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管家道:“其实你赔花最好的,这些花原本是要送人的。”
周纯扶着腰走了过来,朝滟来喊道:“花不用赔,我这里用赔!我说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这么大力气,你看我这脸都肿了,还有我的腰都要断了,我要你赔得倾家荡产……”话音越来越低,轻声咕哝道,“还真是女的啊!”
被一个女子踹下马,还真是没面子。
他说得不错,脸确实肿了,可能腰也很疼,抚着腰似乎都站不稳。此刻挤眉弄眼,样子极是可笑。
滟来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剪水双瞳中丽色流转,容光如夏阳一般明媚。
周纯也笑了起来,忽然眉头轻皱:“嘿呦,我怎么瞧着你有些面熟?”
滟来淡淡说道:“可能偶然在街市见过吧。对不住,方才心系爱马,出手没有轻重,你说要我赔多少?”
周纯忙摆手:“这个,算了吧,那个,你的马,真的是好马。”
“当真不要赔了?”滟来挑眉道。
“不用了!姑娘你若是能再这样对我笑一笑,我便是个瘸子,也被你医好了。”周纯捂着脸道。
“是吗?”滟来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恼了。
由来都是她调戏别人,哪里容得别人调戏自己。
她不动声色取出腰间折扇,面上笑容依旧,“既这样,我便为公子医一医,也省了诊金不是?”
她走到周纯面前,手中折扇啪一下击打在他腰间,笑靥如花地问道:“这位公子,是这里疼吗?我现在笑了,不知公子还疼不疼?”
他嗷一声喊道:“疼疼疼!”
方才被踹了一脚,如今再被打,自然是疼。
滟来啪一下继续打在他腰间,“还疼吗?这么说是我笑得不够?”说着,继续敲打他的腰部,脸上笑容也愈加灿烂。
一旁的安管家都看呆了。
小侯爷负手望着滟来的明丽笑容,漆眸中仿若有光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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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他了
“不疼了!”周纯连连求饶。他算看出来了,这女子就是存心要打他的,下手可真狠。
滟来后退一步,斜乜着他,冷笑道:“这么说,我的笑还真的管用?”她晃了晃手中折扇,周纯该庆幸她今日带的不是金鞭。
她不再理睬他,朝着小侯爷说道:“这位公子,既然你不要赔偿,那我不再叨扰了,告辞!”
她撮唇唿哨,对着不远处的大黑马喊道:“青团!”
大黑马闻声奔了过来,用鼻子拱了一下滟来的手。她轻轻拍了拍马头,待要牵马离去,小侯爷却缓步走到了她身前,说道:“我想了想,这花姑娘还是赔给我吧,不拘什么花,皆可。”
周纯不满地嚷道:“不是吧,怎么在岐山书院待了几年,你倒变小气了,不过几株花,真要人家赔啊。”
岐——山——书——院?
滟来一愣,京城之中,在岐山书院待过的小侯爷除了连无瑕还有别人吗?
没有,从未听说过。
难道,这人是连无瑕?
这个念头才升起很快就被滟来压下。
不可能的。
她这里刚把这个猜测否了,周纯又冒出一句:“你别瞪我啊,难不成你想再捅我一刀?”
当年,连无瑕就是捅了周纯一刀才被送到岐山书院的。
这人显然就是连无瑕。
十年了,滟来虽记得连无瑕的恶行,但记不太清他的模样,不过,依着她的印象,连无瑕似乎不算太丑,但依照昌平侯府中的其他子嗣的样子,连无瑕纵然再俊,也应当是一身纨绔气息,一脸龌龊表情。
可眼前此人,却完全不是那样。
老实说,如今的他,倒是与他的名字很贴切。
如琢如磨,美玉无瑕。
岐山书院这么神奇的吗?能让一个恶霸脱胎换骨成俊雅公子?
还有这个周纯,如今连无瑕回来没几日,俩人居然又混到一处了,这是没被刀捅够吗?
知晓了他是连无瑕,滟来再看他便觉极不顺眼。她扬起下巴,冷冷说道:“放心,既然要赔,定会让你满意,不就是几株郁金香吗,我有的是。”
她一拉缰绳,牵着青团很快消失在绿荫深处。
周纯疑惑地皱眉:“我怎么觉得那姑娘好像恼了?”
连无瑕不解:“我是不是不该说让她赔花?”
“哎,我看你真在岐山书院学傻了,你其实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才要她赔花的吧。可人家以为你真的小气,哈哈哈!”周纯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连无瑕冷冷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问道:“看来,你的腰不疼了。”
周纯的笑容戛然而止,抚着腰龇牙咧嘴道:“真疼!不晓得哪里来的野丫头,可恶至极,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武艺。方才忘记问她是哪家的姑娘了,不过,既是京中人,早晚还会遇上,到那时再收拾她。”
连无瑕皱眉说道:“你擅自去骑人家的马,被踹下来也是自找的,怎么还想着收拾人家。”
“自找?你不觉得她一个女子动不动就挥拳动脚太跋扈了吗?”
连无瑕清声说道:“我没觉得啊。”
周纯一脸你脑子有病的样子。
***
滟来出了柳树林,便吩咐一名侍卫快马加鞭回公主府传话,命府里的花奴将园子里养的郁金香全部挖出运过来。
她要送人。
有些人的债,是不能欠的。
崔玉珠赶到西江池时已是晌午,画舫上的歌伎乐师等闲杂人早被轰了出去,只余船夫带着斗笠坐在船头,闲闲地拿船桨拍着水。这些画舫被滟来包了,也不敢再载别的客,好在荷花未开,西江池游人尚少。
滟来闲坐在青石上,折了条柳枝做成柳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虽不成曲调,但笛声清脆,别有意趣。
“你怎么才来?午膳我都用过了。”滟来放下柳笛问。
她在西江池也有别苑,方才吩咐管家整治了一桌膳食。
崔玉珠有些傻眼。
她母亲一大早便在望月楼为她们订了一桌酒菜,此时恰好送来。一路上用热汤温着,如今还冒着热气。原本盘算得很好,想在膳食里掺点药,让滟来带男宠回府,如今,只能另寻他法。
“走吧,上船吧,这西江池我也多日没来了。酒菜既已送来,玉珠便自个儿用吧。”滟来率先入了船舱。
这是一个普通的画舫,船舱虽不大,但布置得极为雅洁,桌案椅榻齐全。
侍女将膳食一一摆在正中的桌案上,自行退去。
滟来扫了一眼,见糕点干果、酪浆果酿、荤素菜肴无一不缺,难为她们准备得齐全。她与崔玉珠一道去望月楼用过饭,认出几道那里的招牌菜来。
“殿下再用些吧。”崔玉珠用银箸夹了一片富贵鱼放入她面前的白瓷碟中。
滟来摆摆手:“我饱得很。”
“那我便不客气了。”崔玉珠一早急急赶来,早已腹中饥饿,执起箸子便用了起来。
好美食、喜玩乐,从不掩饰自己的性情,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从未怀疑过崔玉珠。看她如此吃相,谁能料到,她心中正在谋划着害人。
这些年,她俩一起玩乐,世人都道她刁蛮跋扈,说起崔玉珠倒没这么刻薄。她乃公主,世人皆认为崔玉珠不过奉命随行而已。水月阁那晚,最后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也不过是崔玉珠前去寻她,并未提到她俩是一道前去。
推了别人入水,自个儿反而连个鞋也不湿,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滟来冷冷眯眼,伸指摸了摸衣襟中揣着的“绮梦”,这是一种药。
变猫这两日夜里,她留心观察了府中的侍女,发现棋烟是真心为她好的。她命棋烟私下去了一趟药铺,花了一两银,得了这么一包药,据说是妓子用来调情的。
画舫向湖中心悠悠荡去,湖水清冷如玉,掠过湖面的风带着清澈的凉意。
“哦,该留一个侍女的。”崔玉珠晃了晃酒壶,眨眼笑了笑,朝船舱外喊道,“画舫便泊在湖中心吧,劳烦船家过来为我斟杯酒。”
船夫应了声,掀开帘子躬身而入。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虽着浅蓝色船夫的布袍,一双眼却含波潋滟,甚是多情。
一看便知不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那双眼倒与水月阁朱弦的桃花眼有些相似。
原来,人不是在乐伎中,而是在船夫中。不过,华国夫人和崔玉珠以为她中意的是这款相貌的?
崔玉珠见滟来直盯着船夫看,以为她很中意,掩唇笑道:“他平日里在西江池画舫撑船,我看他生得好,便买了下来。您若是中意他,一会儿可带他回府。”
船夫朝着两人各施一礼,便跪坐在桌案一侧,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崔玉珠面前,另一杯举起送到滟来面前。
滟来含笑接过,问道:“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京城人氏,名蓝玉。”
“你在西江池撑船多久了,我怎么瞧着你不像是船夫?”滟来轻晃着杯盏,清声问道。
蓝玉垂首应道:“先前一直读书的,是家兄一直在撑船养家,如今兄长患了病,我才临时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