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郁金香只有素色,并没有其他颜色,自然也没有嫣红色。有一个妙龄女子,她极擅种植花木,在园子里种植了大片素色郁金香。她偶然邂逅一位郎君,对他心生恋慕。可那人对她并无意,她决意要得到他的心,为他做了许多事,可他最终说,他不喜素色郁金香,假若她能送给他红郁金香,他会接受她。”
周纯听得入了迷,愤愤说道:“这不是为难人吗?”
滟来接着说道:“是啊,女郎也这么想,世上哪有嫣红色郁金香,这分明就是难为她。可是,她并没有气馁,继续种植郁金香,希望有一日能种出来。终有一日……”
“她种出了嫣红郁金香,可那位郎君却恋上了别人?”周纯插嘴问道。
“算是吧。不过,她种出红郁金香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因为那些郁金香是被她的鲜血染红的。她是为了救心上人而死,而他那时正要和别的女子成亲。”滟来说道。
周纯显然没料到结局如此悲惨,追着问:“后来呢?郎君后悔了,自个儿殉葬了?”
滟来淡淡笑了笑:“他后来如何传言里没说,只是说,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女郎的忠贞,就把红郁金香作为了痴情之花。倘若一位郎君或姑娘有了中意之人,就送给意中人九十九朵红郁金香,倾诉对他恋慕之心。
“哦……”周纯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忽然好似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恋慕之心?你……你送给他的花,莫非是……是九十九朵?”
周纯惊讶地瞪大眼,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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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梦
滟来嫣然一笑,点点头:“若不信,你自可去数一数。”
周纯当真弯着腰数了起来:“一、二、三……”
公主府的侍卫卸车时,花盆是随意摆放的,周纯数得甚是辛苦。
连无瑕却并不看那些花,而是转首,冷澈的目光在滟来面上流转片刻,忽展唇一笑:“所以,殿下为何送我九十九朵花?”
滟来:“……”
岐山书院到底怎么教学问的,她白白浪费了半天口舌,铺垫了这么多,他居然没听懂?非要她直白地说出来吗?
滟来故作娇羞地一笑,手指一拈,“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以扇掩面,只露一双乌瞳,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恋慕你,我这是在追求你啊!”
话一出口,滟来差点被自己的话肉麻死,只觉后背一大片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她在旁人瞧不见的扇面后,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连皇后既然坏了她的名节,让世人皆以为她不端也不娴。那她便如她所愿,让她养男宠是吧,她偏就看上她侄儿了,当他是水月阁的小倌,日日追着他。
连无瑕定定望着她,幽深的眸底如冬日结冰的河面,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仿若他听到的不是恋慕他的女子说的情话,而是山野间刮过的一阵风,于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他并未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很同情方才传说中那位女郎是吗?”
滟来点点头:“如此痴情忠贞的女子,最后却是那样凄惨的结局,你不同情吗?”
遮面的扇子上绘着一幅泼墨画,浓墨如山似石,淡墨如云似雾,远山近水,云雾缥缈,乃一幅很见功底的山水泼墨。淡雅到极致的画面,反而衬得她扇面后一双乌眸越发绝艳不可方物。
她又眨眨眼,艳丽的眸中飞扬跋扈的神采缓缓褪去,有水雾慢慢聚集,瞧上去分外凄楚:“简直太可怜了,倘若我是那位郎君,早该应了她的。”
连无瑕转过眼,淡淡说道:“男子既然无意与她,她就不该纠缠,偏要执拗地追求,不仅破坏了男子的好姻缘,最后还自寻死路。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值得同情,活该而已。”
滟来慢慢抽了口冷气,如此冷漠绝情之语,当真令人心寒。
“你说恋慕我,勿论真假,我劝殿下适可而止,别走女郎的老路。这花既是赔给我的,我便收下,你的马踏坏几株,我便收几株,多一株我也不要。”
滟来捏着扇柄猛摇了几下,急急说道:“我愿意多赔还不行吗?”
连无瑕朝着滟来微施一礼:“在下告退了。”
他再不看滟来一眼,转身吩咐安叔:“安叔,按照踏损的数目收。”
言罢,拂袖而去,衣袂飘飘。
滟来眯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丽目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厉色。
此处戏终,另一处该开场了。
***
午后,西江池游船渐多。煦暖的日光照映在湖面上,为初绽的睡莲添了一丝薄媚。
几名侍女聚在岸边柳荫下闲聊,这几人都是惯常随着滟来和崔玉珠外出的,早已厮混熟了。几人自西市哪家的胭脂水粉好用说到了永庆街新开了一家糕饼店,糕饼做得精致而美味。谁也没有留意到湖中游船上的游人不时地朝着一个画舫上指指点点。
崔玉珠的侍女玫香偶然间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一惊。
崔玉珠要送滟来男宠,便没让侍女追随,玫香也乐得清闲。滟来下船时,她也看到了,知晓这会儿是自家小姐待在画舫上歇息。
别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快随我去看看。”玫香奔到湖畔高喊,“小姐……”
“那是你家小姐啊?”岸边有人问道,“我们还当是船娘呢,我就说呢,船娘到夜里才会出来接客。”
画舫泊在距湖岸不远不近的距离,玫香这会儿终于看清,自家小姐和一个船夫正搂抱在一起,慌忙改口:“那个,我看错了,那不是我家小姐,可能就是船娘吧。”
“你是哪家府里的侍女啊?”游人哪里信她的话,听闻是大家闺秀,八卦之心顿起。不一会儿就有人打探到,说是崔府的小姐。
滟来自柳树林中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她实没想到“绮梦”如此好用,崔玉珠和蓝玉居然在舱门前就抱住了。
这倒省事了。
滟来招手叫了一个游船,带着玫香一道过去。
蓝玉察觉到有人上了船,慌忙将崔玉珠推开。
方才崔玉珠饮了点酒倚在舱内的卧榻上小憩,他为了避嫌,便坐在了舱门口。岂料,崔小姐忽然就到了他面前,一双玉臂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对他说道:“她不要你,我要你怎样?我养着你,好不好?”
他原是妓馆的小倌,有人买了他,送他至此,说有人会收他做男宠。买他的人并未亲自出面,但他方才已大略明白,应就是眼前这崔家小姐。
如今,她这是送不出去他,要自个儿收了他?跟着哪一位他其实不挑,伺候一个人总比在妓馆伺候许多人要好。是以,他便半推半就,任凭她吻上了他的唇。
两船逐渐挨近,玫香跨到船上,一把将蓝玉推了个踉跄,拉了崔玉珠入了船舱。
崔玉珠此时脑子还有些混沌,人说“饱暖思淫*欲”,或许是午膳太饱的缘故,方才她越看蓝玉越顺眼,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意中人。也不知为何生得那么好看,只随意坐在那儿,便自有一种魅惑之意。那双眼含波潋滟,好似蕴了无数深情。薄薄的唇角轻勾,笑意也是温柔至极。
不知不觉中,她便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这会儿想起来,只觉惊心。
这个蓝玉,她确实瞧着挺喜欢的,但也不至于如此。
忽想起昨夜母亲给她的药,她未曾下药,莫非,母亲已派人提前下在了饭菜里,却忘记知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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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掉雁
女子青天白日与男宠在船上拥吻,被人误认为是西江池船娘,船娘表示很委屈,我们入夜才上工。据闻,女子乃是崔府大小姐,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天啦,千金贵女这是要与船娘争风光?
消息很快传遍了西江池,即将传入城中一百零一坊。
崔玉珠受打击颇大,若无人拦着,她都想跃入西江池了。
返城时,滟来没骑马,特意与崔玉珠同乘一个马车。她倚在车厢榻上,玩味地勾唇:“玉珠,你那么中意蓝玉吗?”
崔玉珠脸色微白,犹若霜打的茄子般,涩声问道:“殿下,你听到那些人说我什么了吗?是不是很不中听?”
“当真要我说?”滟来面上担忧,心中却忍不住冷笑,将旁人的名节践踏在脚底下,居然也有脸这么爱惜自己的羽毛。
崔玉珠一脸的浓雾愁云,下了决心般点头:“殿下请说。”
滟来模仿着各种声音和语调说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崔家是没有床榻呢,还是没有四面有墙的屋子,怎么在外面?”
“弯腰钻一下船舱怎么了?”
“可能人家就是喜欢这样,钻船舱哪里有在船头上刺激。”
“船娘要气哭了,生意不好做啊,千金贵女都要来抢她们的饭碗。”
“崔家小姐这是也要在西江池开船吗,这容色不怎么行啊。”
……
这些话有些是滟来听到的,有些则是她现编的,总之怎么难听怎么说,一句句都似刀子般扎在崔玉珠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