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白参反应极快,手上缰绳一牵动,人就到了魏尧身边。
“你先带着他们向皇城靠近,切记,近日皇城极严,小心行事,不要让父亲察觉异样。”魏尧一一分析着,“到了皇城在周围找地方隐藏起来,二月初一等我消息。”
他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却没有将自己算进去。白参开口问:“那公子你呢?”
“我?”魏尧将手搭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重要的物什,白参一看便心明眼亮,公子这是想那位了。
“新岁了,我去齐严那看看。他一个老头,没个人陪着也太寒酸了。”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
齐严老头子先如今怕是火热朝天的准备过节呢,哪是什么一个人。
白参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表面还得维持恭敬,“是,公子想的周到。”
魏尧瞥了他一眼,牵住缰绳就准备走,马蹄刚往前走了一步,魏尧又勒住使其听了下来,扭头对白参说:“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你在心里骂我。”
说罢,傲娇的骑着骏马疾驰而去。
白参愣是被逗笑了,弯着腰笑了好一会,才直起身。
好久没见公子这么可爱的样子了。
真是有些怀念啊!
——
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楚仟泠也只能着手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将水舀到锅里,盖上宽木制成的锅盖,站在一旁等水涨开冒热气,然后去叫阿花来煮菜。
本来这些事情由阿花和阿庸做就好了,可偏偏楚仟泠觉着没事干,而且现在又是个亡国公主也没什么好娇气的。主动出言想要帮他们做事,毕竟人手也有些不够。
却没想到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理由众多,她的三哥觉得她旧伤未愈不适合干这些粗重或,独自一人瘸着腿将劈柴、挑水的人物给揽了;阿花和阿庸觉着她从前是主子,现在依旧是主子,脏活累活都应该让他们干,所以,阿花揽了做饭打扫的事,阿庸则再去集市买一些东西。左肖也是个闲来无事的人,让阿庸带着出去了。剩着一个齐严老头子,他到没那么多话,只说让她烧一些热水备用。
正准备再添一些水,栅栏外传来‘吱呀’一声,皙白的手肘曲起捞过垂在耳畔的发丝,含笑转过头,“阿庸,回来了?”
嘴角的笑不过片刻就渐渐消失,转而平淡,“你怎么来了?”
魏尧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栅栏上,褪去身上的披风搭在手腕上,“我来看看老头。”
见了思念了许久的人,喉结微微滑动,他却不能有所为,生怕那双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去将心间儿上的人抱在怀里,捏紧手指往后背去。
“不可以?”
“可以。”楚仟泠撇过头,嘴里轻飘飘的飘出一句。丢下手里的大瓢,转身回了屋子。
空旷的院子,只有马匹吃草的声音。
“吃瘪了吧。”
魏尧转过头,齐严不知何时倚在药房门口,一脸的嘲笑,着实可气。
抛过手里的披风兜在齐严头上,走到楚仟泠刚刚在的地方,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锅里滚烫翻滚的热水,眉头微皱,“这是让她干什么?”
一手叠好他的披风放在院里的椅子上,齐严拖着他的老腿走来,“她自己想做。怎么?心疼了?”
“她不应该做这些。”魏尧默默将盖子放回去,轻声说。
她应该五指不沾阳春水,雍容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人来服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这些粗活,即使是最简单的。
齐严看他的样子,叹息一声,“可你要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若是这些都不会,以后有谁去服侍她?单靠那俩小丫头?她们以后都是要嫁人的,终究不可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魏尧沉默半晌,敲着石板,坚定无疑的说:“我来服侍她。”
一时寂静无声,齐严安静的不似平常,惹得魏尧都侧眼去看他。只见齐严已经双目无神,魂飞天外。好久之后,齐严回神,呆呆的问了一句:
“你和我开玩笑呢?”
魏尧一脸坦然,无惧他质疑的眼神。
恍然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说笑,齐严鼻下的八字胡都气得竖起来,“如果不出意料,你的打算马上就要实施。若是顺利,你将来就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可你却来告诉我,你去服侍她?你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只要她好好的,我怎样都可以。”魏尧不在乎,那一日见到她即将身死火海的模样,他的心仿若被一只巨手紧紧箍住,不能跳动。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回来,他就想过,只要她能好好的,他就是做牛做马服侍一辈子,他都无所谓了。
“你真是被这个女人迷魂了头了!”见他榆木脑袋死不回头,齐严真是无话可说,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的继续,“你忘了她还是公主的时候怎么对你的了?你现在这样不是犯贱吗!还是说,你因为魏棕逼宫的事情对她心怀愧疚?是,这事可以补偿,可你不必这样去……”
魏尧知道齐严说的是在公主府时,楚仟泠让他长跪街头之事。可那件事……
“那事本就是我的错,与她无关。”魏尧解释道,齐严对于这些事情都只是听说,不知事实如何,怪罪于楚仟泠也正常,“而且,我对她如此不是因为愧疚。”
“那是为什么?”
“因为……”
“齐老头,我们回来了!你猜我们买到了什么?”
阿庸那开朗的声音,从好几米外的地方传来,打断了二人之间一直循环没有尽头的对话。
魏尧侧身望去,左肖站在阿庸的身后,手里的篓子装的满满当当,一看就知道采买了不少东西。左肖低垂的眸子带着一点点宠溺,转瞬即逝。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左肖也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相撞,几秒之后又默默转开,当他不存在。
阿庸看到齐严身边的人,像是被下了封口咒,刹那间噤声了。两只小手揪着裙摆,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不自在。
还是左肖柔声催促了一句,“走吧,我们进去。”
阿庸才迈着细碎的小步子,推开栅栏边上的矮门,小声指挥着左肖将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
听见动静的阿花将手抹在裙摆上擦水,挽起的袖子下露出她瘦弱的胳膊,“回来了?买了些什么?”
阿花身材较为矮小些,没看见被齐严挡住的身影,连带着阿庸的眼色也没有看见,扒下袖子径直走了过来。刚准备弯腰去看有些什么,就被阿庸拉住的手腕,只听阿庸蚊子般嗡嗡,“姐,你看齐老头身边。”
“嗯?”阿花疑惑的转过头,顿时恍然,“原来是魏公子来了,要一起用饭吗?阿庸,买了些什么?”
这原本问着魏尧的,猛然提到自己,阿庸一脸呆滞的望过去,机械般说:“买了鳜鱼,今天的鳜鱼可便宜了。”
“好,那就做个红烧鳜鱼。”阿花拍板决定,“我做的鳜鱼还算可口,魏公子要留下来吃吗?”
“……”
三个男人就这么看着这两姐妹像是在唱戏台子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最后还要带上个无关人等。
左肖含笑看着,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花看似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左一句魏公子,右一句魏公子,终究是暴露了她的不自在。眼神还飘忽不定的看楚仟泠的房间。
忽然,阿庸扭头朝回来的路看了过去,左肖也跟着看了一眼,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怎么了?”
阿庸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今天在集市就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我,但集市人太多,我也没当回事。可就在刚刚,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以后不轻易写车了(虽然之前也没写过)
但是过审实在是困难,总有人卡着不让我过,呜呜呜~
第57章
左娉躲在里院子十多米远的树干后, 浑身上下只裹着粗衣麻布,头上用一根乌黑的带子将凌乱的头发裹住,看起来稍微干净一些。
抠着树干的手指, 被粗糙的树皮摩擦着, 没一会儿就擦出了血印。
她恨啊!
恨他们为什么可以在这种宁静的地方,欢欢喜喜、其乐融融度过新岁, 而她就只能呆在暗不见天日的军帐中,受着那么多男人的折磨, 活得像个鬼一样?
——
大婚那一日, 公主府红灯结彩,传遍皇城的魏家三公子要娶的弑母仇人, 却连一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穿上。
左娉那一日开开心心,等着丞相府的下人端来她期待许久的,在魏尧口中一直很好看的嫁衣。可吉时到了,她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当下人前来敲门时, 她以为看到了希望,提着裙摆跑到门口, 只看到一片乌泱泱的人。那是丞相手下的黄丞卫,这她是知道的。
可这么多人, 在她大婚之日聚集在这是干什么?
不用她问出口, 魏尧已经开口,“娉儿,来, 到我这儿来。”
看着站在军中的人,左娉有些瑟缩。此时的魏尧,身上穿了一身窄袖金莲黑风长衣,远不像一个是要准备成婚的人。向她伸出的手还是那样干净白皙, 但与魏尧的目光相触,也许是她的错觉,魏尧看她已经没有了一直存在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