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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病 [金推] (七杯酒)

  《太子妃她有病》作者:七杯酒
  文案
  长恩侯嫡女沈辛夷,一心痴恋太子,可惜却被太子屡次拒之门外。
  后来皇上一纸诏书给沈辛夷和太子赐婚,太子拂袖震怒。
  大婚当日,沈辛夷撞坏了脑子,坚持认为自己有个和太子长得很像的白月光,并且觉得太子只是自己找来的替身。
  婚后日常:
  “呵,男人,别妄想我会爱上你,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替身就该有个替身的样子,认清你的身份!”
  “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你想做第一个?”
  太子:莫挨老子!
  放飞自我欢脱文,欢脱甜宠,不考据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本文讲述了一个太子妃从现代穿越而来,满脑子霸总剧本,一时不察被撞坏脑子,把太子当成自己替身的故事,由此发展出一系列爆笑沙雕情节,太子妃每天都在表演剧本,太子无法应对,只能屈从于太子妃的‘淫威’的故事。
  本文文笔清新动人,笑点密集,欢脱不虐,让人忍不住拍案狂笑,仿佛看了一个个精彩的喜剧表演,看完心情犹如坐上上升的过山车,一定会开心起来。

第1章
  “太子妃现在还昏迷着呢,你们再去请太医来瞧瞧!”
  有个侍婢装扮的女子急声催促,手下动作却不停,用湿帕子轻轻给昏在床上的太子妃沈辛夷擦脸,侍女瞧自家太子妃脸色苍白,心下大为心疼。
  哎,要说太子妃也是命苦,好好的大婚吉日,却在半路上遇到刺客,脑袋磕了一下,还不知严重不严重。
  她心里正在担忧,忽然看到太子妃动了动,她一个怔忪,太子妃就已经醒过来了,她翻身坐起,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一周,沉声道:“我这是在哪?”
  侍女从没见过她这般神情,被她邪魅狂狷的眼神看的心砰砰乱跳,懵逼片刻才道:“娘子您终于醒了!咱们已经到行宫了,您现在在行宫的风荷院里,还有小半个时辰您和太子的昏礼就要开始了,我,我去叫太医?”
  呵,什么太子,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沈辛夷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我就知道他逃不出我的手心!”她又往外一指:“去,告诉太子,让他以后好好服侍我。”
  那啥,沈辛夷是条胎穿的穿越狗,上辈子受到霸总小说霸总电视疯狂荼毒,脑袋受创思维混乱,以为自己有个白月光,太子是白月光的替身。
  侍女看看她的脸,又听到她说的话,就是再傻也知道她出问题了,她嘴巴张了张,不敢刺激沈辛夷,小心翼翼道:“您...您知道您是谁吗?”
  沈辛夷高贵冷艳地看了她一眼:“长恩侯嫡女沈辛夷。”
  侍女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别的您还记得吗?比如您为什么嫁给太子?”沈辛夷拼命回忆了一下,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皱起了眉头。
  侍女只好从昨天开始,给她慢慢讲。
  ......
  把时间往回拨十来个时辰,就是沈辛夷的大婚前夜。
  因为是出嫁前夜,沈辛夷她出嫁后就得住在宫里,出入不便,她阿娘怜惜她不得自由,今夜特地请了亲朋来说话。
  有个少女轻笑着对沈辛夷道:“阿妹明日就要和太子成婚,我这个做阿姊的可真是羡慕极了,以后阿妹成了太子妃,可别忘了多多提携阿姊啊。”说这话的少女扑闪着大眼,笑呵呵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辛夷,她言语间满是欣羡,面上却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当初知道自己要和太子成婚,沈辛夷的内心是持续崩溃的。
  沈辛夷正在玩牌九,用赌博麻痹自己四分五裂的内心,听到这段嘲讽,她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了:“堂姐既然这么羡慕,不如去跟皇上说换你当太子妃?”
  幸灾乐祸的是二房堂姐沈雅乐,她嘚瑟不成,反被沈辛夷堆了回来,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沈辛夷看着手里的牌,脸色发绿,按说嫁给太子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皇后的预备军,但谁人不知当朝太子身染重病,能不能活到当皇上的时候还是两说,而且沈辛夷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长恩侯,姑母是当今圣上的贵妃,贵妃所生的八皇子和太子素来不睦,两人隐隐有夺位之争,不光如此,沈家还和太子有几桩旧怨,这桩赐婚太子是极不愿的,当初皇上一提他就拂袖震怒,奈何皇上强令,他这才勉强答应。
  有这几条,别说是当太子妃了,就算是让她当王母娘娘她也坚决不干。
  旁边人见气氛不对,出声缓和:“四娘说的是,听闻太子俊美如瑶林琼树,身份又高贵,能嫁给太子当然有福了,以后还指不定能登鸾凤座呢。”
  沈雅乐一直看沈辛夷不顺眼,难得逮住了嘲讽的机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歪着头又是一笑:“太子俊逸若天人,就连阿妹原来都倾心于她呢,阿妹,能嫁给心中的如意郎君,你可是有福了哦。”
  国朝民风开放,沈辛夷原来示好于太子倒是无人闲话,但示好却被直接拒了才是大跌颜面。沈辛夷懒得再听她的酸话,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也就比堂姐有福一点吧。”说完便伸了个懒腰,越发显得腰肢纤细柔软。
  她对太子确实有过好感,当初一见之下就为色所迷,她是挺喜欢太子那张脸的,但他再怎么好看也比不过家里重要,她这些年也逐渐摆正自己沈家人的位置了,没想到皇上竟来了强行赐婚这么一出,她真是...心态崩了。
  她想完这些,倦倦地打了个哈欠,这般慵懒的动作她做起来竟也无比好看。沈雅乐瞧的眼中冒火,还要再说几句酸话,被旁人硬扯着走了,来陪她说话的朋友道:“五娘你好好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梳妆打扮呢。”
  沈辛夷点了点头,客气送她们出门。
  侍女捧上安神茶来,沈辛夷咕咚两口喝了,她自打知道皇上赐婚的消息便烦的成夜失眠,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反而放下了重重心思,明日愁来明日愁,喝完安神汤就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的颇沉,她第二早上还是被摇晃起来的。
  几个仆婢服饰她沐浴梳妆,她如今年不过十六,却已出落的格外窈窕,肌肤如玉,纤腰如柳,看的仆婢都迷乱了一瞬,众人有条不紊地服侍她换上百鸟朝凤的吉服,越发显得雍容华美。
  不过化妆就比较挫了,她脸上给抹了一层一层的白.粉,嘴巴和腮帮子还抹上了鲜红的胭脂,造型可以cos贞子,她正对着光亮的铜镜怀疑人生,忽听到外面嘈杂喧闹,她皱眉问道:“外面怎么了?亲迎的队伍来了么?”
  几个侍婢吞吞吐吐说不清楚,沈辛夷皱了皱眉,直觉有麻烦,让侍婢提着裙幅去了前厅,一路上倒也无人敢拦,她绕到前厅的照壁后往外瞧了一圈,却没瞧见太子。
  坐在迎亲金辂辇上的不是太子,竟然是十五皇子陆洗,他是太子一系,对太子素来忠心,苦逼着脸长恩侯和周氏拱了拱手:“...侯爷,侯夫人,太子的身子你们也是知道了,今儿太子本来已经准备停当了,但临出发时却发了病,拉着我的手让我替他亲迎,说万万不可怠慢侯爷掌珠。他病重不得亲自前来,还请两位见谅。”
  魏朝确实有让未成婚的弟弟代为迎亲的习俗,但太子这理由找的着实不走心,前几日还说病情稳定,到成婚的时候病情又加重了让皇弟替迎,如此做派,岂不是让沈家和沈辛夷受人耻笑?太子这是连乱点鸳鸯谱的皇上和沈家的脸一起打了。
  偷听的沈辛夷觉得脸上一疼,她昨天还和阿娘说太子不会太给她难堪,没想到第二天脸就被打肿了。
  沈修远面色不变,周氏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关切道:“太子如何了?殿下 身子最重,若是病的狠了,婚期推迟几日也不打紧。”
  陆洗忙摇头:“这如何使得?太医说太子静养几日就无碍了。”
  周氏见太子这般轻慢自己女儿,要不是皇上下了圣旨,她当场就要悔婚!
  沈辛夷眼瞧着场面僵持,只得让侍女过去传话,自己先回吉房等着,周氏得女儿说劝告,这才勉强缓了神色,允十五皇子进来迎亲。因着此事,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好好的喜事居然办出了丧事的风味。
  魏朝没有红盖头这一说,陆洗一见她那张好比馒头上抹俩腮红的脸,心里先同情了太子一把,他代太子和沈辛夷行完了奠雁礼,又辞别了父母,拜别了家庙,这才随着陆洗登上了马车。
  沈修远是手握重兵的都护,这几年一直带着家人在泉州训练水师,皇上赐婚之后他以此去帝都路途遥远为由婉拒了婚事,不想皇上居然以避暑为由到了江南,住在离泉州不远的行宫里,又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次口吻严厉,其中还有威逼之意,他只得无奈应下。
  从泉州到江南行宫约莫一天半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早出发正好能在明天黄昏吉时候赶到举行昏礼,但时间也相当紧迫,十五殿下路上不敢耽搁半分。
  沈辛夷作为新娘不能随意下车,干脆靠在车围子上补眠,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车厢震了一下,她半睁开眼,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现在几时了?”
  身边的侍婢皱眉道:“回娘子,已经是下午,咱们行了好几个时辰了,十五殿下怕去晚了错过吉时,所以挑了条山林近路带您走,路上难免颠簸,您且忍忍。”
  沈辛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吉时是国师带人算了许久测出来的,魏朝笃信这些风俗,皇室尤甚,若是错过了吉时,宁可等几个月等到下个吉时再成亲。
  侍婢话才说完,马车又重重颠了一下,这下沈辛夷磕到后腰,疼的轻轻哎呦了一声,侍婢忙扶着她,哀求道:“殿下,我们家娘子经不得颠簸,还请殿下缓缓。”
  陆洗纳闷道:“这条路我提前带人走过,这条小路平平坦坦的,并没有这么多路障啊。”
  沈辛夷忍不住把车帘掀开一角,只见这片地面坑坑洼洼,上面尽尖利的树枝树干和大小石头,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却有半个人那么高,她瞧这场景蹊跷,忍不住出声道:“这好像是人为...”
  陆洗也反应过来了,厉声道:“快保护太子妃!”他话音刚落,前后就燃起了冲天大火,阻断了迎亲队的前路和后路。
  陆洗本来还以为是哪个失心疯的贼人敢劫持宗室的迎亲队,但瞧见这把火才发觉不对,若是真的贼人,为什么不直接伤人杀人?地上的路障和这两把火虽然阻碍了众人行进,但对众人并无实质伤害,更像是...拖延时间。难道有人想使得太子妃错过成亲吉时,好搅黄这桩亲事?既然想搅黄亲事,那定然不止这一个手段!
  他脑子一瞬间转过许多宗室阴私,脸色都变了,急声道:“快走!绕过起火的地方,吉时绝不能错过!”绝不能让幕后之人得逞!
  沈辛夷听他这一嗓子,心说又不是你娶老婆,你不用这么拼命吧!然而十五殿下没给她感慨的机会,一声令下加快了速度,她被晃得七荤八素,马车绊到一块路障石上。
  ‘砰’
  她脑袋重重磕在马车上,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等她醒来之后,就变成这德行了。
  .......
  侍女帮着她回忆完,又低声道:“这桩婚事虽然不和您和太子的意,但您当初到底是喜欢过太子的,以后好好处着,未必不是桩好亲事,您说是不是?什么让他伺候您的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
  她一提醒沈辛夷就把这些事想起来了七八了,嗤笑了一声,立刻否认:“我会喜欢太子?你脑子糊涂了吧?”明明是个替身而已!
  侍女:“...”究竟谁脑子糊涂了!
  她又强调了几句,沈辛夷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她也是无奈,可是现在离昏礼之后小半个时辰了,她只得叮嘱沈辛夷人前不可妄言,又先去请十五殿下过来。
  陆洗一见她就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才让皇嫂受了委屈,路障之事我已告诉父皇,他必会严查到底。”
  沈辛夷连看都没看陆洗一眼,冷漠道:“怎么叫他来了?太子呢?”
  陆洗如今刚过十八,承受能力较弱,被她的嫌弃脸弄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难道他想代兄迎亲吗?还不是被逼的!宝宝委屈。
  陆洗不敢得罪未来皇嫂,郁闷道:“太子病重起不得身,昏礼只怕也要我来代他完成,还请皇嫂见谅。”
  沈辛夷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神情邪肆,满是煞气:“你,给我去告诉太子,他要是不来,这门亲事就此作废!”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给我算了一卦,这个点发比较吉利,以后还是正常下午六点~~
  因为古礼里成亲一般是在黄昏,所以婚礼又称昏礼,不是错别字哟(^U^)ノ~


第2章
  本应卧病在床的太子,正在书房和人手谈。
  太子面如冠玉,约莫是久病的缘故,他面色略显苍白,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黑玉棋子,听见外面准备昏礼发出的喧闹声,微微皱了皱眉,眼底不经意地掠过一丝厌恶。
  跟他对弈的是他母族长辈太史捷,他相貌寻常,衣料也是普通,一双眼却深邃如海。
  太史捷手执白子,苦口劝道:“殿下答允皇上赐婚虽是被迫,但此事已定,您又何必给众人难堪呢?您和沈家虽有旧怨,但您气吞万流,海纳百川,日后更有光明坦途,实不必拘泥旧事。再说迎亲路上有人设陷阱阻止殿下成婚,您更不能如他们的愿才是。”虽然迎亲他没去,但还有拜堂之礼,太子若能亲自和沈家女拜堂,对沈家脸面上也能过得去。
  太子重病几年,其余皇子心思浮动,皇上下旨赐婚固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确实有借沈家之势巩固太子之位的意思。
  太子思忖半晌,落下一子,这才道:“太史公知我非大度之人,更不打算同沈家交好。”对太史捷他一向敬重。
  太史捷了解他性子,苦劝无用,又激将他:“太子敢不敢和我赌一赌这局?若我赢了,太子便迎娶沈家女,若我输了,再不提此事,如何?”
  太子对赌注不屑一顾,但他好胜心一向颇强,又落下一子:“如太史公所愿。”
  两人杀的昏天黑地,陆洗急急忙忙跑进来:“九哥,不好了,有麻烦了!”
  太子掩嘴咳了几声,面上激起一抹病态绯色,不耐道:“怎么?”
  陆洗张了张嘴,似乎在纠结怎么表述,片刻才道:“皇嫂...皇嫂她在路上重重碰了下头,脑子好像摔坏了!”
  太子来了几分兴致,他这么一分神,手里的棋子胡乱滑落,他看向陆洗:“哦?”
  陆洗方才一下看出沈辛夷不大对劲,但也不知该怎么表述,他脑子里浮现她那张霸道狷狂的脸,不由打了个激灵:“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又坚决道:“反正我死都不和她拜堂了,九哥你自己去吧!”
  太子皱了皱眉,陆洗已经一溜烟跑了。
  太史捷含笑点了点棋盘上他落下的乱子:“殿下输了,可见殿下和沈家女拜堂是天意,天命不可违拗。”
  太子倒也干脆,瞟了那棋盘一眼,淡声吩咐家奴:“给我换上吉服。”
  太史捷笑了笑,太子又漠然道:“我虽不喜沈家女,但皇上既然下旨赐婚,沈家女就是东宫的太子妃,以后也只是太子妃。”
  这话就等同说,沈辛夷是太子妃,但他不喜她,以后也只能占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正妃之位,却不是他陆衍的妻子。
  太史捷脸上笑意渐淡,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
  沈辛夷正霸气侧漏地坐在床上,陆洗已经被吓跑了,过了会儿就有人来传话:“您请跟我来,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请您和太子行昏礼。”
  沈辛夷不动如钟,她就知道太子逃不出她的手心!
  倒是侍女玉烟诧异道:“太子能起身拜堂了?”
  太子府家奴欠身道:“殿下虽病重,但不愿怠慢太子妃,所以硬撑着起身要和您行昏礼。”
  沈辛夷傲然点了点头,玉烟也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叫来梳妆娘子帮她重新梳妆,又整理有些褶皱的吉服。
  魏朝昏礼大部分都遵循周礼,并没有红盖头这一说,但是入夫家之后却得用团扇遮住脸。沈辛夷用仕女团扇遮面,玉烟小心扶着她踏上毡席,毡席一路通到早就搭好的青庐和百子帐,她被扶着走进青庐,慢慢跪坐在毡席上,此礼名为‘坐帐’。
  她静坐了会儿,太子随后而入,沈辛夷从半透的团扇后瞄了他一眼,呼吸不由得微微一顿。
  太子生的像那位早逝的先皇后,先皇后当年的绝代风华所见者无不倾倒,太子年少时就已经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还被皇上先皇后调侃为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二十余岁了,却更加俊美出众,堪称夺天之色,脸上有些病倦,却也无损容色。沈辛夷虽不是初见他,但也看的人心神摇曳。
  唯一不美的是他薄唇微抿,眼皮耷拉着,整个人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场。
  沈辛夷欣赏了一会儿美貌,才慢慢挺直了脊背做端正了,陆衍过了几刻,才慢慢撩起衣袍跪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把团扇,帐内静谧无声,空气都凝滞了。
  这时帐外开始往帐内抛洒金钱花钿果子等物,其他几个皇子在外念去扇诗,沈辛夷听到去扇诗,才慢慢挪开团扇。
  由于这一路上沈辛夷的妆脱了不少,梳妆娘子只好又给她抹上几层白.粉,陆衍一眼落在她那张大白馒头上抹俩腮红的脸上,几年前沈辛夷对他示好的时候他见过她几次,不过追求他的人太多,沈辛夷这几年身量五官都有变化,他早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他挪开视线,轻嗤一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素闻沈家五娘子貌美,没想到是这般...”后半句他虽然没说出来,但谁都能听出他未尽之意。
  这磨人的小妖精,又开始想引起她的注意了。
  沈辛夷很苦恼,她只能把太子当成替身,太子这么爱慕她,还变着法儿地吸引她的注意该怎么办?!
  她瞟了太子一眼,低声道:“卿俊美稀世,吾自不能与卿相较。”语调轻佻,话也不怎么正经。
  陆衍难免想到她脑子疑似坏了的事,不由得蹙了蹙眉,表情莫测。
  两人声音颇低,没人听得见,这是有人捧用同牢盘端了同牢饭上来,笑着念诵:“一双同牢盘,将来上二官...”两人这才收敛了神色,被人喂着各吃了三口同牢饭。
  下面要喝合衾酒,乘酒的是被剖成两半的精致小瓢,两瓣瓢之间用红绳系着,沈辛夷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只垂眸看着手里的交杯酒,不由得有些无趣,也低把瓢里的交杯酒一口饮尽。
  魏朝的拜堂仪式还跟影视剧里的夫妻对拜不大一样,且更为繁琐多事,沈辛夷行完一套礼下来腰都快断了,被侍女扶着先进了吉房。她脸上厚厚一层脂粉让人十分粘腻不适,她让侍女打来温水,洗了好几盆才算彻底洗干净,她又让玉烟从箱笼里出去一大堆瓶瓶罐罐,尽是些护肤的花露花油。
  她才涂涂抹抹了一半,就听见门外有些响动,她转过头去看,就见太子斜斜倚在门边,手执玉樽,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酒。沈辛夷这般瞧着倒不像是摔坏脑子的,
  目光落在她身上,带了几分探究思量,她就看了一眼,转过头继续涂涂抹抹了。
  陆衍表情不由得有些微妙,沈辛夷曾经倾慕过他,今天她的目光频频望来,显然是有些心思,被一个曾经爱慕过自己现在名义上还是自己妻子的人这般无视,他的心情有些奇异。
  他随手放下玉樽,淡淡吩咐:“我要沐浴。”他原是不想来的,但他一向守诺,既然输给了太史捷,就不会反悔。再说沈家女区区一女子,他若刻意避开,反而落了下乘。
  沈辛夷上辈子出身也出身富贵大家,两辈子都是被人伺候过来的,完全没意识到他在吩咐自己,只用一把青玉小滚子按摩脸颊,让肌肤更好的吸收花油。
  陆衍见她仍旧只忙着自己的,低低咳了几声,慢慢走到她身后,不耐道:“沈五,帮我备水,准备干净寝衣。”沈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这种女子也敢让她嫁入宗室?
  他说完随意往铜镜瞄了一眼,就看见镜中人已经卸下了厚厚一层脂粉,桃花眼勾魂摄魄,唇角微微抿着,额上还有很漂亮的美人尖,面上万种风情流转,偏偏因年龄尚小,眉眼颇为纯稚,既风情又稚嫩的花容十分撩人——倒是比在青庐里顺眼多了。
  玉烟瞧情势不对,很有眼色地吩咐下人去备水备衣。
  沈辛夷见他走过来,才意识到方才这句吩咐是跟自己说的——小妖精果然又在勾引她,他法子倒还不少!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这个替身一点甜头,她于是张开了纤细的小胳膊小腿,高傲地笑道:“沐什么浴,过来,到我怀里来。”
  陆衍:“...”他一怔才挑了挑眉:“你真的...”
  沈辛夷斜了他一眼,心说这小替身还跟她推三阻四,明明是个小碧池,装什么纯洁!
  她重重扯了他一把,要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来,不屑道:“装什么装,你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妖精们,你们要的不就是更新吗,让我用力满足你们!


第3章
  陆衍一时不防,居然被她一下子拽倒了,沈辛夷本来想模仿霸总的动作,一把把他拽到怀里再床咚之,没想到身量尚小,他压过来之后两人就双双滚到在地上,她只觉得身上一沉,压的她骨头都咯吱作响,她痛的呜咽了一声,差点飙泪。
  她疼的双目含泪,努力做出邪魅霸气的表情:“很好,男人,你成功激怒我了!”
  陆衍:“...”他忍了忍才没笑出来。
  他身下就是温香软玉,然而他没有半分绮念,皱眉撑着身子半站起来,沉吟半晌才定定看着她,淡道:“你何必装疯卖傻?你总归也是沈家女,未来的太子妃,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她揉着胳膊站起来,不耐烦地道:“你胡说什么,你脑子有问题吧?”
  陆衍神色松了下来,他对沈辛夷脑子有病的事本来一直心存疑惑,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难怪把陆洗吓得撒腿就跑,能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还真是...有些难度。
  陆衍:“...我脑子没问题。”不过你脑子肯定有问题。
  两人一时无话,玉烟带着人走过来恭敬道:“殿下,热水和干净寝衣已经备好了。”
  陆衍最后看了沈辛夷一眼,这才被人服侍着进了浴间。
  他仰靠在白玉池壁上,难免有些头痛,沈家的这个女儿,他是不打算碰的,甚至于以后,他还会和她和离,但沈五如今出了问题,而且出问题的原因还多多少少跟他有关,后续可能还会带来一系列麻烦,以后和离只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想过许多种情况,但这种显然是在设想之外。他起身擦干了身子,又接过侍婢熬好的药,一口饮尽之后才起身回了寝殿。
  在即将迈出去的时候,他忽的转头,吩咐道:“太子妃的事儿不准泄露出去。”几个家奴都跪下称喏,他御下极严,只要吩咐下去便没人多嘴。
  沈辛夷这时已经腆着肚皮,四仰八叉地睡在罗汉床里了。按说妻子应该守着丈夫,等丈夫睡了妻子才能就寝,而且妻子也只能睡外侧,不能睡里侧,陆衍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榻睡觉。
  他才躺下没多久,殿外就有人低声传报:“殿下,太后那边派了女官来验收元帕了。”
  他皱了皱眉才想起有这么一出,他把薄被掀开下了床,对着验收元帕的女官淡道:“今日孤和太子妃不曾圆房,你回去禀告太后。”
  女官一惊:“殿下...”
  陆衍理了理中衣:“孤身子不适,你回去吧。”
  女官不敢违拗,只得躬身返回了。陆衍转身回去,却见沈辛夷迷迷糊糊地半撑起身子:“怎么了?谁来了?”
  陆衍瞥了她一眼,也懒得瞒她:“验收元帕的女官。”他说完,猛然发现今天自己和这位太子妃说的话异乎寻常的多,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抿紧了嘴唇不言语了。
  沈辛夷不知听没听懂,歪头看他一眼,颐指气使:“我要喝水。”
  陆衍没接话,上塌之后自顾自睡了,还是玉烟倒了杯水来让她咕咚咕咚喝了。
  他只能等沈辛夷折腾好了,才闭眼准备入睡,又过了会儿突然觉得腰上被人踹了一脚,他睁开眼,见沈辛夷才收回脚,纤手又捏成拳头向他砸过来,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额上青筋乱跳,直起身子正要发作,就见她双眼闭着,还发出小小的呼声。
  他脾气一向不好,但再不好也没法跟脑子不清楚的人发作,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劝住,闭上眼重新躺下,没想到沈辛夷睡梦中又是几拳,他忍无可忍地下了床:“把偏殿收拾好,今夜睡偏殿!”
  ......
  从前天开始一直忙到昨天,沈辛夷早上醒来还觉得腰酸背痛,睡了一觉反而更累,最惨的是整场婚礼流程还没走完,今儿大早还要起床下厨做羹汤,向公婆献上针线盆馈,然后拜见公婆舅姑以及宗室的亲眷长辈。玉烟和玉容帮她穿戴襦裙礼服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不住叮嘱她不可妄言不可胡为,要尊敬长辈举止得体。
  沈辛夷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时陆衍走进来,她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哈欠也不打了,背也挺直了,高声问道:“你昨晚上去哪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哪个八风不动的太子居然瞪了她一眼。她居然还有脸问!陆衍忍着三丈高的火冷冷道:“我去偏厅了。”
  沈辛夷还想再问,被玉烟几个硬拽了一把,这才悻悻闭上了嘴。
  两人收拾完毕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陆衍整装完毕,走在她前面,阴着脸吩咐:“等会要去拜见祖母父皇和母后,你同我一起去,届时不要主动开口,别人问你了再小心回答,在说之前把话在脑海里过三遍。”
  要是当着一众皇室宗亲的面,喊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吩咐完觉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心下更加烦闷。他本来打算和沈家女做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没想到事不由人,他还得陪着她处处小心提点。
  沈辛夷高冷地哼了一声:“你倒是做起我的主来了。”
  陆衍没搭理她:“...祖母慈和,并不会苛待小辈,父皇亲自下旨赐婚,想来也不会难为你,母后...”他沉吟:“个性严正。”对皇后只这一句。
  沈辛夷又开启了一系列脑补,神情复杂地看了陆衍一眼。虽然陆衍很喜欢用各种手段引起自己的注意,但他对家人倒是很上心,还特地为了家人解释一番,这份良善...倒也难得。
  她缓缓道:“你放心,我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她说完顿了下,转头看了太子一眼,难得赞道:“哎,你这男子真是单纯善良不做作。”世道险恶,这份善良尤为难得。
  陆衍:“...”
  他自然不知道沈辛夷又脑补了什么神剧情,顿了下才道:“行吧,我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沈辛夷傲然抬头:“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陆衍就静静地看着她装逼。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华清殿,沈辛夷这些年一直随父亲在外,许久没有回过京城,京城的贵人们也少有见过她模样的,此时瞧她华服盛装,容色皎然如月,和灼目光耀的太子站在一起,便似日月相伴,使得整个大殿都亮眼不少。
  沈辛夷一眼扫过,见太后端坐上首,皇上和皇后在榻几分坐两侧,几个宫里最得脸的妃嫔坐在皇后下首,她的姑母沈贵妃赫然在其中,沈贵妃看着自己的亲侄女,神色有些复杂,底下坐着一溜儿皇子公主和宗亲,所有人都好奇地抬眼望过来。
  沈辛夷高傲地挺直了脊背,作为掌握大魏朝经济命脉的女人,她天生就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太后她神情坦然,举手投足颇有魏晋娇客悠然自在,俨然大家之风,她任由殿内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神色举止丝毫未变,心里欢喜,招手道:“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沈辛夷跟着太子慢慢走过去,太后细细打量,心下越发满意:“沈家有好女,相貌出众,性情贞淑,和太子也登对。”她转向皇后:“皇后说呢?”
  皇后的态度和太后截然相反,她看着沈辛夷,脸上的厌憎毫不掩饰,殿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她对太子妃的不喜。
  沈辛夷除了对太子比较奇葩以外,对其他人都比较正常,她回想了一下,这位齐皇后是太子的姨母,是先皇后的幼妹,而且她入宫这么多年屡屡被沈贵妃牵制,前些日子连掌管宫掖的大权都交了出去,她能对沈贵妃的侄女看顺眼才怪了——不过她入宫多年一直对太子细心照料,因此和太子的情分很好。
  她看了沈辛夷一眼,冷冷道:“妇人不以容美为德,性情如何,也不是面容就能看出来的,儿臣只了太见子妃这一次,不敢妄下定论。”
  沈辛夷一怔,她是掌握魏朝经济命脉的女人,都不好当面反驳太后,皇后胆子上长毛了?居然为了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太后脸面?
  太后面色微沉,皇后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着慌,殿内静了静,也无人敢帮她说话。沈辛夷作为魏朝最吊的人,她只好出声解围,温柔笑道:“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母后说的极是。”
  太后这才笑了笑:“可不这个理。”
  皇上也跟着凑趣几句,气氛这才松了松,太后见皇后是指望不上了,只得自己出声介绍各位宗亲,沈辛夷该行礼的行礼,该送礼的送礼,认完人已经是晕头转向。
  其实沈辛夷挺想趁机问下昏礼受阻之事,但此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便先按捺下了。
  这些宗亲来此就是为了让沈辛夷认人,见她拜见完了,又说了几句琴瑟和鸣恩爱白首之类的话,才起身告辞,殿内一时只剩下太后皇上和皇后几人,文昌帝本来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是却抬手让宫人退下,沉声诘问:“太子昨日没有亲迎新妇,晚上洞房也未成,究竟怎么了?”昨天太子那般懒怠,其实是连皇上的脸一起打了。
  陆衍垂眸不语,文昌帝见状更为不悦,声音更为低沉:“可是对朕的赐下的这桩婚事不满?”
  沈辛夷在他身后站着,看不见他的脸,不由脑补他满脸柔弱凄苦,楚楚可怜地被人欺负,却还不敢吭声。她顿时正义感爆棚,自己的小替身怎么也不能被别人欺负!
  她上前一步,挡在太子身前,恭敬道:“父皇,太子柔弱单纯,来他也不是有心没去亲迎,实是身患重病又身娇体软,还请父皇见谅。”
  文昌帝:“???”
  陆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你走,赶紧走,再不走打死你!
  大家不要在纠结设定啦,这就是一篇女主拿了霸总剧本的沙雕文...莫得逻辑,认真你就输了


第4章
  文昌帝表情诡异,太子脸色难看,唯独太后一笑:“太子妃倒是会逗趣。”又转向文昌帝,打趣道:“他们新婚燕尔的,太子妃心疼太子呢,皇上看在太子妃面上,就莫要再责问太子了吧?”她以为沈辛夷想解围,又不好轻易插口,所以玩笑一句缓和气氛。
  文昌帝一想也是,自打太子中毒重病之后,他对这个儿子就加倍上心,方才不过是敲打一句,也不是真想罚太子若是沈辛夷方才没开口解围,皇上心里只怕还要嫌她不懂事。他就着台阶下了:“既太子妃不计较,那便罢了。”他又转向陆衍:“太子妃仁厚贤德,你以后须得加倍爱护,再不可轻忽冷漠,夫妻和睦才能绵延繁嗣,鼎盛春秋。”
  陆衍淡淡应了,沈辛夷给高堂奉上盆馈针线,盆馈是简单的高汤小菜——当然也不是她亲手做的,她长这么大连铲子都没拿过,她就是下厨装装样子而已。
  高门女多有娇惯的,没下过厨做过绣活也正常,高门女儿的能耐也不在女红厨事上,大家心照不宣,不过走个流程而已,太后和文昌帝略尝几口都说味道极好,又赏了东西下来。
  齐皇后也小小抿了口鸡汤,没过一会儿就重重咳嗽起来,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身后的女媪忙给他拍着背,转过头质问沈辛夷:“太子妃给鸡汤里放了什么?”
  沈辛夷看不懂这波操作:“儿臣放了枸杞当归人参等补药,还放了菌子青笋提鲜,您这是怎么了?”她怕人考问,十分鸡贼地把配料和做法都记住了。
  齐皇后仍在不住咳嗽,女媪轻轻给皇后拍着背,眉头一皱:“皇后不能用菌子,稍用一点便会咽痛胃痛,太子妃怎么这样不小心?倘皇后出了什么事,你如何担待?”
  这话重了,沈辛夷很无辜,昨天晚上有宫人过来提前告诉她这三位的喜好忌讳,但还真没提起皇后不能吃菌菇的事,要么是宫人疏忽,要么是皇后故意没事找事,她讶然道:“这我真是不知,皇后的身子要紧,赶紧请太医来给皇后瞧瞧吧。”
  齐皇后要给沈辛夷个下马威,自然不会让她轻易脱身,轻咳着瞟了身边的女媪一眼,女媪冷笑了声,正要开口,太后在一边道:“你吃不得菌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齐皇后既然这么说,自然早有准备,轻咳着正要应答,太后就摆了摆手,别有深意地看了齐皇后一眼:“你我婆媳多年,我都不知你吃了菌子会身子不适,太子妃嫁给太子不到两日,如何能知?不知者无罪,这便罢了,你快去叫太医来瞧瞧吧。”
  齐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给沈辛夷扣大帽子,就已经被太后堵的没话说了,只得哑着嗓子轻声道:“是。”
  沈辛夷跪坐在下首吃瓜围观,心里暗暗琢磨,太后似乎对她还算满意,言行间多有维护。不过这也不奇怪,昔年太子没有重病,春秋正盛的时候太后就有意帮太子聘娶她,后来因为种种阻挠才作罢,如今阴差阳错,心愿得成,对她自然满意得紧。
  太后环视一圈:“你们都忙,也不必陪我这老婆子了,再过三个多月咱们要启程回长安,太子好好养着身体,到时候带太子妃拜祭太庙吧。”她看了沈辛夷一眼,微微笑了笑:“太子妃若是无事,可来寻我说说话。”
  沈辛夷忙起身:“儿臣恨不能日日跟在您身边多学学呢,倘若能学到您的十之一二,儿臣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
  太后笑着指了指她,她一开始关照沈辛夷无非是看在沈家的面上,现在倒是真喜欢她这般聪慧玲珑,又赏下了好些贵重玩意,这才挥手让众人散了。
  陆衍人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他这时难得放缓了步子,偏头看她一眼,满脸若有所思:“我昨日确实没有亲迎你,方才在皇上面前为什么出言帮我?”
  沈辛夷愣了下,抬起下巴神情高傲:“我可不是白帮你的。”她邪魅一笑,撅起嘴:“你亲我一下,这笔账就算抵了。”
  陆衍:“...”他面无表情地道:“那你还是记着吧。”
  沈辛夷见他如此大胆,正要教一教他何为夫德,皇后身边的女媪却匆匆走过来,微微欠身:“太子,太子妃,皇后请您去翠微宫一叙。”
  ......
  翠微宫里,齐皇后恨恨把茶碗往桌上一磕:“那个小婢养的沈女到底给太后姑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姑母竟这么护着她!”太后也出自齐家,不光是太子的姨母,还是太后的堂侄女,太后还没这么护着她过呢!
  旁边王媪劝道:“太后也是瞧宗亲都在,不想把闹的大家脸上过不去。”她又道:“您心眼最实,比不得那女子会谄媚讨好,太后给她哄的高兴了,自然向她几分,不过您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她再怎么奉承也越不过您去。”
  齐皇后一想也是这个理,便缓和了神色,只难免念叨一回:“姑母真是糊涂了,看人只看个面儿。”
  王媪又劝几句,这时陆衍和沈辛夷过来了,两人这才住了口。沈辛夷迎着日光走来,衬着肌肤雪玉一般,明明不过十六,脸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就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京中贵女竟无有能及的上的。齐皇后看了几眼,面色一厉。
  沈辛夷也趁机打量了一眼齐皇后,其实皇后相貌颇美,和太子有三五分相似,年纪也才三旬过五六,但举止怎么看都有股小家子气,比起太后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实在差的太远。
  她和陆衍并肩向齐皇后行礼,齐皇后却只叫了太子起来,温柔道:“九郎你身子怎么样了?你父皇才赏赐了我一只血参,我用不着这个,等会你拿回去补身子吧。你舅舅寻访到一个江南名医,听说能生死人肉白骨 ,我回头请他进宫给你瞧瞧。”
  陆衍心不在焉地应了,看了眼仍在蹲跪的沈辛夷,张口要命她坐下,齐皇后却先他一步,目光落到沈辛夷身上,脸色一变,沉声道:“太子妃好生厉害,这般能讨太后欢心,手段当真了得啊。”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齐皇后话里的狠意——可惜沈辛夷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她腿跪的有点麻了,正要自己起来,就听齐皇后对自己大加称赞,声音里饱含了激动,语调高昂,显然对她已经崇拜到极点。
  沈辛夷很头疼,没想到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居然连齐皇后都为自己倾倒,皇后要是问她要签名可怎么?要是要死要活抱着她大腿不让她走该怎么办?
  她思忖片刻,掩唇一笑:“皇后谬赞了,我也不过就是随便说了几句,您实不必如此夸我的。”
  齐皇后:“...”谁夸你了!
  齐皇后凌乱了片刻,才把话题绕回来,冷冷道:“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吗?”
  不就是因为崇拜她啊!沈辛夷叹了声,跟她商量:“儿臣初来行宫,有许多事要料理 ,儿臣知道您喜欢我,但近来实在事忙,等我得空了再来看您可好?”
  齐皇后:“???”
  陆衍轻咳了几声,转头对齐皇后道:“母后,太子妃身子不适,还是让她先回去。” 他也没等皇后发话,径自让人带着沈辛夷下去了。
  齐皇后脑子给沈辛夷道骚操作搞成了一团浆糊,等到她走了才回过神来,气的怒拍案几:“沈女安敢如此?!不顺姑舅,言谈不敬,她好大的胆子!”
  齐皇后悉心照料他多年,陆衍其实对这个姨母一向敬重,但他对妇人的口舌之争全无兴趣,抿了口浆没说话。齐皇后又转向他:“九郎,你让她走什么?沈女方才种种你也瞧见了,她这般目中无人,放浪形骸,以后只怕要踩到你头上了,跟沈修容(沈贵妃)那个贱人一样放荡狐媚!我还想留她调理几日,让她知道知道规矩呢!”
  陆衍轻描淡写:“怎会?”
  齐皇后不悦道:“怎么不会?”她说着脸色一变:“你怎么这般护着她?不会真被她那张脸给迷住了吧?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沈家和咱们不共戴天...”
  “母后。”他沉声打断,似不喜齐皇后这般大声嚷嚷,他慢慢起身,重重咳了几声:“儿臣先告退了。”
  齐皇后还想继续,见他一脸倦怠,担心他真发病了,忙亲自帮他送出了翠微宫,还叮嘱他好好休息 。等忙完了她才坐在榻上喘了口气,想到自己布置了许久,今日下马威也没给成,脸色难免恹恹,与王媪叹道:“沈女这般不知礼数,太后和皇上又拦着不准我教导,就连九郎也隐隐偏向此女,难道以后要由着她随便野?”
  王媪笑道:“您虽是好心,也不必亲自去教导太子妃,指一个严苛的教养女官去不就行了?等学好了规矩,以后就不敢这般放肆了。”
  齐皇后眼睛一亮。
  .......
  沈辛夷正在玉璋殿半躺着休憩,暗暗琢磨着怎么让太子对自己心悦诚服,甘心服侍自己,身边玉烟给她按着小腿,玉桥把枇杷果剥好喂到她嘴里,小日子过的好不惬意。这时齐皇后身边的宫婢就带来了教养女官和几个长相凶厉的老媪。
  她愣了下,慢慢从榻上直起身,皇后这是追星追到她宫里来了?
  宫婢草草行了个礼,眉间带着几分倨傲,欠身道:“皇后怕太子妃不知宫中礼数闹了笑话,所以特地指了个教养女官提点您。”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妃:啊,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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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般都是犯了事的宗室女眷才会被指派教养女官严加管教,沈辛夷才进门两天,皇后凭甚这般蛮横?
  沈辛夷这会终于脱离脑补回到正常剧情了,不过她还在怔忪,身边的张媪已经蹲身行了个礼,满面为难道:“皇后最慈蔼不过,奴斗胆问一句,其他皇子妃王妃那里皇后可送过人?若是没有,皇后这般偏疼太子妃,岂不是叫其他人吃味?”张媪也是宫里出来的,被沈娘巧合救下了一条性命,从沈辛夷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照看她,自舍不得她受委屈,这番话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宫婢给撅住了,她是跟着齐皇后陪嫁来的,平时颇为得脸,不屑地看了张媪一眼,同沈辛夷道:“殿下,宫里可没有奴婢随随便便说话的规矩,这样妄言的奴婢,就该狠狠掌嘴才是。”她挑眉一笑:“若是殿下狠不下心责罚,就让我带来的几个刑罚女媪代劳,您看如何?”
  沈辛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拖下去,掌嘴。”
  宫婢没想到她这般软弱好欺,心下不由一喜,忽然却见两个健妇前来左右辖制着她。沈辛夷喝了口鲜果子冲的茶:“掌个十下,给点教训也就罢了。”
  宫婢慌了,十板子下来她只怕要破相了,破相的宫女定然不能近身伺候皇后 。她竭力镇定道:“殿下为何无缘无故要掌我的嘴?”
  沈辛夷好笑道:“你一边说奴婢不可妄言,一边在我跟前大放厥词,神态不恭不敬,难道你不是奴才,是我的主子?”她其实没那么封建,在她宫里对她的人喊打喊杀的,也太可气了。她也不怕这厮告状,刁奴欺主,说破大天她也有理。
  宫婢脸一白,沈辛夷殿里的人已经取出了掌嘴用的木板,二话不说往她脸上抽,宫婢哀声惨叫,这时陆衍走进来少阳宫,一脸不耐烦:“吵死了。”
  众人知道他对齐皇后敬重,张媪微微皱起眉,那宫婢却如见到了救星,跪下伶俐道:“奴奉太后旨意给太子妃送来了教养女官,哪知太子妃心有怨意,竟直接要掌奴婢的嘴。”
  张媪见她如此颠倒黑白,脸色一变,呵道:“好个伶牙俐齿的!”
  又是后宫的污糟事!陆衍厌烦地按了按眉心,压根懒得管她在嚎哭什么,他低低咳了几声,转向沈辛夷不满道:“你打人的时候就不会把嘴堵上?”
  沈辛夷愣了下:“忘了,下回试试。”
  宫婢还以为他与齐皇后亲厚,定然会帮着自己惩罚太子妃,不料他这般不耐,她慌了下,哀哭道:“太子,您可不能不管奴啊,皇后还派奴来特地给您送血参呢,皇后对您最好不过,皇后还让我跟您说,您可不能娶了太子妃就忘了她...”
  沈辛夷一惊,皇后怎么教导的下人?这种阴私她也敢大声嚷嚷出来?
  陆衍显然也想到这点,面色一厉,眯了眯眼。宫婢没听见动静了,正要抬头说完后半句,突然腰间剧痛,身子一轻,被太子踹飞丈余远,当时便呕出一口血来。
  陆衍目光森然,转向沈辛夷:“你掌嘴几十?”
  沈辛夷讶异:“十。”
  “掌嘴六十,把她的嘴堵上。”
  宫婢一边呕血一边被拖下去挨揍了,几个教养女官也被拽了下去。沈辛夷本来在一边看戏,见他这般辣手,一时有些失神,陆衍声音平缓地问她:“看的开心吗?”
  陆衍显然也不知真想知道她开不开心,撂下这句就进了屋,‘砰’的关上了门,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不耐。
  沈辛夷跟了过去,他身子到底不好,踹完一脚之后就扶着膝盖跪坐在塌几上,脸色微微泛白,她伸手扶他躺下:“躺下吧,躺下舒服点 。”小替身突然化身暴躁老哥让她很是意外。
  陆衍斜睨了她一眼 ,面色略有和缓:“你正常了?”
  沈辛夷握住他的手,帮他交差叠于腹部:“虽然你讨好我的举动让我很满意,但你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自己。”
  陆衍:“...”
  他懒得再说话 ,垂眸不语,沈辛夷决定对小替身稍微温柔一点,帮他脱了外衣,给他盖上小薄被,又吩咐底下人给他煎药。陆衍睁开眼:“你倒细心。”
  沈辛夷背过身,淡淡道:“这只是给你的奖励,你可不要沦陷在我这醉人的温柔里,毕竟,你我之间只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陆衍:“...还挺押韵。”
  沈辛夷等他睡下了,这才关上门出来。
  张媪匆匆走过来,无奈又宠溺地看了沈辛夷一眼,轻声责怪:“您啊,实不必这般厉害的,让奴来说不是一样的吗?皇后知道了定要怪你。”她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太子这般厉害。”她昨日还私下太子对自家娘子太过冷淡,今天看来,太子对娘子称得上和蔼可亲了。
  沈辛夷满不在乎:“姆嬷你想多了 ,我怎么能让她动你?”她想了想,不无得意道:“再说皇后崇拜我崇拜的要死要活的,怎么会怪我?喜欢我还来不及。”
  张媪:“... ” 她见自家娘子没法交流,只好要人原原本本的把话传了出去,反正这事总归是娘子有理。果然,皇后见到被打的半死的宫婢,果然十分震怒,正要找沈辛夷的茬时候被太后叫了过去,太后把那宫婢在少阳殿做的事,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又好言跟齐皇后说了一通,齐皇后当即蔫了,再不提这一茬。
  她想了想又道:“寻常婆母就算对儿媳再不满意,总也会装个几天,您和太子新婚不过一天,皇后就这般为难您,恐怕不止是沈贵妃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当年的谣传。”
  沈辛夷面色迷茫:“哦?”
  张媪知道她这痴病时好时坏,有些事能记起,有些事却忘了,她只得给沈辛夷细讲一遍。
  这事得从齐家说起,齐家本是太.祖的从龙之臣,后来越发兴盛,甚至有点剑指皇位的意思,而沈家当初不过是齐家的附庸而已。高祖(太子的祖父)当时尚且年幼的时候,被逼着娶了现在的太后,生下文昌帝立为太子,文昌帝也娶了齐家女——便是先皇后,与高祖和太后不同的是,文昌帝对先皇后情分极深,两人当年可谓如胶似漆。
  高祖惊才绝艳,想出捧杀之计对付齐家,齐家子弟被养的颟顸无能沉迷酒色,等文昌帝登基时,齐家已经大不如前,但先皇后和先皇后之弟齐云昊却极是厉害,沈姑母也在这时入了宫,她爹也在齐云昊麾下打仗,后来先皇后和齐云昊前后惨死,齐家彻底没了顶梁柱,空靠着爵位混日子,而沈家没过多久就发迹了,是以许多人都说先皇后姐弟俩都是沈家所害 。
  后来不知道太后和皇上做了什么交易,现在的齐皇后这才入了宫,只是多年不孕,也不得宠爱。所以齐皇后恨沈辛夷是完全有理由的,没拿簪子捅她都算是能忍了,但奇怪的是,太后竟对她半点不恨,反而还处处照拂。
  沈辛夷颔首:“我想起来了,不过我魅力太大,齐皇后现在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连仇怨都放下了。”
  不过沈辛夷当初知道这事是半点不信的,沈家原来和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完全没理由祸害齐家吗,哪怕是后来的荣华,也是他爹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跟齐家人死不死毫无干系。
  张媪:“...”她假装没听见,面露忧心:“就怕太子也信了。”瞧太子对太子妃这般冷淡,只怕是真信了。
  沈辛夷抿了口茶,脸上带着蜜汁自信:“阿姆别怕,就算他信了也无所谓,他现在人已经是我的了!”
  张媪劝道:“总是跟皇后硬来也不好,毕竟她是您婆母,您得想个法子婉转避开。”
  沈辛夷问道:“阿姆有什么好主意?”
  张媪道:“太子病情反复,您岂不忧心?不如抄写一卷佛经供奉于佛前,祝祷太爱平安康健,宫里自然会称赞您体恤夫君。但抄写佛经期间须得斋戒沐浴,茹素几日,不能被随意打扰,如此一来,若是皇后再为难您,阖宫都会说她的不是。”
  她略顿了下,一笑:“我问过其他人了,当年太子喜欢书画,最擅赵孟頫体,若是娘子能用赵孟頫体抄写佛经,太子必然高兴,您说是不是?”这法子着实好,一举三得。
  沈辛夷歪着头想了想,决定再给小替身一点奖励,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自己偏爱端正严谨的颜体,对赵孟頫体不怎么擅长,打算找字帖先练练手。
  太子既然擅长赵孟頫体,书房里自然有赵孟頫体的字帖,她起身去了太子书房,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无意中却见书架最顶上摆放着一只红木盒子,盒子样式简单朴素,里面放着些旧物,似乎是男人佩戴的玉佩扳指等物。
  她起了好奇,伸手去够那个红木盒子,却不留神把它碰了下来,盒子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里面的东西滚的满地都是,沈辛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她忙伸手要收拾好,陆衍这时却走进来上午还缓和的脸色如同罩了寒霜不安,冷漠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辛夷皱眉解释:“我...”
  陆衍冷冷出声:“谁让你碰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还没写完,时间来不及了,先发一章 ,第二张等会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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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沈辛夷虽然一直被家里人娇惯,却也没养成蛮横不讲理的脾气,她道德感还是比较强的:“是我的不是,我想来找本字帖,不留神把你的东西碰倒了。”
  陆衍面色冷漠依旧,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戒备厌恶:“你哪里有不是?是我的不是,倒忘了告诉你,书房不可随便出入。”他淡淡吩咐:“把书房看严了,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沈辛夷拧眉,解释道:“我只是来翻找字帖,并没有动你其他物件,更没有别的意思。”
  陆衍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红木盒子,居然轻轻笑了下,笑意冰冷,语带讥诮:“是没有动,还是没来得及动?”书房在各家都是不得随便进出的重地,她出身侯府,难道会不知道?
  沈辛夷本来还挺羞愧,现在被他挤兑的窝火,拍了拍身上的泥尘,淡淡道:“你放心,你以后请我进来我都不会来。”
  她回到寝殿,张媪含笑迎接过来:“找到字帖了?”
  她眼里冒火,噼里啪啦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冷冷地补了句:“天气凉了,让太子破产吧。”
  张媪也觉着太子太过冷硬,不过还是宽慰沈辛夷:“太子不悦也是常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侯府的书房,也不是什么能都能进的,里面多少重要的公文,侯爷也常在书房里商谈秘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辛夷脸色好看不少,不由点头,张媪又笑:“佛经咱们还得抄,不管殿下什么态度,咱们得把事儿做圆满了,您说呢?”
  沈辛夷又郁闷地答应了:“阿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怎么总是帮别人说话呢?”
  张媪心疼的不行,搂着她道:“谁说的?奴最喜欢五娘子了。但娘子既嫁了人,总得好好过日子呀。”她说完让玉烟准备了纸笔,安心守着沈辛夷抄经文。
  沈辛夷对赵孟頫体不大擅长,因此一笔一画写的极慢,但渐渐的心气平了下来,字越发端庄秀逸,期间陆衍还回来了寝殿里一趟,她居然都没有察觉,陆衍转过头看了她的背影几眼,见她纤细手指捏着青玉笔管,手腕高悬,垂眸写的极为认真,他目光微凝,很快又转过头走了。
  沈辛夷等写到了睡觉的点,被玉烟她们服侍着上床睡觉,完全没有等夫君回来再睡的自觉。
  陆衍今日回来的颇晚,一回来就看见沈辛夷自己先睡了,他挑眉冷哼了声,本想收拾东西去偏厅睡的,恰巧张媪在整理沈辛夷今日抄写的经文,他走到案几边儿,拿起一沓翻了翻:“写的什么?”他下午就瞧见她在写了。
  张媪恭敬行礼:“回殿下,太子妃忧心您的身子,所以打算抄写几篇祝祷的经文供奉佛前,祈求您能身体康健。”
  陆衍忍不住浮现沈辛夷的邪魅一笑,真难想象这种人会抄经文,他低头看了看,还真是祈福的经文,懒散问道:“她亲手抄的?”
  张媪道:“那是自然,太子妃还打听到您擅赵孟頫体,特地去书房寻赵孟頫体的字帖,打算抄出来让您高兴呢。”
  陆衍想到下午书房的事,心中微动,面上却分毫不变,还做出几分轻嘲:“赵体可不是随便练练就能会的。”
  张媪知道多说多错,就没有接这个话头,行了一礼告退了。
  陆衍随手把经文叠好,沈五为他抄写经文让他讶异,也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微妙,但他不打算撤销书房的禁令,也没准备和她解释什么,毕竟书房是重地,不可轻忽。
  他垂眸想了想,没再去偏殿,而是换好寝衣在沈辛夷身边躺下,没过多久,沈辛夷居然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要小解,她直接从陆衍身上跨过去,不留神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大头朝下,从床上栽到地上。
  她害怕地闭起了眼,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拦腰抱住,把她带回了床上。她方才那点瞌睡全吓醒了,坐了会儿才发觉不对,忙低头一看,就见自己坐在陆衍的腰腹上,他的一只手还搂在自己腰间。
  沈辛夷忙下了床,本来想道谢,但觉得道谢太不霸总了,于是用霸总的方法道谢:“呵男人,你做的不错,说,想要什么奖赏?”
  陆衍正蹙眉看着自己方才拉她的手,闻言没好气地地看她一眼,本不想理她,她又不依不饶地道:“别故作矜持了,快说你想要什么!”他斜睨她一眼:“我想你换种口气说话。”
  沈辛夷满足他的要求,从霸道总裁模式切换到不羁浪子,很流氓地摸了把他的腰,又飞快地把手收回来,吊儿郎当地一笑:“身材不错。”
  陆衍:“...”
  ......
  沈辛夷昨晚闹了一通,早上起来的就有些晚了,张媪扶她起来:“皇后方才又派人来说要带娘子学规矩,我说您正在为太子抄佛经,她们只能回去了,应该有一阵不敢再来了。”她见沈辛夷点了点头,又道:“沈贵妃说想您了,想请您醒了去看看她,她在穹玉园的荷塘边儿等着您。”
  她点头:“我也想姑母了,等会备些东西去见见她。”
  沈辛夷收拾停当就去了穹玉园,沈贵妃正在‘雨打亭’里喝茶赏景,后面两个宫女摇扇,两个宫女捶腿,好生快活。沈辛夷打趣道:“姑母好闲情。”
  沈辛夷和她有四五分相似,却比她更为出众,她素来疼爱这个和自己生的像的侄女,一见她便搂着不松手,‘心肝肉’的叫个不住,沈辛夷只能任由她抱着:“我也许久不见姑母了,想得紧呢。”
  沈贵妃掩嘴笑道:“昨天不好跟你说话,只好今儿把你叫过来了,难得找个僻静地方同你说话。”说完又命宫婢摆上她爱吃的点心。
  沈辛夷尝了一口茯苓糕,惊喜道:“姑母,这是你亲手做的?”她疑惑道:“可姑母你不是要打理六宫吗?做这个很麻烦吧?”
  沈贵妃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唇角的渣子:“宫里新进了几个江南女子,皇上也不想让我一人独理六宫,所以找了刘妃,孙妃几个帮我分忧 。”
  沈辛夷听这话不对,握住她的手:“姑母...”沈贵妃摸了摸她的脸:“你不用担心姑母,我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多少也有几分自保之力。皇后昨天可是找你麻烦了?”
  沈辛夷还没作答,沈贵妃就冷笑了声,握着她的手宽慰:“齐婉容才得意几天就敢对你下手?你放心,我方才给她找了点麻烦,她最近没功夫再纠缠你了。”
  沈辛夷搂着她的手臂,撒娇:“还是姑母疼我。”
  沈贵妃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眼底又浮现一抹哀愁:“皇后对这桩婚事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只怕也...哎,你当初若是能和老八定下婚约就好了,姑母自然疼你,就是你表兄,也喜欢你,这这年没有成婚,一直等着你呢。”她说的老八是八殿下,名唤陆泽,她的亲生子,只比太子大了半个月,她早就想给儿子和侄女定下婚约,无奈一直不成,半路被太子截了胡。
  沈辛夷不好说什么,只含糊道:“您最好了。”
  沈贵妃见她毫无反应,眼神微暗,又轻轻‘哎呦’了声:“素素,姑母先去更衣,你在这里稍等会儿,姑母随后过来。”
  更衣是入厕的委婉说法,沈辛夷点头:“姑母自去吧,不用管我。”
  沈贵妃带着几个宫婢走了,沈辛夷开始还安安静静地等着,过了许久却不见姑母回来。她有些焦急,正要站起来去找,却听不远处的层叠假山里传来一把低沉勾人的男音:“表妹,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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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沈辛夷听这声音颇是熟悉,转过头一看,竟然是陆泽,她愕然道:“表兄。”这地方僻静隐蔽,被挡在一处山坡后,有葱葱密林遮掩着,难怪她方才没瞧见这有个大活人。
  陆泽身材高长,是一副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偏偏他那个脸太显年轻,脸庞光洁,眼神柔亮,淡色的唇瓣天生上扬,乍一看像十五六岁的少年,然而他的身高气度很难让人把他当成少年。沈辛夷每每看到他,都有种看金刚芭比的错觉...
  他低下头,眼神不经意地透出几分温柔:“许久不见素素了,你长高了,比...原来更好看了。”
  沈辛夷她慢慢调开头:“方才怎么没见表兄?”
  陆泽唇畔含笑,眉眼生花:“本是不该来的,但实在想你得紧,就私下跟着母亲过来了,见她走了,我才找你说说话。”
  沈辛夷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还是那句话,她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她虽然只把太子当做替身,但也断没有和他成婚又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道理,她本来掉头想走,无奈陆泽挡着道儿,她只得强调道:“我昨天和太子拜见亲长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表兄?”在我和太子四字上加了重音。
  陆泽听她这么说,眼底掠过一丝凉意:“荣怀太子的陵墓出了些岔子,我赶回去处理了,昨天夜里才堪堪回来。”
  这里不得不再插播一条旧闻,其实陆衍上头还有个嫡亲的长兄,大他十岁,是先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兄弟两人感情极好,他出生不过三月就被立为太子,他仁厚贤德,能力出众,颇得帝后疼爱,在群臣中颇有声望,可惜刚及弱冠就撒手去了,帝后好一场悲痛,赐下谥号荣怀,因文昌帝太过伤心,宫中再不许人提起,有个得力太监不留神说了,当即就被杖毙。
  先太子死后,群臣立刻请立陆衍为太子,文昌帝虽也喜欢陆衍,但他喜怒无常,脾性骄纵,小时侯上房揭瓦也无人敢管,还被文昌帝戏称为宫里的大王,要立他为储君文昌帝难免犹豫,还是群臣力谏才勉强立了他,后来陆衍果然表现出卓绝的才能,甚至更胜于荣怀太子,声望直逼皇上,可惜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弱冠那年不慎中毒,久治不愈,缠绵病榻至今。
  沈辛夷哦了声:“办好了差事就好。”她本来还以为亲迎路上遇袭那事儿是陆泽干的,他既然昨天才回来,应当不是他,不过话说回来,太子重病失势之后,众皇子中风头最劲的就是陆泽了。
  陆泽皱了皱眉,凑近她:“素素...”
  沈辛夷稳稳往后退了一步:“八殿下,我如今是你弟妹,你失仪了。”作为魏朝最有权势的女人,有几个仰慕者很正常,但仰慕者太疯狂就不好了。
  陆泽面色微沉:“失仪?若不是你我二人婚事未成,哪里轮得到太子娶你?你让我如何保持仪态?”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沈辛夷:“素素,我心悦你,你当是知道的。”
  ......
  太史捷正随着陆衍踱步,他瞧见陆衍屡屡走神,忍不住打趣:“太子可是得了贤妻才神思不属啊?”
  陆衍斜睨他一眼:“我还真是为太子妃走神的。”
  太史捷一惊,陆衍眉头微皱:“她的病,还得请太史公看一看。”她再这么每天调戏他几次,他就要忍不住揍人冲动了。
  太史捷精通医理,忙道:“那是自然,不过太子妃究竟是何症状,您须得跟我详细说说。”
  陆衍表情一窒,皱着眉不言语了。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忽听到有人絮絮低语,似乎是老八和自己那太子妃的声音。他耳力极好,太史捷等人都不曾听见,他看了众人一眼:“我去前面走走,你们不必跟过来。”
  他循声走过去,完全没有不能听墙角的自觉,这时声音越发清晰,他甚至能听见‘你我二人婚事未成...我心悦你这几句’,他抬起眼,就见陆泽一脸诚挚,沈辛夷低着头,瞧不清表情,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她听到这样缠绵诚挚的告白,想必也是羞喜感动的。
  哪怕陆衍他不喜沈辛夷,那也是他的事,还轮不到老八来掺和!他面色骤然森冷,转身就走,等走到太史捷身边才撂下几句:“我今日会搬到西殿,你告诉太子妃身边的人,无事不得出入西殿,违者格杀。”
  ......
  沈辛夷听完没什么反应,脸上更无半分动容,淡淡哦了声,语调自有股睥睨傲然:“表兄你心悦我,这很正常,似我这样的人,全天下都喜欢,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陆泽:“???”
  他想过表妹会羞喜,会感动,也可能会震怒,但独独没想到她这么说,这是什么反应??他给这当头一棒瞧的懵了下,半晌才皱皱眉:“素素...”
  沈辛夷摇了摇头,诚恳劝道:“表兄,当白莲花恶毒男配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趁早上岸吧。”她说完也不等沈贵妃了,抬腿直接走了。
  陆泽:“...”
  他定定看了沈辛夷的背影半晌,脸上的笑慢慢敛起,神色森冷,似乎眨眼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少年时母妃就有意让他和表妹订下口头婚约,他也确实挺喜欢白白软软的小表妹,长大了之后,表妹姿容夺目,又兼出身高贵,德容言功无一不出彩,让他娶这样的表妹,他自是乐意的,但两人一年不过见个几面,有时两年都见不了一面,情分自然是有些,但他对表妹还真不是自己说的那样,爱的要生要死。
  今日见她说这番话,也是心怀目的。但她这反应...还真是意料之外。
  陆泽静静站了会儿,忽的轻轻一笑。
  .......
  沈辛夷整了整衣裳,才扶着张媪的手回去。张媪笑问:“娘子见到姑母可高兴?”
  沈辛夷冷笑了声:“不光见到姑母,还见到表兄了。”
  张媪一惊,她重重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扒上我这根高枝毒害太子借机上位吗?装的倒是挺楚楚可怜,好一朵恶毒的白莲花。”
  张媪:“...”
  张媪想了想,还是闭嘴了,一言不发地扶着沈辛夷回少阳殿,她一进去就发觉气氛不对,宫人都在收拾东西往西殿搬。她让张媪拎过来一个问道:“殿里怎么了?”
  拎来的是个娇娇俏俏殿宫婢,她是皇后指给太子的,此时伶俐地一欠身:“回殿下,是太子命我们搬的,太子说以后要去西殿住。”她飞快瞄了太子妃一眼,低声道:“太子还下了严令,除了他,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西殿,尤其是太子妃...”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飞快地掩住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太子妃太子男配性转一下,简直霸总剧本标配,沈辛夷【掌握魏朝经济命脉的霸总】,陆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白莲花女主】,陆泽【嫉妒表妹的白莲花恶毒女配,每天都在想法害女主,一心想要嫁给沈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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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沈辛夷想了想,抬步往西殿走。
  宫婢慌了下,微微侧身拦住她:“殿下,太子严令旁人不能出入西殿。”
  沈辛夷傲然道:“我是太子的嫡妻,怎么能是旁人?再说太子爱慕我至深,这严令定然是给你们下的。”
  宫婢:“???”
  她愣了下,又不敢真的拦着,只好任由沈辛夷大大咧咧地闯进去,旁人瞧见是太子妃,他们没得太子吩咐,也不敢强行阻拦,沈辛夷没想到自己的王霸之气居然能震慑住这么多人,不由心下暗爽。
  她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西殿,陆衍自然也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一脸不耐地走出来:“你好烦。”他微微皱眉,抬眸看向宫里的金牛卫:“谁准你们把太子妃放进来的?”
  金牛卫们面色一慌,忙不迭跪下请罪。沈辛夷一听还真不准自己进来,立时不干了,沉声喝问:“你怎能阻我出入?我是你的妻,是你的天,夫为...呸,妻为夫纲!你还有没有夫德?”
  陆衍:“...”
  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他在心里默念两遍,把自己劝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几个不知所措的金吾卫,沉声道:“退下。”见殿中众人都下去了,他这才把目光落在沈辛夷身上:“这禁令,是专为你设的。”
  他想到上午瞧见的场景,目光微冷,脸上的线条也冷硬起来。
  沈辛夷怒了:“你好大的胆子,别忘了你的身份!”
  陆衍没理她,径自问道:“你早上去见谁了?”他无意跟沈辛夷纠缠,话说明白,以后便把东宫一分为二,当两个不相干的人倒罢了,就不知道她敢不敢承认此事。
  沈辛夷的胆子显然比他想的大很多,脸不红气不喘:“沈贵妃唤我过去叙话,表...八殿下不知怎么也跟了过来,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这跟你有何关系?”
  陆衍见她理直气壮,好看的眼睛微眯,面色更冷:“你们二人年幼相识,老八当年还在侯府住过几日,那时沈贵妃就有意玉成你们的好事,你们二人婚约在先,又瞧准时间你侬我侬的幽会,倒是我打搅你们了。”他看到老八和她说话之后,立刻着人打探了两人之事,果然有些干系。
  沈辛夷挑起黛眉正要发火,但转念一想,小替身这明摆着是吃醋啊,这该有多么爱慕她才敢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儿?!
  她想到这里,便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缓和了神色:“你这是在吃醋?不管别人如何,你都是我的夫君,谁也越不过你去,再说我和八殿下也没什么。善妒可是七出之一,也只有我才能容得下你这个妒夫了。”她可真是太宽厚大度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好说话的人吗!
  陆衍见她一脸自我陶醉:“...”
  他怒道:“你够了,我没吃醋。”
  吃醋的人都说自己没吃醋!沈辛夷见他脸色不善,越发温和,甚至伸手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没吃醋你气什么,你现在不还是我的夫君吗,我又没休你,快从西殿出来吧。”
  陆衍脸色忽青忽白,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沉声喝道:“来人,把太子妃请出去!”
  沈辛夷见他还敢来硬的,冷声道:“你还敢蹬鼻子上脸!想和我分房睡,做梦!我就是强上了你又能如何?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唯一作用就是伺候我!”
  幸好殿内无人,陆衍的回答只有一个,‘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把她的鼻子撞断了。沈辛夷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真想踹开门冲进去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但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来撒泼跳脚的事,只得悻悻地捂着鼻子从西殿出来。
  她才进了东殿,立刻高声叫道:“阿姆阿姆,我鼻子疼!”
  张媪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忙取来热巾子给她敷着鼻子,又煮来鸡蛋给她敷着,忙哄哄折腾了半晌,她才扶着沈辛夷坐下:“您怎么了?殿下打您了?”
  “他敢!”沈辛夷噼里啪啦说了一遍,恨声道:“不知天高地厚,非得给他个教训才行!”
  张媪:“...”
  她捂着鼻子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狂傲一笑:“阿姆,你去花楼里给我找几个头牌姑娘小倌,我要让他知道,除了他,我可不止他这一个男人!”
  张媪:“!!!”
  这会儿讲理别想讲通了,她捂着肚子‘哎呦’一声:“不知早上吃了什么,现在难受得紧,娘子去帮我寻个大夫来看看可行?”
  沈辛夷对阿姆还是很关心的,忙扶着她坐下,又请了女医官来给她问诊煎药,张媪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跑去逛勾栏了,一直拖着她直到天黑。
  花姑娘没了,花小倌也没了。
  她心有不甘,命人给陆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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