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一男一女,一对中年……夫妻?
肖抑判断两人是夫妻,是因为两人始终牵着手,男人时不时还抱女人一下。
女人活跃些,去查看了死狼,又蹲下来检查肖抑。肖抑睁着眼,没力气,任由女人像翻鱼肚皮那样将他翻了个面。
接着,又用手指拨回来。
肖抑脸上泥水雨水浑着,看不清面目,女人单通过身形做的判断:“这小孩,才四五岁就杀狼?是块好料子啊,师兄,你不正缺徒弟么?”
“适合我?”
“嗯,可以补你那儿的缺。”
男人冷冷道:“我要把他烤了吃了,岂不更以形补形?”
肖抑闻言,鲤鱼打挺般坐起来。
男人注视着肖抑那双警觉的眼睛,反倒意味不明的笑了。他告诉肖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跪下磕一百个响头,若有一个不响重头再来。”
肖抑缓缓地问:“师父怎么称呼?”
“竹叶青。”
肖抑恭敬磕完头后,被救回无名山,成了一名小山匪。
回去后他才知道,救他的大师父和五师父不是夫妻,而是师兄妹。五师父活泼亲近,很照顾肖抑,相较之下,他的亲授师父竹叶青,却是冷清性子,经常带着徒弟在瀑布下一坐一天。
久而久之,肖抑也沉郁寡言。
肖抑屠狼的事情,被五师父到处宣扬。彼时他是八岁,但五师父出去说,都讲他是五岁。导致后来,绿林中人人以为他是五岁屠狼。
再后来,以谣传谣,成了肖抑天生神力,三岁屠熊搏虎,五岁斩杀蛟龙……
再往后,肖抑都没耳听。
许多年后,肖抑结识章鹿儿,见第一面,章鹿儿就道:“大哥真英雄伟汉子,可否再杀头狼,给弟弟开开眼?
一直缠着肖抑演示,无奈之下,他为章鹿儿杀了一头,两人烤着吃了,从此成为知己。
……
肖抑犹豫之后,抿了抿唇,将缰绳一提,还是选择了往右走,经过村子。
这条路上的景色,他是越走越熟悉。
瓜田没有变样貌,仿佛瓜还是当年那一批;小桥没有变样貌,夏天他会雀跃着从上跳下,击起一大片水花;巷子也没变样貌,在巷角放几颗谷壳,置个簸箕机关,麻雀一下来就能把它兜住。
肖抑嘴角隐隐勾起笑意,他想,自己是喜欢村子的。
带给他的多是美好回忆。
对舅舅一家也没有过多的怨恨,若非收留三年,给口饭吃,肖抑恐怕早饿死了。
丢弃他的时候,也给了一整套新衣裳穿。
肖抑想着,不知不觉来到舅家门前。
这么多年,屋子都没变呢——只是显得陈旧了些。
肖抑原本想打马靠近,屋里的灯却在这时亮起来,纸糊的窗户上不断有人影闪过。他听得屋内欢声笑语,有好几个声音喊爷爷,也听得应答——是舅舅的声音。
肖抑手攥马缰,伫立原地。
月光照出一人一马的影子,人背是直的,马背是直的,因此影子也是直的。村庄极小,若从不远处的高岗望下去,目之所及,只有这一人一马。
与满村灯火格格不入。
夜色茫茫,新月如钩。
作者有话要说:
《肖男主的土味童年》
第23章
肖抑不打算近前了,骑马前行,担心飞马疾驰惊动村民,行得慢且轻,几乎听不见马蹄声。
不久,听见前头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鬼鬼祟祟,恐有不端。
肖抑牵马藏入侧边巷子,暗中注视来人。那人走得极快,时不时回头张望,手里还捧着一包东西,手抖,包袱掉地上一次,来人慌忙捡起来,因此跌跤。
肖抑见来人远去,在一户门前停住急叩,叩门那户挂着“饼”字招牌。
饼店,那不是……舅家隔壁?
定睛细看,来人的确进了舅家隔壁。
肖抑担心亲人安危,将马绳拴在一棵树杆上,纵身走壁。沿着房顶横梁直走,不一会到达邻居家顶上,偷听。
屋内的对话很轻,若非内力深厚,听不着的。
“东西弄到啦?”
“弄到了……唉,你别尝啊,这可是砒。霜!”
“没尝,我就看看。如今肉贵米贵,连毒。药都贵。”
“赶明儿你就掺在糖饼里,日日都备一只,不怕他永远都不来买。”
“就备一只?”
“嗯,肖康抠门,哪次不是买一只全家分!”
……
屋顶上偷听的肖抑,不自觉张开嘴巴。
发不出声,肖康是舅舅的名讳,这家人要毒死隔壁邻居!
肖抑用心再听,推个大概,饼家与舅家这些年多有过节,屡次口角。饼家小儿想吃肉,家里又买不起,饼店主人甘愿忍受羞辱,找肖舅舅讨了一块肉。
哪里那肉放久了,饼家小儿吃了,腹泻不止,最后竟因此夭折了。
饼家夫妻恨上加恨。买来砒。霜要毒死肖家人。
肖抑回去牵马,挨到丑时下半,来到舅家门前,轻叩房门。
一般这个时候,一家人会起床准备,寅时准点在桥头摆开肉案。
小时候都是拍门,拍的地方只到如今肖抑腰身处,可见小时候回不去了。
才轻叩两下,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舅妈,她望着肖抑,一脸陌生。见他穿着尚可,怯道:“这位公子,可是……走错了人家?”
肖抑的喉头上下滑动,轻喊:“舅妈。”
“你是……?”舅妈问完,自己想起来,一脸惊恐,后退两步。
肖抑在心底叹了口气。
“谁啊?”舅舅这会也凑过来,见着来人,同样认不出,还是舅妈附在舅舅耳边说了几句,舅舅才恍然大悟。
“长这么高了!”舅舅一面笑着,一面拿眼上下打量肖抑。外甥长得忒高,比他高出一个半头。
舅舅引全家人来与这位外甥相见,堂姊皆嫁,长兄身故,余下的都是弟弟弟媳和孩子。肖抑被弃时弟弟们年岁尚小,对这位堂兄没有记忆,很冷淡地打了招呼,就各忙各的了。
肖抑当年没能融入这个家庭,如今更格格不入了。
舅妈给肖抑端来一杯水,肖抑接过时,发现她手在颤,再看脸上,也是挤出的笑意。
肖抑暂且无视,引舅舅舅妈到一边,与二位长辈轻声细说,隔壁饼家夫妻想要下毒。
舅舅舅妈听完惊讶,又庆幸有肖抑通报,直道谢谢。
肖抑道:“应该的。”他见大伙在忙,再待下去难免耽误生意,再则,他待着,他们都如坐针毡,便道:“侄儿还有要事在身,还须往南赶。不能久留,舅舅舅妈千万小心。”
“怎么这会就要走?不留着吃个饭,今儿烧肉。”舅妈边说着客套话,边送肖抑出门。
肖抑辞别后,按寻常人的想法,定是继续往南,不做回头。可肖抑却是做事缜密的人,并不放心,拴马独自折返。
饼店开门了,但舅家今日没有买饼,早晨吃的家熬的白粥。
舅家暂时安全。
他隐在暗处观察,可悲听力太好,竟听见一家子的谈话。
“当年那样对他,如今还来帮我们,用脑子想想就不对劲!”
“我瞧他腰间有剑啊,是不是学了武功,来寻仇的?”
“就是来害我们的,说人饼家要害性命,呵呵,其实是他要害性命吧!”
“抑儿再来,我们就逃了吧。”
“嗯,免得被他害了。”
……
舅舅一家并不相信肖抑的话,相反,他们认定肖抑才是坏人。
有时候做事太缜密,反而会令自己受伤。
肖抑没有再去争辩,去劝告。他来得悄无声息,离去得也悄无声息。
他赶他的路,未再打听肖家村的消息。
十日后,村里发生一桩惨案,肖屠满门,食毒饼身亡。将砒。霜混入糖饼里的隔壁夫妻,后被缉拿判罪,同年伏法。
*
雾气笼罩林间,添几分湿气。
冯安安穿着鹅黄衫子雪白裙,红粉春妆,鬓插银钗,正坐在树杈上吹着竹笛。南方夏季燥热,不用担心受凉,她就露着一双玉足,悬空晃荡。
吹的竹笛尽是欢悦之声,仿佛有千万只彩蝶在周围蹁跹飞舞。
若非离树不远处,有正眯着眼,躺在软藤椅上享受徒弟伺候的虿翁,时时提醒冯安安身处危难,真有那么一刻,她恍惚是来踏青的。
冯安安吹着竹笛,余光偷瞧虿翁。
这老家伙,掠她不久就指责男装难看,让她换回女装。没想到他两三年收下这么多徒弟,沿路都有人接应。掐算着,走走歇歇,最多十日,就上无名山了。
上了山入了老家伙的巢穴,逃跑就难了。
现在也没法逃跑。
路上冯安安跑了两次,俱被虿翁抓回。他不杀她,他喜欢玩幻术,布出蝎子食咬冯安安的幻境,叫她受折磨。
他还要劝,说忍一忍,若是蝎子与她合二为一,便得大成了。
搅得冯安安日夜不得眠,神形憔悴,不得不化浓妆遮掩。
正吹着,虿翁那边听见女声喊“啊”,只一声,即刻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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