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西乐坏:“江小姐眼下连公子也懒得喊了,倒是分外亲昵,小爷受用得很。”
江繁绿这才抬了目光去看他,又瞧他露了口大白牙,心情好到没边儿似的。她打趣:“那你继续受用着,横竖以后我不会客气的,特别是张寡妇一事,回头进了府,我可得找府里人好好问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张寡妇?”周晏西突然吃瘪,大白牙一收,眉头一皱,“冤枉,天大的冤枉,我左右就吃了几回豆腐花儿,让他们能的!”
可转眼一想,他嘴角又慢慢溢出丝得意的笑容:“可是吃醋了?”
“未曾。”
江繁绿死鸭子嘴硬,坚决摇头。周晏西还想说点什么,突然王管家从垂花门出来,也打照壁过。
问了句:“对了,小姐,少爷,怎么还没看见车夫回来?”
周晏西霎地面色一青。
最终,看着身旁某人迅速开溜,江繁绿哭笑不得,只得朝王管家挥了下手:“罢,劳王管家派人去找找。”
“是,小姐。”
王管家鞠个躬,心下起惑,如何自己一来,这未来姑爷就跑了呢?
再说周晏西走后,江繁绿转身还没迈开几步,果然便被江夫人的贴身丫鬟请去了东厢房。
“早上你不过出门给显哥儿送个行,怎么就领个夫君回来了。”江繁绿一进屋,江夫人正站书案旁边捯饬香篝,笑得合不拢嘴,“瞧晏西急得都不用请媒人,自个儿上门就来说亲,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
书案上握着笔写写画画的江老爷也抬头:“且想那孩子年纪轻轻,却已然养成个风雨不侵,万事不摧的性子,我看是长情之人。如若不然,老太爷也不会允的。”
“确实,本来老太爷惯会识人。”江夫人附和一句,添好香料盖上篝盖,便急急拉江繁绿去内屋,“绿绿,我有话要问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然娘亲以为你,断然放不下旧情。”
“嗯,裴衍成亲的事我知道了。”江繁绿早猜到自家娘亲要问这个,便老实承认。
虽说此中语气平静如常,似是放下了,也舍下了,但江夫人眸子转过一轮,仍不大信,甚至思绪还拐个大弯:“你该不是一气之下才……”
“娘亲,裴衍负我在先,我负他在后,终是无缘。哭过一场,便都过去了。现在瞧着,只当云烟。”江繁绿苦笑,“至于成亲,并非儿戏,我是真心喜欢周晏西。”
“你这孩子倒是心性见长。方才我还说老太爷惯会识人呢,以前在皇城,他不喜裴衍,道他恃才傲物,重名重利,是落不到实处,亦归不到柴米油盐,你还偏不信。”
“娘亲,不提他了。从今往后,也难再见了。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江繁绿神情笃定,说罢歪过身拿起桌上一本志怪小说翻看起来。
当断则断,倒是真安然闲适的模样。
“是无需见了。”至此,江夫人终于安心,“一别两宽,各自生欢。我瞧着好极。”
本来世间因缘际会,都逃不过悲欢离合。
*
是夜,小窗人静,月朗星稀。
西厢内屋里,看着自家小姐定了亲,平乐高兴得不得了,一张小嘴絮絮叨叨便没停过。
“小姐小姐,我要是跟着你去了周府,好怕自己会在府里迷路诶。还有还有,还不知道周府下人每月多少月钱呢。不过晏西公子那么有钱,又向来大方,我可是小姐的丫鬟,怎么也得多些油水不是?等等,万一我正因为这样而被其他丫鬟排挤,那又该如何是好呢?小姐……”
“停停停!”眼皮子打架的时候,江繁绿终是受不住了,“我的乖乖,你可歇着去吧。”
“小姐,我不累呀?”登时平乐就眨巴眨巴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江繁绿气笑,一字一顿:“我、累。”
“……好吧,那小姐早些就寝。”满腔兴致才抒发了小半,平乐倒底有些意犹未尽,后边在外堂给自个儿铺床,还决意要同周公好好说道一番。
是以江繁绿躺下没多久,尚未入眠呢,外间倒是响起了隐约的鼾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又一次气笑。
只是笑着笑着,恍见床尾处闪过一抹黑影,有形难辨,快若鬼魅。像极了白日里在东厢房看的一篇志怪,说世上有一面目可憎之精怪,最爱在夜间喝人心头血,吃人心头肉。
不自觉地,江繁绿捂住了自个儿左胸口。
一双眼闭得死紧死紧,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谁知某瞬,有个再熟悉不过的微弱声音从床沿边传了过来。
“就这胆性,也不知道以前被关的时候,遭了多大罪。”
……是了,正乃周晏西是也。
江繁绿猛然睁眼,便瞧见周晏西披着月光,坐在她床边上。落在月光里的侧脸,线条似比往日柔和。还有唇角上扬透出的笑意,又似比往日更蛊惑人心。
“你你你,大半夜的如何来了?”她压着声,余悸未散,呼吸仍促,“还偏府里小厮,未锁门不成?”说着棉被一撩,意欲起身。
不料周晏西一条长臂揽着被子又把她的小身板按倒在床:“只穿着件单衣,起来就要受寒。”
然后整个身子往下压了压,同她几近鼻尖对鼻尖,他方才满意:“没法子,谁叫我一直想你想得厉害,今儿夜里不翻墙一趟就活不过明日。”
四目相对中,江繁绿无言,这人原是大半夜说情话来了。
不过也不管江繁绿应不应话,周晏西盯着她羞赧的容颜,轻笑:“你不知我回府后一说成亲,我家那二老有多高兴,立马决定挑个最近的吉日,生怕他们漂亮儿媳跑了。”
“还有我娘,因着今儿早间使了招激将法,也是得意得厉害。”
……耳畔声音,显然兜着无限情意。
江繁绿倒底心中自责,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扯了扯周晏西床边一只窄袖:“其实,我还有一事尚未告诉你。”
周晏西反抓住她的手,继续笑:“你说。”
深吸口气,江繁绿轻道:“我原在皇城有意中人。”
却不想周晏西不以为意,语气淡然:“可是叫什么衍?”
“你、你如何知道的?”
江繁绿错愕,又听他爽利解释:“早在花灯节那日,看见玉佩一角刻了个豆粒大的‘衍’字,就能猜到几分。”
……这人还真是观察甚微啊。
江繁绿吐气:“是,它是个定情物。不过前儿我已做了断舍离,听你有商队加急前往皇城,想托着一并退它回去的。可你出门了,赶巧我哥经至银城,今儿早上送行,便劳他顺走了。”
“退个玉就了事?”闻言,周晏西用力,捏了捏手中的软肉,“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可传没传?”
“……”
罢,本还满心以为对不住这人,想认真同他解释一番,或再安慰一通,没成想这人心肠硬得狠。果真风雨不侵,万事不摧。
得,盖紧被子睡觉,完事。
江繁绿用力抽了手,闭眼翻过身。
周晏西一急:“要歇了?可别,我专门来讨睡前吻的,先亲了再歇。”
“……”
第27章 鸾凤谱
午时,日醉阁二楼雅间。
听周晏西说要请客,方启行很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琼浆玉露,山珍海味,只恨不能将整个酒楼吃垮。
一片狼藉后饱足,还瞪一眼周晏西:“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周晏西盯着圆桌对面油沥沥的嘴角,笑得阴鸷:“行哥儿要点脸。”
方启行这便怂了。
已而意识到自个儿嘴边好似有些滑腻,他懒懒从桌上拿块帕子擦拭:“听说周江两家这几日正风风火火办婚事,你个新郎官怎么有闲心来请我喝酒吃肉?”
擦了嘴,这人瞧着终于顺眼几分。
且又听见婚事二字,周晏西骤然身心舒畅,态度也渐和缓开:“前儿皮毛丢了,就当给你赔罪。”
“横竖都祈临山山匪闹的,哪里用得着你赔罪。”
虽说自家厂房辛苦鞣制的皮子没了,但方启行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会儿丢下帕子,往椅背上一靠:“亏得你去外地跑了两日,竟也调得些存货送去齐州,不然齐州那些个铁公鸡准要利用这回,以后大肆杀价。”
他语气愤懑,再瞧周晏西,却眉眼淡如水:“本来做生意最忌失信,小爷自然备着后手。且此间被劫损失,小爷回头一并补了给你。”
惯是这么些年,行商坐贾的棋高一着。
方启行啐一口,摆手道:“十几年兄弟,一点小钱补个屁。只说那群祈临山山匪,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他环顾下四周倾身向前,还谨慎地放低嗓子:“劫了咱们皮毛就算了,啧,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夜里他们居然还抢了官家的货。听说那几箱子全是知州专门负责的皇城贡品,这还了得!”
“我看知州这回肯定勃然大怒,只怕要把银城骁骑军全支到祈临山,杀他个寸草不生。”
起了说书先生的范儿,方启行正兴奋,手势才起到半空,却见对面笑得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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