过来。
  “哦,秦解元有事要说?”
  萧用霖一瞬间便恢复了之前的官样风度,抖了抖袖子正襟危坐,瞥眼间见女儿还站在那里,也望着秦恪,竟然没照规矩回避的意思。


第6章 彩虹屁小能手
  萧曼清楚自己没规矩的样子很着形迹,但能再遇上这个秦恪,实在太出乎意料。
  尤其是二月二那晚大好的机会被骆忆川搅了以后,就更加迫不及待想通过这个人解开心中的谜团。
  她垂着眼没敢去看父亲,心里惴惴的,生怕被一句话支走,回头便不知再找什么借口好了。
  奇怪的是,父亲似乎并没有“赶”她的意思,而这时秦恪已经走到了近处,淡定从容的眼中竟隐含着一丝急切。
  “萧寺卿公务缠身,原不敢搅扰,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晚生不能不实言相告了 * 。”
  “哦,秦解元但讲无妨。”萧用霖朝旁边的椅子比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秦恪并没有坐,神情严肃:“不瞒萧寺卿,其实除了吴鸿轩之外,书院里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
  萧用霖诧异之际,萧曼也跟着心里紧了一下,脑袋里不自禁地又闪现出那晚见到的两个书生。
  其中一人是死者吴鸿轩,另外那个的身形样貌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可今天在那些士子中却没有见到。
  “不错,此人姓王,名晋云,赣省乡试举人。说来奇怪,晚生最后一次见他也是上月二十九那天,之后便杳无音讯了。”
  秦恪说着,双眉蹙的更紧。
  萧用霖捋着长须看他:“你如何肯定就是上月二十九?”
  “因为那日王兄专门拿了幅画让我帮着修补,说好了第二天来拿,可到现在也……”
  萧用霖略一沉吟,又问:“已经隔了这么些天,书院里为何没人报官?”
  秦恪鼻息轻吐,像叹气又像苦笑。
  “东阳书院一向以治学严苛著称,慕名而来的多,受不了课业艰难,半途而废地也不在少数。晚生说句不知深浅的话,一名寻常出身的外省举子,在与不在,恐怕没两个人放在心上。更何况,他还好几次亲口说过想放弃春闱,就此回乡去。”
  萧用霖狭起眸:“既然有这样的话,那你凭什么断定他不是回乡,而是意外失踪?就因为曾说过要来取画?”
  “萧寺卿明鉴。”
  秦恪正色点头,眼中是毫不迟疑地肯定:“王兄将那幅画看得比命还要紧,从来不肯在人前展示,书院里许多同窗都知道,所以即使要走,他也绝不会把这东西落下的。”
  “嗯,照此说来,的确是蹊跷得很。”萧用霖脸上疑云重重,“那画还在你手里?”
  “是,晚生受人之托,不敢不尽心竭力,这件事也没有第三者知道。”
  “那好,眼下还是不要声张,老夫随你去看一看。”
  刚说到这,厅堂外忽然有衙差踏着两脚雨水奔进来:“禀寺卿,吴阁老到了!”
  正好奇也想跟着去瞧那副画的萧曼听得一愣。
  身为官眷,她当然知道这吴阁老就是权倾朝野的当今首辅,可也没想到竟会这般神通广大,才刚查出那具尸骨是他孙子,人就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了。
  父亲萧用霖也稍稍怔了下,但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先望了她一眼,然后淡笑着转向秦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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