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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家的小娇娘 完结+番外 (无攸1)

  《太傅家的小娇娘》作者:无攸1
  简介:
  上辈子谢瑾卿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死后,一向自私霸道的孟祈越也跟着她去了。
  这辈子她也不明白,怎么她一心当做长辈,想抱其大腿的太傅沈静安,明面对她温和慈爱,内地里却想将她拐回家做夫人……
  标签:世家 虐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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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道残阳照进房间,相比屋外的穷乡僻壤,屋内可算得上奢华,沉香木制成的大床上雕刻着鸳鸯戏水,连那床幔也是深红色,似乎透着浓烈的情意,窗外也是一片旖旎之景,正值夏日,大片绚烂的荷花争奇斗艳,充满浓浓生机。
  不时有小婢经过,脚步声很轻,脸上带着紧张,生怕惊动了屋内的贵人。
  缕空雕花的窗边坐着一女子,年芳二十左右,双眉修长如画,嘴唇薄薄的,整个面庞脱俗清丽,仅仅穿着淡绿色底绡花的外衫,加上白色百褶裙,就静静的坐在那儿,便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那双透澈的眼眸淡漠的瞭望着京城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今日怎还未来?”
  很是寻常的一句话,身旁的婢女却吓了一哆嗦,结巴了许久才回道“今儿是那位的婚礼,不会来了。”
  女子听罢,愣了好许。
  良久,隐约听到屋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似是疯癫一般的痛苦哀嚎,然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时间的寂寥让婢女脸色越加苍白,终是按奈不住,急匆匆的冲着庄外的护卫吩咐了几句,护卫听后又细细询问了几句,当确定意思后,才咬咬牙快步上马向京城国公府奔去。
  接近傍晚时,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乡村里响起,飞驰而来的骏马溅起厚厚的尘埃,领头的骏马上身着红衣婚服的新郎却是满脸阴沉。
  孟祈越极其愤怒,恨铁不成钢般的失望生气,怒其在他大喜之日还在闹腾,哀其从不体谅他。
  可当看到那被熊熊烈火映射出的红色晚霞时,满脸的怒火只剩下惊惧恐慌,铁青的脸庞褪去血色成了惊慌失措的苍白。
  不会的,不会的!
  “驾!”刺骨的疼痛让马儿嘶鸣着向前奔去,可再快的速度,也快不过风,马在奔跑风在咆哮,火舌在飞舞,吞噬着所有的生命。
  当骏马赶到庄子时,马背上斑斑血痕已是皮开肉绽,不言而喻主人心中的急切暴躁。
  可到底是迟了,那豪华奢侈的庄园只剩下了废墟,隐隐绰绰的火舌穿梭在乌黑的房梁上,曾经的郎情妾意,曾经的恩爱两不移,也同这房子化为灰烬。
  孟祈越这时才惊悟痛悔,什么隐忍求存,什么报仇雪恨,与谢瑾卿相比,都不值一提。他从头到尾想要都是与谢瑾卿白头到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的话,我说过我只爱你啊。为什么就不愿意等等我,为什么……”
  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男人没了往日的稳重肆意,那样的无助,那般的绝望,似乎没了谢瑾卿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若是在乎,当初又何苦那般伤人……
  “爷,夫人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她说:生不同床,死不共眠,如有来生,只愿是路人……”
  男人听罢,踉跄着身影站起来,仰天大笑,似是自嘲,似是疯癫,突然冲进废墟中,徒手挖刨着灰烬,指甲破裂,滚烫的木炭灼烧着皮肤,十指连心的疼痛却不及心中一丝痛苦。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谢瑾卿!谢瑾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连骨灰都不愿意留给我,你好狠的心啊!”
  “生不同床,死不共眠?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就算做鬼也会纠缠你生生世世!”
  “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第1章 重回年少时
  京城的德忠侯府,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由高祖皇帝亲自题书的“德忠侯府”,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深色的檐上雕着貔貅,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府邸显得富丽堂皇、庄严大气。
  府内时不时有美婢轻声走过,却不见交头接耳的取乐声,可见其管家得当,作风严谨。
  此时的侯府正值权极一时,德忠侯爷谢楠德深受皇帝器重,嫡长子谢谦言年仅而立之年,已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嫡次子谢谦元更是才华斐然,去年便晋升为从三品的奉天府府尹,长期在外任职,很少回京城。嫡三子谢谦嘉不好功名,只爱诗词歌赋游山玩水,却娶了皇族郡主为妻,并生了双胞胎儿子。幺女谢谦贤乃是家中独女,深受宠爱,后嫁给归宁侯府的唯一嫡子,现育有一女。
  不同于其他世家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侯府的当家祖母公正慈爱,妯娌间相互尊重,子辈间也是少有的和睦。一家三代只有世子谢谦言有一位姨娘,并育有一名庶女外,其他四子一女皆为嫡出,而谢瑾卿便是谢世子的嫡女,侯府的嫡长女。
  谢瑾卿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得厉害,脑袋昏沉沉的,此时已是凌晨,屋内还点着暗淡的蜡烛,想要撑起身体看看,却发现床边的手被紧紧捂住。
  那是一张美丽柔和的脸,时光在她脸上增添了几分韵味,却被琐事挂上了愁绪,灯光柔和了她倔强的眉骨,眉头却是紧紧皱起,似是有什么烦心事,梦中也无法安睡。
  谢瑾卿眼泪瞬间如泉水般冒出,怎么也收不住,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倔强,在看到这张脸后,便崩溃了。
  那是为她操劳一辈子,到死都为她筹谋的娘啊;那是为她宁愿与丈夫决裂也要成全她的母亲啊。
  “娘,娘,我好想你……”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抱住母亲的腰肢,再也不肯松手。
  哭声惊醒了董氏,耳边的胡话将董氏吓得够呛,一向好强的女儿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儿啊,怎么了?是不是膝盖还在疼?你爹就是混账,你别和他计较。魏姨娘不过是贱婢,不值得你为她动怒,你爹是疼爱你的,他罚你只是一时气话。”
  谢瑾卿却不管不顾,继续哭着,想把上辈子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想要母亲像小时候那般哄着自己,想要感受这辈子所带来的一切生机。
  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身青褐色常服的谢谦言走进来,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脸色。
  傍晚时分,听下人说大小姐被罚跪昏迷后,便一直惴惴不安担心着,半夜突然听到女儿的哭声,便急不可耐的赶来,一直在门外听着动静,当女儿连续哭嚎,声音也一直保持洪亮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好哭的?自己犯错还连累你娘跟着担心!”
  “爹,爹,爹……”
  还在思忖着怎么教育女儿的谢谦言,突然被女儿抱了一个满怀,一声又一声的哭泣,好像重锤狠狠的砸在心头。
  “珠珠,珠珠怎么了?爹错了,爹错了,爹不该罚你,不该骂你,爹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哭得爹心都碎了。”谢大爷手忙脚乱的抱着宝贝女儿,女儿从未如此伤心过。
  谢大爷此时深刻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女儿太严厉了,这次是不是罚错了,女儿这么好强的一个人,此时却哭得这么委屈,肯定是魏氏惹怒她,她才会伸手掌嘴。
  看来魏氏留不得了!
  此时的谢瑾卿却不知道谢大爷的想法,她只知道上辈子爹爹看似对她严厉冷淡,却是最疼她的。上辈子因她不喜魏姨娘,经常欺凌魏姨娘及庶妹谢嘉柔,爹爹虽然生气,但是为了让她开心,最终还是将魏姨娘处理了,还将庶妹远嫁……
  “看看你干的好事,珠珠发烧昏迷这么久,你也没来看望一下,一来就呵斥珠珠,你还真是有出息啊!”董氏看到谢瑾卿哭得更伤心,只觉得谢大爷只宠爱小妾庶女,心里更是伤心生气。
  谢大爷听罢,脸上涩涩的,掩袖咳嗽一声,看到刚刚哭过,红肿着眼睛的董氏,不同于往日的冷眉竖眼,此时的董氏很是怜人娇柔,想要将同样哭得可怜兮兮的娘两儿一起抱住,伸了伸手,却又不敢触碰董氏的怒火。
  只能掩饰般的冷下脸,“醒来就好”。
  “滚,你给我滚!”冰冷的话刺激到了董氏,受不住打击,身影踉跄了一下。
  “好!”谢大爷很是难过,又觉得委屈,不过为了男人的尊严,还是忍住想要告饶的心,甩袖离去。
  董氏看着那冷淡的背影,眼角又红了一圈,却强撑着安慰女儿,她的自尊,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向男人摇尾乞怜,以求宠爱。
  看着两人之间的隔阂和故作冷淡,谢瑾卿既想笑又想哭。
  上辈子,这爹爹就是这般冷淡,母亲就是这般冷傲自持,两人彼此折磨痛苦,可在家破人亡时,爹爹费尽心机给母亲留了活路,想让母亲改嫁保命。
  可母亲却撕了休书,用那柔弱的双手将爹爹及其家人的尸身用草席一步步挪移,来来回回数十次,鲜血从刑场一路染到郊外,树林里堆起的坟堆特别高,而她最终也舍弃最疼爱的女儿,选择了一杯鸠酒与最爱的人永久长眠。
  真是不到最后,这人心就是看不透……
  谢瑾卿扑进董氏的怀抱,闻着着母亲身上久违的香味,良久,才觉得踏实下来。
  “娘,这月十五我们去白马寺吧,我想要上柱香。”她现在特别感激老天爷,让她重回十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上辈子的她为了嫁给寒门状元孟祈越,让父亲母亲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从此决裂,还伤了疼爱她的祖父祖母的心,更害得弟弟因怨恨寒门子弟,最终被那些人推下山坡,树枝插入膝盖,再也无法站立。
  这辈子她只想赎罪,只想让家族远离皇位之争,只想让一家人简单快乐的平安走下去。至于孟祈越……只愿做路人。
  “好,隔几天你弟弟便上学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娘也想替你求个平安符,你这次生病可吓坏了你祖母了,昨晚喝了安神药才睡着。”
  想起慈爱的祖母,谢瑾卿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深深的庆幸着,幸好都还来得及。


第2章 前世今生
  上辈子她死了并没有马上重生,估计心中有怨气,导致她变成如同鬼一样的存在,游荡于世间。死后她没有关心孟祈越的新婚生活,没有关注皇权变更,而是去游玩了世间山水,看汹涌澎湃的瀑布,游烟雨蒙蒙的江南美景,爬陡峭险峻的黄山,还学农民怎么耕种,学了农业水利。
  不过她还是听说了,众望所归的大皇子并没有登基,最终称帝的是那个所有人忽视的年幼太子。拥护大皇子登基的林丞相府被抄家,国公府虽然保住了命,却被褫夺了爵位,而身为太子少师的沈静安被封为太傅,任内阁首辅,在太子成年之前,代为监管政事,掌生杀大权。
  沈静安上任后,上辅佐君王,下效力于百姓,廉洁奉公,殚诚毕虑,直到三十而立之年都未曾娶妻纳妾,一生都奉献于国家百姓。
  而她也在沈静安查清德忠侯府被陷害灭门的实情,恢复一门清誉后,吐出胸中那口怨气重生归来。
  这辈子要想保全侯府,就必须脱离大皇子一派,不能让林丞相府再有把侯府当成替死鬼的机会!而想要办到这一切,对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就难如登天了。
  想了一夜,心中大概有了些盘算,才经不住睡意到来,昏昏睡去。天微微亮,外面的丫鬟们刚开始起床作业,就惊醒了本就浅眠的谢瑾卿。
  “画岚,今日祖父、爹可在府中?”
  听到室内小姐软绵绵的声音,画岚虽是诧异时辰还早,却还是小声回答。
  “侯爷已经上朝去了,老爷今日休沐还在书房休息,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谢瑾卿思索片刻,暗叹自己太过急切。
  “无事,伺候我洗漱,我要早点去给祖母请安。”
  一排身着绿衣的丫鬟们井然有序的走进来给谢瑾卿洗漱更衣,画晴是听雨轩里的梳妆好手,一般掌管首饰衣物等,而画岚则管外,处理听雨轩大小事务。
  画晴性格外向,善于言辞,画岚稳重理智,都是一等丫鬟,上辈子并没有跟着谢瑾卿嫁到孟家,而是外嫁出去保得了一命,却在侯府覆灭后深受夫家欺凌。
  谢瑾卿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想要改变的实在是太多了……
  望着菱花镜中的女子,面凝鹅脂,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美细腻,一身淡绿的裙子,如雨打碧荷,雾薄甭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此时年仅十五岁,若是及笄之后,不知会被多少儿郎踏破门槛。
  谢瑾卿抿抿嘴,镜中的女子也笑得轻柔,曾经多愁善感的眼眸也寂静下来,变得深邃沉寂。
  “画岚,你看小姐睡了一晚后,是不是更漂亮了,好像多了一种韵味。”画晴喜悦的咋呼着,愉快的私自做主为谢瑾卿插上一朵白茶花。“小姐,你不施粉黛便如此动人,可要气煞怡情院的那位了。”
  谢瑾卿听罢,有些失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画岚不比画晴的心思单纯,她心思要缜密得多,自从小姐醒来后,她便发现小姐变了,前几天还是活泼明朗的小姐,突然就静了下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如果是曾经,小姐听到画晴的那些话肯定会开心好一会儿,顺便骂骂二小姐,可是这次……我竟看不懂小姐在想些什么。
  “多嘴。还快点去给小姐端碗红糖燕窝,记得加点葡萄干。”
  “知道啦,知道啦,画岚你的话可真多。”画晴嘟啷着嘴巴抱怨,脚步却愉快的往厨房走去。
  “画岚,不必如此。”谢瑾卿拍拍画岚的手,知道自己引起画岚怀疑了,不由有些想笑。
  当谢瑾卿达到侯府主屋正德阁的时候,屋内还没有人过来请安,丫鬟们还在内屋替祖母王氏洗漱。王氏身旁管事的李嬷嬷看到一向懒散的大小姐第一个过来请安,有些诧异。
  “大小姐,身体还未好,怎么不在床上将养着,今儿起床老太太还在念叨着你呢。”
  谢瑾卿看着慈爱的李嬷嬷,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嬷嬷,您看,我这不是好了吗?惦念着祖母这里的桂花糕,特意过来蹭早点吃。”
  侯府主母王氏正在梳妆,老远儿便听到外面的声音。“你这皮猴儿,还不快进来,想要大家笑话侯府短你吃喝不成?”
  “祖母,祖母,你这样说人家可不依。”谢瑾卿走进内室,草草行了一个礼,便端坐在王氏旁边,紧紧的依偎着。
  不同于往日的粘人,王氏只觉得孙女是受委屈害怕了,拍拍那白净的小手,问道。“病可大好了?头还晕不晕?”
  “祖母,你放心吧,我身体棒着呢,能吃能喝能跳的,待会儿还可以多吃一块桂花糕。”谢瑾卿愉快的转了一圈,惹得丫鬟们捂嘴偷笑,室内传来阵阵笑声。
  “那就好,那就好。你爹今日将魏氏送到庄子里,你也别和你爹置气了,你爹呀,就是嘴硬心软,可疼你了。”王氏叹了一口气,大房这两口子明明心里都有对方,结果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这原本的恩爱。
  如果谦言当时没有醉酒,没酒后乱性,偏偏那魏氏又有福气,竟然一举怀孕,生了二姐儿嘉柔。
  “祖母,我自然知道爹爹有多疼我的。”坚定诚恳的目光不同于往日的敷衍。
  王氏并没有怀疑,只觉得自己的孙女儿终于懂事了,欣慰的拍拍谢瑾卿的小手,让李嬷嬷传膳。
  当谢嘉柔到达正德阁的时候便看到一副祖母慈善孙女孝顺的温馨场面,却面容沉静,好似没有因为自己亲娘被无故送往庄子而心生怨气,也并不嫉妒谢瑾卿所拥有的宠爱。
  “祖母安好”
  面前的女子只比自己小上一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淡红色的缕金挑线纱裙,束紧的腰封将微微挺立的胸脯更是勾勒得诱人,面若桃花的脸蛋,眉眼含春,那娇柔可怜的模样真让人怜惜。
  “起来吧。”王氏不喜妾室魏姨娘,连带着也不喜这个年纪小却娇柔造作的孙女。
  在她看来,女子还是端庄雅致点好,何况这二姐儿心思太过深沉,总觉得不是善类。


第3章 姐妹是否情深
  “二妹,快过来坐,想必你还没有吃早点,祖母这里的桂花糕可是很不错啊。”
  不同于往日的冷淡漠视,谢瑾卿亲昵的拉起谢嘉柔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还为她夹了一块糕点。
  谢嘉柔皱眉,这女人又想干什么?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她,也不禁生出一丝怀疑。
  “不是有毒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想吃就出去”王氏生气的呵斥道。
  谢瑾卿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前世那个从不喜怒于形,谢嘉柔竟然还有如此心直口快的一幕。
  谢嘉柔看到笑得花枝乱坠的谢瑾卿脸色有些不好,她就说,这女人怎么可能变性了,哪次看她不是冷嘲热讽的。
  “祖母,我先告退了。”谢嘉柔本就因姨娘被送往庄子而生气难过,再经过谢瑾卿一刺激,就再也忍不住,冷冰冰的行礼告退。
  “你这丫头怎又欺负她。”王氏点点谢瑾卿的额头,无奈的叹息。
  “我怎么会欺负她呢……”谢瑾卿却是有些恍惚的忆起。
  那时侯府还未遭难,虽然谢嘉柔是庶女,却还是有不少人求娶,其中竞争力最强的是外省洛河巡抚的嫡幺子何文伟与京城新晋贵族的贺钊,何文伟是风流才俊的才子,贺钊却是五大三粗,不善言辞的左前锋。
  谢嘉柔不负期望,最终远嫁外省,其实那时候谢嘉柔更倾慕贺钊,只是不想留在京城,才选了何文伟。
  而她其实听说过何文伟是金絮其外败絮之中,可她却没有告诉不通外世的谢嘉柔。她从懂事后,知道谢嘉柔和魏氏是导致父母决裂的原因后,她就再也没有亲近过谢嘉柔,甚至经常欺负她。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侯府倒后,她被囚禁于国公府时,竟然背着家暴的丈夫,管教甚严的婆婆,偷偷回到京城,扮成一个丫鬟进了国公府看望她。
  现在还清晰记得,那张面容苍老憔悴,似是比她大了一辈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后来她才知道她嫁过去后不久就怀孕了,却在一次争吵中,被何文伟殴打,至此伤了身子,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她还记得谢嘉柔说她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教她委曲求全,让她好好活下去。
  可那次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快到晌午时,谢瑾卿才离开正德阁,一个人坐在冷清的花园里,看那蒙蒙细雨飘落,看那池边绿荷,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为她作画吟唱的男子,那深情的眼眸还扬洒着得意。
  呵呵。
  谢瑾卿扁扁嘴,莫名觉得有些讽刺,不愿再做回想,躺在碧血藤编制的椅子上仰望着天空,耳边只有屋檐雨滴低落的滴答声,寂寥的花园里冷清得可怕,万籁寂静。
  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梦中的世界极其丰富,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总是围着她,紧皱的眉头从入睡便没有再放松,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了大片大片的晚霞。
  谢瑾卿摸摸身上盖着的羊毛绣花薄毯,还有些余热,毯子有些旧了,却被主人保护得很好,很是干净整洁。
  上辈子似曾出现过这样的画面,那时的她只当是哪个丫鬟的毯子,被她直接丢在一边便离去了。
  谢瑾卿将毯子轻柔的折叠好,收拢在怀里。心中不免有些感叹,同样的事情却是不同的心情。
  起身慢步向怡情院走去,不同于听雨轩的精致美丽,春暖香浓的夏日里,怡情院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朵花儿,屋前的花缸有些破旧,里面的粉红色睡莲却是争奇斗艳着,似是在诉说主人对它们的专宠。
  “大小姐,您小心脚下,快让二小姐出来迎接,大小姐来了。”一身着明艳的丫鬟,发髻上带着金簪,耳朵上垂掉着沉沉的金坠子,手上还带着一个宽大的金镯子,整个人显得“金碧辉煌”。
  谢瑾卿皱眉,看了看周围穿着陈旧的丫鬟,再看看面前这个谄媚阿谀的丫鬟,有些吃惊。
  怪不得二妹总是一个人,以前还以为她是清高自傲,现在看来,是这些丫鬟带不出去,拿不出手,还不如让丫鬟跟随。
  “你怎么来了?”谢嘉柔有些纳闷,总觉得谢瑾卿有阴谋。
  颇为冷淡的语气没有打击到谢瑾卿。“还毯子来了。”
  此时的谢嘉柔才注意到那人手中的羊毛毯子,不由得皱眉,心里既恼怒又尴尬,面上却冷淡的接过毯子。
  “你不欢迎我进去坐坐?”不等谢嘉柔赶人,谢瑾卿一溜烟的绕过她往屋内走去。
  谢嘉柔有些呆愣,这女人脸皮怎么变厚了。
  “你去端杯茶。”随后便进了屋。
  红梅听罢冷着脸,很是不情愿,怒声呵斥其他粗使丫鬟“还不快去倒茶!真是一群猪,懒成这样。”
  丫鬟们瞬间蜂拥而散,生怕这母老虎继续发怒骂人。
  谢瑾卿看着屋内简单的装饰,算不上破旧,但是确实有些简陋了,她屋内的家具无不是楠木精心打造,而这里虽是家具齐全,却是有些粗糙。
  谢瑾卿不由得有些愧疚,母亲不喜二妹,虽不至于亏待她,但是却也绝不会优待。这里的丫鬟一个个捧高踩低,那红梅的着装肯定是贪图了不少二妹的私房钱。
  屋内长时间寂静,谢瑾卿眼底的复杂,那带着莫名愧疚的眼神让谢嘉柔有些按奈不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姨娘都被你送去庄子了,你还想把我一起送去?”
  谢瑾卿愣了一会儿才道“魏姨娘的事我也是今早才听说,但是她也是罪有应得。”
  “什么叫罪有应得,她最大的错事不过就是生下我,她还做错什么!”尖锐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刺耳。
  谢瑾卿正想要回答,门咯吱一声打开,红梅端着茶水展开着讨好的笑容“大小姐,奴婢……”
  话未说完,便被谢瑾卿打断“滚出去!”
  因惊恐,茶水被哐当一声打翻在地,红梅却不敢收拾,门也被快速关掉,屋内再次恢复平静,紧张的气氛也慢慢平静下来。


第4章 心狠手辣
  谢瑾卿叹了一口气,曾经的谢瑾卿与谢嘉柔势同水火,虽然谢嘉柔对她还有些一些善意,但是更多是隔阂与怨恨。曾经的她不在乎谢嘉柔是否误会,可是现在的她却不想失去唯一的妹妹。
  “嘉柔,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侯府亏欠了你们?”
  谢嘉柔没有说话,望着窗外的落叶,显然是默认了。
  “也罢。魏姨娘是不是告诉你,你的出生是父亲强迫的?”
  听到这句话,谢嘉柔脸色有些变化,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要反驳,最终还是嘴硬着。
  “嘉柔,那天你只看到我掌嘴魏姨娘,你可知道那是魏姨娘故意设计激怒我,说我母亲在守活寡,惹得我被父亲处罚,甚至差点丢了一条命。”
  “不可能,姨娘不是那样的人!”谢嘉柔死死的盯着谢瑾卿,眼睛瞪得很大,拳头捏紧,恨不得撕碎这个侮辱她娘人品的女人。
  谢瑾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想要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得一步步慢慢来,谢嘉柔还小,心思越细腻就越接受不了,毕竟对她来说,她和魏姨娘一直是处于受害方,而魏姨娘也是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谢瑾卿看着面前妖娆怜人的谢嘉柔,听着屋外断断续续的怒骂声,再次叹了一口气。
  如果魏姨娘真的爱护谢嘉柔,那么便不会让她打扮成这样,这和勾引男人的风尘女子有何区别?如果魏姨娘的心思在谢嘉柔身上,那她身边就不会出现如此背主的奴婢,说到底魏姨娘虽是一个母亲,却也是渴望丈夫疼爱的妾室……
  “嘉柔,你是个好女孩儿,不该活成这样……”
  谢嘉柔看着谢瑾卿离去的背影,耳边还不停重复着魏姨娘是否告诉你,你的出生是父亲强迫的。魏姨娘故意设计激怒我……
  不不不不,不可能!姨娘不会骗我的,姨娘说这些年她不肯服侍父亲,是因为当年父亲醉酒强迫了她,而她愧对觉得愧对夫人,这些年只当做贴身丫鬟般的继续伺候父亲!姨娘那么柔弱无主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设计陷害谢瑾卿!
  “红梅,备轿,我要去庄子!”
  急切的往屋外冲去,似是想起来什么,谢嘉柔突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立在庭院里,红梅的反驳拒绝声都没能惊醒她。
  而离开的谢瑾卿并没有再去正德阁等待祖父的归来,而是直接回到了听雨轩,嘉柔的事情她得尽快处理好,至于皇位之争的事情,还得好好想想,毕竟她只有一张嘴,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的话是真的……
  “画岚,你准备一下,我明天去看看魏姨娘,你通知一下父亲,让他明天陪我去,如果他不同意,你就告诉她,我找母亲陪我去。”
  画岚点头出去,画晴便开始叽叽喳喳的念叨“小姐,你干嘛要去看魏姨娘,是不是想去收拾她,可也不用亲自去啊,还让老爷陪你去。”
  “无事,就是去看看而已。”
  是啊,就是去看看这个,上辈子害得父母一直相敬如宾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模样而已。
  翌日清晨,一辆庄重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德忠侯府,后面跟着护卫丫鬟,整整一大群人。
  “珠珠,你这是作何?”谢大爷坐在马车里,脸色有些不好却强忍着脾气问道“魏氏已经被我赶去庄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瑾卿看了谢大爷一眼,端起身旁的青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才慢慢的反问“父亲,你还爱母亲吗?”
  “你还小,不懂。”谢大爷一愣,眼神瞬间恢复冰冷,很是不愿提起的样子。
  “是因为魏姨娘吗?”
  “当年我做了一件错事,伤了你母亲,也害了魏氏。”谢大爷叹了一口气,靠在轿壁,似是很累。
  “父亲,你是错了,你是识人不清。”谢瑾卿嗤嗤一笑,给谢大爷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谁能料到那柔弱可怜的魏姨娘竟然给父亲下药,甚至让大家都以为是父亲酒后乱性,她却在母亲面前哭诉,甚至要自杀谢罪,不然以侯府从不纳妾的风气,又怎能不处理魏氏,甚至让她生下了嘉柔。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亏欠魏氏,母亲虽是不喜,却从未刁难她;而父亲虽未曾宠爱魏氏,却也十分尊重她。
  当年,如果不是侯府倒后,魏氏凭借父亲给她的钱财远嫁他人后,讥讽母亲的愚蠢,谁又会知道这一切。
  谢大爷有些糊涂,却也听出了谢瑾卿的言外之意,叹了一口气,摸摸谢瑾卿的头。
  “我也希望是我识人不清,可确实是你爹我失德了。你不要怪魏氏,她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父亲,如果你还想与母亲复合,你就听我的。”
  谢大爷紧紧的盯着谢瑾卿,想要把这个女儿看穿,谢瑾卿也任由谢大爷的打量,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不要太过分就行。”良久,谢大爷才下定决心开口。
  “放心,我就算看在嘉柔的份上,也不会要她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你这丫头怎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谢大爷不满谢瑾卿对人命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个女儿多么心狠手辣似的。
  “是是是,到时候您别要她的命就好了……”
  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畅快的女儿,谢大爷满肚子的怒火瞬间没了,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点谢瑾卿的额头。
  “你这丫头。”
  “父亲,待会儿你就在外面听墙角,可别进屋。”
  听罢,已经消失的怒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怒目瞪着谢瑾卿。
  “老爷,到了。”侍卫小声的提醒。
  “哼,回去再收拾你!”
  谢大爷怒气冲冲的下车,跨进精致富丽的庄子里,刚想要进里屋,就被谢瑾卿拉住,低头便看到一张笑得灿烂的脸蛋。
  软绵绵的声音,娇嫩的语气。“父亲,您还是听墙角吧。”
  不等谢大爷反应,便一溜烟的进了里屋,顺便吩咐侍卫,不让丫鬟们通禀魏氏谢大爷的到来。
  “老爷,您还是听小姐的吧,自从昏迷醒来后,小姐已经懂事许多,您要相信她。”画岚向前挡住了门口,也拦住了谢大爷进屋的冲动。
  想起女儿今天所说的话,谢大爷沉吟了半天,点点头,挥手让下人退去,只留画岚一人在此等候。
  他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5章 怒揭魏氏面具
  进了内屋,屋内的装饰很是精致华丽,又带着书香味,不似一个妾室的房屋,仿佛是一个书香门第家的闺阁。
  魏氏正坐在镜子前,身着淡紫色丝绸衣衫,白嫩的皮肤,娇柔饱满的身段,如果不是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因怒气而显得格外狰狞的面孔,倒不失为一个柔弱雅致的佳人。
  想起那晚,接到大爷的贴身管事通知,大爷待会儿会过来,她满心欢喜的梳妆打扮,力求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大爷,让他可以再疼爱她一次,可是……
  “魏氏,从明日起,你便到庄子里居住。”
  魏氏慌了,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来不及装委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谢大爷的腿,痛苦欲绝。
  “大爷,大小姐欺打奴婢,夫人怨恨奴婢,奴婢从无怨言,奴婢只求一直服侍您,二姐儿还小啊,如果奴婢走了,二姐儿在侯府会活不下去的啊。大爷,求求您,别赶我走!”
  谢大爷皱眉,声音有些不耐“你这说的什么话!嘉柔是我侯府的二小姐,谁都不会害她!夫人虽是对你不满,却从不克扣与你,至于珠珠,她还年幼,你和一孩子计较什么!”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求大爷不要生奴婢的气,如果大爷非要奴婢去庄子,那您就将奴婢的尸体送去吧……”
  咚咚咚的磕头声,地板上已有血迹,让谢大爷有些不忍,可是面前突然浮现出如今夫人倔强的面庞,失望的眼神,曾经的他们是那样的恩爱啊……
  “此事已定,你明日就到庄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便甩手离去,不等魏氏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哪怕当晚装昏迷高烧,第二天还是便人送到了庄子里。
  想起这一切,魏氏的心里便忍不住的愤怒,恨不得将谢瑾卿碎尸万段!
  “贱人!贱人!竟然坏我好事,看来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上次,如果不是你命大,早就……”
  “早就怎么了?”娇软软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响起。
  “我不是叫你们滚出去了吗!”魏氏愤怒的回头,眼底的凶狠还来不及收回,便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娇俏的立在屋内。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魏氏马上站起来,温柔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似是刚才那幕都是幻觉。
  谢瑾卿接过魏氏端来的茶水,揭开盖子吹开飘起的茶叶,却没有喝下去,而是静静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魏氏。
  随着时间的流逝,魏氏的额头已经满处点点汗水,脸色有些苍白,双腿有些颤抖,自从跟了大爷,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行礼过了。心底刚被压下去的的愤怒再次冒起来。
  “大小姐,您今天特意赶来,难道是为了欺负奴婢吗?”
  谢瑾卿轻嗤笑一声“是又如何?”
  魏氏脸色更加不好了,声音冷硬的怒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的妾室,是你的长辈!”
  “不过是个下等的奴婢,侯府的一条狗而已,我就是直接把你打死,父亲也最多骂我几句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谢瑾卿将茶水慢慢倒在魏氏的头上,茶水虽不似刚才那般滚烫,但也十分炽热,将魏氏保养得当的皮肤折磨得红肿发烫。
  “啊啊啊啊!你竟然敢毁我的容!”
  惨叫声不绝于耳,屋外的谢大爷有些安耐不住,跨步向前,就被画岚阻挡。
  “大爷,您应该相信小姐。”特意压低声音,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谢大爷狠狠的瞪着画岚一眼,压抑道“最好别出什么事!不然……哼!”
  画岚吓得一抖,却还是死死的守在门口。
  屋内,谢瑾卿却还是不断的刺激着魏氏,打击着她那可怜的高傲。
  “怎么?难道你还敢陷害我?”轻蔑的声音。
  “呵呵,既然你发觉了,就应该知道奴婢的手段,奴婢可不像你这般纯洁高贵,奴婢可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有的是法子对付您!”魏氏摸着红肿的脸蛋慢慢的爬起来,紧紧的捏住谢瑾卿的手,眼底凶光毕露,脸上却笑得灿然自得。
  谢瑾卿此时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魏氏这几天被刺激得太狠,没了冷静,就算她今天不会吐露当年的事情,可父亲至少不会再相信她,那么这趟也不算白跑了。
  “是啊,你的手段可算得上层出不穷,九岁时我落水,七岁时我得了麻疹,我管事嬷嬷回乡下探亲就没有再回来……”谢瑾卿搬着指头数着,娇声娇气的说着“你确实是很厉害呢。”
  “你那时候这么小,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魏氏的脸色瞬间白了,眼底闪过惊恐,抓住谢瑾卿的肩膀恶狠狠的问道。
  披散的头发被茶水打湿,红肿的脸,眼漏凶光,似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谢瑾卿厌恶的甩开魏氏的手,用手帕擦擦手,便丢弃在地上。
  “我还知道你当年给父亲下药,还故意透露给母亲,让母亲亲眼看到你们在她的床上颠鸾倒凤,让他们的关系从此破裂,还以为你是受害者,你可真是好心机呢。”
  “不可能,没人知道这事儿,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到底是谁?”魏氏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手紧紧的掐住谢瑾卿的脖子,想要将其置之于死地,仿佛这样就不会有人会知道这事儿了。
  咚的一声,门被踹开,眼前的一幕让谢大爷瞋目切齿。柔弱的女儿被掐得满脸通红,气息微弱,而如同恶鬼的魏氏将女儿控在椅子里,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却像是拥有九牛二虎之力。
  谢大爷现在恨不得将魏氏碎尸万段,一脚踹开魏氏,将女儿护在怀里。
  “魏氏,你该死!”
  此时的魏氏恍然惊醒,看着咬牙切齿,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的谢大爷,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知道一切都为迟已晚,大爷什么都知道了。
  完了,完了,都完了……
  咳咳咳咳咳,谢瑾卿难受的咳嗽着,面如土色,摸着疼痛的脖子,刚刚窒息的感觉太痛苦了,她好像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回到了那次被烧死的时候。
  她从小便怕痛,一点小伤就能咿呀咿呀的嚷上半天。也不知道那次哪来的勇气敢自焚……


第6章 初相识
  “魏氏,你的手段花样百出,那你也尝尝本世子的手段!”谢大爷怒极反笑,不仅恨其伤了女儿,还恨其毁了他与董氏的夫妻情谊,更恨自己有眼无珠,狼心狗肺,伤了女儿和夫人的心!
  魏氏惊恐的看着气红眼的谢大爷,开始怕了,怕谢大爷直接砍了她,谢大爷对亲人一向温和,可是对仇人,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手段残忍。
  “爷,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二姐儿的亲娘!我都是爱您啊,如果不是心悦您,我又怎么做出背主的事儿,爷,您饶我一命吧,我一定会改的!我会改的!”
  魏氏顾不得脸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谢大爷的大腿哀求着,不似往常的假哭,现在的她真的是怕极了。
  “一夜夫妻百夜恩啊,我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小姐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吗?误会解清后,您和夫人一定会恢复往常恩爱的啊,您就饶了我吧。”
  谢大爷捏起魏氏的下巴,一用劲,下巴便被卸了,魏氏啊啊啊的,说不了话,痛苦的满地打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高。
  “珠珠别看,别脏了你的眼。”谢大爷愧疚的看着谢瑾卿,想要摸摸那张稚嫩的小脸,却又不敢,怕女儿拒绝,毕竟她的父亲是那般的不称职,那般的愚蠢。
  谢瑾卿主动牵起那张有些粗糙的大手,心里突然就踏实了下来,猛地扑进了谢大爷的怀里,紧紧的抱住,耳边还有着呜咽声,却让她觉得真实。
  原来真的改变了……
  “爹爹,我好怕,我好怕你不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可是我最宝贝儿的女儿。”谢大爷打死也不承认如果不是画岚拦着,他早就阻止女儿了。
  “真的吗?那您答应我一件事。”谢瑾卿破涕而笑,狡黠的盯着谢大爷。
  “别说一件事,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爹爹也给你摘下来好不好。”看着重新眉开眼笑的女儿,谢大爷松了一口气。
  “爹爹,就将魏氏留在这里吧,不死不得出庄子。”谢瑾卿看着惨不忍睹的魏氏,很是复杂。
  “不行,魏氏必须死!”
  “那您想过二妹没?她没有做错什么,没两年她就得出嫁了,难道要背负一个恶毒姨娘的名声出嫁吗?”谢瑾卿拉着谢大爷的手撒娇。
  “这事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人知道魏氏是因何而死的!”谢大爷冷笑一声。
  “可魏氏毕竟是二妹的亲娘。父亲,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魏氏。”没有再撒娇,清脆稚嫩的声音带着笃定与不容置疑。
  谢大爷一愣,没有回过神来,还没有习惯谢瑾卿的角色扮演,呆呆的看着面容沉静的女儿。
  这丫头真的变了……
  “母亲那里我会解释的。”
  解决了后顾之忧,哪怕心中很是不舒服,谢大爷还是点头答应了女儿。
  “爹,你出去等我一下,我有话和魏氏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这女人可已经魔障了。”谢大爷还是有些担忧。
  “爹,你就出去吧,我就和魏氏说一句话,马上就出来,不会有事的。”
  谢大爷被谢瑾卿推出了门,画岚爷快速的挡在门口,面露微笑的看着谢大爷。
  待谢大爷走后,谢瑾卿蹲下身,扯过魏氏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魏氏,你最好安分点,如果你还想凭借嘉柔回侯府,那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毕竟我知道的事情可不止那些。你还记得那个上吊自杀的侍卫吗……”
  魏氏猛地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谢瑾卿,眼底带着不敢置信,像是看着什么怪物,嘴里恐惧的呜咽着,想要问谢瑾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
  “我会找大夫来医治你,保证你不会死,你就安分的在这庄子里养老吧。”
  说完,谢瑾卿也不想再看那张丑恶的面孔,直接转身离去,而庄子里的侍卫丫鬟也跟着回去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粗实丫鬟照顾魏氏起居。
  魏氏被丫鬟架起身体躺在床上,粗鲁的给魏氏换洗了衣服,本来还想捞点便宜的管事嬷嬷,现在看到魏氏的惨状,便知她不可能再回侯府,心中就开始不满了,这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侯府的富贵。
  “我呸,麻雀就是麻雀,哪怕飞上枝头,那成不了凤凰!你看她平时扭着那小蛮腰,我看吧,现在就算是扭断腰也没男人看了!”
  “可不是嘛,就因为这女人,我们才会留在这里,哼!我没好日子过,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她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胆小的丫鬟是新来的。
  “什么主子,哪来的主子,她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奴才,还是一条主人不要的母狗!”
  那丫鬟们被喷得满脸的唾沫,不敢再说什么,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这些话也传到了谢瑾卿耳里,只回复一句“别死了就行”
  在她看来,魏氏身上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唯一的幸运就是剩下谢嘉柔,可她却不知珍惜。
  当回到侯府已经是深夜,谢大爷给谢瑾卿交代几句后便向主屋芳绮阁走去,他现在急不可耐的想和董氏解释,想表达自己的愧疚,想求得原谅。
  可他走到芳绮阁时,看到四周冷清寂静的模样,才突然想起,其实与魏氏发生那事儿后,夫人对他还怀有一丝希望,可前两年他误会夫人欺辱魏氏后,夫人就搬出了芳绮阁,住进了听雨轩旁边的明月楼,从那以后,他们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便恩断义绝了。
  如果不是一双儿女还年幼,只怕夫人早就和他和离了。
  忆起初相识,那时候他年轻气盛,看到高贵冷艳的夫人,便上前故作风流的搭讪,结果被夫人怒骂流氓,还差点被抽了一鞭子,本就高傲的他,就被激起了征服之心,两人你追我逃,闹得京城鸡飞狗跳,始终冷冰冰的夫人让他终于起了退意,过后半年时间,两人也尽量疏离,从未相见过……


第7章 咫尺天涯
  犹记那日,正值春节,他被母亲从房里拖出来,抓去上香,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母亲早就打探好的,不忍看到他整日颓废,打听到镇国将军府于那日上香,身为将军府嫡次女的夫人也在其中。
  不出所料,那日他终于看到了夫人,她还是那么的明丽,一身大红色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却也那般醒目。周围年轻的男子都偷偷瞧着夫人,那时候的他只觉得火冒三丈,连他都配不上夫人,这些宵小之徒怎可亵渎。
  他当晚便偷偷摸摸的将那些偷窥之徒打了一顿,可也被人当做歹徒刺伤了肩膀,而他不敢回自己厢房,怕被母亲发现,便独自一人跑进到了夫人厢房外的大树上喝闷酒。
  看到夫人寂静黑暗的房间,紧闭的窗子,只觉得心里格外烦躁,凭什么他这般痛苦,而她却睡得如此安然,那时候的他便起了邪念,撬开了窗户,偷偷爬进了厢房内,那时候的他还洋洋得意自己的武功高,没有被发现,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是夫人阻止了侍卫,不然他早就被当做刺客给杀了。
  记得那时,他有贼心却无贼胆,看到夫人熟睡的面容,只敢小声的抱怨夫人的冷漠与自己的痛苦,还不敢太大声怕惊醒夫人,更怕夫人更加厌恶他。
  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亲了夫人的脸颊一下,心里的痛苦难受便成了像蜜一样的甜,脸上也乐开了花,只觉得这样便足够了……
  可在那之后,很快就传出夫人议亲的消息,而且对象还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那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凌晨时分又偷偷摸摸进了将军府,偷进了她的闺房,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本应就寝的夫人衣衫整齐的坐在椅子上,桌子上还沏了一壶茶,摆着两个茶杯。
  而一向冷冰冰的夫人脸上却绷不住的笑意,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狼狈的他。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就这么一句话,让他呆傻了半天,就保持着爬窗的动作,还是夫人噗嗤一笑才惊醒了他,他才手忙脚乱的滚进闺房。
  “下月初三可是个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犹记那时,夫人怒火三丈的让他滚回去问她母亲,他就这样傻傻的滚回家,将母亲吵醒,问下月初三是什么日子。
  母亲细细询问后,说那是纳彩的好日子。他听后瞬间崩溃大哭,以为夫人要和他表哥定亲了,母亲气得给他一巴掌,笑骂他是傻子,说自己生了个傻儿子,然后觉也不睡了,起床吩咐丫鬟们开始准备聘礼。
  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是要和自己成亲,那时便发誓一定要珍惜夫人。
  婚后的他们果然不负众人期望,很是恩爱甜蜜,可是却发生了那件事,一步错步步错……
  谢大爷恍然醒悟,抬起腿鞭炮,年近四十的他,竟然步步生风,一溜烟的便跑进了明月楼,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像刚认识的那会儿从窗子爬了进去。
  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谢大爷莫名的想哭,他好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这张脸了,没有曾经的白皙嫩滑,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哪怕在梦中,也是满脸的疲倦,那发髻边竟然隐约可见几丝华发……
  那可是锋芒毕露美艳夺目的镇国将军府二小姐啊,那可是名贯京城的董小姐啊,怎么就被他害成了这样?
  谢大爷后悔愧疚啊,恨不得一刀捅了自己,那些年的铮铮誓言犹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
  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想要抚摸那憔悴的面容,曾经的他害怕看到那冷冰绝情的双眼而不敢靠近,可是现在他不怕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咫尺天涯。
  谢大爷痛苦的呜咽着,幸好他还有时间,幸好他还不算老,幸好他还有祈求原谅的机会。
  小心翼翼的褪去外套,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紧紧的挨在董氏的身旁,最终还是忍不住,将那人紧紧的抱住,压抑的哭声再也止不住,大声的哭嚎着,发泄着自己的痛苦难受。
  而不知何时,董氏早已泪流满面,眼泪打湿了一大片的枕巾……
  第二日清晨,谢大爷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凉了,不知何时董氏早已离开。
  “翠烟,翠烟!翠烟!”
  董氏的贴身丫鬟翠烟听到屋内着急的声音,走进屋内,冷淡的问道“大爷,有何事吩咐?”
  “夫人呢?夫人去哪儿了?”谢大爷才不理会,反正自从那事儿后,夫人的丫鬟看他从未有好脸色。
  “现在已是巳时,夫人应该正在正德阁给老夫人请安。”
  听罢,谢大爷急匆匆的穿衣,随便束了发冠,便大步匆匆的往正德阁走去,反正这些年来,他的本事没有怎么长,脸皮却是厚了不少。
  其实董氏今日并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昨晚发生太多事,现在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夜未睡,天刚亮,她便一个人去了听雨轩。
  此时的听雨轩还很寂静,丫鬟们才刚刚起床,看到夫人前来都很诧异,董氏让她们下去后,进了内屋,看到女儿睡熟的容颜,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侧身躺在女儿身旁,将女儿搂在怀里,也惊醒了谢瑾卿。
  谢瑾卿迷糊的揉揉眼睛,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睛渐渐清醒过来,刚想问母亲为何哭泣过,才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娘,你都知道了?”
  董氏微微一愣“知道什么?”
  现在轮到谢瑾卿傻眼了,本想让父亲自己说出口,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母亲早些知道,这是她的权利,至于原不原谅父亲,她都会尊重母亲的选择。
  “我昨日和爹爹一起去了魏氏的庄子……”细细的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给董氏,董氏先是担心,后是愤怒,最后归于平静。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昨夜……”
  被一个贱婢玩弄了这么多年,董氏觉得十分讽刺可悲。
  “昨夜什么?”
  “没什么,给娘看看你的脖子,那魏氏竟然敢伤你,真是不知死活!”想起魏氏竟然差点害了女儿的命,董氏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去庄子将魏氏碎尸万段。


第8章 情深不寿
  谢瑾卿露出还有一点红肿的脖子,让董氏心疼死了,抱怨道“你这丫头,既然知道这事儿,就应该早点告诉娘,娘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你怎么自己去犯险,幸好你爹在,不然……”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最怕疼了,怎么这次敢以身犯险?”
  谢瑾卿不想欺骗董氏,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和魏氏说上辈子的事,只能转移话题,逗董氏开心,很快听雨轩内,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屋外,画晴问匆匆赶来的谢大爷。“老爷,您不进去吗?”
  谢大爷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下去吧。”
  待接近晌午时,董氏才从屋内出来,便看到那张阿谀奉承的笑脸,董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就当做没有看到这个人,潇洒离去。
  “月儿,你慢点,小心脚下。”谢大爷那个讨好啊,快步上前,扶着董氏的手。
  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董氏复杂的看了谢大爷一眼,甩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您可是世子,怎能做这奴婢做的事?”
  “月儿这不是折煞我吗?在我心中你就是我主子。”谢大爷不敢上前碰触董氏,便笑眯眯的鞠躬道歉。
  两人一路热热闹闹的离开了,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下人,何曾看过沉默凌厉的大爷会有这样奴颜婢膝的模样,又何曾看到高贵稳重的董氏有那骂骂咧咧的泼妇样。
  早就站在屋外,却被无视的谢瑾卿,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到那卑躬屈膝的爹,那副巴结讨好的模样……
  谢瑾卿撇撇嘴,真不知道娘当年是怎样看上我爹的,难道是因为我爹长得帅?想起爹那冷峻沉稳的帅气模样,再摸摸自己的脸蛋,突然就乐了起来。
  我爹还是比较有用的……
  “小姐,孟世子捎来一封信,你现在可要看看?”
  思绪被打断,听到孟世子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哪个孟世子?”
  画岚诧异的盯着小姐,小姐不是心悦孟世子吗?怎么突然就不记得了,难道是因为这次孟世子参军的事,所以生气?
  “小姐,你也别生气了,孟世子不是说最多一年就回来吗?”
  谢瑾卿糊涂了,不敢暴露太多,故意迷糊的问道“这次昏迷醒来,有些事便记得不清了,你给我说说孟世子是哪个?”
  画岚急了,这次小姐醒后变化太大,难道是烧坏了脑袋“小姐,奴婢去请太医。”
  谢瑾卿赶紧拉住画岚“我没事,你先说哪个孟世子!”
  “就是国公府的孟祈越孟世子啊,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国公府的孟祈越孟世子,孟祈越,孟祈越……谢瑾卿只觉得脑袋快要炸裂,仿佛惊雷劈来,万箭穿心痛入骨髓,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小姐晕过去了!”画岚惊慌失措的哭喊。
  整个侯府闹成一团,谢侯爷马上派人去宫中请来太医查看,一群人围在听雨轩,连年迈的老夫人王氏也被人扶了过来。
  “侯爷,大小姐这是怒急攻心,加上心有郁结,一时气血上涌,才晕了过去,我开几副药,等她醒来后,慢慢调整两个月就没事了。”太医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张方子,领了赏钱后,便告辞离去。
  “画岚,你可知道什么?”谢侯爷凌厉的眼神像是要把画岚剖开看看。
  画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辞诚恳。“侯爷,自从小姐上次醒来后就有些不对劲,语言神情都和以前不一样,刚刚奴婢给小姐说孟世子送来一封信,小姐竟然问奴婢哪个是孟世子,奴婢告诉小姐是国公府的孟祈越孟世子后,小姐便突然晕了过去,奴婢也不知为何。”
  想起上次去庄子里发生的事情,谢大爷眼神有些复杂,“你先下去。”
  待画岚和其他丫鬟都下去后,谢大爷才开口道“父亲,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去书房。”
  谢侯爷有些莫名,看了看老妻和儿媳董氏,有什么话妻子儿媳不能知道的?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点点头。
  两人便一同去了书房,挥退了侍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到晚霞挂在天边,两人才从屋内出来,脸色都看不出什么,不过双手还有些颤抖,眼神都很复杂,有几分不敢置信。
  待谢瑾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董氏倚靠在床边,彻夜不眠的守着她,生怕这个女儿会有什么闪失。
  “珠珠,你感觉怎么样?”董氏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就是脑袋又有些晕,肚子有点饿,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看着董氏眼底的淤青,谢瑾卿很是愧疚。
  “画岚,端碗素粥过来。”
  “厨房刚送过来,正热着呢,奴婢马上端过来。”守在门外的画岚松了一口气,小姐醒来就好。
  “小姐,你身子还虚着呢,不能吃太多,太医说先调养一下胃,过几日便可稍微吃点鸡肉了。”画岚看着谢瑾卿喝得有些急,便小心的嘱咐。
  这次小姐昏迷可是吓坏她了。
  “爹爹呢?”一小碗粥很快就下了肚,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哼!你爹昨天和你祖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忙了一宿,早早便和你祖父上朝去了。”提起谢大爷,董氏还是止不住的冒火。
  “娘,你别和爹爹置气了,爹爹也挺不容易的。爹爹走时,可有什么交代?”
  谢瑾卿躺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还想睡一觉。董氏替她掖了一下被子。
  “你爹没说什么,就是你祖父说,等你好点了,就去书房找他。”
  谢瑾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过还是稳住心中沸腾的思绪,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祖父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
  “娘,你快去休息吧,我也想再睡一觉,脑袋还是有些晕。”
  看到女儿突然苍白的脸色,董氏很是担心“我叫太医再来看看。”
  “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董氏听罢,有些迟疑“那你有事就叫娘,娘就在你旁边的屋子里。”
  谢瑾卿点点头,整个身子缩进了被窝里,装作要睡觉的模样,董氏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走时还细细叮嘱画岚画晴,让她们照顾好小姐。


第9章 门第之见
  待董氏走后,谢瑾卿只留画岚在屋内。
  “画岚,你给说说孟祈越和我是怎么回事?”
  孟祈越不是考上状元迎娶她后,精心策划最终才回到国公府,等几年才成为世子的吗?现在的孟祈越才十八岁,怎么可能认祖归宗?难道因我重生所以改变了很多事情,国公府的原配李氏没死?
  谢瑾卿的脑袋一片混乱,头疼得厉害。
  “小姐,你真的忘记了吗?”画岚还是不敢相信,前段时间才和孟世子青梅竹马的小姐,突然就把孟世子给忘记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你别问!”
  急切的声音带着几分刺耳,画岚不敢迟疑,才细细诉说,从头开始说起。
  “孟世子原名叫孟祈越,是国公府原配夫人李氏所生的嫡子,李氏剩下孟世子后便血崩而亡,国公爷因深爱李氏,便迁怒于孟世子,孟世子刚出生便被送往乡下庄子里,后来继室元氏刚入门便生下一子,为争世子之位,便派杀手前往庄子,所幸李氏手下残留的侍卫救了孟世子。”
  “两人为躲避元氏的杀害,隐姓埋名几年,后来李氏所生一子生病去世,国公爷膝下无子,无意得知世子的存在,才将世子接回府,而元氏也因事情败露上吊自杀。国公爷可能是伤透了心,至今未再娶,膝下也只有孟世子一子。”
  怎么可能!元氏的儿子不是成年后才被孟祈越杀死的吗?孟祈越不是被人丢下悬崖,被打猎的农民捡回家抚养长大的吗?元氏那个狠毒的女人怎么可能自杀?
  怎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画岚,你告诉我,孟祈越怎么和我认识的!”一把抓住画岚的双手,急切的问道。
  感觉到肩膀传来刺痛,画岚更是说得详细了。“小姐从小就和孟世子认识,孟世子刚回来,与国公爷来侯府拜访时,就和小姐认识的,那时候小姐才两三岁呢。”
  两三岁……那岂不是我和孟祈越相处十几年了!
  “我现在和孟祈越是什么关系?”谢瑾卿的嘴巴不能颤抖,口齿都不怎么伶俐。
  “您和孟世子青梅竹马,虽还未曾挑明,但是看得出,你和孟世子是两情相悦的。”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呵呵,真是可笑。如果是青梅竹马,上辈子她又何需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嫁给孟祈越?如果是两情相悦,上辈子孟祈越又怎会另娶她人!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瑾卿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白色绣花床帐,那些年的奋不顾身,那些年的甜蜜恩爱,那些年的痛苦绝望似乎还历历在目,痛彻心扉的感受压迫着心脏,心绞痛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忘不了啊,虽是不爱了,可那痛还深深的刻在心脏里,就像是软肉里的一根针,碰不得摸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瑾卿才从那梦中的世界回过神来,既然不一样了,那就不一样吧。
  只要这辈子能够保全侯府,那就足够了!
  孟祈越啊,孟祈越,上辈子你伤我至深,这辈子的你哪怕是无辜的,我们也不可能有未来了。
  突然想起孟祈越那残酷霸道的性格,谢瑾卿有些打怵,这辈子真的能够逃离他吗?上辈子的他就能因其他男人偷看她一眼,就挖了那人的眼……
  不会的,不会的,上辈子的孟祈越是因为生活环境早就了他冷酷残忍的性格,这辈子他基本上富贵平安的长大,一定不会那般偏激了!一定是这样的!
  谢瑾卿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才觉得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
  “画岚,你把那封信给我!”
  画岚很快抱了一个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黄花梨木盒过来,看得出来主人很是爱惜,盒子有些旧了,却很是干净整洁。
  “信,奴婢一起放在盒子里了。”
  挥手让画岚下去,谢瑾卿起身下床,一个人坐在桌子旁,颤抖着双手,终是打开了那盒子,一封封信整齐的叠放着,有些信已经开始泛黄,看得出那是很久以前的了。
  拿出面上的那封信,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行书。“重华亲啟”重华是她的字,是祖父亲自为她取的,就连她的名字也是跟着孙子辈,以瑾为名,而不是以孙女辈的嘉为名。
  这确实是孟祈越的字迹,不过不似他十八岁的时候,到似他独掌大权后的凌厉狂傲。
  “重华,已是一月不见不见。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待我功成归来,必不负相思之意!少瑄留。”
  谢瑾卿脸色瞬间苍白,他们的关系终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种,心中思绪万千,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似是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的痛苦,又像是看到被苍蝇沾染过的糕点,纵使美味却让人恶心。
  过了良久,心中翻腾的思绪才渐渐平息下来,谢瑾卿忍住心中的烦躁,再次细读了那几句话。
  孟祈越从军至少得一两年才会归来,那时候她刚好及笄,他的意思是回来后就向她求亲。
  一两年,一两年……她必须在这一两年来将侯府远离皇位之争!现在皇帝年老力衰,大皇子前有权极一时的林丞相府撑腰,后有林贵妃独宠皇宫,正虎视眈眈着,而皇后中庸,所生太子也还年幼。
  现在朝中谁人不知,德忠侯府是林相一派,与杨明远沈静安为头的中立一派一直争锋相对,以后是太子登基,想保全侯府,只能脱离林相一派,但又不能亲近沈静安,不然必遭两派敌视。
  脑中突现那青衫笔直的儒雅身影,看似温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静安,那人真的不愧于君子之称,不过比她大十二岁,现今却是太子少傅。
  笑着摇摇头,如果父亲能与沈静安交好,那侯府便可无忧,可惜两人早已交恶,不知道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多少次。
  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想笑,纵使侯府有心交好,可两家交恶多年,也是无济于事,何况侯府世代皆为名门权贵,最是看不上朝中的寒门子弟,觉得那些人能爬到此位,皆是阿谀献媚,手段卑劣之徒,从寒门出生的沈静安又岂会入他们的眼。
  如果门第之见能够轻松勘破,上辈子她为嫁孟祈越也不至于与家中决裂……


第10章 死在承德二三年
  “小姐,该用晚膳了。”门外的画岚小声的提醒,怕打扰到小姐,却更担心大病初愈的小姐。
  谢瑾卿看着屋外的已经是黑黢黢的,黄色琉璃灯挂在屋角闪烁着微光,手中的茶早已凉透,冷风一吹,才觉得手脚发凉,打了一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祖父可回来了?”
  “侯爷正在书房处理公事,就算小姐要去找侯爷,您也先吃晚饭吧,您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小碗粥呢。”
  听到此话,谢瑾卿方觉肚子有些饿了,望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粥,不由得胃口大开,接连喝了两碗,还吃了一小块桂花糕方才作罢。
  “桂花糕可是祖母送来的?”那香甜软糯的味道只有祖母身边的嬷嬷才会做。
  “正是,老太太刚才还派了人过来询问,很是担心您呢。”画岚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碟,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放进小姐手中。
  正说着,董氏从门外进来,身上还有些水雾,看似刚出外面回来,褪下白狐斗篷放在一旁,看到脸色微微红润的女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你这丫头,怎得如此折腾?这个月都晕倒两次了,幸好你还小,不然指不定都嫁不出去了,人家还以为我侯府的大小姐多体弱多病呢。”
  “夫人您可说错了,就算谁都不要小姐,孟世子肯定将小姐视若珍宝,恨不得马上捧回家中供奉着。”画晴刚回小厨房回来,便听到董氏的话,忍不住笑眯眯的反驳。
  谢瑾卿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董氏倒是有些气闷。“孟世子不知何时才归来,真不知他去军中作何,难道还想文武双全不成?”
  “可不就是吗,估计是怕配不上我们小姐,所以想要争取点军功,才好上门求娶,毕竟我们小姐可是名冠京城的,谁人不知我家小姐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偏偏长得美性格还好。”
  董氏虽不赞同画晴议论女儿的婚事,可是对于女儿的出众,还是十分得意的,这京城中,能与女儿相提并论的,除了相府的林凤舞,还真没几个。
  谢瑾卿不由得发笑,上辈子的自己可不是被人捧上天,可后来侯府倒了,自己就是被人随意践踏的罪人了,如果不是孟祈越护着,估计自己早就不堪受辱自尽去了。
  董氏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聊起了女儿到小时候的调皮,担忧着女儿以后的婚事,最后还数落着谢大爷的混账之事,直到看到女儿眉眼的疲倦,才反应过来。
  “你瞧我这记性,忘记你才刚醒,珠珠,你快去休息吧,娘不打扰你了。”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透着轻松愉悦,这些年娘终是憋闷得太久,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怎么能不说个不停。
  “画岚,收拾洗漱一下,我要去书房。”
  “这么晚了,小姐不如明天再去吧。”画晴不由得担心。
  画岚倒是没有多问,小姐现在心思缜密,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匆匆给小姐穿衣梳洗,随意的挽了一个发簪,不至于太无礼就行。
  书房一直是侯府的重地,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随便进入,谢侯爷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放在一张纸,那纸是暗卫刚刚传来的。看后,谢侯爷不由得眉头紧锁,脸色青黑,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侯爷,大小姐来了。”
  听到门外守卫的禀告,谢侯爷愣了片刻,回身将那纸卷起来放在一旁,才亲自上前给谢瑾卿开门。
  “你这丫头病还没养好,怎么这么晚过来。”纵使怀疑,谢侯爷还是忍不住担心。
  谢瑾卿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经过刚刚的夜晚的冷风一吹,脸色越是惨白惨白的,不过那笑容却是格外甜美。
  “祖父别担心啦,孙女儿没事。”
  “爹。”谢大爷大步从门外进来,看到两人都在,还有些疑惑。
  “你怎么来了?”谢侯爷有些纳闷,自己还没叫儿子来啊。
  “我叫爹爹过来的。”谢瑾卿上前挽起谢大爷的手臂,笑眯眯的将他从门口拉进来。
  看着巧笑嫣兮的谢瑾卿,谢侯爷似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郑重起来,连带着谢大爷也是神情肃穆。
  “你们都下去,不得让任何人接近书房!”谢侯爷冲外沉声道。
  待所有人都走了,书房一圈都恢复了寂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安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中一种危险的味道,两双锐利尖刻的双眼盯着谢瑾卿,似是想把她看穿。
  谢瑾卿却是没有害怕,最疼爱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有什么好怕的,慢腾腾的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流利高雅。
  “你到底是谁!”谢大爷忍不住开口了。
  “我家珠珠虽是聪慧,可是性格一向天真直率,不可能短短几日就变成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而且魏氏的那些事,连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谢侯爷无心喝茶,冲着站在正中央的谢瑾卿呵斥。
  不愧是手握重权的谢侯爷,一开口就将谢瑾卿所有的后路给封了,不过她也没想过狡辩,这次本就是来一起商量探讨的。
  谢瑾卿轻抿了一口茶,嘴里有些苦涩,曾经的自己可不是天真单纯么……
  “祖父、爹,我是珠珠,可也不是珠珠。”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重头说起。
  “此话怎样!”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谢瑾卿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哪怕觉得自己什么事都经历过,已经很是坚强,可是在最爱的亲人面前,还是止不住的觉得委屈,想哭。
  “我们知道你上次差点发烧去了!”谢侯爷看着红着眼睛的孙女儿,眉间紧锁。
  “祖父,爹,我是真的死了,离开人世间的那种。”
  “可你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啊!”谢大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本以为是什么鬼怪冲撞了女儿,可女儿竟然说自己死了。
  “我确实是死了,不过我又活了。我是死在承德二三年的时候。”
  砰的一声,谢侯爷桌上的杯子被突兀的起身而摔在地上,却没人过问。谢大爷浑身发抖,现在才承德一五年啊!
  自己的女儿竟然说自己死在八年后,然后又在现在复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11章 证明自己死了
  “我知道你们不敢相信,我也觉得不敢置信,自己明明死在那场大火里,怎么突然回到了年少时的侯府……”谢瑾卿脸上还有些戚戚然。
  “谁?是谁害了你!”谢大爷一听到自己的女儿死在火里,气得双眼发红,哪怕是八年后的女儿,也才二十一岁,正值美好啊,怎么会死呢!
  谢瑾卿感觉到肩膀的力量,看到那双心疼愧疚的双眼,更是想哭了,无论什么时候,父亲都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寻求安慰的珠珠了,她已经是经历灭门休妻自尽的谢瑾卿了……
  眼泪慢慢收起,心绪也开始稳定。
  “爹,你坐下吧,故事有些长,你们听我慢慢说吧……”
  谢瑾卿从她及笄后嫁给孟祈越与家族决裂,到侯府被人陷害灭门,再到自己被休,在庄子自尽,她没有提弟弟被废,自己死后怨气不散成了鬼魂之事,这些说出来,除了让他们担心难过,别无它用。
  不过她说了沈静安辅佐太子登基之事,这样能让祖父爹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毕竟朝堂之事,她一个闺阁女子又岂会懂太多。
  当前世之事讲完,谢侯爷和谢大爷已从怒火难耐到悲悲戚戚,想不到上百年传承的德忠侯府会以这样的形式灭亡,也想不到树倒猢狲散,侯府竟是被一直辅佐的林相大皇子一派给陷害的。
  谢侯爷长吁一声,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你可能证明,你说的不是梦话?”如果真的如孙女儿所说,那侯府未来之路将会荆棘丛生,而他们也将披荆斩棘才能不坠深渊。
  谢瑾卿思索半刻,才悠悠说道“姑姑已怀一子,过几日她出门上香时,会发现姑父有外室庶子,从而流产。”
  “不可能,姐姐生了香儿后,伤了身子,太医诊断过说是子嗣艰难,姐夫更是对姐姐从一而终,这么多年从未纳妾,怎么会有外室?”谢大爷摆摆手,还是不相信。
  “那外室不是别人,正是姑姑婆婆的远房侄女。”
  “不行,如果是真的,我要马上告诉姐姐,这个孩子她得来不易啊。”谢大爷抬腿边往外走去。
  “站住!不准去!”谢侯爷呵斥。
  “爹,这是为何?”谢大爷脑袋糊涂了,有些不明所以。
  “你忘记了你姐的婆婆是何许人也了?”
  “归宁侯府的当家太太是林家出嫁的嫡女,这又作何?”
  关心则乱啊,谢瑾卿开口解释道“祖父的意思是,如果姑姑流产了,就代表我说的是真的,那样我们就得远离林丞相府,可姑姑嫁给与林相府有姻亲的归宁侯府,如果姑姑流产,我们便可借机与归宁侯府断了来往,也可以间接脱离林相一派。如果姑姑没有出事,那我就是做了一个梦……”
  “可姐姐岂不是……”谢大爷还是有些迟疑。
  “如果此事为真,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要也罢,只能委屈你姐了。”谢侯爷深深的看了面容沉静的孙女一眼。
  珠珠果然变了,连亲自教养的儿子竟然还不如孙女那般洞悉明理,虽说关心则乱,可相比珠珠的心思狡黠儿子竟是有些不如啊。
  “祖父,姑姑可以带着香姐姐和离回家,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您说呢?”谢瑾卿笑容柔柔的,仿佛她就是一个娇女子。
  谢侯爷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个时代虽然很少人和离,可也不是没有啊,何况是归宁侯府有错在先,筹谋一番,不是没有机会!
  “此事还是慢慢来。”谢侯爷摸着下巴的胡须笑得眉开眼笑。
  谢大爷此时也清醒过来,摸了摸乖女儿的脑袋,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却是笑得那样冷毒,眼底闪过算计。
  “那林氏的侄女应该挺想登堂入室的。”谢瑾卿补刀。
  两人听罢,互看一眼,皆是会心一笑,有些事只用意会不用言传,便都明白。
  直到接近清晨的时候,三人才从书房中走出,没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只知道三人谈论%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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