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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2:一萼红[全二册] (伍倩)


  “正是九千岁首肯。”马世鸣解释说,并且是徐正清出面说服了九千岁。而徐正清这样做,则是在为自己留后手。“徐大人曾被留门诬陷与安国公有涉,但当时并没有确凿证据,我就把消息压了两天,没往上报,后来这不就抓着花花财神现行了吗?但徐大人曾被我的人监视过,他担心九千岁将来会起疑,因此想彻彻底底表明清白,不希望舆情说柳家是‘屈打成招’。所以他劝九千岁拿免除刑讯、公开审问的条件,来换取柳老爷子缴械投降,这样对双方都有利。九千岁不必动用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整个留门。柳老爷子也不亏啊,你想,他要拒捕,和官军对抗,能撑上个三两月就算了不起了,可负隅顽抗的结果只可能更惨。不如就地受降,配合官府来解散帮门、清理财产,反正他和他儿子左右是个死,死前少受些活罪,不就是赚么?”
  “这回呀,九千岁可真是赚大发了,又有醉财神的宝藏,又有花花财神他们的家产——”
  “休提吧!那张挖出来的藏宝图受了潮,又被虫蛀,整个看不清了,唯一能勉强辨认的一处埋藏地点,还是之前‘尹半仙’上报过的。唉,空欢喜一场。”
  萧懒童听说那藏宝图根本就是张废纸,不由得心绪里索索有微动。他垂低了眼皮,掏出香手帕来嗅了嗅,“原来如此。柳家真没运道,倘或这一次能够发掘出安国公的宝藏,以解财政的燃眉之急,九千岁说不定还能念他们为朝廷效力多年,放他们一条生路。”
  马世鸣大笑起来,笑得发出了鼻鼾,“我的儿,你当九千岁拔除留门,单单为图谋他们家财富么?你也忒把千岁爷看得小家气了。”
  “不为财富,还为什么?”
  “留门这些年借漕粮的助运不断在下层发展势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哪一位执柄者,忍得了尾大于体这种事?尾巴大了,必会被切掉。别说留门还敢碰詹盛言那瘟神,就他们只烧九千岁这一炉香,照样也会是今日下场。”
  “呦,活着可真不易。小花小草的,就受人践踏,木秀于林,又招来雷霆之击。”
  “这好好说着闲话,你怎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萧懒童顺势把帕子往脸上一盖,“我想起我那盆三醉芙蓉,八成是花房里漏了风,才去看,已很不好了……”
  马世鸣把抽抽噎噎的他揽入怀里,一壁笑起来,“真是个娇脾气。”
  萧懒童一面做出啼泣之态,一面试图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一场厮斗与绞杀的全貌,可一笔笔推下去,唯只觉因前还有因、果后更有果,因果相缠,直令人心惊。
  马世鸣睡下后,他独自推门而出,竟忽见层层叠叠的夜云间居然滚动着一爿紫色的月亮,如天上的山海,生出妖异的莲花。


第三十五章 《万艳书 贰 下册》(11)
  三十四 自悲戚
  之前十月的小阳春,天气曾有过一段回暖,槐花胡同里的姑娘们纷纷脱去了刚穿起不久的冬装,换以苏杭的织锦、倭国的鸟布、波斯的光缎、高丽的马尾……如百花竞放,在客人们面前争妍取怜。不过这所有,早就和万漪无关了。
  当她初次由佛儿口中得知镇抚司并未对柳家父子用刑时,亦曾燃起过狂热的希望,认为事态仍有可能峰回路转。毕竟百花宴一案中,柳家的敌人唐席曾入狱受刑,柳梦斋自己也曾被刑部拿问,但两人最终都全身而退,或许这一次,金钱和权势依然会为它们的代言人保驾护航。可惜万漪的幻梦瞬息间便破灭。似乎一夜间,一切的进展都加快了:柳家的产业被大规模查封,留门弟子纷纷出京避难,而柳梦斋那班财势傲人的盟兄把弟们要么不屑于再提到这号人,要么一提到就痛斥不已,仿佛打算凭词锋的锐利来割断他们间的每一丝联系。万漪收到的致命一击,是来自佛儿。到十一月下旬时,佛儿也开始忙着挪走眼神,迅速结束她们间的谈话。有一次,她走投无路地恳求她,“佛儿,九千岁不是曾照顾过你吗?你能不能去求求他?”佛儿先露出惊异,继而是为难的表情来,“姐姐你想想,千岁爷拨给我这屋子,却不许我在外面宣扬一句,那就是叫我好自为之的意思。我去了,千岁爷也不可能接见我。就算接见我,我又哪来那么大面子替留门讨情?还不得被当成同党法办?”
  事实上,佛儿最开始于唐席的授意下接近万漪,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去操纵柳梦斋,而等柳梦斋顺利落入圈套,唐席为谨慎起见,仍命佛儿继续对万漪进行监视干预,以防出现任何意想不到的变化。但随着柳家的倾覆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万漪也失去了剩下的利用价值,佛儿自然再懒得为她花费任何时间精力,因此便日益疏远。可万漪素来是一腔单纯,以己度人之下,她却当佛儿是由于多方奔走无功而羞于启齿,又或是已得知了什么内幕却不忍对自己直言。于是万漪也不愿再过多纠缠佛儿,生怕害得“妹妹”内疚难过。就这样,她一天天愈发孤僻了起来,所过的日子足可称得上是“与世隔绝”;除了悲苦与绝望,再没有什么来探望她和她的狗——是的,她想金元宝从此后就归她所有了。
  万漪与尘世仅余的牵绊,就是她的家人们。他们自从被赶出栖身的大宅,搬入神路街的杂院,吃穿用度一落千丈,再也摆不起富人的款。然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经过了金钱生涯的熏染,曾度了大半辈子的贫穷日子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一看万漪进门,一个个便将满怀的牢骚怨气都冲她抛来,不住口地抱怨院落如何浅隘、房屋如何阴湿、邻里如何野蛮、饮食如何粗陋……
  万漪早有准备,先掏出一包糖果来塞给弟弟顾小宝,打发他上一旁吃喝,又解开一只小小褡裢,将其摊开来放在桌上。
  “这么少,够干什么呀?”娘将灯挑亮了一些,翻拣着那些碎银的成色。
  “也足有六七两了,上回的总还有个——”
  “什么上回呀?早没上回了。”
  万漪掌不住一惊,“上回我临走还搁下十余两呢,这才几天,难道就花完了吗?爹,您是不是又去赌了?我早和您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千万不能再大手大脚,钱得紧着些花用,要不然——”
  她一语未竟,已听“噼噼啪啪”一阵,胡乱堆放在屋里的几只木盆、竹筐纷纷翻倒,顾大西伸足乱踢着,一面戟指怒骂:“你个不孝女儿,简直活活气死我!”
  “女儿怎敢气您呢?只是从前有柳大爷照拂,爹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如今柳大爷……”她心口一痛,难以再说下去。
  顾大西却满不在乎道:“没了柳大爷,还有杨大爷、榆大爷哪!”
  “哪儿来的什么杨大爷、‘余’大爷?”
  “啧,这蠢丫头!”娘在她额心一戳,“这个财神爷倒了,你不会找下一个?”
  心头那股绞痛越来越厉害,万漪情不自禁揪住了胸襟道:“柳大爷对咱家恩德如天,他刚进去,我就在外头招揽新客人,于情于理怎能对得住他?”
  “什么对得住对不住?哦,难道一位老主顾破产,整爿商铺也都跟着歇业不成?”
  万漪辩不过这歪理,急切中只好说:“娘,你可知,这就是我们槐花胡同的规矩!要是哪一位点大蜡烛的首客与姑娘分了手,那姑娘可是要穿孝停客的。”
  这话倒听得娘愣了一愣,“班子姑娘穿孝?瞎扯吧。”
  “我真没瞎扯。论说女儿家本该归夫嫁主,以图终身,但我们这些人又没有拜天地的资格,只可把头一个男人看作是半个丈夫,要是丈夫断了道不再来,姑娘就得当作纪念亡人一般,穿重孝、停夜厢。而今柳大爷不能够再招呼我,我本也该为他戴孝才是,但他情形特殊,乃是惹上了刑狱,我不好再做不吉利的举动,但停客总归要停一阵的。”
  万漪所说的规矩确有其事,但那不过是因为小班倌人素重脸面,若是享用她初夜的大客日后竟跟她绝交,或跳槽做了其他姑娘,就算是毁她面子的大仇。因此渐渐演化出这一套例规,什么“从一而终”、什么“纪念亡夫”,无非是为了给客人添点儿晦气,变着法地诅咒负心汉早死。不少客人为息事宁人,在另结新欢前,往往要给那个被他破处的雏妓一大笔“免孝钱”,所以“窑姐穿孝”这一奇景已是经年不曾出现。万漪也不过是闲暇时听仆妇们当奇谈聊过,急中生智,便拿来当成了搪塞的借口。
  娘到底是不知根底,也被唬得半信半疑,“啧,那这……你不能整售,总能零卖吧?四处出出局、打打牌,又不掉你一块肉。”
  万漪见娘光急着叫自己做生意赚钱,半分也不把柳梦斋的死活放在心上,胸臆间又涌起了痛潮,“娘,整售零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背弃故夫,向新人赔笑吗?我实话告诉你,现今官场上传得已盛,说柳大爷他们早已内定了死刑。就算我身上不好戴孝,可我心里早就为他披起了孝衣,权当自己是未亡人了,你再怎么逼我,我也不能……”
  “你个不要脸的小货!”顾大西冷不丁儿跃起,抄起炭盆里的火钳子就劈头抽过来,“我老顾家还没让你尽孝呢,你倒先给外路男人戴起孝来了?听说姓柳的亲老婆都和他离断了,你还上赶着当野寡妇?今天非好好打醒你,让你再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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