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那场宴会上,冒充三思和虞知行的人被发现,留下了衣服了无踪迹,在场的人开始寻找二人的踪影。山火惊动了整个少林和登封城内的府衙,有人听见了卫三止的呼救声,火速赶往现场,救起了被围困在火中的焦浪及,但面对火势,听到明宗三小姐和虞家二公子坠崖的人都沉默了。
好在天公作美,一场及时的大雨浇灭了尚未来得及蔓延的大火。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坠崖不会再有生机,在场前来帮忙或是看热闹的基本退去,最终只留下少林和明宗,以及为数不多的热忱侠士。少林出于与明宗的交情,不肯轻易放弃,广虚大师令寺中弟子漫山遍野地找人,一整晚一无所获。然而万幸游侠管少师却发现了峭壁上的刀痕与藤蔓人为打结的痕迹,从侧面找到了一条可以下去的崎岖岩壁,终于在黎明时将人救了出来。
几名明宗弟子下到洞中,其中一人将昏迷的三思绑在了自己身上,爬上了生天。管少师帮着虞知行爬了出去。
卫三止和焦浪及两个不太擅长轻功的也一夜都在搜寻,听见找到了的呼喊,见虞知行先上来,立马扑过去。虞知行站都站不稳,一指身后,让卫三止去看三思。
焦浪及帮忙将那背着三思的明宗弟子拉上来,卫三止给她把完脉面沉如水,说了一句“我救不了”,广虚大师当即指挥弟子将重伤的二人带回少林。住持普鉴大师就在寺门口等着,见状立即叫人大清早的去请白驼山庄的流庄主,特地辟出了间院子将他们安置下来,不让寺中弟子随意接近。
最令人意外的是发现了展陆。
在山洞里被饿了三天的展陆,回到寺中第一件事不是填饱肚子,而是随普鉴大师进了禅房,在里面待了一天。
流居崖在三思和虞知行身上扫了一眼就知道该先救哪个,摸到三思头部的时候,才想起十三年前自己曾为这姑娘看过诊,眼下的情形却比当年凶险万分。
在场没有三思的长辈,无人做主,虞知行看出了流居崖的犹豫,当下以命担保,让流庄主放手去做。
流居崖叫来了随行庄人和流澄,将所有人都赶至屋外,染血的盆布不时从屋中送出来,屋外的人等得心急如焚。近四个时辰后,太阳已斜去西边,流澄终于满脸热汗地拉开了门,放了虞知行几人进去。
三思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头搁着一块布,上面明晃晃躺着一根已经洗净的金针。
彼时,上了年纪的流居崖挥了把汗,望着紧闭双目的三思:“若非撞了一下狠的,这针大约还要在这孩子脑袋里待个十三年……罢,也算因祸得福了。”
事发之后,少林同时修书给益州明宗、长安虞府、江宁商家和在路上奔波的高倚正。
刚走没多久的商邱听见这事立即往回赶,昨日早晨便已经到了,来望了一眼,见虞知行虽然伤重却手脚还在,一腔担忧化作了怒火,倒是令人意外地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冷静地安排了人手照顾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
离开时,欧阳如玉那怂包竟大着胆子问她,虞知行伤得挺重,却不肯好好休息,她是不是能劝劝。
商邱表情淡淡的,指了指房内窝在床头的虞知行:“他自个儿的媳妇,他要是照顾不了,这亲就别结了。”
事后欧阳如玉表示很后悔,拉着卫三止哭诉商美人太凶,一个眼神就让他抖了小半个时辰。
商邱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凡是流居崖开口言及的药材,不论多么名贵罕见都能第一时间送到,饶是流庄主见多识广,也不免感叹一句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病人。商家的下人在第二天就赶到了,采办煎药和照看都不需要假手于人,商家下人话不多,事情却一件件办得妥帖漂亮,给少林省了不少事。
而高倚正那边传回来的信,则让这件事的性质彻底变了。
三思遇刺的同一晚,前往洛阳方向的明宗人马在山道中遇袭,带头的是天山七羽和耿家大公子耿玉琢。
这件事没有经过保密,也着实没有保密的必要,因此消息不胫而走,短短两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流言猜忌在街头巷尾茶馆棋桌交织穿行。
有人说明宗这回倒霉,嫡系都死干净了,岑明后继无人,有人喊着要耿家给个说法,有坐山观虎欲伺机渔翁得利的,有事不关己离得越远越好的,也有捧着各种名贵药材补品来拍马屁的,真真假假,不一而足。
留在登封的明宗弟子们基本是三思玩得好的师兄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既愤怒又内疚,将庭院围成了铁桶,别说上门探望的,连只麻雀都飞不进来。
外界的吵嚷都被隔在了院外,院里头无人关心。
唯一牵动所有人心肠的,只是当事人之一至今未醒。
卫三止不敢叹气,仿佛叹气就是泄气,他喃喃道:“只希望易家的人赶紧来,就缺他们家一味药了。”
欧阳如玉点头。
十三年前,易家的续命丹救了三思一命,今次旧事重演。流居崖即便取出了三思脑中的金针,也无法保证她身上的伤势不会随时夺她性命。两日来三思高烧不退,所有人都已经在尽心照顾,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剩下最重要的一味药就是易家的续命丹。
来信中提到了易家已经派人将药快马加鞭送来,但不知要到几时。
不知三思能撑到几时。
欧阳如玉是外客,就是来传个信,虽然担忧,却不便久待,在廊下告了辞。
他眉间拧着忧愁,没怎么看路,快到寺门口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抹青影,风一样地疾冲过来。
他下意识地闪避,踉跄出了石板路,连忙回过头。
那人影没分给他半片目光,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入少林,惊得过路的小弟子洒了半桶水,都没来得及定睛,人就不见了。
欧阳如玉一跺脚,激动地笑叹一声。
总算赶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明宗弟子在人来的时候立即警觉,来人浑然不顾及他们的所在,横冲直闯地想进院子,被拦下了。
双方交手不过三招,弟子便认了出来:“师兄!”
岑饮乐:“哪间?”
弟子向院内一指。
岑饮乐立刻闪入了庭院。
房门“嘭”地打开,趴在床头的虞知行一个激灵,脑袋从床沿落下来,抻到了才接上的肋骨。
他头晕眼花,视线里才撞入那道人影,便彻底清醒了:“二哥!”
岑饮乐一面从胸口掏出瓷瓶,一面快步来到床边,弯腰扳开三思的下巴,药丸落进她口中。他略抬起三思的上半身,二指并起,在她喉间一顺,药丸便被咽了下去。
动作很快,却无比轻柔。
拎着衣摆跟着跑来的卫三止见状,赶紧去请正在休息的流居崖。
岑饮乐不用细看,光是隔着衣裳感觉到的厚厚的绷带,就能猜到她身上有多少伤。他左手摸着三思的额头,右手搭在她的脉上,神色没有明显的改变,眼睛里却像是压了一层浓霾。
他在床头看了一会儿,起身,回头望向虞知行。
虞知行正站在桌边,仰着头喝药。
他身上也缠满了绷带,一圈一圈地裹得结结实实,上半身连件中衣都没穿,只虚虚披了件外衫,抬手间露出肌肉的线条。
这样与三思共处一室,若放在寻常,岑饮乐大约要发火赶人。
第164章 窥真相谁剥皮抽骨7
他对虞知行道:“辛苦了。”
虞知行望着岑饮乐一身的风尘仆仆, 准是这两日片刻没休息地赶来。
他也不多话, 点了一下头:“应该的。”
他倒了杯茶递给岑饮乐:“看你喘的。续命丹怎么在你那儿?”
岑饮乐将茶水一饮而尽,坐到小榻上,视线复又落在三思身上:“来时在城外官道碰见易雪冠,带上来了。”他叹了口气, “这么快从辰州赶来, 必然也是没吃没睡的……这孩子,得好好谢谢他。”
这时卫三止和流居崖来了。
岑饮乐连忙起身行礼。
流居崖认识岑饮乐,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也不多话, 直接去给三思看诊。
卫三止打下手。
虞知行张了张口:“这次……”
岑饮乐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虞知行看了眼三思, 跟着岑饮乐出去了。
二人关了门。
“去换身衣裳。”岑饮乐道。
虞知行疑惑。
“我知道有很多事你不便在信中说。”岑饮乐陪他走向厢房,道, “我这边也有些东西要对清楚,所以要听你当面跟我讲。”
虞知行:“在房里说也可以。我得看着三思……”
“要听的不止我一个。”
虞知行脚步一顿。
岑饮乐侧头看他:“我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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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深捏着薄薄的信纸, 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看不出心情。
“你坐着。”他阻止了想要站起来的耿琉璃, 放下信,“让你哥好好养伤, 近期不要回来。”
“明宗早有准备, 不然凭他们明面上的人马,不可能还有人活着。”大夏天的,耿琉璃却捧着个汤婆子,旁边搁着喝了一半的药碗, 脸色不太好看,“我们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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