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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李诏幼时便在祖母跟前一道诵经。当年虽然不明其高深佛法,却也能通读熟悉各类讲经文稿。
  害元望琛落水,又逃匿之后,便是深深切切以为是自己种下了极深的业障。
  曾闻《涅槃经》讲,业有三报。
  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
  她小时过得顺风顺水,犯错尝了几日的战战兢兢,尔后便将过错抛至脑后。如此想来,彼时造业,不是速报,亦不知生报,乃为现报。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倘若韩贵妃真的疯魔了去,那么她如今所遭的报应,与本人的恃宠而骄,绝非毫无关系。
  李诏早该明白,应以此为戒的。
  韩贵妃小字方圆,是将门出身,可于习武一事,只会半点皮毛。她自幼被娇宠长大,生性蛮横,到了宫里亦如是。
  得罪不少妃嫔,却因这直爽的性子、娇媚的容貌、制得一手好香料以及她父兄的战绩,深得赵适欢心。一路封嫔封妃,乃至于伸手便可够到凤位。
  杨熙玉自然不将她看在眼里,或者说,她这位姨母好似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一般。
  恩怨有常,而是非无常。
  那夜为救韩方圆,韩将军领兵冲撞大内,枢密院紧急戒备,惊动禁军。尔后一连带地被革职、削权,都好似顺理成章。而今韩广将军未被赐死,在天牢待了一日便出来。只是被送去兵部下属司,做一个文职的制书令史,与文人相处一室,更遑论带兵练军。在他眼中,这比死不如,自然是奇耻大辱。
  *
  李诏一早乘车去了太学。
  昨夜回府已迟,婧娴也没怪罪。李诏便照常洗漱后躺回了床榻,望着床顶的雕花,回想着今夜之事,嘴角忍不住上翘,是喜还忧,忽觉难眠。
  乃至于半宿没睡。
  脑中混沌,下了车步入国子监,厢房里是闹哄哄的一片。
  只见所有人与李敏政刻意隔开距离,为首的夏茗与旁人道:“谁知道这疫病是哪来的?若非高丽人送了松鼠给庆华帝姬,宫里也不会有鼠疫顽疾。”
  “指不定他现在身上也发着热呢。”
  “蛮子就是蛮子,脏得很。”
  “送什么不好,偏生拿个畜生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而李敏政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却也半点不为之所扰。反倒是转身,望向夏茗,笑道:“夏娘子的位置在哪呢?”
  夏茗不明所以,将高小枝推到了自己的前面:“你做什么?”
  “是这一张几么?”李敏政找到了夏茗的位置,将其桌上的书册拿起,看向她,“呀,不小心弄脏了。”
  “你!”夏茗被眼前人的作为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见李敏政又整个人坐到了她的蒲垫上,手拨了一遍架上挂着的毛笔。
  “夏娘子这位子坐得极其舒坦,不如就与小王换一换?”
  “莫欺人太甚了!”夏茗怒视李敏政,想起当日马球场上的种种,却也不敢上前一步。
  “怎么这么热闹?”沈绮突然搭上了李诏的肩膀,身后跟着顾鞘。
  李诏回头看了一眼顾鞘,将食指放在嘴前,笑着与她道:“有好戏看。”
  沈绮透过人群,瞧着难奈何的夏茗,顿觉身心舒畅:“是该有人好好治一治她了。”
  直到陈学正进了屋,将人驱回到各自的位置,大家伙儿在按原位坐了下来。
  除了夏茗一人。
  陈学正令大家将《诗经》翻到第五十六页,霍然两个大字:《硕鼠》
  便摇头晃脑地先读了一遍:“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猛抬头,却见夏茗还站在不动。
  “你怎还不坐下?”陈学正感到奇怪,看向夏茗。
  “我……”夏茗无法说出口是因鼠疫一事排挤了人家,而今又被人欺负。
  无论李敏政还是夏茗,李诏不想帮此事之中的任意一方。
  而没料到三司史之女唐瑶举了手替她道:“回夫子,夏娘子觉得位置不干净。”
  李诏没想到她平日文文静静的,从不参与纷争这么一人,似是对之看不过去,竟然也有不顾惜同窗情谊、惩恶扬善的时刻。
  “怎么就不干净了呢?昨日没做清扫么?”陈学正走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夏茗的位置,却也没见到半点尘或污渍,盯着她道,“哪里不干净了?若没事便坐下罢,别耽误他人听课。”
  夏茗忽觉委屈,眼尾扫了一圈案几,几本书已经被翻开,笔墨也皆被动过,忽地双手捂脸冲了出去。
  陈学正一脸莫名其妙,忙说:“高小枝你出去看一看她?怎么了这是?”
  高小枝被点了名字,想到要去将人追回来,却像迎了瘟神一般,想拒绝,却又不好意思,只能站了起来,朝着夫子点了点头,也跟着一起出了去。
  将她二人目送走,顾鞘才跟了声,随着学正与学生们同读:“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课后沈绮与李诏同归,也正如李诏所想,沈池定是回去与其妹讲了昨日她那打扮。
  不晓得是沈池太过于敏锐,还是元望琛过于迟钝。她昨夜的梳妆未得到那位少年一句评判,她既作罢想着这样便可,又始终有些不甘。
  “你这身鹅黄倒是头一次见,昨儿出门怎地也不叫上我?是与谁出去了?”
  “寒衣刚过,今年秋天的时候拿去做的,你觉得好看?”李诏扯了扯夹袄,却没回答沈绮。
  “原先也未见你对穿着上心,不过裁剪与配色素来都是极入眼的,想来婧姨也是尤为用心。”沈绮见李诏避而不谈,反倒起了兴来,看向她道,“你有什么瞒着我?”
  李诏自知是躲不开沈绮,而眼下她那分不堪情愫也见不得光,本也是踌躇,说出来则叫人更为担忧,于是她道:“几日没出门,自然想着收拾一下。昨天也只是见了一个人罢了。”
  自然沈绮不依不饶:“什么人?是男是女?”
  李诏与之并排走着,也不答,而是说:“你猜?”
  “不是我,亦不是沈池那家伙,其余人你在府里见便好了,非要出去见上一面的,难不成是宫里的那几位?”沈绮掰着指头数,“还是其他我不认得的人呢?”沈绮皱眉望向李诏。
  “眼下不可言说。”李诏摇了摇头,“分明你也有事不与我相商的,往后还需交换才是,以故事换故事。”
  见李诏神神秘秘的,叫沈绮不大愉快,可硬要从她嘴里挖出一二来,她顾虑到李诏也不好受。任是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再亲近的朋友亦如是。
  “那你想好了,我随时洗耳恭听着。”沈绮只能作罢。却也暗自喟叹,她根本帮不了她二哥什么,李诏这心思本就是个难于上青天的蜀道。
  *
  落叶满地堆积,远望如遍地黄金甲。
  府中有人时常清扫,却依旧每日铺满庭院。
  赵棉自席太妃逝世后便闷闷不乐,愁云惨淡。章旋月与周氏觉着与其令她呆在府中与李询共学,不如在太学旁听,如此待她回了两广,也不至于落下太多功课。
  李诏虽为人姊,却整日不着家,亦是被祖母训了话。
  于是乎翌日便将赵棉与李诏一同送去太学,先分去了下舍生的班上打一打基础。回来后人也见得比平日稍微活跃一些。周氏甚是欣慰,尔后便在饭桌上问了一句李罄文:“如今可还有法子将画棋接出宫来?太妃殁了,等之出殡后,她也没了陪人的理由。”
  “儿子亦有此意,然疫症不过去,宫里还是封锁之态。”李罄文端着碗筷回道。
  “明面上是封锁,然你们这些朝臣还是出入,何以见得就能规避疫症,不再人传人?”老夫人周氏拨着佛珠,“阿棉与画棋这么长期分开,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平南王已去东海岸,官家目的已成,而岭南王府无主。”
  “我晓得了。”李罄文淡淡言,“再过几日罢。”
  得他这么一句应允,周氏遂就放心了下来。
  李诏总觉着她爹爹说话模棱两可,不落到实处,然话留三分,叫人事后追究起来也无可挑剔,仿佛是吃了个哑巴亏。她虽不喜这般行事,却也觉得这般作为颇有些道理。
  这厢李诏数着日子,想着等着肥囡送上门,那厢回着她书信的赵檀,却是有意为难了一番元望琛。
  于是在带着赵棉从国子监回府的第二日路上,少年骑着骏马,眼见李府的马车,急扯马缰,横眉冷目地拦下了她们。
  李诏忽觉不好,正思忖着如何与他道,掀开帘子的手还停在一半,随即便听元望琛甩出了一句:
  “李诏,你骗人。”
  赵棉也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一眼李诏,扯着她的手臂,忧心道:“外头是元家的哥哥么?姐姐得罪了他么?怎么又来吓唬人?”
  李诏却被赵棉的话惹笑,宽慰她道:“你坐在车里,不要出去。让李宝先送你回府,我过会儿自己回来。”
  赵棉点了点头:“好,但诏诏姐姐你要当心,他怪凶的。”
  李诏摸了摸赵棉的头,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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