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要不您再做些新东西给客人吃,要是需要帮忙,我跟红香义不容辞。”
陈镜娇抬眼看她,仔细打量着。
绿意来,她见的第一面很满意,灵动的大眼,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总是跟她亲近多于红香。此时这双眼睛中饱含真挚,她连一丝动摇都没见到。
真可惜。陈镜娇敛眸喝完这杯温水。
“来,今日正好没人,我还是教你们一次煎茶。”陈镜娇将东西罗列在面前。
“煎茶法有此些步骤,一为备茶。饼茶上碾后必要在文火细烤,勤翻动,受热要均,此为炙茶。茶饼烤出香气后放入容器中,不能跑香,放凉便入茶碾,细米状是最基本的,最好碾成花粉状,此为碾茶。罗茶最后,要将未碾除的粗梗、碎片剔除。”陈镜娇没抬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备水要讲究,山泉水最好,其次江中清流,末者井水,在山泉水中乳泉漫流者最上。取完水要滤去泥沙。风炉里的木柴要用炭挝打碎的木炭。调盐、投茶你们都懂,我不再多说,水三沸立即将备好的水浇点茶汤,止沸育华,此为育华。”
水再开时﹐茶之沫饽渐生于水面之上﹐如雪似花﹐茶香满室。[1]
陈镜娇趁此将茶分别倒入碗中,将茶汤中珍贵鲜美,香味浓重的三碗之一推给绿意,道:“你来尝尝味道如何。”抬眼瞬间隐约见到转瞬一逝的慌乱。
绿意腼腆笑着接过,边说:“掌柜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为何还要绿意来尝尝...”边小心举起茶碗,可当鼻翼凑近茶面时声音却越发小了起来,直到抿进一口茶后彻底噤声,那笑荡然无存。
陈镜娇笑不见底,“这叫煎茶。”
观澜毕竟是大家出来的婢女,见得世面,一年同主子相处也大体摸清了主子脾气,陈镜娇越是生气便越冷静,平日里有多好说话,做事便有多决绝。
她立马从中猜测到陈镜娇话外之意,敛眸沉默,自家小姐必定此时会伤心,素来待绿意不错,没想到倒是眼花看错了人。
绿意不语,意识到有些人终究生下来就是不同的,她永远无法齐肩,望尘莫及,这手中的茶却是怎么也喝不进去了。
“掌柜,不知红香可否有幸尝尝?”
一旁向来沉默不语的红香此时却难得开了口,陈镜娇敛笑点头。
“掌柜如此手艺,我等无可比拟,只能学皮毛,往日还要多练练才是。”
红香说这话她敷衍点头,遂即说了些其他需要注意的细节便将离去了,这中间绿意未再发出一声。
直到晚间打烊,陈镜娇都没再出现,绿意跟红香散班离去,红香将门关好,转身看到在外仰视着林隐逸肆四字招牌愣神的人,默默叹一声气上前去“你将掌柜教你的东西卖给了别人?”
绿意闻言立马反驳,瞪着眼,“我哪里是卖给别人了!”说完又自顾自的嘀咕着:“我那是为自己...”
红香拍拍她肩,摇头“莫要再伤掌柜心了,掌柜待你不薄。”
秋风凉,吹起绿意的衣裳,这衣裳还是陈镜娇亲自为她跟红香挑的,比她以前朴素粗糙的衣服好了不知多少了,她捏着衣襟,手心隔着衣料摸到冰凉的硬物,却只觉得灼手。
第二日她心情忐忑的来,陈镜娇却如昨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着对她说:“来了啊?来了便快进来,今日还要忙。”
她看到陈镜娇要从院中搬出来什么东西,一如往常上去帮忙,问这是做什么,陈镜娇没瞒,直接告诉自己今日还要摆摊,摊子在几个人帮忙下支起来后陈镜娇便从后厨拿来几个碟子,碟子里干干净净放着几个滚圆金黄的炸物。
“蟹壳黄?”绿意问。
“嗯,我做了咸口,今天不要钱,让街坊尝尝。”滚圆金黄的蟹壳黄香味四溢,不一会儿便吸引了客人来,有客人犹豫着询问真的不要钱吗,得到陈镜娇的肯定后方才放心拿起一个。
外壳炸的金黄酥脆,带着刚出炉的温热,掰开来更甚,淡黄的馅心光润,咬下去浓郁的肉香混合某种调料浓郁的辣,客人仿佛吃到什么新奇东西,问:“这里面是什么?我怎么吃到不同于肉的鲜味。”
“是黑胡椒跟蟹粉。”陈镜娇相信这个时代没有人会用蟹肉做其余的东西,多数人都是清蒸吃,就连加入其他物中都是前卫的。而蟹粉则是蟹黄与蟹肉煮熟混合之物,既有着土禽没有的鲜也兼具香气,最重要的是不会太腥,同葱油跟鲜肉加工一起便根本闻不到腥味了,剩下的只有鲜香。
绿意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客人,以及越来越多聚集过来想要一尝究竟的街坊,沉默不语。
第9章 玖 大难将至(1)
没有比较,客都尚且不知道原来咸口蟹壳黄可以如此美味,有客人连连道:“这馅料是十足,更何况今日还不花钱吃。”旁边吃的正急的友人只顾着点头。
陈镜娇凭咸口蟹壳黄力挽狂澜,将客人重新拉了回来。这还得多亏了上次提醒她的客人,陈镜娇让观澜记住这客,平日多做了些什么茶点便送去给人尝尝。
虽然茶肆重新红火起来但清闲日子也算过完了,她又回到了忙前忙后累到倒头就睡的日子了。
以往都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早的陈镜娇可今日不同,夜半时分在梦中忽然惊醒。浑身湿透的冷汗让她睡意不在,起身换了身干爽衣裳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不愿打扰观澜,毕竟观澜干的活一点也没比她少。于是披上了件外套,瞧月色正亮,穿上鞋去院里溜达散散心,寻思这也许能助眠。
夜里的周遭寂静的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站在门前仰望前院的茶肆,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她一手做大的茶楼,就像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般。
阵风吹过,“嘎吱”一声轻微的檀木摩擦声在这个寂静夜晚格外明显。
陈镜娇颦眉望向茶楼,莫不是她打烊时忘了关窗?即便她没关窗,观澜也应该替她关上,不过兴许因为近日大家都在忙,也就偶然忘了,于是去侧厢房挑起个纸灯笼提着,准备上茶楼看看去。
前院厨房跟茶楼有一条连廊,平日里从后厨拿着东西也可直上二楼,不必从一楼大厅绕上去,省了许多麻烦。现在她走连廊拐上二楼,纸灯笼内烛火随着她步子的迈进幽幽地晃着,偶有油纸摩擦碰撞的窸窸窣窣声,被陈镜娇踏木楼阶梯声掩盖。
“哒.哒.哒.哒.”脚步声不大,是因为她轻轻迈起,怕声音太大吵醒观澜跟帐房先生,毕竟前院后院隔着近但隔音不太好。
衣袖“咻”一下滑落,外衫宽大的袖口猛地盖住她抬起提着灯笼的手腕,她停下脚步来将衣袖挽回去,从刚穿越来就发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青葱如玉的细腕,看着提着重物就怕断了似的。
“哒.哒.哒.哒.”她止住内心想法准备继续上楼,突然猛地驻足而立,一动不动。但那轻微地脚步声却仍在耳边清清楚楚地响着。
如果刚才是她上楼地脚步声,那现在又是什么?
陈镜娇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冷感从每一寸肌肤连同汇聚到头皮,让她刚睡醒的朦胧感荡然无存,瞬间清醒。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鼻翼煽动,做了许些次深呼吸,她确信不是观澜或者帐房先生,观澜就在她侧屋睡着,帐房先生夜里从不起床,雷打不动。
究竟是谁?
谁会在深夜来茶肆二楼,目的又是什么?
陈镜娇只觉得无感被无限放大,屋内传来的窸窣声一清二楚,偶有纸张翻看造成的“哗啦”摩擦声。
纸张?她快速思考,乍想起来,文墨间放着她的手札笔记!写的满是茶品茶点的仔细做法,偶有朱笔注释做提点,全是她智慧的结晶!
陈镜娇反应过来,这人很有可能是来偷她手札笔记的!
陈镜娇心一沉,将纸灯内的火烛吹灭,瞬间陷入黑暗中。纸灯笼是勾在手柄上的,本意是方便更换,现下到成了她防身的武器。她将纸灯笼从手柄上拿下轻轻放在一旁,遂即将半米长的手柄背在身后,提着一口气猫着步子轻轻上楼。
不要命了,敢偷她的东西!
陈镜娇虽大体猜到,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害怕,握着手柄的手心沁满汗,她不得不双手握住防止木棍手柄下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最大的力气就是揉面了,万一小偷是个强壮的盗贼,起争执中在掏出什么利器伤人,那真真是得不偿失。
她检查了一下几个雅间的后面都是锁好的,唯一开着的便是微掩的文墨间木窗,所以这小偷定是从木窗翻进去,也肯定会从这里出来,于是她握着木棍手柄安静的守在窗旁,静待里面的人自投罗网。
陈镜娇想了好几种结果,最差的不过就是东西被劫,但这里满载她对现代文明的记忆,意义远超过一般的手札。
她隐约听到翻书声消失,伴随的是悄声走到门口的脚步声,她紧握木棍,眼一眨不眨的偏过头盯着木窗,再木窗大开,里面的人攀出来的瞬间用尽二十多年的力气,从侧面一棍子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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