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待你回了皇城,替我带句话给裴衍。”江繁绿终是颤着手,抓上江余显一只宽袖,“往日誓言,是他负我在先,今生此后,便两相决绝。”
久久的沉寂中,江余显一只臂膀拢住江繁绿半个身子,重重应了声好。
这夜,水中月难捞。
镜里花难折。
*
再说两日过得极快,南关口,晨雾未散,人已离别。
望着江余显驾马远去的背影,江繁绿鼻头有些泛酸。也不知望了多久,觉着风吹得实在冷,她才上了马车让车夫回程。
不想堪堪坐稳,外头马儿好似受惊,一声长鸣,马脖子使劲儿朝后仰,前蹄使劲往上抬,颠得江繁绿差点要摔。
“怎么了?”撩开帘子,她探头,只见眼前蹭一下出现个魁梧身影驭马而来,“周晏西?”
是了,算算时日,想他是谈生意回来了。
“正好,我有事同……”一张红唇微启,话未说完,江繁绿却看那人风驰电掣下了马,又面有怒色地冲过来,朝着车夫身前之马就是一脚狠踹。
与此同时,马靳亦被他扯下。
……最后造成的局面便是车夫同马一溜烟扬长而去,留下她和一辆无马之车,以及某个正怒视着她的不速之客。
不自主咽了下口水。
“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恼了?”实是周晏西一身暗纹袍子又气压极低,颇为渗人。江繁绿的小身板悄然往轿内后退了退。
且他那对琥珀瞳仁好似是烧着旺火,她越瞧越怕,索性放下轿帘,身子彻底往后缩……当然,一切都无济于事。
因着周晏西一个轻跃,竟也直接钻进了轿子。
江繁绿惊惶不已,背部抵着轿身拼命往后躲,嘴上还埋怨:“恼归恼,你如何连马也踹了……”
音未散,只见那人饿虎扑食般,猛地扑过来一把抱紧她:“江小姐倒是孝顺,抛父弃母地回皇城。”
抛父弃母?
都哪儿跟哪儿啊,瞧他这急眼样儿,是误以为她要回皇城?
如是想着,被周晏西紧锢在怀里的江繁绿,呼气不畅,但底气十足:“公子好反讽呐,只公子细说说,我不过给哥哥送行,正回程呢,哪般抛父弃母了?”
“……”
巧,外头冬风裹着落叶打个卷儿,周晏西眉眼间的气焰一瞬跌落。
不过送行?
好了,大清早地一回府就被自家老娘坑了。想了想外头因他赶着截人而快被抽死的胯、下之马,周晏西起了一丝愧疚。
再看怀里江繁绿笑得恣意,绯色唇脂更是宛若娇艳的花儿诱人采撷。平白让这凛冽寒冬生生破出一抹明丽春色。
亦让他心中一动。
罢,便是初见乍欢,久处仍怦然。
周晏西忽地笑了:“总之小爷没准江小姐走,江小姐就走不得。哪怕你更厌恶了我……也不打紧。本来强扭的瓜甜不甜,也得扭了才知。”
谁叫这情爱,以前觉着无味,现在又觉着磨人。
眼角笑意很快隐去,他顿了顿,复又声色凉凉:“我周晏西出生到现在从没求过谁,今儿破例,就求求江家小姐江繁绿……把这辈子与了我吧。”
刹那间,江繁绿骤然脑子一炸。
本还暗想了一堆这人要怎么驳话,谁知,谁知他道了句情话呢。
嗯,求亲的情话。
头顶受着股温热的气息,她觉着自己也脸烧得厉害。不过细思一番,如若不是他寻过来,她也是要寻过去,将话说明白的。
是以勇气迸发,江繁绿在狭小的空间中动了动,两手臂伸出去,柔柔圈住周晏西精壮腰身:“你这要是求亲,我便应了。要不是求亲,也无妨,我自来求。”
“小女繁绿,年十六,银州城人。往后余生,愿同公子晏西冷暖相知,喜乐分享。量天地宽,度日月长。”
“不知公子应是不应?”
应,是不应。
一霎的痴迷,周晏西目光灼灼落到怀里,看着江繁绿如妖似魅,又恶狠狠锢紧她,想着要把自个儿心魄都贡献出去:“应,怎么不应?小爷都应,都应了。”
求之不得,痛不欲生。求之既得,狂喜狂欢。
周晏西似是早忍不住了,一只大手急切又粗鲁地捏起江繁绿下颌。江繁绿略吃痛,刚嘤咛一声,红唇又被堵住。
接着深陷一场暴风肆虐。
本来唇瓣娇软,最经不住咬啮,偏周晏西魔怔般紧缠着江繁绿不放。口舌间来回追逐几遭,道是暴风也刮过几轮,收尾时草木缭乱,一片狼藉。
至于江繁绿,最可怜兮兮,一只手掩着自个儿红肿发痛的小嘴,眼角带着滴泪,又气又委屈:“你、你是要吃了我不成!”
“……”作为肆虐者,周晏西倒底噤了声。
不过搂着江繁绿,顺着她这话一想,要是真吃得,那他肯定也早吃了……
“想什么呢,如何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占回上风,江繁绿无意识地享受进去,想着既然如此,也该算算账了。故而又起薄怒之色,看向周晏西:“上回堂前,公子可跟月之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并非小辈能定。如何今日却不同我说这话了?”
未料才说完,她身子倏然腾空,被周晏西一把抱出轿子,又搂着上了匹棕色壮马。
“驾!”
旋即听他一声长音,清亮绝伦,刺破长空。
“江小姐同旁人自是不一样。旁人要嫁小爷,需得小爷爹娘愿意。但若是江小姐要嫁,就只需小姐自个儿愿意。”周晏西说着话,身子略前倾,将下巴搁在江繁绿右颈窝里,“且如今小姐既说了愿意,以防小姐耍赖,小爷这就送小姐回府,在江家长辈跟前讨个见证。”
“……”
这人还真不愧是个生意人!
江繁绿不高兴了,在颠簸中抬了抬右肩,轻拱他下巴,声色冷厉:“痒,拿走。”
惹得周晏西又搂紧她几分:“江小姐忒无情了。”
“想那会儿祈临山山洞,小爷硬是在洞口吹了一夜冷风,才忍住没去抱小姐。还有山里那茅屋虽是唯一能进寨子的关卡,让小姐落进去,小爷还是心疼得很。后头听见什么压寨夫人,小爷更直想发脾气。”
“……”
后头周晏西还陆陆续续说了几句,江繁绿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招不住,身子也一软,由他紧搂紧抱去了。
其实她知道的,祈临山上,他在刻意冷落她,两个人都很难受。他往日也并不爱说这些,现下明显地欢喜,便一咕噜全倒出来了。
倏忽间雾全散开,清晨第一缕光从绵密的云层中挤出来,洒落尘世。
情意绵绵。
想当初卧云山,她虽醉酒,却也情感清明,驳了吴中元一通。那到后来时日渐长,她又如何看不出周晏西喜欢她?
那种喜欢,还不是一丁半点,是宛若洪水猛兽。
他的真心,价值连城。
第26章 睡前吻
平乐在西厢外头扦插迎春的时候,突然听见句“大喜事”响彻内院。
然后就见到游廊上冲过来两个小丫鬟,扑到她跟前大叫:“方才在府门外,周家公子将小姐从马上搂下来,又牵着小姐的手,一路往北房去了!”
“什么!”平乐自个儿也来声尖叫,一不留神,满是泥巴的手还捂上了嘴,“我这就去瞧瞧!”
故而北房正堂内,江繁绿听见些声响,一回头看见平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丫鬟,如何还吃上泥了?”说着走到门边从袖里扯出条帕子给平乐擦脸,将平乐领了进堂。
好在这会儿主子们都在谈正事,平乐出此洋相,连江夫人都没顾上指责她。她便安静站在江繁绿身后,只一双睁得铜铃般大的眼睛,直直盯上了江繁绿肩侧,正拱着手说什么“互换庚贴”、“三书六礼”的周晏西。
天爷,这,这是要成亲了!
实在忍不住,平乐偷偷扯了扯江繁绿袖子,低声道:“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小姐真要和晏西公子成亲?如此一来,我我我,我不就是要去周家当丫鬟了吗?”
江繁绿倒底一羞,声音压抑而欢愉:“嗯,我要同他成亲。”
“太好了,太好了。”未曾想那日吃霸王葫芦的幻想竟然成真了。去给银城富贵主当丫鬟,那也是个富贵丫鬟啊。
平乐心中正狂喜,忽地满堂寂静无声,一瞬后,她听得堂前主位,老太爷庄重而沉稳:“既两心相悦,长辈合意,我一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又有何不允之理。明日,便请两家二老商定吉日。作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再侧目,她家小姐已然落泪。
尽归感动。
其实,江繁绿近来还真觉着自个儿落了个爱哭的毛病。特别是此刻,自家祖父一句良缘永结,再让她绷不住。
所幸有个周晏西站在身侧,时不时便要拿他那笑意四起的凤眼看她,又逗得她满心欢喜,也只想随他一块儿笑去。
“方才娘亲暗里给我使了眼色,定是有好多话想同我说道。我这便不送你了,你自回府吧。”移时离了北房,行至照壁处,江繁绿仍羞着,垂头避开周晏西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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