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心腹道:“还是小瞧了明宗的情报,大公子埋伏得那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耿深道:“不是明宗。”
倘若真是明宗在家中埋伏了眼线,那么他们不可能不事先派人保护岑三思。
那丫头和那个姓虞的能活下来实属命大,若非天山七羽轻敌打乱部署,那两人早就死在山上了。
耿琉璃在心中盘算了一遍所有相干的人,没能理出什么头绪:“我们埋伏的事情,连一线牵都不知道。”
耿深问:“贺良回来了吗?”
心腹摇头。
贺良自从那晚被派去请卫三止,便再没有回来。已经失踪了整整两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耿深再道:“那个姓展的小子?”
心腹道:“活得好好的。”
不知贺良怎么办事的,顶了别人的身份混进少林,竟还留了活口。
耿深将手中的信揉成了团。
心腹道:“明宗的三小姐据说还吊着一口气,若是此时我们前去帮一把,或许能……”
“明宗咽不下这口气的,既然山道截杀不成,不论怎么遮掩都无用,不如干脆撕破脸。”耿琉璃道,“事到如今,那个展陆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岑三思和虞知行活着,多一个少一个指控的事,没意思。”她皱起眉,“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的?明宗去洛阳的那批人马个个皆是翘楚,无论如何也没道理随行安排隐卫,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但他们的准备也并不充分,不然不会死伤到那个地步。”
耿深道:“说明背后的人在见风使舵,还没决定好帮谁。”
耿琉璃思忖了半晌:“爹还是怀疑一线牵?”
心腹道:“一线牵帮了我们家那么多,明码标价的,属下实在想不出他们的动机。”
耿深:“明码标价,既然能卖给我们,便也能卖给明宗。”
心腹道:“但云泥居士做事素来有口皆碑,一件消息拆两处对头卖,这可是砸招牌的事。”
耿深没说话。
这也正是他疑惑的点。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最大限度地防着一线牵,一线牵又为何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两日他已经条分缕析地想过这些年与一线牵的交集,也并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能证明裴宿檀对自己的杀机。
“或许是别处走漏了消息?要不要查一查大公子身边的人?”心腹问道。
耿琉璃跟着点了点头。
“不会。”耿深道,“虽然暂时看不出动机,但只能是一线牵。”
耿琉璃蹙着眉思考:“那我们下一步……”
“有人对我们亮了刀子,就不能再等了。”耿深喝了凉茶,“红擂结束之前,要把这件事办完。”
“是。”
耿深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上了锁的匣子,打开,看着里面躺着的一封信。
耿琉璃看着自己手边的药碗:“还有那个卫三止,竟是鬼医卫三清的徒弟。他假扮郎中来刺探,想必已经瞧出了我身上的门道……云泥居士不是说那姓卫的道士便是当初从杭州逃出去的人吗?爹当初派人追杀,眼下却为何改变了主意?”
耿深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耿琉璃继续道:“他听见了爹和大哥的谈话,此时不除,必将……”
“那就……”耿深语速稍慢,“那就杀了吧。”
耿琉璃:“那我……”
耿深的食指在桌面上磕了两下,对心腹道:“你去办。”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尽快。”
“是。”
****
事发三日内,所有的事情都还井井有条。
普鉴大师没有出现在人前,红擂则由广虚大师坐镇。一切都还在继续,红擂迎来最后一天,擂台边照样唏嘘呐喊,该赢的在台上满头大汗地赢了,该被抬下台的依旧被抬下去,星星点点的血迹在擂台上点缀了些许暗红色,各种各样的流言在人群中照常上演,三日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人大声提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猜测也越来越多。
前两日,明宗和耿家都没有人出现在红擂现场,一切似乎静水流深,有些人甚至以为已经私下解决了。
而在最后一天,今年的红擂就要收场,汗流浃背的人们在闹哄呐喊之余没能瞧见期待已久的好戏,不免有些扫兴。然而在日头攀过最高点,红擂仅剩下一下午的时辰,有几个眼尖的瞧见明宗的席位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人,而对面,耿家的人也来了。
台上是红榜现下排名第七的上官溟和排名第六的少林明净大师。
明净是少林已故住持广悟的大弟子,展陆的亲师兄,乃少林明字辈顶尖的高手,据说年底便要升方丈了。
管少师昨日刚拿下了红榜三十九,此时照旧坐在裴宿檀旁边,原本正紧张地观看台上的交手,却被视线所及不太醒目之处吸引了注意力。他望向明宗的席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
裴宿檀正给无衣剥琵枇杷:“嗯?”
管少师的目光紧盯着明宗的方向,道:“那是……明宗掌门?”
裴宿檀听他难得说话不利索,扬了扬眉:“不应该罢,据我所知,高掌门此时该在从洛阳回来的路上。”
说完,他的手顿了一下。
“岑明?”裴宿檀的话音含着暗暗的犹疑和惊愕。
“连你都不知道。”管少师更惊讶了。
裴宿檀微微偏过头,将剥好的枇杷放进无衣早早摊开的手掌心,眼中有些玩味:“是啊……连我都不知道。”
明宗内门掌门岑明,本应该好好地待在琼州与不死先生叙旧,琼州远在天边,他是如何在眨眼间避开所有耳目突然来到登封的?
这么重要的事,一线牵居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还是小看明宗了。”裴宿檀低声叹道。
管少师问:“你认不认识岑掌门?”
裴宿檀:“我出山的时候,这位前辈已基本不在这些大场面活跃了。”
管少师点点头:“也是。”
岑明年纪不大,但明宗内门素来有不争先的传统,到了四十岁以后,鲜少有人再在武林中出头。岑明上回出现在谈兵宴,还是六年前与普鉴大师争红榜第一的时候。
台上的明净虽是棍僧,但也通练龙爪手,这位大师的左手练得同右手同样刚猛,乍然使出,令上官溟有些措手不及。
“唉,上官溟这些年实在进步太多。换作三年前,这一爪他是决计躲不开的。龙爪手啊,这世间也就只有明宗的掌法可与之争锋。”管少师很少这般话多,此时喟叹得真心实意,“我这辈子见过最高明的打法,就是当初岑掌门同普鉴住持的那一场。全程没见血,也不伤筋动骨,可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平素寡言少语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他一时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无衣用沾满了枇杷汁水的手伸到他跟前比划。
管少师看懂了,称赞道:“惊为天人。嗯,这个词用得不错,你的课业有进步。”
裴宿檀道:“我听说在那一场里,岑掌门胜过了耿深。”
“不错。”管少师道,“据说那时耿深是想要挑普鉴大师的,但杀出来个岑明,弄得他到现在都没挑成。”
裴宿檀:“想必是意难平。”
管少师摸着自己的弓,道:“上回谈兵宴岑明没有来,耿深打下了所有挑战的,但没有去挑普鉴大师,大约心里知道还是差一些。”
裴宿檀的声音温和:“但我看他今日底气十足,大约是想要叫板的。”
管少师望了望这位友人的眼睛,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台上,上官溟终是没扛住,在棍法和龙爪手绝妙的协调下节节败退,在飞出擂台前,明镜大师捞了他一把,没让他太过狼狈。
二人在台上相对行礼。
僧人敲鼓报胜者名。
上官溟就要退场。
看台上冒出一声:“等等!”
那声音不如中年习武者那般洪亮震耳,但在鼓声止息的短暂寂静时刻,还是意料之中地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提着衣衫下摆的上官溟也看了过去。
裴宿檀端着茶,温声道:“瞧,叫板的来了。”
第165章 窥真相谁剥皮抽骨8
此时, 少林, 一座僻静的院子里。
守在庭院门口的明宗弟子用过了午饭,正要换班。
“师兄。”
师兄看见他笑了一下,问道:“三思师妹情况怎样?”
“刚看过,还是没动静。”前来换班的师弟摇了摇头, “但卫道长说比昨日有些好转, 性命十有八/九是无虞了。”
“那就好。”师兄长舒一口气。
“你去歇息吧,换我了。”
“正好,我去睡个午觉。”师兄动了动肩膀,准备走, 却看见一位僧人提着个满满的篮子走过来。
二人将其拦下。
师兄道:“你们方丈应该告知了诸位师父, 这间院子不得进出罢?”
僧人右手提着篮子不方便,左手竖掌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小僧手中所提乃是今晨流庄主与卫道长特地交代的所需之物, 因卫道长今日不曾出院来取,小僧担忧这天气令药材易腐, 因此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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