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伸出手,道:“有劳大师, 那请大师交与我们。”
僧人道:“这些药材五花八门,并未分类, 二位非通晓药理之人, 还是由小僧送去,分别交给所需之人为好。”
师兄也伸出了手,道:“大师多虑了,这些东西, 我们拿去让流庄主和卫道长亲自挑选就好。”
僧人面露难色道:“只是小僧的师父特地交代小僧务必将其送至大夫手中,小僧不能违抗师命。”
说着便向前迈步。
“等等!”
“站住!”
两名弟子飞快摁住欲冲入庭院的僧人。僧人的武功并不足以同时对付两个人,十招之内便被制住,其手中的篮子落地,里头的东西都滚出来。僧人被摁在地上大力挣扎,篮子里摔出的一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现寒光。
****
山寺门前,人满为患的红擂现场,看台的叫停声传出后,众人循声看去。
一个人从人堆里走出,来到看台前,道:“在下有一言。”
说话的人颇为年轻,是个生面孔。他的穿着不同于普通武人,甚是精致华贵——其所在的那片席位中,绝大多数人都穿得十分体面,因是达官显贵。
管少师不认得祝煜,但他素来不喜这等爱捯饬自己却毫无侠气的年轻人:“何人来的?”
裴宿檀:“兵部尚书有个外室,育有一子,名祝煜。”怕管少师听不懂,他特地补充一句,“耿家二小姐已同祝府嫡次子定亲。”
管少师:“耿深指使的?”
裴宿檀笑而不语。
江湖人鲜少同官家挤做一堆,再加上祝煜在长安子弟中也不算是十分上得了台面的,因此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
上官溟刚打完一场,正胸闷,转头看见冒出头来的祝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再一想,才记起前几日此人在场下挑事。
当时他回去还特地找人查了,兵部尚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而已,不过是个混球。
此时他看见这混球又跳出来,心情实在不是很好。
赵杨白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踏红谷谷主赵阔自从与上官溟闹了一场,就直接离开了登封,原本想把赵杨白一同带走,但后者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头到尾将红擂看完。
此刻赵少主身边也就只有两名谷内长老和几名普通弟子。
赵杨白未及弱冠,此番出门来听到见到了很多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其中之一便有这个祝煜。他同祝煜先前从未有过交集,但此人在不同场合对他的身世加以揣测嘲笑,实在不知是何居心。
他不是个刚猛性格,上回按捺不住同祝煜打了一架,准确地说是把对方给打了,事后却又觉得心中委屈憋闷,因此这几日见到祝煜都是绕道走。
此时又见到这个人,即便没有同他面对面,赵杨白心中也十分不快。
恰巧耿玉瑾坐在他旁边。
耿玉瑾原本摇着扇子与赵杨白谈天说地,冷不丁见祝煜出来,心中百转千回有了猜测。他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他爹和耿琉璃,正逢耿琉璃有意无意地掠过来一眼。这一眼仿佛佐证了他心中所想,耿玉瑾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对赵杨白道:“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同我去吃酒罢。”
赵杨白很纳闷:“这个时辰吃什么酒?”
“我……”耿玉瑾难得找不出借口,内心斗争了片刻,“罢了。”
罢了,倘若今天真要出什么事,即便赵杨白本人不在场,将来该受着的也都还得他自己受着。
明宗那边也有些动静。
岑饮乐端坐在侧:“来了。”
耿深果然不会自己直接出头与少林对上,先得利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捅第一刀。
岑明坐在明宗席位的正中间。
明宗真正的掌门今年四十有六,看着却像刚满四十的人,脊背没有刻意挺直,却显得十分周正挺拔。
岑明不像其他门派的掌门那般盛装出席,他只是身穿一袭朴素的白色布衫,衣摆整整齐齐地遮着两腿,头上戴着没什么特色的布冠。他的身形并不魁梧,面上无笑,却看着很儒雅温和,乍一眼望去,像是个书生。
岑明不认识祝煜,也不好奇他是谁。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眼下不论是什么局势,于他皆无关痛痒。
岑饮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这回我们是帮不了少林了。”
岑明“嗯”了一声。
岑饮乐向四周望了一圈。
人太多了。
各有心窍。
此时,有弟子上前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做得利索些。”岑饮乐交代完,看向他爹,“我去看看。”
岑明的耳力远超常人,听得一清二楚:“嗯。”
祝煜出声后,不是很利索地从人群里钻出来,但少林击鼓的僧人没有催他,只是在他站上台的时候温声提醒:“这位施主,不在英雄榜之人,无权对排名前十的武者进行挑战。”
祝煜道:“我不是来打擂台的。”
他是冲着上官溟去的。
此时在台下无数英雄好汉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资格站上红擂的人在玷污这个擂台,还妄图扰乱红擂的节奏。
台下有人骂他“无礼”,让他滚下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祝煜都没有在意。
大约是打生下来便没在这等大场面担当过焦点,祝煜明显压抑不住兴奋,脖子都有些红:“在下就是想问几句话。”
倒是没说只问上官溟。
上官溟还没下台,接收到祝煜的目光,只觉得烦躁:“说。”
祝煜的目光往台下一瞟,准确地瞟到了赵杨白,但他没有向软柿子发难,而是直接问上官溟:“上官夫人可安好?”
上官溟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很不想回答,但世家的礼节根深蒂固地刻在他的一言一行里,只好道:“尚好,不劳外人关心。”
“听说上官夫人因早年上官前辈一些没影的风流韵事,一直同前辈心有芥蒂。”祝煜扬声,尽量让更多的人能听见自己说话,“这实在很没必要。”
上官溟即便再大度,也不愿在公开场合与人谈及自己的家事,他黑了脸,警告道:“我看你缺些教养。”
祝煜道:“却也不必上官前辈来教养。”
若放在平时,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同上官溟讲话,但眼下他自认有不倒的靠山,这辈子没攒起来过的勇气都用在了这一时。
“上官前辈真是心怀大仁义,见到晚辈都想要教养,我也是,踏红谷的少谷主赵杨白也是。”祝煜笑起来,“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也不是这个用法,别人的儿子还是留给别人自己家教养的好。”
这几日关于赵杨白的身世之争传得沸沸扬扬,祝煜这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底下一片哗然。
****
把完三思的脉之后,卫三止看着虞知行在三思唇上抹了些水,在后者的催促下,才疲惫地回了房。
他三指神算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好些稀奇古怪的病症,也被他治好了不少。而三思身上半点疑难杂症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武斗伤,却让他耗尽了心力。
得亏这丫头命大,若是被发现得再晚一些,或是没生在明宗这等煊有钱有力的门派,都救不回来的。
卫三止捏着鼻梁走在回房的路上,焦浪及匆匆走过来,同他讲了门口发生的事。卫三止意外于竟有人这么蠢在这个时候来杀人,也叹服于来者对于三思和鱼头这两条命属实坚持不懈,但他毕竟太累了,从昨晚三思反复发高烧起便没怎么合眼,再多的话也都留在肚子里,等睡一觉起来再唠叨。
他回了房。
住在这里三天,房间都没得空打扫,只是他东西不多,并不怎么乱。
杯子还是像他昨天离开的时候那样歪斜地滚在桌面,卫三止直接就着壶嘴,喝了桌上昨天剩的冷茶,只一味地想睡觉。
他迷糊着眼睛倒进乱糟糟的床榻里,蹬了两只鞋,胡乱牵了个被角搭在肚子上,几乎是沾上枕头立刻就睡着了。
因此他没看见,隐在床和窗口夹缝中窗帘的背后,一个人无声地走出来,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稳稳地扎向他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喷溅。
心脏缓慢地停止了跳动。
第166章 窥真相谁剥皮抽骨9
祝煜说出那番话后, 场下喊他下台的声音更高了。
不仅是上官溟的脸色不好看, 在场很多世家门派以及散客侠士都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听别人的八卦。
毕竟少林是武林圣地,谈兵宴是武林最权威的场合,哪里容得下这样的胡言乱语。
不少人喊叫着要把祝煜驱逐下去,但令人意外的是, 除了台上击鼓的僧人对祝煜的言行进行了劝阻, 少林面对这等不成体统的行为,居然没有派人上来把祝煜弄走,也没有一个有身份的出来说话。
普鉴大师明明在场,但今日他的暴脾气仿佛熄了火, 对这等场面视而不见。
“不好。”隐藏在暗处的巫芊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事情正在往她并未预见过的方向发展,“我们被算计了。”
上官溟这么多年也是风霜中打滚过来的, 并不是个十分爱面子的人。然而此时这人捅的是他的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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